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保镖看了一眼张宏勋,发现张宏勋就像呆滞了一样,既然得不到明确的指令,他就干脆骁勇异常地吼道:“给我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没等他再有动作,张宏勋就伸出手一把抓住枪管,皱着眉头沉声道:“别喊了!”
两个保镖都不明所以,但也都放下了枪。
张宏勋叹了口气,肃然说:“你们别开枪,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车不是他砸的,你们没听他说吗?”
一个保镖犹疑地问:“大哥,他是说了,可他说你就信啊?”
张宏勋看了他一眼,那保镖自知言语失态,低下了头。
张宏勋悠悠地说:“你不懂。重点不在于这个……他没必要骗我。”
饭店老板也觉得太玄乎了:“张总,您到底是啥意思?”
“你们不懂。这个人……不好惹。”张宏勋这才感到,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而这根本不是一个应该出汗的天气,“你们还年轻,没有眼力。在社会上混,能打能杀确实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条件,首先你们得有眼力。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就真完了。”
但张宏勋也没想再回饭店或者报警,他仍旧竖着衣领远远地凝望于果的背影消失在白与黑交织并且模糊的远方。他的手下和饭店老板见他不动弹,自己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他站在雪地里。
于果估算着走到张宏勋看不清的距离后,停下了脚步。
他的体能强大,精神力量也超凡脱俗,刚才他用对付张丽云的办法,使用眼神来威慑张宏勋,饶是张宏勋凶悍强硬,也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目光,因此一切顺利。
完成了使命,于果就开始寻找能够藏钢笔的地方。这一带是未来拆迁的重要地带,毕竟是市中心的中心,日新月异也不奇怪,因此要是把笔藏在这附近,那将来就真的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走远一些,可这个时候雪花又大了起来,乌云黑压压的,外面走路越来越困难,哪怕是突然给自己一辆车开,也一样开不了多远,毕竟这个年代有车的人也不多,除了大路会被政府着重清理,那些犄角旮旯的小道,仍旧要靠人力。
但这个时代,胶东市哪怕市中区,也没几条像样的大路,基本上都是犄角旮旯的小道。要清扫,一般也是第二天早上开始。
于果骤然想到了孟家。
孟家是本地的坐地户,准确地说,是穷坐地户的代表。他们的老房子至今还在那里,没有拆迁,因此引起了孟家姐弟之间的争房大战。
于果盘算了一下,这个时候,孟家大女儿孟凝,自己的爱人,跟自己一样,目前还没有出生。但孟根生和戴淑芬比自己的父母岁数要小一些,此时,自己的父母才刚刚谈恋爱,准备结婚,那此时的孟根生和戴淑芬估计连认识都未必。
于果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找孟根生,一来戴淑芬的家自己并不知道,二来孟根生性格沉着稳健,不骄不躁,一辈子安于平淡,从来没被股票、彩票或者其他的什么投机所诱惑,否则绝不会守着老房子过着三十年一成不变的生活。
于果估算,要是运用系统的力量寻找合适埋藏钢笔的地点,需要大范围搜索,耗费的金钱不用想也猜得到。
系统似乎也猜到了他想法,说:“十万元,不贵的。“
于果说:“十万,你这种不花钱只存钱的主儿,当然不觉得贵了。我要去找孟根生,请他帮忙存这个东西,过些年我来拿,到时候奉送两千元。我先给他五百元定金,剩下的一千五百元,来拿的时候再给他。”
系统笑道:“您可真坏,两千元在这个时代是三线城市普通体力工人一年的工资,但您三十年后来取。付给的一千五百元就不算什么钱了。”
于果凝然道:“我这不叫坏,叫策略。按照我对孟根生的了解,他会出于助人为乐的心理帮我保存这根笔,而不是看重钱。他将会以为等个几年我就会回来取,万万料不到一等就是三十年。他性格倔强,有着老胶东人传统的品格,绝不会私自卖了或者丢弃这根钢笔,而是一直会等我的。
“我回到基准世界去之后,只需要说我父亲曾经在他这里存放一根钢笔,派我来取,然后假装‘诧异’地发现原来是就是孟根生,到时候孟家一定会感慨万千。我能扮演谁呢?我除了演我自己,就只能演我的父亲。
“虽然我和孟凝谈恋爱时的身份和相貌,并不是现在的于果,可也正因为如此,孟家人对我不会起疑心。孟根生上次是在医院里沉睡,所以并没有看见我。等他看见我时,不会认出我是那个跟孟凝谈恋爱的穷小子,而是那个三十年前在他这里寄存钢笔的人。
