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之间,琼景道上又一顶宫家的华盖急匆匆地杀来。宫月潦草地身披一件家纹袍,黄金绣线辉映的光芒给了她一丝安定,和数名心腹一起立在堂上早已严阵以待了。
她那守在大门的门徒遥遥望见宫言大张旗鼓的这副阵仗,噔噔地踏进厅里,喘匀了气还没等开口,另一帮同裳同袍的宫家侍从已经出现在宫月视线远处。
一时间几十名同族子弟面面相觑,来者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义愤填膺,却也不像是准备同室操戈的阵仗;宫月一方先是被这相同的家徽一惊,僵持了片刻,摸清对方的阵仗加之见到其中许多熟悉的面孔,软化了不少;还尚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所为何事,门口就有人朗声一喝。这样的注视下,宫言坚定又自若地踱步进来,她立刻就站到了宫月的面前。
宫月理所当然地感到惊讶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来滋事的会是一向乖顺的宫言,宫月不动声色地挑一下眉,拉了拉身上的系袍坐在主位上。她抬头看着宫言,开口问道:“今天是你也要找找我的不痛快了?宫言!你想清楚!”
“不,不是的,我这不也是想为我们报一下仇吗?毕竟那个楚青在我们面前这么嚣张。我就不信你就没有丝毫气愤,凭什么在这里来指责我呀?”一下子宫月的任性,跋扈,嚣张就体现了出来,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
“来人,把宫月给我带下去,罚她禁闭思过。”宫言并没有多加言语,抬手间,便有数人上前直接压制住宫月,将她带下去了。
宫言思索片刻,心中早已有数,不知道想了什么脸色有一些骤变,似乎有一些担心。
匆匆离去,只留下背影。
可还没走片刻,便又立刻返回。
“来几个人你们去探问一下楚青好了,这次说来说去也是我们的错,我自己去的话也不大方便。”脸上突然起了一丝红晕,但阳光晒在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察觉出来,除了被押解下去的宫月。
宫月眉毛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她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宫言的,宫言向来是一个冷静的人,更何况就算自己有天大的错,宫言也是很喜爱自己这个姐姐的,这次三番五次的跟自己做对不说现在好像还对楚青那个男的似乎有了情意。
一下子就挣脱开了周围的人,直接走上前去狠狠的正抬起手,正准备推开宫言,似乎想要打她。
“说,你是不是对那个楚青动了心?就连我你都要瞒着吗?我可是你姐姐!”宫月的话似乎戳中了宫言的痛处。
宫言似乎一下子就被激怒了,语气也稍加严重,声音在这个小院里响起,“要不是你这样三番二次的去针对楚青,我至于这么低三下四的去求她,原谅吗?
再者说,你觉得我会对他动心吗?这一切都是为了宫家!”宫言的语气中,乍一看似乎都是气愤,可实际上也有一种少女被戳破了心思的娇羞。
瞬间周围的人都朝着这两姐妹看来,心里有一些不是滋味。
两姐妹见状各自回到家里。
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彼此似乎都伤害到了,即使出发总是好的,可实际上语言是最不可信的。
宫月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不安的踱着步,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宫言告诉她的话。
对于宫言所说,她始终是持有怀疑态度的,或者说是半信半疑。
不能说她一点都不相信宫言所说,但是种种迹象都在给着她一个若有似无的警示:宫言喜欢上楚青了。
每每想到这,宫月就恨得牙痒痒的。
宫月本人是想要毁了楚青的,并且她心里深切的希望那个男人能心甘情愿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有些时候,她是隐隐将宫言当做了她的敌人。但是她又必须和宫言联起手来对抗楚青这个人,否则单凭她一人之力实际上是有点吃力的。
总而言之,宫月对宫言以及楚青都是有着不满的情绪的。
而另一边的宫言与宫月确是截然相反的,她无心于沉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或许就是她认为的她与宫月的不同之处,宫言一直认为她自己是一个可以成就大事的人。
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宫言即刻就闭上双目,暗自运转灵力开启与楚青的千里传音通道。
“楚青,你一定要想办法得到虚吾的法宝。”宫言直截了当毫不含糊的说出了她这次千里传音的目的。
而另一边接收到宫言千里传音的讯号之后,楚青也是即刻就进入到了状态。
楚青很快就用意念开启了与人对话交接的通道。
“什么?你说什么?”楚青先是不可置信的回了一句,只因为宫言所说于他而言太过出于意料了。
“你没听错,我就是要虚吾的法宝。”宫言保持仅有的耐心再次重复道。
“你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你让我怎么去拿到虚吾的法宝?去偷?去抢?去求?你在逗我吗?”楚青是真的不觉得自己能轻易得到虚吾的法宝,言语里已经带上了点不耐烦,不由得就呛声回去。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必须做到。”宫言异常坚定的开口,丝毫不考虑现实情况。
