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执意要留守江都,且杨广似有同意倾向,萧美娘忍不住,劝道:“至尊,留守江都事关重大,是否从长计议?”
杨广知道,自己与萧美娘恩爱多年,育有三子一女,除了幼子早夭外,夫妻俩最喜欢长子元德太子杨昭,杨广更是早早的将其定位太子人选。
可惜,天不遂人愿,元德太子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三个儿子。杨广和萧美娘对于这三个皇孙都是宠爱有加,尤对长孙、燕王杨为重。
现在,杨为大隋和天下计,主动要求留守江都,杨广和萧美娘夫妻俩自然是千百般不舍。但杨广心里还是明白,如今天下丧乱、诸侯并起、群雄纷争,而自己已到知天命之年,上天给自己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在有生之年,杨广不管能不能完成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愿望,都必须尽快培养出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如果大业未竟,则尤后代子孙来继承自己的遗志;如果大业功成,也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来坐稳江山,切不可重蹈前身隋炀帝的覆辙了!
杨广纵然内心不舍,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心下自然有了计较。不过,表面上,杨广仍然想刁难一下自己的皇长孙,看看面对困难他是如何化解的。
杨广想了想,尽量将语气放轻松,道:“儿,你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天后所言,也是朕的担忧啊!朕以为,从长计较,可好?”
杨听出了杨广语气中暗含肯定自己的成分,于是壮了壮胆,昂首道:“敢问圣爷爷,如今二弟留守东都,三弟为那逆贼李老妪(李渊,因其满脸皱纹,故时人笑其为老妪)所挚,叔父要随圣爷爷北伐出征,且枭弟、政弟年纪尚轻。如此,遍观圣爷爷直系血亲,唯杨最为适合留守江都!故而,儿固请之!”
听着杨有理有据的分析,杨广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怕杨骄傲,故而沉声道:“朕也可让陈棱将军为江都留守,坐镇江南,汝等皆随朕北上。以陈棱将军之才,当可保江都无虞!”
杨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说出了决定,在杨广还没有将话一口说死的情况下,自己理应继续争执,故而摇头道:“非也,非也!天下丧乱,首要问题便是秩序崩溃,人心散了,如果不能想办法重建秩序、重聚人心,则贼匪就会越剿越多!”
“陈棱将军虽是智勇双全、所向披靡,但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将军百战也总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金紫光禄大夫、张须陀将军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故而,儿以为,圣爷爷意欲北伐,实乃中兴大隋、重拾人心之举,然关中、中原虽然重要,但皆有强敌守候,江南一隅虽然地广人稀,但也是王土的一部分!如果不留皇室直系血脉留守江都,则江南士族百姓皆以为圣爷爷要弃其而去,必大失所望,转而另寻他处。个别居心叵测的宵小险徒必然会跳出来造谣生事,李子通、杜伏威等贼匪也会卷土重来。届时,任凭陈棱将军多么骁勇,四面皆敌、内部不稳的情况下,江都恐不为朝廷所有了!”
听了杨的一番局势的分析和见解,杨广霍地一下站起来,油然赞道:“好!儿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见识!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说完,杨广余光瞟见了萧美娘古怪的脸色,才发觉,自己本意不是要敲打敲打杨,怕其骄傲嘛!怎么夸起这小子来了?
故而,杨广又心生一计,道:“儿,你的见解和分析虽然都十分中肯,但毕竟是纸上谈兵,朕也不和你理论了,朕出一联,若你能对出下联,则允你留守江都!”
闻言,杨眼睛一亮,道:“圣爷爷,君子一言!”
杨广微微一笑,道:“驷马难追!”
杨广毕竟浸淫诗赋文辞数十年,而杨才十五岁,双方的级别根本不对等,等取决于杨广出题的难度。
杨深吸了口气,道:“如此,请圣爷爷出题!”
见此,杨广转头望向了楼外,看着沿江的景色美不胜收,联想到滚滚中华五千年历史,一时兴起,情不自禁地吟唱道: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此上联一出,杨广顿时就是喜悔交加,喜的是自己脱口成诗、油然而成,此联若是对好,则又成一段佳话;悔的是自己本意还是属意杨留守江都的,但此上联对仗工整、押韵顺口,非一般人所能对出。杨广担心,万一杨对不出,自己找个什么台阶下才好。
待听到杨广的上联,在场的人皆是松了口气,大家原本还为杨留守江都而担忧,如今,杨广出了道题,此联绝非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孩能够对出的,如此,杨也没有借口继续坚持了。
听到上联,杨的稚嫩的脸庞顿时就凝重了起来,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苦苦思索起来。
半响,大家都觉得杨是对不出了,萧美娘甚至开口准备打圆场了。不过,君无戏言,杨广可不愿意自己打自己的脸,于是,给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耐心等待。
杨苦思不出,索性起身,来到凭栏边,眺望着远处的江面,静静欣赏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众人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小声的拉起了家长里短,杨广表面上虽然笑意盎然,但内心里却是骂娘不已。不过,见杨还没有放弃,仍然在精心思考,杨广也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怀疑,耐心等待了。
杨望着江面看了很久,内心想出了无数佳句,但还是对不出一副令他自己满意的下联。
忽然,杨瞥见了望江楼旁边的一印月井,此时天上浩月当空,印月古井波光粼粼,月亮倒影在井水里,若隐若现、熠熠生辉。眼前的景致使他文如泉涌,触景生情脱口而出,道: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