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入口处, 镇长颤颤巍巍站在最前面,干枯的双手握在身前的枪.杆,梗着脖子撞上去, 豁出性命一般嘶喊着让他停下:“你,你要遭报应的啊!快停下,这是先祖大不敬!”
一旁有人呵斥, 见他还要往前,把他也一绑起来。
镇长年纪虽大,但此刻爆发出的力气不小,两个人才把他制住。旁边士兵在他身上套了绳索但也未敢勒得太紧,见他还动,低声斥骂:“实些!”
“你, 你有违祖宗礼法,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九爷走过来,两旁背着枪的军人分开两列, 让出一条路来。
原本在按着镇长的当兵的也停下来, 只那个镇长依旧瞪着来人,面露恨意。
九爷站在他跟前,淡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人带路。”
镇长哈哈笑了一声,想往前扑,被人按住,一时踉跄倒在地上,他身上袍子边角脏污,脖子、肩上还套着绳索,头上戴着的那顶瓜皮帽不见了,凌乱的白发散在脑后, 在一旁的火把照耀下神情忽明忽暗,透着些诡异之色。镇长仰头看向九爷,张口就是诬陷的话:“什么人,你说的是曹云昭曹大人?若是要问他,我还想问问你,他拐了我的夫人跑去了哪里!”
周围火光猎猎,镇长头发蓬乱,向四周大声喊:“曹云昭我要迎娶的夫人是旧相识,他狼子野心,那日我好意请他来主婚,谁知他竟然在见过我夫人之后,神色匆匆,再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拐了我夫人私奔了!夺人妻子,禽兽不如!!”他转头看向九爷,往地上呸了一声,嘶哑声音:“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竟然庇护这等奸人,你必然也是有勾结……”
九爷走近一些,沉了脸色,镇长还想骂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次心底起了惧意,但他地宫执念极深,即便只有一口气,也要守着这里不肯走。
九爷:“把人按住了,捆紧些,让他今天在这里看个清清楚楚,破晓之前,全给我挖开,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镇长面露癫狂之色:“若是人不在了呢,哈哈哈!”
一旁人呵斥:“没有车痕,又怎么凭空消失,一定就在这座府衙下!”
镇长笑起来,面上透着诡异的红润,“他是被选中的,被选中了,来到这就走不了,出不来,你再也找不见——”
“即便绝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九爷半垂着眼睛看他,暗潮涌动,带着毫不遮挡的杀气冷意。“活要见人,死……我要你全部陪葬。”
九爷让人围了这里,里里外外,把这个府衙包围起来。
火把照得四周大亮,挖掘声音不绝于耳。
镇长被按在那里,额上青筋暴起,眼睛直直看着地宫入口那一铲铲运上来的泥土,胸口不住起伏。
破晓时分。
挖掘地宫的人挖到了几个外侧的小墓室,并救出了曹云昭。
九爷当机立断,立刻抓了水牛镇上的那些人,全部关押进牢房中。
曹云昭昏迷了一段时间,有些轻微外伤,但也不是很严重,他的昏睡还有一些是因为药物,因为被劫持的时间最短,也是一个被救上来的,短暂休息之后就好些了。他让人扶着自己来到地宫入口那,看到那里已经被平着挖开好大的一座坑洞,别说人,入口简直跑入一辆马车。
扶着他的人一路带他走进去,这里两边用木头加固,周围还有军营的人来来往往,这些兵力气大,手头上也有工具,挖掘地非常快。
曹云昭往里头走了一阵,才看到九爷,站在最前面,面色绷紧,一双眼睛里带了红血丝。
扶着曹云昭的人是白家护卫,低声:“曹公子,我家爷知出事之后,就没睡过一刻,若以……还请您劝劝。”他说完,也不敢再多言语。
曹云昭叹了一口气,他路上已经问了大概经过,东院一连折损了几个人进去,现在连谢璟都不见了,他这会儿劝什么都无济于事。曹云昭走过去,低声问:“多久了?”
九爷哑声:“两天一夜。”
曹云昭看了前,神色复杂。
白九已做了所有做的事,两天一夜的时间,拆出一座地宫,破开一条生路。
曹云昭过了片刻,:“我也不知小谢他在哪里,我被打晕之后,只醒过一,模糊记得是被关在一处耳室内,了,他善用草药,你以找些军犬来嗅一下,或许找个大概向。”
九爷:“试过了,昨日下雨,加上又被泥土封在下面,没什么效果。”
曹云昭看到一旁管子,还有抽水机的声音,“地宫开始进水了?”
九爷:“是地宫下面渗水,问了挖掘的人,只说是大墓原本设置的机关,还有是地下有暗河。”
曹云昭心惊:“那若是被渗透了,岂不是就塌了!这些人要毁了地宫……”他看了四周,立刻:“你找人审问几个水牛镇上的人,就那个镇长身边常跟着的乡人,他肯定知,找他带路,先把人救出来!”
