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靖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意识,也顾不上昏迷的小巨人,眼里只有受伤的姐姐,他一把将瘫软在侧的慕容雪横抱起,快走两步将人平放在沙发之上,小心翼翼的将血染臂膀的衣服扯开,里面血肉模糊的一片让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心颤。
自己害怕,却不住的安慰人,“姐,你别担心,这些伤口也不算大,你不会有事的。”
从始至终慕容雪睁着眼,却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惨白的唇齿上下打着架,愣是被她生生的一咬却还是镇定不下来。好似遇见了什么恐惧时间,瞬间击垮了一个人的灵魂,可即便害怕,慕容雪仍旧在坚持着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柒柒知道叫不动关景鹤去抬小巨人,赶至门口只能先将门关上,以防止风雨声灌入这个屋子。
此时此刻也顾及不了其他,不能挪动伤者,害怕二次伤害会造成更加大的痛苦。柒柒先叫助理小展回到不息楼,随便去拿两件干净的衣物,自己率先掀开了小巨人身上的黑衣,他的伤比慕容雪严重得多,身体被豁开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口子,鲜血潺潺的往外流,他那嘴唇发乌,看似躺倒在地,实则在意识里竟然还模模糊糊的想要说什么。
“他指着自己的包,显然那里面有能救他命的东西,真奇怪,既然知道有毒,刚才怎么不给自己服用。”
关景鹤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反倒冷静得多,他想要帮忙,左右思量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动手,最后只能顺着小巨人的指示去掏他随身携带的破布背包。
全部倒出来,七七八八,凌乱不堪的一堆小物件,却没有一样是他们这样的现代人能看得懂的。柒柒顺着小巨人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木枷,上面雕琢十分惹眼的精美图腾,小巨人指了指,又朝向沙发的方向移动,极其无力,却又恨不能再掏干自己一些,只为了能看到惦记的人没事。
“他想让雪姐服下里面的东西?给雪姐解毒,这真的不是武侠片吗?”柒柒实在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迟疑,犹豫着。
“柒柒,这事得让慕容靖来做主,我们还是先给他料理一下伤口吧。”
关景鹤理智开口,话才说罢,那平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忽的跃身而起,以极其精准的目标扑向地上的一摊物件,直取中那木枷,飞快的打开翻出里面的一粒黑色药丸。不假思索的下一刻,便将那药丸直塞进了小巨人的口中。
柒柒想,那小巨人一定是身体太长了才导致反射弧慢了很多,否则干嘛等到药已经进了嘴中,又被慕容雪用那能使得上劲的手一劈,他嗷呜一声嚎哭,却将药丸整个的吞了下去。
此时一般男人的冷静才是最有效的冷静,就算柒柒的冷静让她不至于被吓到,可关景鹤却用最迅速的动作飞快起身,旋转回来时将一杯水递到慕容雪面前,令小巨人灌下。
此时此刻,慕容雪怔神看着关景鹤,却能毫不迟疑的将水杯还了回来,糯糯一声道谢,已不甚感激。
小
曼已取着医药箱回来,刚才的惊吓已过去了,见此状忙说,“雪姐,你别乱动了,让我们给你包扎一下,否则一会儿伤口再开一道口子,会失血更多。”
“我这点儿伤口不算什么,你们先给老吴查看一下。”
慕容雪急切,身上的疼痛已叫她呼吸都像被撕扯着,她早已顾及不上被外人看到自己的所为,眼里只有伙伴的平安。而躺软在地上的小巨人一双眼始终没离开慕容雪,他熹微挪动的唇不住在念叨着吴侬软语,即便听不清楚,但他念着的是谁,大家都一目了然。
“姐,这个时候不必谦让了,你快让小曼看看你的伤口吧!”
