谢璟想站起来, 却被九爷按住了,对他道:“就么说。”
谢璟往门口看,小声喊爷。
“自坐上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九爷手按在他腰侧, 不轻不重拍了下。
谢璟身体微微僵硬下,半垂着眼睛小声把事情五十说了。
只瞒去自知道的那些,说的同之前跟白禹讲的差无, 好些数据确实能从些蛛丝马迹推敲出来,只有两处略显牵强,但那是谢璟过来遍无比确定的事情,跟九爷说的时候,也可用白禹的大胆掩盖下去。反而白性子也不是天两天了,做事也喜欢剑出偏锋, 铤而险。
九爷听完之后, 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过了片刻才淡声道:“你们胆子倒是够, 如今单子不缺, 货在何处?”
谢璟道:“我……少爷和我商量过,他说要跟九爷学,票不能独吞,要像九爷当初给黑河众多商户置办机器时候样,有钱大家起赚。”
九爷:“你待如何?”
谢璟:“就,就让大家起酿酒,咱们家供应不过来,黑河么多酒厂,再不济还有来往行商,钱总不能看见了不赚吧?”
九爷笑了声,道:“你倒是聪, 好像钱已到了你口袋。”他手指顺着谢璟腰侧往上,划过衣摆,略微探入点指尖。
谢璟眨眨眼,耳尖泛红,没吭声。
九爷没欺负太狠,只碰了下就松开道:“你们想的太过容易,俄人禁酒已不是次两次,你能看到商机,其他自也看得到。白还算有分能耐,打探出不少,至于运输,却是最难的,水路码头就有两处,你可想好哪边?”
谢璟斟酌道:“从黑河?”他记忆,那个日本商人就是如此。
九爷拿手指把玩他头发,谢璟头发略微长了些,绕在指头上软而顺服,“黑河也可以,只是批量太大,时间就不能长。”
“那之后旱路,从艾虎转马车骡车,后海关关卡……”
“不出日,车马和货,尽数没收。”
谢璟干脆低头,额头抵着九爷的道:“我听爷的。”
九爷笑了声,“不再自想想?”
谢璟摇头,小声念叨句。
九爷鼻尖贴着他的,又问:“再说遍,没听清。”
谢璟蹭了他下,小声道:“我错了,不该乱跑,下回少爷再叫我,我也不胡乱跟着了。”他低垂着眼睛,略有些不好思,“我算不周,爷,从今日起,我听你的。”
九爷被他哄得语气松,也没再难为,夸了句道:“你们能推敲出些已很不错,歇两天,日我让张虎威带人接手,余下的我来处理。”
谢璟答应声,松了口气。
心想关好歹蒙混过去。
若是由他来做,确实也能赚到大笔,但来无法和九爷交代细节,来总归没九爷算得周,他记得那日本商人最后的货轮折损了条,也非身而退,只能说尚有获利罢了。
如今九爷来了黑河,尽数交于九爷,他也能放心了。
谢璟正想着,忽被抱起来,慌了跳想躲但被扣住了腰,只能拿腿勾住、胳膊也抱住九爷的颈项,茫道:“爷?”
九爷只不过想站起身把他放下,刚起来,就被谢璟春藤缠树般抱住了,怀的少还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双乌黑眼睛盯着他,瞳仁也只倒映他人。
独他人。
九爷看了他片刻,没舍得放手,就么抱着去了床榻上。
谢璟住的房间是张木床,虽也有炉子,但时节还未点燃,床铺被褥有些凉。
谢璟看九爷坐在床边脱掉大氅,又脱了靴子,自觉往让了让,歪头问他:“爷,今天你不回小楼休息?太凉,没烧地龙。”九爷在商号是有单独处小楼的,贴了琉璃窗户,也有最保暖的地龙,平日空闲搁置,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九爷应了声,道:“不去了,睡。”
谢璟等他躺下,拿厚被子裹住两人,习惯性往那边挤了挤,给他暖着。
出乎料,九爷今日身上没有那么冷了,谢璟手环抱住他胸腹,边贴过去,边还在劝:“爷,儿搬过去住吧,我跟他们说,把地龙烧上,过两日天更冷,那边东西还和你之前住的时候样,位置没变,地毯换条就成……”
九爷手落在他胳膊上抚过,问道:“你去看过了?”