九爷摇头:“他不但不带路,进去之后就毁坏了机关,浸入地宫的水越来越多,不敢再试。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着急挖开。”他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声音微颤:“还是我太心急,哪怕是找些人下去探路也好,现在只挖的快一些。”
曹云昭也急的不行,要打电话去找人,九爷拦住他:“人手足够,我已找了帮手。”
九爷找的帮手,一个是军营里的人牵线搭桥的黄人凤,另一个就是谢泗泉。
黄人凤投靠的那个参谋长,是罗家嫡系,九爷曹云昭罗念秋有几分窗情谊,家长长辈也多有交情牵扯,再加上黄明游出事,一个电话打过去,罗念秋就答应了借人。
罗念秋虽意,但江口军营主事的参谋长,不怎么乐意。
参谋长来江口挖寻沉银宝藏,其实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他带兵守着江口挖了两个多月,咋了不少钱,只挖得三筐小铜钱,金银的影子都没有。他心中惧怕罗司令,生怕自己去之后,饷银没弄到,反而亏了钱,罗司令要拿军法处置。罗念秋这个小将军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送人情,放在平时他也乐意帮忙,但此刻比起自己性命,不值一提了。
军有军法,商有商。
白家九爷只用了半日,就搬了两营人马来。
他参谋长成立了一家江口淘金公司,自掏荷包拿了十万银元,承诺双一起开挖水牛镇,若有收获,三七分成——白家只要三成,七成尽归军营。
若非还要走一套程序,九爷只怕不用半日就带人来,参谋长把他当成了活财神,恨不得供起来,二话不说立刻带人来了水牛镇!莫说水牛镇地下有什么,即便是没有,白家九爷这十万大洋也解了他燃眉之急,好歹弥补上之前在江中亏下的钱,不至于去让罗司令大发雷霆,掏枪毙了他。
九爷来晚了一步,曹云昭、谢璟相继出事,水牛镇地下大墓被发现。
一时间众人惊呼。
九爷挖墓是为了救人,而参谋长则要简答的多,他就是为了随葬的那些金银,江口那些人手全部调,连起重机那些金属探测仪也全部弄来这办,加快速度挖掘水牛镇地宫。
参谋长也没藏私,他手头的藏银图都透露给了白家,这图纸虽然没挖到江中沉银,但上面还有墓穴的分部,以模糊辨认出一些,倒是水牛镇上的地宫有几分相似。白家重金请了专精通这面的人来,按照图纸细密测算,慢慢推断了几处墓穴,倒是都应上了,挖掘速度也在变快。
黄人凤几个穿鼠衣的土夫子也在地宫忙碌,他没有动手挖掘,而是在探路。
两个土夫子手里拿着细长铁钎子,铁钎圆头,并不锋利,他找了一处地慢慢刺探下去,没入地面一米多,不用看,只用耳朵贴近了听铁钎触碰地传来的音,就知下面是骨头、古董陶瓷还是金银器皿,这人外号顺风耳,听声辩物,找墓穴最准不过。
连着探了几个,都摇头。
黄人凤:“这里怕是没有,再往前头看看,听说又挖了一条通出来。”
那人啧啧两声,:“我还是头一白天干这活,那位白爷军爷要找多久?”
黄人凤:“说不准,听说整个镇子都被白爷尽数买了,一日没找到人,就挖一日。”
“他要把整个镇子全部挖开?”
“或许吧。”
黄人凤叹息一声,他身上一身黑衣,人也干瘦了许多,像是被日头晒蔫儿了一般,缩着身子站在那里。
就在水牛镇挖掘两天的时候,谢泗泉也带了十几个人赶来。
他带来的是西川最好的工匠,还有几个晋人,挖井大洞差不多,这些人都是做惯了的,西川百余米深的盐井都挖得,这里自然也不在话下。一行人到了之后,立刻开始工,谢泗泉亲自上手,那些军营的人听到金属声响还有些顾忌,深怕碰坏了墓穴里的一些古董,谢泗泉不管这些,硬拆了,只求快些找到外甥。
之前派来跟着谢璟的人手伤了十余人,谢泗泉让他去休养,他亲自带人留在水牛镇,手上起了血泡都不肯休息片刻。
西川谢家的人多做工程相关,来了之后帮了很大的忙,之前土穴有轻微坍塌的趋势,也止住了。
三日,挖出了一些金饼银砖,引起惊呼。
九爷全然不会那些东西,视线一直盯着下面通入口,等着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现。
水牛镇很小。
不过两天功夫,就挖得七零八落,果然有幽长地,勉强清出一条入口。
谢泗泉一看到地穴通,就要立刻跳下去找人,被人拦住:“谢家主,九爷说了,这上面的事都交给您全权负责,他已经带人下去了……”
谢泗泉无法,眉头拧地死紧,但也留在地面上。
石墓里。
水已经深了,慢慢没过石头凤床,站着的人脚腕相平齐,众人在石床十分拥挤。
黄明游把一些金册、竹简扔下,只护着手里的书卷,灯已经只剩下一点,他眼睛不好,已经不看清上面的小字,但依旧抱在身前,平日里拿只茶壶都嫌沉,这会儿抱着十余斤的书籍只恨自己拿的太少,不都护下来。
周围的人也帮他拿了一些书卷,胡达胳膊伤了一条,还未好,嘴唇干裂,视线还在巡视四周,试图找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