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神秘地笑道:“你倒猜猜,我多少岁了?”我说我哪知道,你赶紧说吧,别号称捉什么血妖,你自己反倒是个妖吧?
他哈哈一笑:“我要是妖,你还有命在么?”我说你别绕弯子,如实招来,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大胡子收起笑容,一脸正经的说:“鸣添,你我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一起经历了不少事。记得你溺水前还示意我单独逃生,不要管你,当时我很感动,在我心里早已拿你当兄弟看待。但有些事我也不能全盘都告诉你,怕你暂时接受不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你也不要多问了。”
他这么说,明显是承认他的年龄超乎了我的想象,使我对这个神秘人更加的好奇。但他的秉性我是了解的,他不愿说的事情,就算真的打破了砂锅也是问不出来的。好在我现在对他好感颇深,他既不愿回答,我也就作罢不问了。然而,有一个心愿却深深的埋进了我的心底——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大胡子的身世挖个彻彻底底。
我拿出两身衣服,和大胡子分别穿上。只穿一条内裤的日子到此终于结束了,免得互相看着都觉得又滑稽又尴尬。
按大胡子的指示,我们开始在山中捡柴。此时我重伤未愈,做不得太多的力气活,只捡了些树枝树叶。大胡子却收获甚丰,不但抱来几根粗大的树干,还顺手打了一只山鸡当做晚餐。
此时天已全黑,我打开车灯替大胡子照亮,他则用木棒在地上刨坑。坑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是给血妖预备的。小的则是可怜的野比之墓。
我从车中拿了一盒烟,用点烟器点着了猛嘬两口,望着野比的尸体不禁再次黯然泪下。然后我用烟头引燃了手纸,在离车不远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
大胡子挖好坑后,先把野比埋了。然后将大堆的树枝树干,连着血妖的尸首一并扔进了大坑之中,一把火,血妖的尸体顿时被烈焰吞噬了。
我们俩望着火光中的尸体,心中都有着各自的想法。大胡子必然是很高兴除却了一个为祸世间的怪胎,而我则有些心虚。毕竟我们现在做的,是杀人焚尸的大案,如果真的事发,恐怕这辈子也说不清了。
这时,我突然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血妖的后背似乎有个什么图案,但由于火势太猛,燃烧速度过快,带有图案的皮肤转瞬间就被烧焦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焦臭。我连忙向后退开数步,跪在地上干呕起来,但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
待尸体烧焦后,大胡子用土把坑填平,然后在上面结结实实的跺了几遍,这才松了口气,走到篝火旁便要烤鸡。
我惊讶的责备道:“大胡子!你心也太宽了吧,刚烧完尸体就烧鸡,你吃的下去吗?”
大胡子呵呵一笑:“有什么吃不下去的,我吃的是鸡,又不是血妖。”
他越这么说我越觉得恶心,胃里一阵阵的痉挛起来。急忙按住他的嘴让他别再说了,再说我又要吐了。
自那以后,我看见烤肉就反胃,总能想起尸体被烧焦的景象。直到我和大胡子再次入山,这才迫不得已的二次吃肉。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当晚我和大胡子在篝火之旁,大胡子啃着烤得冒油的山鸡,我却只勉强吃了一些膨化食品。
我们边吃边聊,谈话中,我得知大胡子在世上并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如果不是这次下山追逐血妖,他已经近十年没有离开过深山老林了。平时的日常用品,都是在山下几十里外的小商店里,用打来的野味和人交换的。简单的说,他几乎还过着原始生活,基本不和外界接触。
我问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他说他打算继续寻找血妖的线索。八十年前,他认为血妖只有一只,杀完了也就完了。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世上竟然还有血妖。那很有可能还有第三、第四只,甚至更多。他想找到血妖的根源,彻底除掉,免得再有那么多人不明不白的惨死。
我告诉大胡子,之前我在血妖背后见过一个图案,但由于烧的太快,不确定是不是看清楚了。大胡子说他知道那个图案,似乎每个血妖的背后都有。
我说这就是线索啊,按着图案查找,保不齐就能追到源头。这一点我可以帮你,如果你记得图案的样子,或许我真能帮你查到什么信息。
一听我说可以查到,大胡子立马说:“好,我现在画给你。”说着就捡了个树枝,蹲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真被他这举动给弄的哭笑不得,赶忙道:“我说你可真是我的亲祖宗。你别在这儿画呀,你画在这儿没有用,这儿又没有电脑,我用什么给你查呀?我得回家才能查,明白不?你跟我一起回去,查到了线索第一时间你就能知道。”
大胡子说这正合他意,一是他多年都不下山,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没个人帮忙,他还真的有些无从下手。二是我脖子上的护身符,恐怕和血妖有着说不清的干系,所以他也暂时不想和我分开。
听到这儿我有些莫名其妙,我问他:“我的护身符和血妖?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物件儿,能有什么联系?”
大胡子故作神秘的说:“你仔细看看,你的护身符是个什么?”我说那还用问啊?牙呗!