“我说我就是那个人的儿子,他也肯定会深信不疑的。儿子长得跟父亲一模一样是常见的事,再说论时间,三十年,也足够一个人长大成人,非常温和。这时候他们不但不会要我这迟来的一千五百元钱,还会觉得我们非常有缘。
“再说,我为孟家从迟海超那里争取了不少钱,足够他们好好生活了,甚至在生活品质上有质的飞跃。我问心无愧。耍个小计谋,前提是为了省钱,但并没有祸害孟家,反而对他们有恩德。所以,我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系统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您说了这么一大堆。我不得不说,您的计划真的很周详缜密,的确是让人佩服。那就这么做吧。”
“那好,替我准备五张第四套人民币的老人头一百元。”
系统笑道:“这是要收费的呀,但谁让咱们这么熟呢?一张一千元来换,五张五千元。您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换。”
于果冷冷道:“我现在已经懒得骂你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快点吧,给我连同那支钢笔,一起包好。”
于果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找到了孟家的那栋老房子,即便在当时看,那栋老房子依然十分破旧,与周围已经算是陈旧的同类都格格不入。
他是打算要敲门的,可谁知一进院子,就见到三个人在做饭和劈柴,忙得不亦乐乎。当时的市区基本上都用上了煤炉子,可他家依然是用柴火,当然,也同时是为了烧炕和做饭用,那时候做出的饭很香。
于果几乎不需要再去仔细辨认了,那两个老人肯定就是孟根生的父母,这两个老人的大女儿、大儿子和二女儿都结婚出去过了,老四孟根生的媳妇儿还没着落,因此暂时还是跟父母一起居住。
于果便喊道:“叔叔阿姨好,我找一下孟根生先生。”
孟根生愣了愣,诧异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于果。于果此时跟他年纪相当,两个年轻人见面了。
“您找我?”孟根生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可我不认识你呀……”
于果笑着说:“根生啊,你看你,老同学都忘了?”然后一下子亲热地搂过来,“我是于哥,不记得?也难怪,是小学的校友,而且咱俩不是一届的,但上下年级交错班级考试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咱俩同位,我还偷偷帮你做你们的考试卷呢!都忘了?”
孟根生见他说得有模有样,也真的有些信了,同时也感到不好意思:“哎呀……我……我这人记性不大好,有点记不住了,对不起呀……”其实他记性挺好,但于果是瞎胡诌的,他怎么可能记得起来?
“没事,”于果拍拍他,“本来是想找你聚聚的,但我要赶时间,咱就长话短说。你看这支笔,这是我们老师给我的,算是当个纪念,可是你嫂子,也就是我老婆,也是老师的学生,她就坚决不让我收下。
“没办法,我也不能拒绝老师的好意,只好收下了。但你嫂子要跟我去赶长途汽车,我不能让她看见,正愁怎么办呢,正好想起你来啦,这不,就来找你了。”
孟根生之前生怕他来借钱,刚要指给他看看自家房子的环境,可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没完全听明白,但似乎那意思绝对不是借钱,就彻底放了心,也没仔细咀嚼刚才于果那段话到底有几分可信,问:“你……你是说要在我这里存那根钢笔?”
于果点点头,说:“兄弟,真麻烦你啦,我现在住省城,以后就在那里定居,不回本地啦。所以呢,我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找机会来胶东看看你,到时候再来取这支笔,你看怎么样?”
“好好……”孟根生倒是不介意,反正不用他出钱,只是保存个东西而已。他平时很仔细,加上家境贫寒,一根针放在哪里,他都归置得井井有条,相信也能保管好这个东西,毕竟钢笔可比针大多了。
于果又强调了一遍:“老同学,这笔是老师的馈赠,对你师兄我意义重大,你可千万别给我弄丢了啊!”
孟根生拍拍胸脯:“你就放心好啦!包在我身上!”
于果笑道,这就好,便把一个包放到他手里,孟根生心想不就是一根笔吗,怎么会这么沉?
于果退后几步,与他招手告别,等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忽然说:“老同学,虽然咱是校友,但是亲兄弟明算账,没有白使唤人的,你帮我的忙,我不能让你白帮。我要给你两千块答谢费,现在这包里除了钢笔,还有五百块,你先拿着,等将来我来找你,再给剩下的一千五。行了,别拒绝了,老同学,你可没我跑得快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