“你要是最不到,那就怪不得我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能给你的时间并不多。”宫言紧接着就用上了带有威胁意味的言语企图逼迫对方就范。
旋即,她就迅速的关闭了千里传音的功能,不给人丝毫再拒绝的余地。
“你开什么玩笑?!喂?喂?喂!”楚青先去是脾气暴躁的怒吼了一句,而后意识到对方可能没说话了不由得就喊了几声。
楚青试图再次与人千里传音,然而宫言却全然不接受。
楚青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但他是确确实实不想去干对方要求的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者就是,即便他真的得到了虚吾的法宝,也是得不偿失。
宫言与楚青刚刚的全部对话,都被前来再次寻找宫言的宫月给听在耳朵里了。
原本想要找宫言的心也因为这突然得知的事情给止歇了,她觉得她必须去做点什么来促进这件事情的进展。
宫月很快就离开了宫言的房间门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计划着一些事情。
倏忽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她就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她想到了麒麟和肖二狗这两个人。
这两个对楚青来说,应该是有那么点不同的。
楚青不是惯会当男人为首的大佬么,那么就希望这次楚青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想到这里,宫月已然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容。
宫月是信不过宫言的,她十分担心宫言会因为私情而误了大事。
在她眼里看来,宫言就是那个会因为儿女情长对楚青心慈手软的人,殊不知其实她自己本身才是这样的人。
她现在必须找到人来掣肘楚青,好让对方能听从自己的摆布。这是目前刻不容缓的事情。
而麒麟和肖二狗这样的修仙废物,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麒麟与肖二狗正在凉亭把酒言欢畅想未来之时,就有暗处的魔爪朝他们伸出手来了。
而这一切,对于这么两个修仙低阶废物来说,是很难察觉出来的,故而他两依旧自顾自的沉浸在这喝酒赏月的良好气氛里。
“二狗!我觉得我们的日子真的是有盼头了!不用处处被女人给欺压处处仰他们鼻息过日子!”麒麟已经有了半醉,酒劲上头来不由得就要和人谈论一下如今他们最最怀有希冀的事情。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二狗了!你说不听是不是!”肖二狗先是臭骂了麒麟一句,对于他的名字他也真真是无奈了。
而后才开始与麒麟一同感慨道:“你别说,楚青还真的是我们的救世主,有了他的出现我们这些男人的日子才好过多了。”
而后两人又开始因为这份惺惺相惜而相互举杯碰酒了起来,一杯杯酒过喉咙,滚烫的烈酒仿佛真的就能赶走人壮志未酬的悲哀那般。
然而他们却浑然不觉自己正在吸入的空气是带有浓重的迷烟气味的,很快,随着迷烟的吸入以及酒精对他们大脑的麻痹,他们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瘫倒在石桌上。
两人手边的酒杯已然滑落在桌面上,酒水顺着石桌滑落在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并且在地上蔓延流淌着。
第二天,天刚刚亮起,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的时候,楚青就收到了这么一个不好的消息。
“楚青,要救麒麟和肖二狗,拿虚吾的法宝来换。”
落款,宫月。
傻子都能看出来宫家这两姐妹不合了,连要个法宝两人都先后要争夺。
然而一想起在宫月手里的麒麟与肖二狗,楚青就感到一阵头疼,他也不能不管这两个人不是,毕竟他楚青都已经是公认的大佬了。
楚青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去找虚吾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对策。
练武堂内,虚吾高坐于正位顶端,颇有气势。
楚青依照盟内规矩向虚吾见礼之后,才将宫家两姐妹要抢夺法宝以及麒麟与肖二狗两人被宫月作为人质的事情全盘托出。
而后楚青静立在下首,看看虚吾对此事是有什么解决办法。
谁聊,半晌过后,虚吾竟然在自己的右掌心凝起一簇淡青色的火光,下一秒那一簇火苗中央就幻化出了那所谓的法宝。
楚青此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法宝上,片刻不曾离。
“楚青,法宝赐给你,去救你的那两个弟兄吧。”
虚吾稍稍一施法,法宝就转而被转移到楚青的手上。
“虚吾,这……?”楚青万万没想到虚吾竟然会这么大方,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点懵逼。
“楚青,就当这是我送你的人情了,你是个汉子,我看得上你这样的人。”虚吾豪气万千地说道,并且从座位上瞬移来到楚青面前将左手搭在了人的肩膀上以示信任与看重。
骤然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法宝,楚青心里不可谓不激动,然而他心内更多升腾起的确是实实在在的感激。
是对眼前这位一呼百应的虚吾的感激。
但他仍然无法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么贵重的法宝,于是他不得不意思意思推辞那么一下。
“这本来就是我楚青自己的事情,实在不好麻烦你,更遑论是收你这么贵重的法宝了。”
