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诗以咏志,张骏一首短歌,竟是把三皇、祖龙、汉高、魏武全都点评了一番,并有“且看今朝”之语,不由让听者深受震撼。
“主公所颂之歌,若论气势胸襟,的确在魏武之上。”宋沛感慨道。
“呵呵。”张骏摆了摆手道:“泽清休要恭维吾,方才之歌文字浅白,且不和韵律,只能算是游戏之作。”
索三戒道:“韵律是死的,字却是活的。千百年来,韵律一直在变,但如此气势磅礴的短歌是没有的。主公高屋建瓴,更胜一筹。”
“哈哈哈哈。”张骏笑道:“全斌的马屁拍的好。”
又道:“泽清也是才子,不若也作一首唱和。”
宋沛推脱再三,但招架不住众人催促,便颂道:
“羽檄起边亭,烽火入神京。征骑屯广武,分兵救金城。
严冬筋竿劲,虏阵精且强。将军按剑怒,使者遥相望。
飞雪缘石径,大河静如霜。萧鼓流汉思,旌甲被胡枪。
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马毛缩如猬,角弓不可张。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极明主,身死为国殇。”
“妙哉!”张骏击节而赞:“泽清当真是好文采。”
宋沛摇头道:“泽清没有主公的胸襟,但却有一颗赤胆忠心。”
“呸呸呸!”索三戒不满道:“宋兄你这马屁拍得震天响,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大笑,宋沛也不气恼,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护卫在张骏左右的胡硕一拍大脑袋,道:“主公,俺也有歌要唱嘞。”
“哦?”众人不禁好奇,这铁塔般的胡人,也会吟诗?
“你这憨货,且唱来听。”张骏笑道。
胡硕也不胆怯,张开破锣似得嗓门,吼道:“大河长又长,大雪冻得慌。早点回城去,花钱睡婆娘!“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全军皆笑,胡硕问:“主公,俺这歌咋样嘞?”
“好极好极!”张骏对左右众人道:“睡婆娘何需花钱,我大凉将士,只要奋力杀敌的,人人都会有婆娘!”
顿时,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好多人也纷纷唱起自己会的歌,虽然言语粗鄙,却很是热闹。
行军唱歌只是插曲,天寒地冻,所有人都走得很快。
张骏赶回广武郡枝阳县赵家堡军营的时候,日头偏西,夕阳的余晖洒在积雪上,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金色。
辕门处,挂在上面的人还在随风摇摆。韩虎带人出来相迎,张骏便随其一路赶到了大帐。
“少将军,金城情形如何?”韩虎急切问道。
“还是让全斌来说吧!”张骏笑道。
索三戒当仁不让,便又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地发展经过对韩虎复述了一遍。直听得韩虎目瞪口呆,羡慕连连。
“娘的,要是俺也跟在少将军身边,准保砍几颗人头下来!”韩虎惋惜道。
张骏倒是没有料到韩虎会这么暴力,平时看他很中二的样子,难道内心是个杀戮狂?不由道:“杀戮不能造就英雄,只会留下孤儿寡母······”
众人没想到张骏会突然这么说,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张骏也觉得此话有些丧气,可又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说出来,总觉得憋闷的慌。
“主公所言极是!”宋沛赞同道:“自古圣君明主,无不是以仁爱统御万方。主公能如此作想,是凉州之福,也不枉吾等效命麾下。”
索三戒在一旁也叹道:“全斌出身小姓,倒是更知那些军卒之家苦楚,所谓‘良人随军远,征尘凄惨多’,乱世难免如此。”
韩虎不好意思道:“吾只是觉得男儿征战沙场,若是一个敌人都没杀过,有些······有些······”
张骏道:“承赞所言并无过错,只是吾多想罢了。这乱世若要平定,就免不了要杀个天翻地覆。”
江宛比划了几下,似是在宽慰张骏。宋沛道:“汝卿说主公不必因此烦恼,人在乱世,难免身不由己,只要保持本心,也就不枉此生。”
张骏闻言,心里好受了些。这个江宛虽然不能言语,但却是内心最细致的一人,每次出言安慰,都能让张骏轻松不少。说到底,无论张骏的两世记忆融合的多么完美,他还是带着前世的人生观。
自穿越以来,不知不觉已经杀了不少人,有的是一声令下,有的则是他亲自动手。前阵子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下,还没有什么察觉,可如今一松懈下来,就有种莫名的惶恐感。
张骏难免会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个杀人犯么?
若换作在后世,他敢打赌,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枪毙几十次都够了;但在如今,却踩着不同人的性命越走越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摇了摇头,张骏问韩虎道:“吾不在的这段时间,队伍可整顿好了?”
韩虎闻言,忙拍胸脯保证道:“少将军放心,这些府军念着您的恩德,老实得很。”
“那就好!”张骏点头道:“今日且好生休整,明日一早,全幢出发,到金城与大军汇合。”
“诺!”韩虎抱拳领命,急忙去安排了。
别看张骏麾下人马才七百余人,但若是要拉出去,也很费周折。不但辎重、粮草要装车,还需征调本地农夫。张骏经验太少,全靠手下人的扶持才没闹出乱子。
就在天色渐黑的时候,一队骑兵闯入了枝阳县,问清了道路,又快马向赵家堡疾驰而来。
“主公······主公······”
张骏本来已经休息下了,却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惊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正是周同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出了何事?”张骏问道。
“金城的韩护军派了人来,急令少将军回转姑臧!”
“什么?”张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待到周同重复过后,他才明白过来,金城一定是出了大事。
“来者何处?”
“都在大帐!”
张骏急忙起身,出了自己休息的帐篷。只见外面已经是人影憧憧,到处都是执兵披甲的军士,火把熊熊燃烧,整个营地亮如白昼!
PS:宋沛所言之诗改编自鲍照《代出自蓟北门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