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宅邸,灯火潋滟,笑语晏晏。
在关景鹤眼里人生的幸福莫过于此,有妻举案齐眉,有儿承欢膝下,不愁衣食,不愁疾苦,日日笑语,日日有酒言欢。
而此时此刻,妻仍是他关景鹤的妻,即便爱仍在可心有缝隙,生活这条大道歧路颇多,两人携手却难免分分合合,他心里苦,妻心里亦苦。
关景鹤举杯邀一家人先庆贺桑飞十二周岁生日快乐,却是一口便将半杯洋酒往嘴里倒,眨眼杯底一滴酒水不剩。
"叔,这样喝酒伤身体。"桑飞见关景鹤如此喝酒忙劝,他确实见过舅舅喝酒豪迈大气的模样,却不知道那洋酒到底有多烈。只是瞧见柒柒面色难堪,心想是不是自己坏事了。
"桑飞,你还小,不知道,酒是这世上最好的解药,任何病症一口喝下去,万事解忧。"关景鹤一边给自己倒上,一边笑说,他不是有意让孩子们误解酒的用途,可话到了嘴边,就这样冒了出来。
"爸爸,那我跟你干一杯,我祝你再也没有忧心事,开开心心,以后每天妈妈都给我们做好吃的。"
萌宝举起他那缤纷色彩的酒杯就跟关景鹤干杯,竟然也豪迈的径直将小半杯饮料一饮而尽。
关景鹤不会在小细节上约束着萌宝,"好,以后长大成男子汉也得这么豪迈。"
可柒柒却在一旁干着急,孩子长大了很多事她只能教,却不能事事都管控,心里却焦躁,这孩子不好的偏学,好的却是半点儿没瞧上,性格倒是像足了关景鹤。
"叔,那我也敬你一杯!"桑飞举杯,他那小半杯洋酒初喝有些夹嗓子,可现在既然连弟弟都能豪迈一饮,他能输吗。"谢谢叔对桑飞的厚待,桑飞心里感激,今后一定会报答您的。我祝您财源滚滚,身体安康。"
桑飞说罢亦仰面豪情万丈的将杯口往自己嘴里倒,虽不至于赴死,却抱着壮义牺牲的决心,真真的将那一小撮洋酒干掉。瞬时间酒劲上头烧红了脸。
"桑飞,小孩子在外面可不要这样喝酒,会影响你长个头,而且以后会变笨的。"柒柒着急,于是故意捡能吓唬住两个孩子的话说。
果不其然,萌宝瞪视了一眼正在往酒杯里倒的饮料,却即刻想明白了,他喝的是饮料不是酒,于是再次做出豪迈之举,将他的酒精饮料递到了桑飞面前。
"好,谢谢你们俩个小家伙,只要你们能开心快乐的长大,我就没有忧愁了。"关景鹤心中宽慰,毫不犹豫再次一饮而尽。
萌宝却是不嫌事大的刻意嘱咐,"妈妈,你也喝一口,爸爸说酒是解忧的良药,你要是不开心就喝一口,开心也喝一口,这样只要喝完了后就能开开心心的了。"
柒柒那斟满一酒杯的洋酒,其实已被喝了一大口,她只是没有关景鹤那么勇猛能一干而净。听罢这话,便笑着瞧自己鬼灵精怪的儿子,故意问。
"你给爸爸敬酒
说那么多好听的话,却让你妈妈只管喝酒,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萌宝即刻站起来,还因为觉得小脑袋只超出餐桌太不严肃,又刻意站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开口第一句便是,"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柒柒被恭维得面红,却难掩心中的那点不适,她若是真的好便不会失去了另一个孩子了。
“所以我要敬妈妈一杯酒,祝愿我的妈妈永远年轻漂亮,像花朵儿一样,永远面对着太阳微笑。”萌宝的这句祝酒辞让柒柒双眼湿润,她一开心就喝了一大口洋酒。
桑飞随之起身,也高高兴兴的举杯,“那阿姨我也要祝愿你,幸福,开心,快乐,还有有很多很多的爱。还有…”桑飞羞涩的看了眼关景鹤继续道,“跟我叔冰释前嫌,白头偕老。”
重点在后面一句祝愿,桑飞眼中撮着泪,看得出来他对桑楠所做之事清楚明白,他也觉得亏欠了柒柒很多,可是他能做的又实在有限。
柒柒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每次提到她的心就痛,“谢谢你,桑飞,大人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将这些恩怨全放在自己身上,无关紧要的事要懂得放下。”说罢,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那双长手臂伸开欲拦,柒柒似有预见性般,侧头微仰,酒便径直灌进了喉中,辛辣无比,肝肠寸断。
“你喝什么酒,还要不要身体了?”关景鹤厉声制止,可柒柒哪里肯理睬他,侧头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桑飞见大人较劲,咬唇不语,想说的话哽在心中,一时被萌宝举杯邀酒给乐到了,“来哟,桑飞哥哥,我也来给你祝祝酒,可是我是弟弟喝酒精饮料,你得喝纯正的洋酒,嗯,我希望你天天开心,以后想吃啥就有啥,想去哪儿去哪,还有,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嗯,萌宝也要长高点儿,以后比我高,比我聪明,比我帅!”桑飞猛的点头,泪光盈闪,跟关景鹤再要了小口洋酒,再次一口干。
