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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洛痕及齐齐格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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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格番外-守望幸福

天际湛蓝,白云胜雪,澄净的天空中浮云朵朵,静默着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度过流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站在他身边,固执的等待与守望,希望能够获得细微的,盈手一握便能获得的点点幸福。

记得那一年,当我们马不停蹄赶到弱水,他踉跄着向她而去,他木然地站在棺木前,我看到他停驻在她脸上的目光,眷恋而温柔,哀伤而沉痛。

那一刻,飘渺的风似有若无的吹来,轻易吹散了我满心的憧憬与期望,所有的一切,似是在霎时间烟消云散,短暂的恩爱过往,蓦然间,化为虚无。

空气刹时变得稀薄起来,呼吸尤为困难。

我缓缓别过脸,淡淡地笑了,笑得凄凉,笑得落寂,笑得自嘲。

当哥哥离世,当睁开眼时望见他的憔悴与心疼,我抛开了所有的悲伤与忧虑,决心以后半生的幸福为赌注,如此的决决,如此的孤注一掷,只为赢得他的心。

可是如今,我就这样输了吗?

命运似是与我开着一场弥天的玩笑,他的这份感情,我还要得起吗?

洛痕,我其实知道,你待我温柔,不是因为爱我,仅仅因为我是你结发的妻,仅仅因为是你的习惯。你用一年的时间,给过我缠绵的柔情,给过我怜惜的深吻,但到最后,终是在我心中烙下此生遗忘不了的伤痛。

你放不下她,一直都放不下。

我想我是该离开的,他的伤痛终是我无法抚平,明知他爱着别的女子,明知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可我却举步维艰,我舍不得啊!

赫连洛痕,清澄如水的眸光,低柔醇厚的声音,还有那抹欣长挺拔的背影,都已深深刻入我心里,深入骨髓,让我如何移得动脚步?

我输了,输得彻底,输得心甘情愿。

遇上他,是上天赐予的意外惊喜,嫁予他,是此生命运的转折,哪怕前路布满荆棘,我亦要坚持下去,只要他还在身边,我便不该再渴求太多。

能够相遇,有缘彼肩,对我而言,亦是幸福!

璎珞活了过来,听到莫清风轻声唤她“若惜”,我的心猛地抽痛,“若惜”,那个睡梦中他偶有唤起的名字。似梅般清冷,却又婉约娇柔的奇异女子,没有倾城的容貌,却又有着清丽如百合般的笑颜,若惜,他挚爱的佳人。

我倚在他身前,惊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抬头之时,望见他眼角隐隐的泪光,心疼的握紧了他的手。

曾恨她,轻而易举便得到他满心的怜爱与眷顾;曾嫉妒她,怎可肆意享受隐居般惬意的生活,而令他魂牵梦萦,刻骨难忘;而此时,我竟哭了,湿湿的液体夺眶而出,为了她已然逝出的生命陡然回归,为了他一腔的真情挚爱终是没有被冰冷的死亡埋葬,为了自己依然可以与他紧握双手并肩等待,为了心口莫名舒出的一口气,我潸然泪下。

莫清风毅然决然的强留下挚爱的妻子,却不得不因为她的沉睡不醒而痛苦的等待,望着远处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喉间干干的,心中泛起沉重的酸涩。

洛痕,你到底是在安慰兄弟,亦或是在祭奠已然无法继续的无望守候?当你亲眼目赌他们相爱的心冲破了生死,逆转了乾坤,你绝望了,也恍然清醒。

但我知道,你的心哀痛到极点,可你不知道,我亦如此!

穆先生说,执“玉玲珑”之人便是她命定的良人,可为何老天竟如此弄人,既早早将她许给了莫清风,又如何能惨忍的将另半块“玉玲珑”悄无声息的置于你身边?

你后悔了,后悔没能在西湖之畔留下她,后悔没能在凤栖崖底留住她,后悔没有坚持到最后...是吗?是这样吗?

我想问,却终究是隐忍了,一切已成定局,多问一句,便为你多增一分痛苦,多问一句,便加大你我之间的距离,我不敢,我没有勇气多问一句。

尤记得即将离开弱水的时候,他稳坐在马背上,回身望向那“风惜阁”时的沉默与不舍,我镇定地别开脸,泪却依然在眼中久久徘徊后缓缓而落。

尤记得每一年秋天他动身赶往弱水前的喜悦与急切,我的眼中却只是干涩,站在高处望向南郡的方向眺望...我想,我是想家了。

将怀中精致的小银锁递到他手上,我淡淡笑,“今年你独自去吧,父王最近身子不太好,我有些担心,想回去看看...”

