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挥明黄长衣,转身便向着荆怀九的寝宫中走去。
宇文盛收起那瓷瓶,神色不明,他目光扫过四周侍奉的婢女阉人,便紧跟着陆政,也进了寝宫中去。
寝宫之中,忙碌着的婢女见皇帝走来,当即放下手中物什,陆续跪倒,口呼参见陛下。荆怀九远远听见声音,便也简单收拾了着装,向着正门走去。
“陛下,怎么这时间来我这里……”她笑得娇俏,话音未落便见着陆政身后的宇文盛缓缓踱进,女人艳丽的容貌上现出一瞬的呆滞,她楞了楞,疑惑的目光投在陆政的面上。
按理,外臣不该入后宫,她便是蒙了恩宠,事先也是该得到通知才是。
“陛下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荆怀九困惑地说着,咬了咬下唇,她话音落下,便感到微微的晕眩,双目昏沉,触碰着正厅茶几的手指倏地滑下,她脚下也一时踉跄。
“漠妃!”陆政眼看着女人的身体朝着地上摔去,他惊呼一声,忙上前托住那玲珑身体。宇文盛所报事情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莫不是……
“无事,陛下,我怕是一时脚软,只睡上一阵便好。”荆怀九艰难地摇了摇头,她软绵绵地说着,眼睛已经难以睁开,推阻陆政的手指更是软弱无力,困意逐渐席卷。她只听到宇文盛的脚步声逐渐变大。
“陛下,臣以为……”剩下的话却是再听不见了,女人突兀陷入沉睡。
陆政也清楚地感到怀中女子呼吸逐渐绵长,竟是悄无声息地安眠过去,此情景多半是受了药,只那药却不知是从何投放。
“叫太医来。”他压抑着从胸口涌上来的怒火,眉眼阴沉,眼中神光更是泛着汹涌的杀气,话音低而沉,只触碰女人身体的手指还算的上柔软。
四周婢女太监跪倒一片,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妄动。
只宇文盛点了几个足力上佳的太监去唤太医,转头看着陆政已然怒极的脸,手心里紧攥着那瓷瓶,呼吸也多了几分急促。“陛下,先将漠妃放到床铺上去为好。”他话音落下,陆政方如梦初醒。
“好。”他合目点头应道,再睁开双眼后杀气和怒火都褪去了三分,陆政将荆怀九抱到了床铺之上,手指轻抚过女人娇美的容颜,在那泛着微微青紫的唇上流连。
指下一片冰冷。他心中也渐渐冷却。
“太医何时能到?”
宇文盛闻言忙应声答道:“臣已经派人前去,只是……漠妃她……”宇文盛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到底是自家亲妹,方才还能强撑出几分冷静,但现在慌乱却也涌上心头。
他几乎将那不大的瓷瓶在手心里生生捏碎,目光闪烁着,在荆怀九的床铺边缘游弋,却不敢看上一眼。
陆政此时也平静些许,他侧了侧身子。将荆怀九苍白的面色和明显青紫起来的唇色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宇文盛足下一软,竟也险些摔倒在地。“陛下,漠妃,漠妃她这是……”他神色彻底慌乱起来,俊美的容颜也因为恐慌而显得扭曲,额上豆大的冷汗转瞬流下,更是猛地扑到床铺边缘,颤抖着伸出了手指。
“她无大碍。”陆政拦了一把,也未怪罪宇文盛失礼。
此时自门外便响起太监尖锐的喊叫,和凌乱的脚步声,想必是太医已至。
宇文盛和陆政对视一眼,两人忙让到一边,整理了衣装,眼见着头发花白一片的医长颤颤巍巍地进来,直朝着陆政叩首。
“臣,参见陛下。”
“起吧,你快去诊治漠妃才是,病因定要谈得一清二楚,你可知晓?”陆政冷着一张俊脸,紧皱眉头,显得越发威严。
他说着,冰冷目光扫过医长佝偻脊背,那老人战栗一瞬才被扶着起身。
“臣知。”他应了声,便走到了荆怀九的床前,只一见她面色,眼中就露出几丝了然。
唇色青紫,多半是心脏的问题,而这漠妃素来身体强健,从未听说有此隐疾,那如今多半是中了毒。宫中的毒,有时能明说,有时却不能。
医长神色越发凝重,他一条命都拴在了一会儿的回话上,呼吸越发急促,搭在荆怀九腕上的手指也用力三分。指下脉搏似有而无,规律无端。
“陛下,恕臣无礼。”医长告罪一声,待陆政点头,就一把拨开荆怀九颈上衣饰,探了颈上脉搏,又抽了金针于胸口轻刺。
宇文盛在一旁眼见着那医长面色越发凝重,心里也没了底,他腿脚又有几分发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见那最后一根金针落下。
医长长吁一口气,陆续抽下针来,从几处细小的红点处竟徐徐留下紫黑污浊液体,荆怀九的面色也红润了三分,唇上青紫更是逐渐褪去。
“她怎么没醒?”陆政质问道,凝视着医长的眼神含着几分不善。
那医长一个瑟缩,忙躬身行了礼,才苦笑着起身解释:“陛下,漠妃一时半刻是醒转不来的,她是中毒昏迷,即使臣一时缓解了少许毒性,但毒没有彻底消散,漠妃是醒不过来的。”
陆政心里一沉,连忙追问:“何毒?如何解除?”
“此毒无名,由民间奇人研制而成,中毒者将于睡梦之中五脏衰竭而死,解除方法虽繁琐,但所需药材却极易寻找。”
“速去抓药。”陆政敛了面色,但语气却和缓下来。
医长听了令,忙又补充一句:“陛下,漠妃这毒是由呼吸而入,而且时日极久,这才累积到致人昏迷的分量,我若所料不错,毒物定在此屋中。”
“那陛下……”宇文盛脱口而出,他神色一厉,想到两人在这屋中也待了有些时间。
“无碍,一份豆汤足以解毒。这毒物虽然药性极强,但却不易使人中毒。”医长说着,神色忽然一变。
宇文盛面色也凝重起来,他忙拉着陆政要向门外退去。陆政摇了摇头,只定定站在原地,冷着脸凝视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