萌宝见桑飞豪气,自己更乐,伸手也想去要洋酒,不想关景鹤正在跟柒柒怄气,横瞪了萌宝一眼,将那瓶洋酒径直往酒杯里倒。
于是画风斗转,这一家人从开心吃饭变成了飚酒斗祝酒辞,特别是萌宝玩得那是不亦乐乎,已经把所有懂得的词汇都用完了,最后还是说不过桑飞,于是果断将黑客用词用上了,桑飞听不懂,于是飚英文,萌宝不甘示弱,可到头来能说的所有英文也全都跟计算机名词有关,于是乎他下定决心,非得把英文词典给背诵一遍,下回就不会输了。
柒柒看孩子们玩得乐呼,她时不常提点萌宝两句,可很公允,即让萌宝不至于受委屈,也常常在萌宝为难桑飞的时候,给予同样的帮助。
只是柒柒不知觉中将一杯杯烈酒直往嗓眼里灌,没多久迷蒙的意识便跌沓往复,眼看清醒也不知道去向何方,柒柒在心里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妈妈,哇,你也会醉的吗?"
萌宝注意到柒柒起身,身躯转向酒柜,好似还想要去再寻好酒,却不知为何,头重脚轻,懵懵懂懂的刚一抬脚就跌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沙发里。
柒柒想不通,为什么这沙发能全智能的感知到自己怎么窝进去才最舒服,竟然能够在一瞬间就通过变化着自己的大小来适应别人的舒适度。
"嗯!这沙发不错,值得购买。"柒柒拍了拍沙发厚实而温暖的背,整个人扎在他的怀中,那梦中的呓语叫人好笑。
"你们俩吃饱了就回房间睡觉吧,明天还有课,不准迟到了,知道了吗?桑飞,你得监督好弟弟,回房吧。"
桑飞脆生生的答了一句,好,这懂事的孩子即刻将还在胡乱打着醉拳的萌宝往楼上拖。
"我还要喝呐!今天多开心啊,我桑飞哥哥已经十二岁了,我也马上要九岁了,我的心愿是妈妈能回到爸爸的身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我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可惜,柒柒早已晕睡了过去,她没有听见萌宝的这个愿望又怎么会去实现呢!
关景鹤一动不动的将柒柒抱个扎实,恨不能不漏掉一丝缝隙,好似只要这样紧紧的拥住对方,柒柒就再也不会离开般。
"唔,别走!"
柒柒低喃一声,关景鹤的心便疼三分。
"景鹤,鹤,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谎。"
这断断续续的胡话,让关景鹤怔愣,谎,他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他发过誓绝对不会在柒柒面前说谎言,难道是因为这样柒柒才始终不能释怀?
可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关景鹤全都清楚,这谎言一词从何说起。
"柒柒,我没有对你说谎,这谎言从何说起?"关景鹤恨不能将怀抱里的人摇醒,可他却舍不得伤害柒柒一分。
柒柒没有知觉,仍旧在那温暖的怀抱里腻乎,贪念着每一寸的温存。
如果时间可以长久的停留在这一刻,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关景鹤都是愿意的,他太明白,时间流逝,当下的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于是他只能更珍惜怀抱里那温软的身体,更不舍这份久违的温存。
大房间,柔美的月光入幕而下,满室旖旎,柒柒被柔光覆盖,安静的睡容圣洁而又安宁,关景鹤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均匀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只在柒柒睡得最深沉的时候才会轻抚那面孔,轻吻那薄唇,禁握住那纤细的手。
"柒柒,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柒柒,为什么你却还要离开我,我们之间已没有第三者,已没有误会,却仍旧要因为放不下过去而失去对方吗?你告诉我,为什么非得要走到这一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都爱,不是应该能跨越山川大海,日月星辰,只因为对彼此的爱,而能重逢相聚吗,为什么,你现在就在我的面前,可是你却要我放开你的手,柒柒,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