他明显怔了下,凝神望着我,良久,听他轻声叹息,带着些许深秋微凉的味道,悠远而绵长,“既如此,我命脱里准备一下,让他护送你回去小住些时日。”

我浅笑着点头,泪在转身之时盈满了眼眶,却固执地强咽了回去,始终没让它落下。

他的声音明明温柔如往昔,他的手掌依然宽厚而温热,可为何我陡然间惊觉他对于我而言,是如此陌生,陌生得一如从不曾相识。

何必去试探?何必如此不自量力?明明清楚无人可替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偏偏不甘心,偏偏要他选择?如今,他仍如多年前离宫之时一样,选择了那沉睡了整整四年的女子。当我再次面对现实,依然惨忍地令我满目弥漫着血色的残红。

离宫时的情景蓦然浮现眼前,他跪在大殿之中,满面怆然;她唤他二哥,他刚刚站直的身子踉跄着退后,手紧握成拳,骨节都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最后却听他艰难地说:“保重!”

牵起我的手离去,他的脚步愈发沉重,几次停驻,就在我以为他会回头之时,他却再一次迈开了脚步,只是每走出一步,我似是听到他胸口传来破碎之声,抬头之时,清楚的望见他眼角闪动的泪光。

坐在马车中,沉默地望着手中的金丝甲,我的泪,终是决堤。

洛痕,你是该后悔的,她值得你爱,直得你舍身相护。她冒死进宫,不止是为了身陷天牢的夫君,亦是为了你啊!否则她为何要将那危急之时可以护她性命的金丝甲送予我?

在他心中,那抹清丽的身影似是永远挥之不去了,而在她心中,他又有着多么沉重的份量啊!

娇俏妩媚的笑脸,灵动清澈的双眸,话语间眉眼中的神采飞扬,她的一切一切,不断闯进我眼里,清晰得一如她站定在我面前。

那一刻,我被彻底击倒了,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继续去守望与他共织的幸福之梦,于是,我沉默了,眼眸失去了色彩,充满灰色的空白。

“格格?”手臂被他拉住,我缓缓地转过头,含泪的目光甚是空茫,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无语。

他轻轻拥我入怀,似是要以他身体的热度温暖我冰冷的肌肤,许久后听他柔声说,“路上小心!”

“你也一样...”我哽咽,伸手环上他腰身,用尽浑身的力气,紧紧与他拥抱,好似诀别一般无奈与不舍。

第二日,我与他一同出城,然,我们却是...各奔一方。

面无表情的站在南郡的城楼上,仰头望向天空,灼目的阳光刺得眼晴微有些疼。

心中肆意翻露着伤痕,挣扎着是否该回去,是否该继续守望幸福。

任由高远的天际洒下炙热的阳光,照在肌肤上,火辣般地疼。

“格格”一声低柔而浑厚的轻唤毫无预警地响彻在耳边,轻轻的,柔柔的,令我感觉到久违的温暖与窝心。

不可置信的睁开眼,望着眼前风尘扑扑的他温柔地对我笑,我几乎落下泪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轻揽我入怀,他醇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满是怜惜与歉意。

他的声音温柔一如往昔,只是这次却有着我说不清的异样柔情隐含其中。

我轻摇头,抬眸回以微笑,眼中却有泪水随着这微笑,一同落下。

“我来接你回家!”他轻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湿濡,语气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离开过,或许是去怀念,亦或是告别;他又回来了,或许是因为习惯,亦或是也有丝丝的...眷恋。

凝望着他湿润的眼眸,我笑着点头,他牢牢望着我,唇边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置身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体味,带着一路微尘的味道,我满足地闭上了眼。

洛痕,这一辈子,我是舍不下你了,我不再去计较你对她的深情到底有几许,亦不会勉强你遗忘过去的点点滴滴,只祈求能永远这般紧紧地依偎在你身旁,陪着你看尽此生的日出日落,陪着你饮尽一世的相思之水,哪怕你的心永远无法完整的交付予我,我亦无悔。

满心期盼,我终于有了身孕,看到他难掩喜悦地笑脸,我温柔地笑。

“洛痕?”轻浅地唤他,隆起的小腹对于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我有些烦燥。

“怎么了?”坐在案前处理奏折的他闻声抬头,眉头随即舒展,目光温柔。

我放下手中的书册,皱着眉头轻声抱怨,“我饿了。”

他微微一笑,起身踱到榻前,“忙得忘了时辰,竟饿着我的宝贝孩儿了...”单手揽着我的腰,一手轻覆在我小腹上轻轻抚摸。

拍开他的手,我嘟着嘴抗议,“就知道你只心疼孩儿...”

