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苏怀玉来平湖秋月换药,顺道蹭了一顿中午饭。
考虑到苏怀玉的伤口,沈秀特意叮嘱了厨房,不但食材要注意,味道也要清淡些。
虽然苏怀玉没把伤口当回事,但做为医者,她还是要用心些。
“你这里的厨子不错。”苏怀玉放下筷子说着,“简单的小菜也能做的美味,难得了。”
沈秀笑着道:“若是苏女官喜欢,中午时可以过来吃饭。或者,我让厨房做好,给你送过去。”
“如此优待,让我受宠若惊啊。”苏怀玉说着。
她听的出来,沈秀说的是真心话。也因为是真心话,她才觉得意外。
沈秀是典型的外热内冷,事情她可以处理的满圆,但真心,只怕是没有的。
“……也许是投缘吧。”沈秀说着。
或者说,她羡慕苏怀玉。
苏怀玉活成了她希望的样子。
“这么简单就投了你的缘,韩骁若是知道了,只怕要打人了人。”苏怀玉有几分打趣说着。
沈秀轻笑着道:“苏女官说笑了。”
“我真不是说笑。”苏怀玉说着,“在你未出现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韩骁竟然会是个痴情种。”
她与韩骁是旧识,可谓是认识多年。不然韩骁找她时,只是许以金重,她也不会答应。
也因为认识多年,她自觉也算了解韩骁。直到沈秀出现,她突然发现,她认识的韩骁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沈秀顿了一下,道:“我听说徐大人,讲通医道。”
习武之人,懂些皮外伤处理并不奇怪。但是徐逐据说是因为苏怀玉,才钻研的医道。
这份心意,也是十分难得了。
“你倒是会转话题。”苏怀玉说着,随即道:“看来我这个后院管事,十分没有威严,这些闲话也敢到处乱说。”
沈秀道:“是我让下人留心打听到的,不过,现在都在说,徐大人是难得的。”
苏怀玉与徐逐之所以为会和离,是因为徐大太太,并不是他们夫妻闹翻了。
现在徐逐回来了,夫妻双双把家还,才是众人喜闻乐见的。
“呵~”苏怀玉一声轻笑,充满了自嘲,“我己经错了十年,不可能一辈子这么错下去。”
尤记得,当年她决定嫁于徐逐之时,安华郡主曾经说过,也许她会后悔。
当时的她太年轻,也太相信爱情。反而说安华郡主会后悔,明明爱的是郭长史,却要选个可以控制的小白脸。
结果,十来年过去了,安华郡主依然潇洒无限。
反倒是嫁给爱情的她,被爱情、被家庭控制的脱不了身。
现在想来,她确实不如安华郡主潇洒。
“苏女官是可以掌握自己生活的。”沈秀说着,“我很羡慕。”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丛林社会里,一个弱女子去喊着自由平等,那是寻死。
但苏怀玉不同,她有着不输于男人的实力。她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生活,嫁人,嫁什么人,或者不嫁人,她都可以自由选择。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回徐家呢。”苏怀玉十分意外。
沈秀笑着道:“为何要劝?若是苏女官是需要人养活的弱女子,我倒是会劝几句。你既然不是,我何必多言。”
对于没有办法独立生活的弱女子,说什么夫妻怀情份,家庭圆满,用这样语言包裹下,劝其回家多少有些无奈。
还需要看人脸色才能吃饭,就不要讲什么自立了。
但苏怀玉不是,她有自由的选择的本钱,那就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
“真是没想到。”苏怀玉顿时笑了,“你的理论也是有趣。”
沈秀道:“我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又有些羡慕苏女官罢了。”
自身的情况在这里摆着,虽然多少次命运不由人,但是既然抗争不了,那就只能顺从,不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她又是真心羡慕苏怀玉这种能够独立的女性,希望过这种快意的人生。
“哈哈,我也是难得被人羡慕一回。”苏怀玉笑着说,却是站起身来,“打扰许久,我也该告辞了。”
后花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真的很忙。
虽然想跟沈秀多聊几句,也是没时间。
“我送苏女官。”沈秀说着,亲自送她到门口。
苏怀玉朝沈秀招招手,道:“回见。”
话完,苏怀玉大步离开。
