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原来到主位面,他骑着从四家子公社缴获的自行车去了县城,自行车货架上捆着一口袋鱼干。他的两条腿肌肉发达,很有耐力,步行需要两天才能到达,他断断续续骑了一个白天就进入了县城。这次来县城马原准备争取到一位潜伏者,马原在县城人生地不熟,要让他独自去寻找潜伏者必然困难重重,更何况他连个住处都没有。幸好临出发的时候,岳文鼎的妻子何芳向他推荐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有老头和老太太,老头快六十了,名叫孙英,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孙头,老孙头在何芳所在那所中学门卫室工作,负责接听电话,收发报刊,看守大门。马原按照何芳交给他的纸条上写的地址,找到老孙头家,老孙头没在家,老孙头的老伴李老太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看见马原走进院子,停下手中的活,一声不响地打量着马原。
马原说:“老奶奶,我叫马原,是何芳老师让我过来的。”
老孙头和李老太一生无子,人到中年从街上领养了一个小乞丐,养子成年后当了几年兵,退伍后分配到县木材厂,三年前县木材厂失火,老孙头的养子为抢救集体财产,冒着熊熊烈焰钻进财务室,不想刚钻进去屋子就烧塌了……何芳穿越之前平日里经常过来看望两位老人,照顾他们的生活,两位老人都把何芳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马原一提起何芳,李老太眼睛一下就红了,嗓音也哽咽起来,“何芳那丫头可是有日子没来看我了。”
“何老师一家去远地方生活了,我是她的学生,何老师委托我过来看望你们。”马原道。
马原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支上,从车子上取下口袋,“这是何老师让我给你们带过来的食物。”
“这孩子,大老远的带这些东西干啥?我听说现在到处都在挨饿,那这些东西,那丫头一家子吃什么,不成,我们留下一点就行了,你给他们带回去。”李老太道。
“他们在农场工作,那里不缺吃的。”马原道。
马原把口袋拎进屋子,放在厨房里。然后就坐在里屋的炕上跟李老太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聊着聊着就不断打哈欠,打了几个哈欠身子向后一倒就睡着了。晚上老孙头回到家,马原蹬了一百多里路,实在太累了,老孙头回来也没有醒。
老孙头站在厨房向里屋炕上探头瞧了一眼,问老伴,“这孩子谁家的?”
“何芳的学生,何芳一家子都去农场上班了,离县城很远,何芳托这孩子给咱们捎过来一口袋鱼干、肉干。”
两个人在厨房嘀嘀咕咕地说着话,老孙头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进了屋,坐在炕上掏出烟袋锅,吧嗒吧嗒抽得屋子里烟气缭绕。马原被旱烟呛醒了,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打量一眼老孙头。
“小子,路上累坏了吧,再睡一会,饭要等一会才好,等饭好了我再叫你。”老孙头露出慈祥的笑容道。
“你是孙爷爷吧,我睡醒了。我今天晚上在你家住一宿,明天往回赶。”马原道。
“这孩子,客气什么?你们何老师就跟我闺女一样亲,你是何老师的学生,还给我们捎东西过来,住一晚上就走,太外道了。”李老太在厨房道。
“多住些日子,陪你奶奶唠唠嗑。”老孙头道。
“那我就多住些日子。”马原道,“我们那个农场附近有一个大泡子,泡子里鱼可多了,捞上来的鱼吃不了,就晒成鱼干。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个任务,我想看看在城里能不能用鱼干换盐、火柴、蜡烛、手电筒、电池什么的。反正你们城里用的玩意我们那都缺。要是鱼干能换东西,我每隔三天就过来一趟。”
“你们那是什么农场?还靠着泡子,我咋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农场?”老孙头道。
马原知道自己忽悠出岔子了,急忙圆谎,“这个农场是几个月前新建成的,那个泡子也是新挖的,里面养了很多鱼。”
“是这样啊,你要是打算用鱼干换火柴什么的,我倒是能帮上忙。”老孙头道,“这城里家家都缺吃的,能用家里的物件换鱼干,他们做梦都能笑醒了。只是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不能张扬,要是让干部知道了,就犯了投机倒把罪,得蹲笆篱子。我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在乎了……”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这么大岁数了,去蹲笆篱子,你让我咋活?”李老太道。
老孙头半天没吭声,闷头抽了一会烟,拉了一下马原的胳膊,“小子,跟我出去一趟。”
马原跟着老孙头来到厨房,老孙头拎起装鱼干、肉干的口袋就要出门,马原明白老孙头要出去换东西,一把抢过口袋,走进里屋,大开口袋倒出半口袋鱼干、肉干,然后拎着剩下的食物跟着老孙头出了门。从老孙头家开始数,向胡同里走过三家,老孙头在第四家院门前站住脚,咚咚咚,在院门上踹了几脚,不大一会,屋里有人喊:“别踹了,出来了。”房门从里面推开,出来一个瘦高个老头,看见踹门的是老孙头,嘴巴一咧,嘿嘿嘿地笑了,“你个老不死的家伙,过来找我下棋咋的?”