他挑了挑眉,轻声笑,弯下身帮我穿上靴子,又极为体贴的扶我站起,随手理着我的衣裙,方才悠悠道:“那我可是冤枉得很,谁不知政亲王最是疼爱娇妻!”

任由他扶着出了书房,我抿嘴笑起,不禁忆起他刚刚接我回京之时,我一时疏忽,意外坠马,他搁下政事,十万回急的出宫,得知我并无大碍,方才跌坐在床边沉沉松了口气。不知消息是如何传了出去,他竟因此在民间落下了疼爱娇妻之名。

倚在他怀里,轻轻回握着他的大手,我满足轻叹。

时光并不会因为幸福而停下脚步,眼看着距他每年去弱水的时间临近,我有些莫名的烦燥。

他并不多言,每日早早回府,尽量抽时空陪着我,见我一次次欲言又止,终是轻叹了口气,“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话如此难以启口?”

我低下头,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半晌不语。

他坐在我身侧,拢了拢我耳边的碎发,“太医说你这几日便要生了,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嗯?”

我望着他同样有着些许担忧的眼眸,轻轻靠在他肩上,良久后低声道,“你不去弱水了吗?”

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感觉他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小片刻后,小心地扶正了我的身子,“难怪这几日有些奇怪,就为了这个?”见我点头,他宠溺地笑了,抚了抚我的脸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白白担心了几日...”随后听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清风早已赶回了弱水,今年我就不去了...以后也不去了...”

我抬眸与他对视,没有错过他眼底沉痛的割舍,同时亦捕捉到一抹深深的坚定。

去年,他的确是去告别的,了却了前尘,放下了往昔,方才上路去迎我;今年,他终于可以坦然地迎视我的目光,无论是因为什么,哪怕仅仅因为我腹中怀着他的骨肉,我亦感觉幸福,因为我们之间,也将有血脉相联,我亦是他永远无法割舍之人。

人应该知足而乐,我亦如此!

经过一天一夜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终于为他生下孩儿,紧握着他汗湿的大手,望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眼角的泪一滴滴落在绣枕上。

从此时起,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爱情,将变得不同了,一切又是一个斩新的开始,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望,亦充满了幸福...

他没有劝慰,弯身吻了吻我汗湿的额际,温柔而缠绵,同时握紧了我的手。

老天待我不薄,将温润的他赐予我,又同时赐予我们一对可爱健康的儿女,我感觉到幸福的脚步渐渐近了,近到我已触手可及。

疲惫地合上眼眸,伴着他温热的气息,唇边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

我笑了,终于能笑得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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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痕番外--生生相错

稳坐在马背上,望着已然有些模糊的“风惜阁”,心中揪紧般疼起来。

“若惜...”无声唤着那个熟记于心的名字,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了,该说不该说的,早已全然道尽,如今,哪怕是沉睡,那等待的人也不会是我,我不该再有所期待,亦没有资格去期待什么。

侧身望着移开了目光的齐齐格,我涩然苦笑。

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但我却已管不住自己的心,我知道,你其实比谁都明白,所以...对不起!

面对齐齐格,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是我的妻,我结发的妻子,注定要陪我走完这辈子的人,我曾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要善待她,疼惜她,可到头来,却是她一直在包容我,包容我的放不下,包容我的忘不了,甚至包容我,爱着若惜!

离宫时,我牵着她冰凉的手,她柔顺着没有拒绝,但我知道,她近乎绝望,听到她在马车中痛哭失声,我仰头望着天际,将目光投得极远,远到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的心也在痛,那痛自若惜从杭州行宫离去时便不曾停歇过。

失去她时我痛,接下赐婚旨意时我亦痛,大婚之夜,我更痛...当我不得不身心分离,我痛到麻木,痛到无力哀鸣。

那一夜,望着沉睡在我怀中的妻子,蓦然间,我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坚持娶她,却无法给她一颗完整的心,恨自己为何明明放不了前尘,却没有勇气争取。

时常会自问,后悔吗?很想坚定的回答,不悔!可胸口处霎时传来阵阵刺痛,似是无声地说:悔的,悔当初为何没能决决挽留,悔当时为何要隐忍等待,悔自己的懦弱无力...

齐齐格说得没错,若是在最初我能毅然决然的握紧若惜的手,或许今日站在她身旁的人便是我,清风能够给予的一切我皆能,清风能付予的深情我亦能,我输给了自己的执念,输给了自己的“太过在意”!

若惜,若是当时我不放手,我可会有机会?

若惜,若是我们此生被困凤栖崖底,你可愿与我相守余生?