谢璟道:“是啊,我来就去看了。”
他回答的自,没点邀功的思,像是做了件日常做的事。
九爷心情颇好,侧身环住他,鼻息融,哑声道:“睡吧,等日就搬过去。”
那日温泉池畔情醉之事,两人心照不宣。
九爷不主提,谢璟也揣着白装糊涂,只小心多迈出点,踩在九爷边缘线上试探。他知道爷舍不得他,但还不清楚,是不是跟上世样,离不开那种。
他总觉得和以前不太样了。
那会他和九爷憋着股劲儿会似的,互博力,但是现在,他心有爷。
九爷虽不说,但他能感觉得到那份儿旁人从未有过的宠溺。
若是以前,谢璟么坐在九爷腿上,爷早就不做人了,但是现在却只摸了把,鼻尖蹭了蹭,已是十分克制。想及此处,谢璟面上发热,拿被子遮住半张脸,努力闭眼把那些画面驱逐出脑海。
还不成。
至少现在还不成。
九爷路奔波,抱住人的那刻才安下心,疲乏涌上,慢慢睡去。
谢璟却是过了好阵才睡着。
只在睡梦,手无识地揪扯九爷的衣角,后半夜大约是热了,想翻身,却又从后面被抱住,挨挨蹭蹭下,才找了个略舒服些的姿势继续睡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谢璟觉得有些冷。
不是被子冷,是空气带了寒霜气息,他身上暖烘烘的,呼出的气在室内带了丝雾气。
谢璟略微了,窝在他肩膀那的人慢慢醒来,姿势未变,依旧从后头环抱他哑声道:“时了?”
谢璟从枕头下摸出块怀表,看了眼道:“辰时了,爷,外头好像下雪了。”
九爷嗯了声,也不管已晚点,抱着谢璟依旧往他颈子那埋头,蹭了两下道:“嗯,下了夜。”
谢璟轻笑:“爷怎么知道?”
“冷。”
九爷畏寒,极为讨厌冷天。
谢璟起身,又伺候他换了衣裳,多加了层滚边貂绒坎肩。
外头院子张虎威等人已经在等了,九爷坦下来,谢璟跟在身后,用眼角余光去看地上的雪,院中新雪落了层,没过靴底,确实下了夜。
白家商号的负责人白哲早就在等着了,瞧见九爷十分欢喜,上前行礼:“爷,昨儿夜听说您来,赶来的太晚,下头说您已歇息,就没敢打扰。我在前面小厅准备了些您以往爱吃的东西,不如先用些早点?”
九爷点头应了,白哲边让身边的人带张虎威等人去小楼安置,边亲自带路,带了九爷去用早点。
小厅人少,白哲让人送了最后两样小粥,屏退左右。
谢璟站在后面伺候,瞧见他们想谈事的模样,刚想退下去,忽听到九爷开口:“璟儿不是外人,坐下就是。”
白哲笑道:“是是,些日子多亏小谢管事传话,要不咱们弄不清九爷的思,小谢管事,快坐下,我正好要跟九爷报备呢,您也听着,若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多提点句啊!”
谢璟:“……”
九爷看他眼,唇角扬起点弧度又很快落下,淡声道:“既是如此,坐下听着罢。”
谢璟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些天没少假传圣旨,现在本尊亲自到访,白哲每说句要看看他,谢璟被他看得额上层细汗,还要硬撑着在那找补……饭他是口也吃不下去了,简直坐如针毡。
他恨不得和白禹换换。
还不如去俄人那边找门路卖酒,商号的日子简直太难了。
白哲讲完了,谢璟已坐在那么不管了。
老底被揭了个干净。
九爷慢条斯理用完碗粥,拿手帕擦了擦唇,倒是没当众拆穿个小骗子,对白哲吩咐了句:“些璟儿昨夜已同我说过,大致对,不过还是慢了些,俄人禁酒令出,怕是哪路不好,样,你从今日起收购市面上所有烧酒。”
白哲先答应下来,又问:“部?”
九爷点头:“对,拿去厂提纯,制成高度烧酒,至于容器不拘瓷坛、铁壶,只多多预备上。” 他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沉吟片刻又道,“水路,经阿穆尔,进岗卡镇带,那地广人稀,雇当地人手建酒坊,重新勾兑。”
白哲眼前亮,道:“对呀,样可减少成本,只需运过河对岸,重新勾兑即可!船只也不用频繁往返,爷,我就去按您说的办!”他匆匆起身离去,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九爷等人了,又抬眼看向谢璟。
谢璟脸上发烫,在饭厅也挪不了地方,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在那任由九爷发落。
九爷弯起手指,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下,笑道:“还知道打着我的旗号办事?”
谢璟没躲,被弹了两下,才抬头看过去,不过很快又低下头小声吭哧道:“爷说,边只有您的话最好使,我们也没想瞒着,等赚笔之后,就回去跟您领罚。”
“领么罚?白傻大胆,你也敢跟着。”
九爷好笑看他,端了杯茶水慢慢喝了,缓声道:“白做事没么细,头不少是你找补的吧?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你继续去盯着,按之前计划的来,只条,天黑之前回来,报备于我听。”
谢璟答应了声,赶忙溜了。
谢璟出去步,又折返回来,从饭厅门口探头进来,冲面道:“爷,我两日还见了位贵客——”他憋红了脸,想了又想,还是道:“他不让我告诉边的人他来黑河了,说过天就来商号,你还是准备下的好。”
九爷问:“谁?”
谢璟拿口型比了“老太爷”字,又用手指头指了指东北角旅店方向,溜烟跑了。
九爷坐在那怔愣片刻,失笑摇头:“我说那天辞行见不到人,怎么也来了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