大胡子又说:“那你再想想,血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和你的护身符很像啊?”
我心中一惊,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这答案太过惊人,一时不敢张口作答。
大胡子看到我的表情,知道我已经想到了答案,但还是追问道:“是什么?”
我战战兢兢的答道:“难道……难道是血妖的牙?”
大胡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继续在火前烤鸡。但这时我却坐不住了,自己带了十几年的护身符,竟然是吸血怪物的牙齿,这一点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接受。
我拿起护身符在眼前仔细端详,低声问大胡子:“你怎么确定是血妖的牙?狮子牙,老虎牙不都长这样吗?”大胡子说:“我起初也不能断定,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才断定你这是血妖的牙。”我忙问他:“什么事?”
大胡子用手在空中上下微挥了几下,示意我不要急,然后说:“你记得在蛇洞里,你被蛇怪的尾巴击中吗?”我说那我怎么不记得?现在还他妈疼呢。大胡子继续说:“被蛇怪打中后,你吐血了,对吧?吐血后发生什么事了?”我越听越急,责难道:“废话,吐血后你就背着我跑啊。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非得一点一点的绕着说啊?你当现在是开故事会呢?”
大胡子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我说的是,蛇怪死了以后,你忘了你的护身符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突然想了起来,接口说:“它发光了!”
大胡子点点头:“对,发光了。当时我就怀疑,你的护身符是血妖的牙。但你非说是你的传家之宝,我那时急着出洞,也不愿跟你做太多的口舌之争,加上光线太暗,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就没多说什么。后来出了山洞,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你胸口的血迹有些不对。仔细一看,我才明白,你胸口那片血迹,是当时被蛇怪打中后吐出的。但蹊跷的是,你的护身符周围却干净的很,围着护身符的周围全是血迹,唯独护身符周围的一圈没有一滴血,这是为什么?”
听他说到这里,我急忙撩起上衣,果然如他所说,暗红的血迹还在胸口,已经结成了血痂。但护身符周围的皮肤却滴血未染,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圆形。我看得冷汗直流,略带颤抖的说:“你是说,护身符把血吸干了?”
大胡子说:“我觉得应该是,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我一脸茫然的说道:“还是不对呀,血妖的牙是白的,我这个是紫的……”大胡子说这个他就不清楚了,他也不能完全肯定这就是血妖的牙齿,但至少能确定这牙齿对血液异常敏感。或许这颗牙齿的来历甚深,因而有着某种魔力。但这些只是猜测,暂时还无从考证。
我闭起眼睛在脑中回忆起来。父亲当初在坟地的死尸旁捡到了牙齿,他当时就说挖坟的人像是要找寻什么东西,照此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要找这颗牙齿。大学期间在鬼宅的那次惊险的招鬼事件,恰巧在我露出护身符后,鬼上身的谷生沪突然得到了控制。而两天前的蛇洞中,护身符因为吸噬了我吐出了鲜血而隐隐发光。遇到绿色石头后,我差点被幻觉弄疯,当时护身符的确在我手中震动,似乎是要将我从中唤醒。这牙齿的确有着说不清的诡异故事,但它到底是正是邪?我只觉脑中乱作一团,越想越想不明白。
为了证明护身符到底是不是真的吸血,我决定试验一下。于是摘下护身符摆在地上,然后掏出水果刀,在手指上割了一个小口,将指尖滴出的鲜血浸在了护身符上。
血滴落下,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护身符发出的淡淡紫光。
我和大胡子对望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这八成就是血妖的牙齿,但为何与普通血妖的牙齿如此大相径庭,却是谁都说不上来了。
十几秒后,紫光逐渐消失,又恢复到古朴沉稳的样子。大胡子开口道:“好像比上次的时间短了很多。”
我点点头,语气低沉的说:“应该是血太少的缘故,或许它喝血喝的越多,发光的时间就越长吧。”望着这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护身符我心乱如麻,想要戴回脖子上,但想起这可能是恐怖的血妖牙齿,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大胡子看透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别想太多了,一切还没个定论。再说这东西也从没害过你,有什么好怕的?”我本就有些舍不得,听大胡子这么一说,便捡起来挂回脖子上。
而后,我和大胡子敲定了三件事。第一,大胡子跟我回北京,暂时住在我那儿。第二,我帮大胡子用我的资源调查血妖背后的图案来历,但坚决不帮他再干杀妖焚尸的事情。第三,大胡子只能睡客厅,不许和我睡一张床。
又聊了一会儿,见月已西斜,说话就要天亮了,两个人这才分头入睡。
这一觉直睡到次日中午,我把带来的食物跟大胡子分着吃了,感觉伤势恢复的不错,比昨天更有力气了。临行前,我在野比的坟前又洒了几滴眼泪,然后驱车载着大胡子一路驶回北京。
一路上,我和大胡子天南地北的胡扯,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精通博古通今、能力卓越的现代高科技人才。就好像查找血妖线索这件事,没了我还真不行似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