“张大个子,听说你家三天没揭开锅,给你送耗子药来了。”老孙头道。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着玩笑,走进屋子。
老孙头手里拎着袋子在屋里四处搜寻,张大个子不愿意了,推了老孙头一把,“找啥呢?”
“张大个子,你家那件雨衣呢?”老孙头问。
“送人了。”张大个子道。
“真的假的?”老孙头问。老孙头举起手里的口袋,“看见没有,我这可是吃的东西。”
张大个子道:“说吧,什么好东西?”
“肉干、鱼干。”老孙头道。
“不就是惦记我的雨衣吗?我给你找去。”张大个子说着爬上炕,在炕柜里翻弄一阵,拿出那件橡胶雨衣。
“我借你十斤鱼,你把雨衣借给我,说好了,等你有吃的可得还我,你的雨衣到时候我也还给你。”老孙头道。
都是在社会上滚了一辈子的老滑头,话说到这份上,都明白是咋回事,“借我二十斤,这件雨衣我才舍得借给你。”张大个子道。
“二十斤也成,不过你家的手电筒得借给我。”老孙头道。
“便宜死你了,要借手电筒也成,食物加到三十斤。”张大个子道。
老孙头回头看一眼马原,马原点点头。老孙头道:“行,就这么着,把雨衣和手电筒拿来,可说好了,我不定啥时候还。”
老孙头拎了拎口袋,估计在三十斤上下,把口袋扔在炕上,拿着雨衣和手电筒,带着马原回去了。在老孙头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马原吃过早饭,准备回去。老孙头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对马原说:“张大个子家的小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叫张树,比你大几岁,那孩子嘴才严实呢,想跟你去一趟农场,你带他去吗?”
马原道:“老爷子,我信得过你,你说那人不错,那人准保错不了,我带他去农场就是了,不过路途遥远,他最好弄一辆自行车。”
“这个不用你说,张树那小子早想到了。”老孙头道。
张树也是个高个子,瘦长脸上长满了青春痘,说话有点公鸭嗓子。张树一见面就伸出手跟马原握了一下手,“兄弟,啥都不说了,这个情我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兄弟,有需要的地方言语一声,让哥哥我上刀山都没关系。”
“算不上多大事,不就是我借你,你借我吗?城里的干部管天管地,还管咱们互相借东西吗?”马原道。
“兄弟,你说的有道理,城里的干部管不着咱们,咱们没干投机倒把的事,就是借东西。”张树道。
来的时候一个人骑车子别提多寂寞了,回去有张树陪着,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下洼子大队没觉得怎么累。马原把张树安排到村里一座空房子里,马原拿着雨衣和手电筒以及张树带过来的东西回到次位面。一个多小时后,马原来到张树呆的那个院子,交给张树两口袋鱼干,半口袋野菜和二十几只煮熟的鸟蛋。
看着张树就着白开水香甜地吃着鸟蛋,马原道:“我就不跟你去县城了,你恢复了体力就上路吧,以免家里惦记。”
“好,晚上我在这里睡一觉,明天天一亮我就回去,过几天,等我借到足够的东西,再过来。”张树道。
“我不一定天天在这里,所以咱们得约好了日子,再就是你想跟人合伙做这件事,一定挑选稳当的人,万一事情泄露出去就不好了。”马原道。
“你放心吧,我也有一家老小,把事情办砸了对我没一点好处。”张树话说到里这停下来,低头琢磨了片刻,“那我五天后过来,到时候见不找你,我就在这里等着。”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院门被人踹开了,五个身穿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裤的大汉冲进院子。马原听见响动,推开窗户向外一瞧,见那五个人有两个人堵住了屋门,还有两个绕到屋后防止他们从后窗逃跑,第五个人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探头向外观察的马原。
“赶紧出来!听着没有!”那个人冲马原厉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马原冷静地问。
“我们是公安民警,老老实实走出来,胆敢违抗,就地正法。”
马原和张树举起双手,走出屋子。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警察用枪指着马原,另一个警察搜查他们的衣裤,警察从马原后腰搜出一把M1911手枪,手枪顶着子弹,处于随时激发状态。
看见警察从马原身上搜出来手枪,张树吓尿了,拖着哭腔对警察道:“警察同志,我们不熟悉,今天我才认识他,他跟我说这里有吃的东西,要换我手里的火柴、手电筒和盐,我就过来了,谁知道他身上带着这玩意……”
“你先闭嘴,你的事一会再说。”络腮胡子制止了张树的哭诉。
“这把手枪哪来的?”一个便衣警察拿着手枪问马原。
“我都交代,我一共两把枪,还有一把藏在老马家院子里,我这就带你们过去。”马原道。
五名警察押着马原和张树来到马家大院,一进入院子,马原指着院子里那株老榆树对警察道:“那把枪就藏在那株树下。”马原道。
趁着警察把注意力转移到那株树下,马原按下戴在右手腕上的手镯上的按钮,蓝宝石露出来的瞬间,五名警察、张树被他带到了次位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