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如今正值秋季, 白天时倒还好，一到晚上，温度便明显降低了不少。
许音没带什么东西, 塞上耳机听着音乐，一路走到宿舍区大门口，望着眼前车来车往的马路, 不由失笑。
刚才老攻说他人在x市，离这里倒不算特别远, 不过马上开车过来也要两个小时吧。
可是许音似乎就是在宿舍里坐不住了。
他将双手插进了裤兜里, 仰头望着夜空，感受了下微凉的夜风，随后往旁边一挪, 坐在了马路边。
手机中循环播放的, 正是言时修出道至今出过的所有的歌。
很神奇。
之前的几个世界里, 许音不是没有机会听过老攻唱歌。
男人的嗓音低沉，自带磁性，随便开口唱唱就很好听, 可是真的做成一首歌了, 似乎感觉又有些不同。
许音之前查过, 老攻这一世出生在音乐世家，父母就是做音乐的, 因此老攻从小也会各种乐器, 出道后的那些歌更是自己作曲作词。
而听到此时此刻耳边这首歌中的一句歌词时, 许音闭上眼, 复杂的情绪蔓延了上来。
“你看到我了吗？”
这首歌中, 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反复呢喃着。
歌名叫做《凝望》, 可是许音从白天到现在听了许多遍, 也是直到这时才明白这首歌的含义。
还有ly和花这两个昵称……
love yin？
花？小粉花？
许音兀自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可爱。
一开始想要瞒着他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又是为什么呢？
——老攻显然知道他是带着记忆的，如果老攻最开始想要坦诚，他完全能上来就告诉他，没必要带上ly这个马甲，装作是一个被他的游戏视频吸引的观众。
……是怕他伤心吗？
怕他知道他找了他那么多年，会感到难过？
许音曲起双腿，抱住了膝盖，将头枕在了上面，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烫，心脏也微微发烫。
……
许音就这么等啊，等啊。
漫无边际地想着老攻的事情，偶尔和018聊两句，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竟就这么快过去了。
某一刻，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听到了开门声，一个人下了车，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许音抬起头，便和男人对上了目光。
男人的眉眼一如过往般英俊，连开两个多小时的车，他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可是那双黑眸却是光彩熠熠。
许音笑了：“你在这个世界可是名人，不戴口罩帽子就在大学宿舍门口下了车，真的没关系？”
言时修楞了一下，显然早就忘了这一点。
许音忍俊不禁，轻笑着张开双臂。
言时修怔愣过后，眉眼便化开了笑意。
他俯下身，将许音抱了起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来接你了，音音。”
言时修在这座城市刚好有朋友开酒店，两人便去那家酒店开了间房间。
刷了房卡，房门一开，还未来得及开灯，许音便轻轻一推，把男人往墙上推去，随后拽下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言时修定了定，很快搂住了他，反将他重重压在了墙上。
许音爱这个男人。
除了关于快穿任务和系统相关的事情，他从未瞒过这个男人任何事情。
然而正因为快穿任务与系统的存在无法告知，所以两人之间，多少也存在着仅有许音一人才能感受到的隔阂。
可是此时此刻，一切隔阂都消失了。
许音确实为这个男人等了他这么多年而感到难过，但也为这一刻两人终于能彻底坦诚，而感受到了喜悦与激情。
察觉到许音似乎此时此刻格外兴奋，言时修哑声道：“音音？我们刚才没有买……”
“不需要，”黑暗中，许音呼吸紊乱，语气温软，“直接来吧。”
下一秒，他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
开起灯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许音先洗的澡，洗完后就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他迷糊地眯了会儿眼，才感觉到身后的床面微微塌陷，男人的气息涌现过来。
许音翻了个身，侧躺地面对着言时修。
言时修凑近过来，吻了下他的唇。
