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叫什么?我还从没见到过吃饭如此细嚼慢咽的人”,月儿弯着眼睛看赵安某。
“绿萝”赵安某答道,眼前这个不因世事的小丫头,还未尝过人间险恶,才度过一关就即刻喜笑颜开,果真年轻就是福气。
“刚才那个姑姑是什么人?”赵安某对她也是感激的,看得出那个姑姑是个心善之人,至少她能维护自己手下的宫人。
“那是李姑姑,是这里管事”月儿说道,言语间带着敬畏。
“管事是很高的职位么?”赵安某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在浣衣局总共有四个管事,李管事负责上等宫女的宫装,还有刘管事,邓管事,孙管事。孙管事最厉害,她负责宫里一些娘娘的们的衣裳”。
赵安某点头,她确实对宫里的这些制度不了解,如今看来层层级别森严,她要想在这里生存,还要再低调些好。
“月儿,我该回去了,不然陈婆子该骂了”,赵安某说道,起身要走。
“哎你等等”,月儿将偷来的两个馒头塞到赵安某怀里,“这个你饿的时候吃,那个陈婆子是个恶人,心肠狠着呢,你小心些!”
赵安某很久没有感受到温情,虽然是两个馒头,眼下对她来说却是胜过金山银山。
出了浣衣局,她匆忙赶到膳房。她打听到,这个膳房是专门为宫人们设的,平日里宫女和侍卫都要到这里来领膳食。
她看了眼堆成山的圆木,硬是咬着牙提起斧子。但却一时间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将柴劈开。
陈婆子来了几次都没见着赵安某,此刻见她正在给柴火相面,顿时心中怒气升起,上去就是一脚,将赵安某踹到地上。
赵安某被突如其来疼痛吓了一跳,见到是陈婆子,严重露出狠厉的光,“你不要欺人太甚”
若是她连番退让都不能让陈婆子不再折腾自己,那就没必要在退让,反倒让她觉得自己软弱好欺。
“我就欺你又如何,别拿你那些话吓唬我,你曾经多风光婆子我不在乎,眼下上面有人不想叫你好过,你说我能放过你么?”陈婆子呲牙咧嘴笑着,完全不将赵安某的威胁放在眼里。
赵安某终于知道她百般凌辱自己的原因,是皇后还是宜华夫人,皇上将她弃之如履,她们到现在还没下手害她,原来就是等着看她生不如死的模样。
双拳攥的死死的,指甲已经陷入肉中,血染了衣袖,这些她都感觉不到,只有滔天的恨意支撑着她。
最终,她松开拳头,慢慢站起来,将斧子拿到手中,接着劈柴去了。
直到深夜,赵安某才将柴火劈好,回了柴房。
夜里,柴房依旧阴冷,赵安某虽然喝了汤药,但却不能治愈伤寒,到了夜间发作的就严重了。她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浑身燥热,体内就像有一团火即将破体而出。
“吱……”破败的柴房门被人慢慢推开,走到昏昏沉沉的赵安某身边蹲下。
赵安某感觉有个人影靠近,心生警惕却动不了身子,只能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谁!”
“娘娘,我是玲珑……”玲珑看着地上的娘娘,粗布麻衣,面色憔悴,浑身散发着热气,就这样躺在连席子都没有地上,眼泪滚滚留下。
赵安某将手摸到身边人,“玲珑,你没事就好”。
“是柔妃救了我,潇湘宫的人都被派去做了下等宫人,柔妃亲自去了内务府,将我要到身边”。
赵安某感激柔妃顾及以往情意,忽然想到睿儿,“睿儿怎么样了?”
“小皇子被皇后带回去教养了”,玲珑怕娘娘伤心,接着道,“皇后待小皇子很好,娘娘放心。”
赵安某心中苦笑,哪里还有娘娘了,此刻她就如同活死人一般,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宫里位分高的妃嫔身边都有了皇子,只有大皇子年纪最长,皇后教养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可恨……”
赵安某咳嗽起来,玲珑用自己的手给赵安某降温,“娘娘您病的如此严重,怎么没有人来诊治?”
“咳咳……那些人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呢”,赵安某想到月儿的话,再次急火攻心。
“娘娘,奴婢这就去寻药来,您等我”,玲珑说完就跑了出去。
赵安某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好了许多,昨夜她昏昏沉沉,感觉到有人来给她喂了药,想必是玲珑来过了。
她将怀里的两馒头吃了,陈婆子将门踹的丁匡响,走了进来。
“给,吃了这个赶紧出去干活”,陈婆子将一个破碗扔在地上,转身出去了。
赵安某看着地上破碗中的一个发霉的窝窝头,心中冷笑,那些人果真要将她作践如乞丐心中才会舒服。
走出门口的时候,赵安某一脚将碗踢翻,走出去挑水了。
困苦的日子一日日挨着,还好有玲珑日日来偷偷看她,给她带些吃食草药,她也能咬牙挺着。只是一日她问道汴水,才知道汴水在牢中没挨过酷刑,死了。她伤心了许久,决心要连汴水的仇一并报了。
眼见就要入秋,赵安某身上还是一件单薄的粗布衣裳,她开口向陈婆子要,陈婆子又将她连踢再打。
这一日玲珑来看她,赵安某同玲珑要了样东西。
赵安某最近几日格外顺从,陈婆子说往东她绝对不往西,而且对陈婆子更是百般假意奉承,陈婆子找不到打她骂她的理由,也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还是被曾经皇上最宠幸的女子捧着,心中不免猖狂,失去戒心。
赵安某从井里打完水后,拿了个新碗,舀了碗水端给身边监工的陈婆子。
“婆婆在这坐了半日,辛苦了,喝碗水吧”,赵安某将水递到陈婆子手中。
陈婆子早就习惯了赵安某的低声下气,此刻见赵安某如此谦恭,甚是得意,仰头将水喝下肚。
赵安某忽然站直了身子,冷冷的看着陈婆子。
陈婆子脸上横肉动了动,“怎么,才安分两日,你皮子又痒痒了?”
赵安某冷哼一声,“婆婆说错了,我怎么敢对你不敬呢?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对我严加管教而已,将来有机会我要好好报答她呢”
“你还想着有一日从这里出去?做梦吧,你想要出去,也只能是被人当做尸体抬出去”,陈婆子冷笑道,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