曾隐隐期待,与此生挚爱之人举案齐眉,我多么希望那个人是她,那个开怀时会扬眉甜笑,伤感时又黯然垂泪的梅若惜啊!

我谦卑地祈求过老天,然,希望却终是破碎...支离破碎!

看着清风日复一日的苦苦等待,望着他削瘦憔悴的面孔,我既体谅他的无奈与执着,却又暗自替他庆幸,尽管若惜依然沉睡不醒,尽管此时无边的等待已然令人濒临崩溃,可他不知,我有多羡慕他,至少,他还可以等,至少他还有希望,至少他是以她夫君的身份守在她在身边,而我呢?早已败得无立足之地,所剩的,只是一身的责任,一身的无可奈何,仅此而已,仅此而已...贫乏得自己都觉得可叹,可悲...

时间不会因我的思念而停下脚步,亦不会因为若惜的沉睡而停止不前,五年,漫长得像过了一辈子,匆匆得有如眨眼之间。

当得知齐齐格有了身孕,即便是太医,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欢喜,是啊,谁能不欢喜呢,由二皇子到政亲王,从父皇到四弟,从圣贤到天玄,我已跪拜三朝,三十而立,方才娶妻,现年三十六岁,终于迎来孩儿,想到调皮又懂事的宝宝,我下意识勾起唇角,温和地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轻倚在我怀里,齐齐格轻浅地笑,那笑容溢着无比的幸福,还有掩藏不住的欣慰与满足,我知道,她盼了许久。

北晋偶有奏折递呈到京城,不止一次提及与天玄联姻,皇上尚未成年,选秀之事实在早了些,朝中又无适合人选指婚,辅政大臣的心思难免动到我身上,就连姚大人也委婉劝我,我皆淡笑着拒绝。

挚爱的人儿无缘彼肩,深情以对的齐齐格也已然辜负,我又怎会再为自己多添一笔情债,无论谁欠谁,无论谁负谁,我都无力承受。

那段时间回府,总见齐齐格怔怔地望着天空出神,待发现我回来后,静静望着我,许久无语。

嫁予我五年之久,一直不曾有喜事传出,这政亲王妃的身份其实给了她莫大的压力,我知道,她不愿我纳侧妃,却不能明言;我知道,她很想为我诞下孩儿,却无法言明。

世人皆说政亲王温润有礼,孰不知,赫连洛痕,亦是绝情之人!

除了她与我,外人无法得知,自成亲以来,一千多个夜晚,我又有几夜歇在她房里,更多的时候我都以政事为由独自歇在书房。

对于她,我确是有所亏欠,可身心分离的日子也将我折磨得不堪重负,不是不想善待她,不是没有半点情份,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尤记得那年当听她说不能随我去弱水,我便有所觉,她或许也累了,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支撑她走下去了,她在犹豫是否要离开。

那夜我回房之时,她已然睡下,侧身躺在她身旁,心中一阵酸涩的疼,或许有不舍,不舍她独自神伤;或许有怜惜,怜惜她暗自垂泪,却独独缺了那份她最想要的...爱!

当她自然地绻进我怀里,当我看见她眼角尚有未干的泪痕,我沉沉叹息。

说不清每年去弱水时的心情,似是剪不断,理还乱,日夜兼程地赶去,却没有勇气看她一眼,哪怕清风刻意避开,仿若是留给我与若惜独处的时间,哪怕宝宝也会在我耳边轻念,“二伯,你要不要去看看娘?娘好贪睡哦,都记不清睡了几日呢...”我亦没有半点动摇,从不曾踏进她房里。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不敢见,亦不可以见。

她是清风的妻,她是我的...弟妹,身份横在那,感情摆在那,要我以何种心情面对?我想释然,我知道我必须释然,但我努力了许久,挣扎了许久,却终是...做不到!

思及此,心如撕裂一般的疼起来,无限的悲凉席卷而来,我被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下,无力抽身,无力闪躲。

仰起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强迫自己逼退眼中的泪意。

洛痕,一切已然不能回头,除了面对,惟有逃避!

最后一次去弱水,我形单影只,茫然地望着驻立在远方的那抹修长却尤显落寞的背影,心中空落一片。

清风,别放弃,若惜决舍不得撒手而去,她会醒,一定会醒。

试图将这段悠远的记忆再次尘封,将这段痛彻心扉的无奈牢牢封起,我策马离去!