沈秀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禁轻轻叹口气。
因为自己做不到而羡慕,羡慕完了,她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苏怀玉又来换了两回药,伤口基本痊愈。被烧掉的舍得寺,己经开始重建。
堂堂燕王府,有这么一个灾后废墟也实在不像话。
至于舍得寺的那把火,没人再提起,就好像是场的真的意外,连最能搞事的魏翎,都不敢拿此事做文章。
转眼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沈秀收到了沈越的信。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他身体己经完全康复。便想着出门游船,邀请沈秀一起。
同时,在信上特别注明了,这回游玩,也算给无念送行了。
“出门之事,我要问问世子爷。”沈秀对送信的管事说着,“明天早上我会派人去船行回话。”
管事有几分意外,本以为会马上得到答复的,道:“是。”
“还有……”沈秀语气稍顿,道:“最近是雨水多,船上游玩,一定要提醒兄长多注意。”
管事愣了一下神,最近的天气可谓是风和日丽,不像会下雨的,随即明白,道:“请侧妃放心,我一定提醒东家。”
“去吧。”沈秀说着。
管事转身离去,沈秀眉头却不禁皱眉。
苏怀玉的提醒,让她隐瞒了舍得寺之事。事情前因后果,她一概不清楚,乍然跟沈越说了,反而会坏事。
再者,沈越一直在养病,这回他是真病的不轻。这种时候,他就是想搞事,沈镜也一定会拦着他,总是命要紧。
不过,除夕刺杀案,韩骁疑心过沈越。
这回舍得寺之事,韩骁虽然天天来,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
她不知道韩骁是不想她烦心,还是在防备她。
苏怀玉所说的痴情种,她总觉得与韩骁很不搭。
“侧妃,俞永昭来了。”音儿进门汇报。
其实俞永昭来了有一会了,只是刚才汇丰船行的管事在,俞永昭便自觉得退让。
现在管事走了,才让她进来汇报。
沈秀道:“请他进来。”
稍等片刻,音儿引着俞永昭进门,随即退下。
“拜见侧妃。”俞永昭上前见礼。
沈秀道:“俞先生不用多礼,请坐。”
“谢侧妃。”俞永昭说着坐了下来。
沈秀直接问:“先生此事过来,有什么事吗?”
舍得寺之事,她并没有告知俞永昭。燕王府这回是彻底封锁消息,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有一件让我很疑惑之事。”俞永昭说着,语气十分犹豫。
他确实很犹豫,总觉得不可思议。
“先生请说。”沈秀说着,也有几分好奇。
疑惑之事天天有,但以俞永昭的性格,有疑惑了,不去调查,反而来问她,也是奇怪。
俞永昭道:“前些时候,我出门时遇上陆太太,也就是李云裳。”
乍见李云裳时让他十分惊讶,后来才得知,原来她与李璎珞乃是双胞胎,长相声音皆一模一样。
“同在青阳城,遇上也不奇怪。”沈秀说着。
俞永昭道:“不知道侧妃可还记得,您曾与唐太太一起开了间药铺。”
“我不是把药铺托给你了吗?”沈秀说着。
李璎珞去了京城,而且归期无限。两人合伙开的药铺,李璎珞便让她处置。
卖掉虽然省事,她却觉得可惜。便把药铺托给俞永昭打理,全权打理,她实在没时间管。
“但就是在三天前,李云裳突然来找我。说希望能到铺子里帮忙,继续打理生意。”俞永昭说着。
若是差钱的人家,这个要求并不奇怪。
平民女子里出来赚钱补贴家用的多了,但是李家并不差钱,陆家的家境也不错。
李云裳的姐夫还成了丈夫,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该出来做工。
“啊?”沈秀惊讶。
她是见过李云裳的,那种女子会去店铺做工,实在不可思议。
俞永昭继续道:“因为唐太太的关系,我不好拒绝,便留下她。据铺子里的伙计说,她倒是个能干的。不比唐太太差多少。”
“不可能,我是见过李云裳的,她没有那个本事。”沈秀说着。
最基本的,想在药铺帮上忙,至少得认字。李云裳并不认字。
“我心里觉得奇怪,便去陆家打听了。”俞永昭说着,“李云裳竟然与丈夫和离了。”
李家双押宝,结家姐姐成了状元夫人,自己还只是举人娘子,心里不顺是有的。
但只是因为心头不顺就要和离,李家不可能答应,陆家更不可能会愿意。
好不容易有个状元连襟,傻子才会离。
“……”沈秀惊的说不出话来,道:“那先生是怎么想的?”
俞永昭道:“事关状元夫人,实不能大意。侧妃既与唐太太相熟,何不请她妹妹进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