“好了,楚青老弟,你这个忙我帮定了,就别和我客气了,再推辞就是太见外了啊。”虚吾是铁了心的要给楚青法宝,一点都不接受对方的推辞。
“那,这法宝我楚青也就舔着个脸收下了。”
见状,推辞不过的楚青只好随身收好这可以给麒麟和肖二狗救命的法宝。
适当推辞是应该,过当推辞就是过分了不识好人心了。
片刻后,楚青想了想,又从自己身上解下了随身的玉佩递给虚吾。
“前辈,这是楚青自小随身的玉佩,一物换一物。法宝我借完后一定会帮前辈你拿回来的,这玉佩就权当我放在你这里的抵押物。”
话音刚落,只见这通体温润透亮一看就是上乘质地的玉佩就落到了虚吾的手上,上面还挂有流苏充作点缀。
“好,楚青兄弟,那我就静待你凯旋而归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虚吾也只好收下玉佩以宽楚青的心,并且祝贺其早日得胜救得兄弟归来。
虚吾将法宝交给楚青这件事并没有保密多久,很快就在盟内上下传开了个遍。
这也不能简单的说成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只能说大家对法宝的关注程度有点过高了,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的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来。
这些天,来找虚吾吹耳边风的人实在不是少数,只是都被虚吾尽数给赶了回去。
众人也在背后私下偷偷议论开来,纷纷表达的无非都是对楚青的不满。
“楚青这小子算什么,凭什么他就能得到虚吾的青睐,甚至哄得虚吾连法宝都赐给了他。”
一听就是愤愤不平的声音。
“我也气不过啊,法宝是多重要的东西啊,就这么交给了楚青那小子,太不值得了。”
“我也觉得是啊,万一楚青那小子拿了法宝翻脸不认人,转头就和别人来对付我们,那我们可就真有得受了。”
“真不知道楚青到底给我们虚吾下了什么迷.魂药,长此以往盟内堪忧啊。”
“一块破玉佩就换了虚吾身上的法宝,我看楚青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亮啊。”
……
诸如此类的言语,多不胜数。
对于这类能听到起茧子的言语,作为当事人的虚吾和楚青丝毫不放在心上。
虚吾向来都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底下的人怎么说他不能一个个去管,但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左右他的决定。
楚青则是这几天忙于研究该怎么将麒麟和肖二狗拯救出来,无心搭理这些闲言碎语。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楚青深谙此道理,并不会让自己局限在里面。
这几天时间,楚青都是神神秘秘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是在房间里面吃的,非必要事件绝不外出。
这就使得众人对楚青的探究心更大了,毕竟楚青拿了虚吾的法宝却又没有什么实际动作,还是很让人生疑的。
到了约定的时间,楚青秘密赴约宫月所布下的局。
“法宝带来了?”宫月带着一群手下给她充场子,另外后面还压着被五花大绑的麒麟与肖二狗。
在一瞧见自己老大并没有舍弃他们,而是选择单枪匹马来赴这场鸿门宴的时候,两个大男人眼眶都通红通红了,里面俱是对大佬楚青的感激。
毕竟,楚青本就没有义务要管他们的死活。
然而他们心情激动之下却只能发出一阵“支支吾吾”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嘴都已经被麻布给彻底封住了。
见状,楚青即刻幻化出法宝置于他的手上好让对面的宫月彻底看清楚。
“法宝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耍什么花招呢?”楚青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要如何在这种敌强我弱的局面下扭转结局。
宫月抬眸瞥了楚青一眼,言语里俱是不屑:“反正人现在在我手上,你只需要照着我的要求照办就是了。”
宫月对自己手上的人质万分自信,自以为人质在手,她就可以彻彻底底拿捏住楚青了。
“宫月,你要的法宝也在我手上,我只接受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否则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然而,楚青就不是会吃被人威胁这一套的人。
既然宫月目前最想得到的就是法宝,那他楚青就可以反以法宝来掣肘对方。
“你……你别太过分!”宫月明显是被楚青那毫不客气的言谈给刺激的恼羞成怒了。
“我过分?麻烦你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货色,话我就放这了,接不接受随你。”
语罢,楚青还十分高调的扬了扬手上的法宝。
果不其然,宫月眼底的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的喷涌而出了。
然而,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妥协。
“行。”宫月咬牙切齿的从唇齿间挤出了这么一个字眼。
随着宫月一个手势挥下,麒麟与肖二狗二人就被押解了上来。
“给他们松绑。”楚青淡淡开口。
宫月气氛难当,却只得乖乖照办,一个眼神给了那些手下。
很快,麒麟与肖二狗已经平安被放回了楚青的身后。
而楚青也是言而有信的将手上法宝转交给宫月,紧接着他也懒得再与人说多余的话就带着麒麟与肖二狗两人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