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有些泄气想返回的时候,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第一反应便是闪身躲在身后的葱郁的灌木丛后。借着枝蔓间的缝隙,荆怀九看着有团晕黄向自己这边靠近,脚步声和交谈声逐渐清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荆怀九有些紧张,这种偏僻之处,来者是好是坏不得知。她慢慢的放缓自己的呼吸,这是她外公教的。他说习武之人到达一定功力时,呼吸会慢慢变轻,就连心跳都会慢慢慢,直至不再跳动,看起来和死人无异。
当提着灯的两人路过荆怀九藏身的灌木中的时候,她借着灯笼散发的光,扫了眼过往的人。心头一震,这两个人她认得,或者说她认得未来这两人。
田不州与陈鹏,太子的党臣。尤其是这个的田不州,彻头彻尾的太子派。上一世她嫁入宫中没多久就听说此人,在朝中势力滔天。也就是因为他,陆程虽然登上皇位,却依然花了近六年的时间把他及羽党扳倒,彻底的把握了实权。
这时的田不州虽比上一世见到他的时候具有气势,但是这张脸她可不会认错,毕竟当年除掉田氏羽党,她也有从中插手。只是按照年龄来算,太子陆鹏不过十六,离皇位之争还有五年。
这么晚的且这么偏的地点,显然田不州与陈鹏见面不会是小事。可是..荆怀九想破脑袋也不起上一世元康十九年有什么大事发生。犹豫了一下,荆怀九悄然的跟了上去,毕竟荆存鸿还在朝堂之中,她不想如果有朝政的旋涡,荆家毫无准备。
不敢的跟的太近,荆怀九远远的看着两人拐入进了一个隐秘的竹搭小轩,门口有两个黑衣劲装的人把守。荆怀九咬咬牙,趁着漆黑的夜色,一点点的绕过前面,慢慢从小轩的后面蹭了过去。
虽然屋内的两个人压低了音量,但是竹盖的小屋隔音有限。荆怀九还是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明日下午...三皇子...桃林....山贼....遇害。”
荆怀九双手捂住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两人竟然在继续刺杀皇子,这可是连累九族的大罪。她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慢慢的绕过的竹轩些距离后,开始疯狂的跑起来。
带着凉意的夜风滑过的时候,荆怀九一个冷颤,她才感受到里衣已经被冷汗全部打湿。清醒过后越是后怕,刚才偷听时若是被发现。
荆怀九越走心越乱,冷静过后扰人的情绪反而萦绕心头,救?不救?上一世那杯毒酒的薄凉还未曾消弥,可初入宫时的执子之手、危难关头的拔剑回护。
陆程,你曾陪我半生,却负我一世。那杯断情酒斩了我的情,却断不得恨。可这一世,我不要你的情,便也不再恨你了。
荆怀九蹲下身,把头埋在膝上,无声的抽泣。有些伤,你以为它结疤后就会愈合,殊不知它的疼它的伤都只是掩上,轻轻一揭依然心扉痛彻。
隐隐的荆怀九听到有人喊她,在抬头时,铃儿满头是汗的提着灯笼站在一旁,满脸的焦急。“小姐,你去哪了?你吓死我了,怎么哭了?”
荆怀九眼泪止不住往外滚,她哑着声音道“铃儿,我疼。”
铃儿更慌了,把手里的灯笼往身后荆三手里一推,急急忙忙俯身环着荆怀九“小姐,你哪疼?不是被肠虫咬了吧?”
荆怀九摇摇头,抓着心口的衣服“铃儿,我透不过气。”
铃儿也急的掉了眼泪,无助的抱着荆怀九大哭“小姐,你不会是要死了吧。哇哇哇..小姐你不要死。”
被铃儿一搅和,荆怀九心口的痛也散了些。抬手绑抱着自己哭的快虚脱的铃儿擦眼泪“别哭了,我不会死。”
铃儿吸吸鼻子,眼眶里还挂着泪,手紧紧搂着荆怀九的脖子,问道“真的?”
荆怀九又点点头,铃儿这才松了手,把荆怀九扶起来埋怨道“小姐,这么晚你乱跑什么。”
荆怀九一身狼狈,边让铃儿扶着边道“看你久去不回,有些担心就寻了过来,却不想迷离路,怎么去了这么久?”
铃儿扶着人往前走“我去的时候太晚了,厨房已经没了吃食。那管食材的和尚好不通情理,怎么也不肯给我们。我想着白天来的时候看到这寺中有块菜地。”说着她眼眶中的泪花还没干,脸上却挂起了得意劲“哼,他不是不给我食材么。我就让荆三哥去菜地摘些,然后自己做了些吃食,结果回到厢房发现小姐不在。”
荆怀九点点头,许是见到铃儿精神一松,她觉得全身疲的不行,回到房简单吃了点铃儿收拾的吃食,匆匆洗漱后就熄灯休息。
可真躺倒床上时,荆怀九却没了睡意,翻来覆去的脑中全是刚才的事。到最后干脆爬起来,披着衣服打开窗户望着月色。
这一站就是一晚上,天明时铃儿给端着洗脸水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就被站在窗前的人影吓了一跳“小姐,你起的可真早,是想烧头香吗?”
荆怀九回头看铃儿手脚麻利的把布巾放到铜盆中绞揉,缓缓开口“铃儿?”
铃儿绞干了布巾上的水“在,怎么了小姐?”
荆怀九似是跑神似是认真问道“你是不是想去桃林看桃花?”
铃儿被问的一愣,突然想起来自己前面是说过,小姐不是不同意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道“也没有特别想去或者不想去,就是想着顺路看一看。”
荆怀九重复这铃儿的话“顺便..顺便。”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铃儿,收拾东西,马上出发去桃林。”
铃儿傻愣愣的举着布子“啊?咱们不烧香了?”
荆怀九头也不回的收拾东西“心里烧过了。”
一路上荆怀九不断的催促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下车时铃儿觉得自己头都晃悠了,而荆怀九拒绝铃儿的搀扶,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地面丢了一句“别跟着,我自己逛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