远远望见齐齐格立在城楼之上,娇小的身影那般无依,透着丝丝孤苦,随风飞扬的黑发缠绕在耳边,素净的衣裙翩然扬起,更觉她的纤细脆弱。

静默许久,直到斜阳的余辉洒下,我方才翻身下马,去迎,我的妻。

那日,她哭了,倚在我怀中泪如雨下,像个无依的孩子。

我知道,她爱我亦怨我,她恨我亦放不下我。

格格,除了对不起,我不知该对你说什么,可我又不能说出口,因为我说了,你便没有理由留下,因为我说了,我们之间惟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各自天涯!

所以,我怎能开口?让我如何开口?我不能...不能...

“洛痕?”

“嗯?”

“我们...我们...”

“怎么了?有事?”见她脸上迅速泛起红晕,我怔怔问道,随手拉了拉她的衣裙。

她将头埋得更低,紧咬着下唇不语。

我轻皱眉头,片刻后恍然了悟,揽过她的肩,俯在她耳边低语。

闻言,她下意识抬头,深深望着我,娇颜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

我静静与她对视,望见她眼底的自己,笑得缱绻,“如此我们便回房吧!”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我已拦腰抱起她,大步向卧房而去。

她盼望孕育我的骨肉,或许潜意识里总觉不踏实,不安心,既是如此,我又有何理由拒绝?更何况,我既已认定了结发之妻,无意再纳侧妃,即便心无法完整地交付,亦注定了与她白头偕老,那么孩儿,的确该有的,我不能自私的让她背负压力与痛苦,或许当有了孩儿,她能感觉到些许的幸福与快乐吧!

此后,我夜夜与她同塌而眠,见她猫儿一般缩在我怀中沉睡,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坦然。

原来,没有刻骨的倾心所恋,细水长流般的温情亦可以相守一生。

只是,平静的时光再一次被打断,尚未结疤的伤口轻易被层层揭开。

我以为我已走出那段记忆,我以为自己终是能够放下,可当再次相见,我恍然惊醒,我尘封不了曾经刻骨铭心的倾心所恋,哪怕它悠远得似是抓不到一丝残留的痕迹,我亦...忘不了!

“累了一天,早点歇了吧!”将外袍披在我身上,齐齐格温柔的劝道。

“你先睡吧,今儿晚上要把这折子看完...”我轻握住她的手,抬头望着她笑,笑得云淡风轻,与平日没有一丝不同。

静静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收敛起唇边的笑意,脑中空白一片,似是无法正常运转,心底,一种异样的情愫突破层层心防,翻涌而至。

本以为早已学会克制忧伤,却不料再次见到她时,覆在脸上那张叫做“坚强”的面具居然瞬间龟裂,阡陌纵横地自面孔上剥落。

胸口一阵抽痛,脚下竟像生了根般,动弹不得。

她回来了,在沉睡了整整六年后再次回到京城,清丽的笑容如昔,澄澈的眸光如昔,对他的依恋...如昔。

呆愣地立在原地,望见他将她抱下了马车,轻柔地理着她耳边的碎发;望见她牵着宝宝的手,轻倚在怀里,温柔的笑。

隔着这么多年的山长水阔,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感叹伤怀,甚至,我已有一儿一女承欢膝下,而我竟依然...爱着她!

若惜,我以为我可以彻底忘记,我以为我能够仅仅把你放在心底,可如今我才发现,我做不到!即便你还回“玉玲珑”,提醒我善待齐齐格,我亦做不到!

取过身上的外袍,我静立在院中,沉默的望着夜空中的点点凡星。

深夜的风有些微凉,吹在身上带着些许的寒意,令原本就有些空落的心更显空荡,也告诉我,如今的我,依然无法拥有!

对我而言,她终是那彼岸之花,惟有遥遥相望,终究无缘相守!

想忘忘不了,想放放不下,即便我模样再装得无所谓,即便我已努力去做一个称职的夫君,我依然是洛痕,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无力粘合得完整如初的洛痕,那个将满腔深情挚爱付予那名叫梅若惜的女子。

既无缘执手,我惟有将回忆为睡塌,以悲伤为覆被,为我已然坍塌一边的生命再添一笔!

点点细雨洒落,不知不觉间我竟在院中站了一夜,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雨丝轻轻拂过面颊,如霜般冰凉,如薄雾般惆怅,与我心底最刻骨铭心的绝望甚是相符。

人生若浮云,恍然间回首,我与她的情缘,早已断在那西子之畔,我竟固执地痴守了许多年!

上天只肯恩赐我与她相遇,手握着“玉玲珑”亦握不住流沙般的幸福,相依为命的短暂相守不过是一段凄美的记忆,一段我要用一辈子记住的记忆。

此生,她与清风牵手,我与齐齐格白头,我与她,必将...生生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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