若不是慕容靖说话,小曼也只是抱着医药箱站在一侧,不太敢靠那小巨人太近,害怕那胳膊肘随便一挥,就能将她整个人掀翻。
最后也毋须两人谦让,慕容雪坐在门前的地毯上陪伴着躺倒在地的小巨人,小曼给慕容雪护理伤口,柒柒给小巨人清洗伤口,小羊打打下手,而小展跟慕容靖二人负责将小巨人摁住不让他因痛苦而挣脱了缝合线。
屋外是轰鸣热闹的雨夜奏鸣曲,屋内却死一般的寂静。不对,不能这样说,因为两部手机打开着正在直播现场状况,只听见一个清润的声音在里面指挥。
“小曼,做我的女人连最基本的缝合技术都做不到,真的很丢人。不像柒柒灵慧,三两句就能完成得十分完美了,不错,再接再厉。”
莫潆阁将也许将来还用得上这句话给压了下来,因为这无人的夜在办公室执勤的只有他一人,所以连吃泡面都显得格外的没味道。
柒柒虽然没听见小曼的抱怨,可从她那不住翻飞的白眼里也能读出郁闷。慕容雪好歹是女人,一大家闺秀皮肤细腻嫩滑,可那小巨人呢,皮粗肉糙,就算是缝被子的针穿过去都能被强忍下来,柒柒的缝合再差病人也不会惊叫而起,哼,有什么好表扬的。
就算小曼没说,柒柒至少是这样解读的。她给病人做缝合是第一次,给一个如巨人般的男人做缝合,看到他四肢粗糙的纹路,甚至是肌理的走向都觉得,这是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还好吧!累着你了,白衣天使。”
关景鹤一边给莫潆阁举手机,一边还能给柒柒擦拭汗水,一边怜惜自己的妻子,一边又似讽刺的笑话她拙劣的技术,在这样严肃的环境下,似乎有些出戏。
慕容靖从来也没发觉自己曾经的老板原来这般幽默,他不禁有些想翻飞一个白眼,可此举实在有失风度,便按捺下来,谦和的跟二位女士道谢,“柒柒,小曼,实在太谢谢你们了。”
话毕,电话那头的人却是毫无客气的噎了过来,“慕容靖,让小曼选择去那样偏远的山头创业,我完全是出于信任你才同意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得考虑将她接回来,郑重的审视一番你们的事业是否值得再深度坚持下去。”
电话这头的慕容靖满心的抱歉,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忽然,连
他都措手不及,又怎么会考虑到更遥远的事情。被莫潆阁一说,他才看出事情的严峻。
“十分抱歉,潆阁,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危险降低到最小程度,今天的事情真的是一个意外。”
“可为什么,你见到两人出现却根本就没有意料之外的神色,你惊的只是你姐姐受了伤吧。”
关景鹤冷冷的话语突破了之前大家默然不提的局面,让慕容雪不得不去面向大家,给出一个解释已经十分有必要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关景鹤,关总?”就算是慕容雪失血甚多,脸色已惨白一片,可说话依然是底气沉沉,不失气场的模样。
“对是关某人,久仰慕容家大小姐的威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关景鹤正准备挂电话,虽然他单手举手机的形象定格,模样略带着些许滑稽,但好在气场不输任何人,就是那份淡定自若,从容不迫是没人能假装得来的。
“你知道我是谁?”慕容雪诧异。
“慕容家在现代虽算不上豪门贵胄,但清名一直被记载在史册上,听说慕容家有先祖曾经给皇家修建陵墓,而关家祖上有过这样一段记载,慕容家善建筑之美妙,亦深知玄学之精,子弟中不乏才俊,成就遍及海内外,可谓当代史上最渊远的家族之一。可以想见,慕容家在当时是怎样的家族门楣。”
慕容雪脸色顿时阴阴的沉下来,她知道关景鹤不简单,没想到这人脑袋里竟然还装得下那么久远的事情。
慕容家若不是在半世纪之前被分裂损毁,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只是祖上的真正本领只一脉相传,在直系中那些盗墓挖掘,巡风看穴的本事传承到她祖父这一代已尽完丧,到她父亲手中也不过教会了长女强身健体的武学,再若论其他的,一概以不知解释。
即便常有耳边风吹过,说起要继承家业得怎样,慕容雪却并不信邪,常常在祖父的书房里翻书看画,久而久之便得到些许熏陶,可未有人指点,毕竟不成气候。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机缘巧合听见父亲跟吴老三的对话,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家的祖辈曾经埋藏过那么多的秘密。别的也许慕容雪也不会再关心了,她唯一想要的只是寻回深藏在心底的骄傲,让祖辈的财富将慕容家带回到兴盛时期,让慕容家的独子也有支手遮天的能力。
话却不能说得傲然挺立,慕容雪只道,“关总过奖,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慕容氏再也不复从前。”
关景鹤挂着的始终是礼貌又不失谦和的笑容,他将柒柒怀抱住,扶起身,淡淡的回了句,“是么?无论怎样,关家不会阻拦慕容氏前进的脚步,我夫妻二人亦是慕容家的朋友。”
两位气势强悍的人笔直的视线,相撞在一起,没有激荡的火化,唯有克制的冷漠。既然心知肚明,理智回避乃是最聪明的方法。
慕容雪心知,既然关景鹤这一道关卡不需费心坑蒙了,其他人就好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