许音开口，嗓音尚且有些嘶哑暧昧：“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所有记忆的，知道了多少？”
接下来，男人便乖乖地全盘托出。
他用低沉温柔的语调一边说着，一边又仔细观察着许音的表情。
许音靠近过去，直接靠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便索性搂住了他。
从言时修的口中，许音得知他是在十八岁的某个夜晚，在睡梦中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
——言时修并没有关于现实世界一丁点的记忆。
他的记忆是从第一个世界开始的。
他梦到他在不同的世界中成长，在不同的世界中遇到同一个青年。
这个青年叫做许音，不论在哪个世界中，他都会对这个青年一见钟情。
爱上这个青年，仿佛是刻在他灵魂中的ben能。
他们在每个世界都会由一方送给另一方一朵粉红色的小花，这就像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小情趣。
他们在每个世界都会遇到一只叫做“小黑”的小狗，这只小狗，言时修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也捡到了，养在了身边。它亦仿佛在见证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相爱。
他们在每个世界都会面临分别。
分别的时候，青年总会陪伴在他的身边，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复杂的目光安安静静地注视他。
梦中的那些世界里，言时修似乎看不懂青年的这种眼神。
然而所有记忆都回想起来之后，言时修看明白了。
就如同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许音为什么要避开他的目光，躲进他的怀里。
他的爱人是一个勇敢的人，几乎没有逃避过任何事情，此时此刻却低头，沉默地靠在他的怀中。
言时修温柔地拥抱着他，轻抚他的后脑。
许音轻声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你会这么早就梦到……”
……但是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呢？
许音一时有些哑然。
刚才在路边等待言时修的时候，许音也问过小18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许音转换世界后，都是直接在某个时间点进入到“壳”中。
然而老攻却似乎是从小在那个世界里长大。
为什么两人都是从现实世界进入到快穿任务中，抵达任务世界的时间点却不同？
018的回答是：“主要是因为你才是任务者吧，你的老攻只是被你顺带捎进这一系列任务里的，所以他虽然是现实世界中的人，但一旦进入任务世界，就会变得跟任务世界中的其他人一样。”
如果老攻没有恢复记忆，那他和任务世界中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而一旦老攻恢复了记忆……
可是即使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许音也没法要求任务世界让他穿进老攻十八岁时的世界里啊。
他哑然失语，言时修却轻轻抬起他的头，蹙眉道：“我没事，音音，你不要想太多。”
顿了顿，他低声道：“能够想起来这些事情，我觉得很好。”
能够不再让爱人一个人承担这些事情，很好。
许音轻抚着言时修的脸，问：“刚想起来的那段时间不会觉得怀疑人生？”
“……会，”男人并没有隐瞒，“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会反复想梦里的事情，反复观察身边的人。”
这些任务世界说到底不是真实的。
许音觉得，老攻从小在这个世界长大，一朝发现这一点，即使这个男人再沉稳，再心思敏捷，必定也会有一段无法适应的时期。
然而停顿片刻，言时修便省略了那些过程，道：“但是接受之后也就好了，那之后，我就开始找你。”
他微微抿唇笑了笑，低声道：“音音，你知道x城也有一条什锦路吗？”
许音愣了下。
言时修缓缓道：“学会开车之后，每天晚上八点或九点的时候，我都会在那条路上来回开一个小时。”
许音捏了下他的脸：“你知道我真的不爱哭。”
言时修吻了下他微红的眼尾：“别哭。”
许音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我每天跑步，做俯卧撑、深蹲，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第一个世界里总是去什锦路跑，是因为我一开始以为什锦路那边刷出随机任务的概率高一些。”
他把快穿任务和小18的存在都简单解释了下。
言时修认真听着，听到许音依靠做任务得来的积分才能活下去时，明显紧绷了下，在许音安抚之后才放松下来。
对于bug造成许音丢失了记忆中关于他的部分，男人又微微板起了脸。
许音实在觉得可爱，动了动，爬了起来，撑在了言时修的身上，低下头去吻他。
他轻声呢喃：“时修，我还想再做一次。”
言时修眸色变深，喉结滚动了下。
这种要求，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
许音很少会有这么兴奋的时候，这一个晚上他们最终几乎没怎么睡，折腾到天际都快泛白了，许音才昏昏沉沉要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他还听到言时修打电话给助理：“这之后几天的工作全部推后，重新安排一下。”
许音忍着睡意，道：“……你不是过几天就要来我们学校录综艺了吗？有工作的话可以先回去，那天再过来就行了。”
言时修：“……”
他坚定地对着助理说：“全部推后。”
是昏君无疑了。
再躺下时，许音迷迷糊糊问：“对了，你为什么会同意来录这个综艺？”
言时修摸摸他的脑袋，道：“接到这档综艺邀请的那一天，我梦到我找到你了。”
事实证明，他的爱人也确实在这个地方。
许音一听，则又清醒了点。
哎，心疼。
他靠进言时修怀里，喃喃道：“这几天陪着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言时修把他搂紧，表面上很镇定，实则双眸中绽现出了惊人的光芒。
后面几天，许音切“身”体会到，有些承诺是不能轻易做出的。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两人“胡作非为”了一整晚，“恐怖连环”论坛那边却已经炸得不能再炸。
许音把中二之神的微信消息全部给念出来的那一段甚至被人cut了出来，传到了某视频网站上，论坛里无数人涌去观瞻，点赞投币。
其热度之高，甚至引起了视频网站里其他路人的注意。
大家一听，先是被画面中那个天使的神仙嗓音给吸引了，等到去评论区补了课，他们齐齐喷了出来——
什么？这些话原先是一个主播对这个天使说过的？！
主播把这个天使当成了冤大头，发了这些暧昧撩拨的信息，结果回头就不认，粉丝还坚定认为这些消息只是“普通兄弟情”？！
这好一个肉麻的普通兄弟情啊！
于是一夜之间，各区up主都活跃了起来。
鬼畜区的剪成鬼畜视频，娱乐区的几个up主也录了念这些微信消息的视频，视频的标题里都把中二之神发出的那些消息称作“爱之问候”。
事实证明，不论是up主们嗓音或攻或受，这些话就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能对兄弟念出来的！
弹幕里网友们纷纷直呼：“受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鸡皮疙瘩起来了……”
“那个中二之神的粉丝觉得这些爱之问候很正常？”
“粉丝们脑子没事吧？？？”。
他们又涌去“恐怖连环”，摸到了中二之神和许音的直播间。
于是中二之神的目的达到了……他的粉丝还在掉，没涨，可他的往期视频点击涨了啊！！
只是这波点击涨上去的同时，他的所有往期视频也全都被刷了非常一致的弹幕——
“今天你爱之问候了吗？”
……然后中二之神的粉丝掉得更快了！
就，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感觉到了丢脸。
与此同时，许音的粉丝数量却在狂涨。
末世副本的那个游戏视频各项数据，更是在以非常恐怖的速度飙升着。
涌进来的网友有的去听许音的“爱之问候”洗耳朵，有的则是去嗑cp。
得知视频中那个呆萌地撒了十六场花的“花神”在原先所有视频中都是一个极度高冷话少的大神，大家更是嗑疯了。
“想知道这个美妙的夜晚，yin和花神在干什么？”
“求更多的双人直播，喂喂孩子吧，孩子快饿死了！！”
“我还没饱，这狗粮我还能吃！！！”
当然，古往今来，各大平台中，任何一个人设翻车事件里，都总会有那么一些执迷不悟的粉丝。
直到此时此刻，依旧有中二之神的粉丝艰难地想要洗——
“不明白你们在狂欢什么，中二和他女朋友至今没分手，这还不能证明中二的清白吗？如果他真的脚踏两只船，一边交着女朋友一边撩拨yin，他女朋友能忍？”
底下有人嘲讽：“中二之神的女朋友也真是个工具人，平时没事的时候被你们这帮女友粉拿来骂，有事的时候就被你们拿来当做洗地中二之神的工具，也是很忙了。”
这说的不是事实吗？
这就是事实。
没事发生的时候，中二之神的女朋友总是会被他的粉丝拉出来暗戳戳嘲讽，阴阳怪气。
然而在中二之神和yin的这件事情上，他的女朋友又总是被拉出来当做中二之神并非gay，也没有人品问题的证明。
中二之神的粉丝看到这种言论，立刻恼羞成怒，叫嚣道：“所以你们都比他女朋友更懂他了？他女朋友都没觉得他有问题，你们都觉得他该去坐牢以死谢罪最好了对不对？！”
“？？没人要他去坐牢谢谢，大家只是在看他自己闹出来的笑话而已，抠鼻。”
“这，那我也能提供另一种思路，能和这种人谈恋爱谈到现在的，脑子恐怕也不太正常，两人也许就是绝配呢。”
……然而事实证明，中二之神的女朋友脑子确实不好了一段时间，但终究是个正常人。
许音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后台收到了一条私信。
私信来自于另一个主播，许音艰难地回忆了下，才想起来……这是中二之神的女朋友。
他女朋友早些时候也是有开直播的，只是最近两年很少了，直播间粉丝也不多。
她写了一大段话。
“你好，我是中二之神的女朋友霜城，很抱歉直到现在才来当面向你道歉……”
这个女孩子说，当初事情发生之后，她与中二之神之间发生了争执。
他们两人是高中时认识的，交往有五年了，她不知道中二之神对她的感情如何，但她对他的感情很深。
那次事情发生后，她突然间意识到这个男生和她过往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她察觉到了端倪，但是她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果断的人。
然而一个月前，中二之神对她解释了很久，她最终竟傻乎乎地选择了自欺欺人，这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模样，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但事实证明，欺骗不了的事情就是欺骗不了，她表面上还和他维持着情侣关系，心底里却已经开始抵触他的靠近。
她会开始观察自己男朋友的一举一动，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被打碎她对男朋友原有的印象。
她几次想跟中二之神开诚布公谈一谈，中二之神却含糊其辞，眼神躲闪。
她会去偷偷看许音的直播间，投诉那些恶意弹幕，回头她让中二之神约束自己的粉丝，却被敷衍了事。
她的心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一切的忍耐和踌躇都在昨晚到了尽头。
许音开末世副本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蹲守在直播间了，然后她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主动贴了上去。
她的男朋友在这一场游戏中多么的丑态毕露啊。
胡搅蛮缠，装模作样，脏话连篇。
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她也终于意识到，很多错误，早就该被纠正了。
这条长长私信最后，她写道：“对不起，早在一个月前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该跟他分手，站出来为你澄清的。”
如果最开始她表明了态度，那么中二之神的粉丝至少不会再拿她做文章，多少会收敛一些。
是她的犹豫进一步推动了一切。
许音看完之后觉得……其实和她关系也不太大。
很多事情的发展都需要契机，就算当下中二之神可能彻底翻车了，霜城站出来之后可以把这一波锤得更死，但放在一个月前，霜城即使宣布跟中二之神分手，他的粉丝也大可以说“你作为女朋友你都不相信他，你不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
这种事情许音可是见多了。
于是他也只是随手回复道：“没关系，想通了就好。”
然后他就放下了手机，继续跟老攻一起睡觉。
——完全不知道，他回复完之后，大概是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下，这个女孩子转头就摸去了中二之神的直播间。
在中二之神厚颜无耻地无视了那些弹幕，为了赚钱继续硬着头皮直播的当下，她直接当着几万网友的面，在副本里将这个男人暴揍一顿，随后神清气爽地吐出一口气，退出了副本。
于是论坛中又又又又炸了！
《哈哈哈哈哈中二之神刚才在直播间被他女朋友暴揍了，这是分手了吧？！》
《中二之神的粉丝们，你们要的女朋友来了哟！她暴揍完了，她又走了哟！》
《为我刚才说霜城脑子不正常道个歉，她到底还是个正常人_(:3)∠》_》
《各位，我已经吃瓜吃了一整个晚上没睡觉了，让瓜停一停，让我睡一会儿好嘛？！》
《老子不睡了，让瓜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