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把婚戒弄丢了,在新婚刚满一个月的时候。
那天有个来做鉴定的客户看见了她手上的戒指,非常感兴趣还请求她给自己看一下,后来的事情顾盼不记得了,她直到回家后看到唐颂手上的戒指才想起来。
顾盼联系了同事以及客户,问了每一个可能知道的人,戒指也都回不来了。
因为这件事,唐颂和她冷战了三个小时。
从晚上八点到十一点,唐颂一句话也没跟她说,看也不愿意看她。
然后……他们热战了三个小时,第二天十二点顾盼才从床上爬起来,四肢发软。
“你还好吧?”
办公室里,顾盼的同事何芳芳问她:“戒指弄丢了这么大事情,你们没吵架吧?”
顾盼趴在桌子上,轻轻捶着腰,有气无力:“他才不会跟我吵架呢,他通常是不理我……没事啦,想办法哄哄他好了。”
何芳芳揶揄而笑:“想什么办法哄呢?把自己洗干净送给他?”
顾盼老脸一红,这个压根轮不到她送,唐颂自己积极着呢!她叹了口气:“还得想别的办法……”
“要不你买一对新的回来?”何芳芳给她出主意,“然后浪漫点,整个烛光晚餐什么的。”
一说这个顾盼拉了一张苦逼脸下来:“我也想啊,可问题是我没钱。”
“咱们自己干这一行的,成本价从行里拿一个好了,一千块一对的戒指已经很不错了。”何芳芳在珠宝行里的时间有四五年了,十足十的老油条,朝她飞去一个媚眼:“怎么着,姐姐帮你拿一对?”
顾盼摇摇头,可怜兮兮:“我连一千块都没有,工资卡都上交了,可以花钱的账户都是和他连着的,我这边有什么动静他都知道。”
何芳芳:“……”
她不可置信地拧起眉头:“不是,顾盼,你家是你老公管钱啊?”
顾盼点点头:“我对钱没概念,打理不来。”
“这怎么能没概念呢,我可告诉你,钱这种东西最好还是自己管,男人有钱变坏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知道他拿这么多钱干什么去了?也许他现在没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以后呢,七八年之后呢?”
“你还是趁早把管家大权要回来,说真的。”何芳芳神情严肃,“真不是我说话难听不盼着你们好,而是这人心不好琢磨,你得对自己好点,给自己多一点退路和余地。”
“他要是真一心一意待你,几十年如一日那当然最好,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不好的,你以后也容易些。”
顾盼知道她是好心,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但是……
“芳芳姐,我们家的房子和车都是记在我名下的,包括一些基金还有很多很多我不懂的东西,也都是我名下的。”
顾盼很不好意思:“其实他是管着,钱也基本都是我花的。”
何芳芳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哦……你当我没说。”
“嘿嘿,买戒指的机会还是留给他吧,不过芳芳姐,烛光晚餐还是可以有的。”她把手机往外一翻,眨巴眨巴眼睛,“能借我三百块吗,订个位置,下个月发工资了还给你。”
何芳芳笑着拍了她一下:“这算是惊喜?”
顾盼笑着点头。
下午五点,顾盼裹紧大外套挡住寒风,哼着小曲儿拉开熟悉的车门,系好安全带后她向依旧没有好脸色的唐颂靠过去,嬉皮笑脸:“颂颂~我们去吃好的吧,开心吗,我订好位置了呦~”
一秒,两秒,三秒。
两分钟惨案。
唐颂终于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钱是借的?”他这里没有收到任何扣款信息。
顾盼一口气泄了大半:“是……”
“你不能直接花自己的?有什么区别吗?”
“那不是没有惊喜感么……你都知道有那么一笔支出存在了。”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更神秘一点,让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发现你特意订了位置做了那么一系列的事情。”
顾盼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沮丧:“对哦,我下次一定注意。”
“那快点把钱还给人家。”唐颂收回视线,发动车子,“你订在哪里?”
“城西二区中世纪。”顾盼报了地名,低头点了几下屏幕,把钱转给了何芳芳,心中泪流满面。计划第一步,给他惊喜感这个……失败了。
中世纪是一家西餐厅,不算特别高档,但也稍有格调。
来这家店的多数是普通的白领,一个月拿五六千的工资,偶尔来这里挥霍一顿,人均消费一百八左右。
这里单身男女居多,也是相亲的绝好会所。
顾盼订的位置靠窗,两人坐下后很快有侍应生端了冒着腾腾热气的白开水上来,附带一本装帧精美的菜单。
点完单后侍应生优雅鞠躬告辞,唐颂轻轻咳了两声,而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十二月的天气,唐颂穿的不多,衬衫加薄薄的羊绒毛衣,外面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西装外套,风一凛冽很容易着凉。
回去熬姜汤吧……
灯光暖暖的,窗外车如流水,顾盼看着自己投在玻璃上的身影,郁闷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呀!跟老年痴呆似的!真的该补脑了!
她今天梳了高马尾,为了烛光晚餐也特意将妆容化的精致了一些,墨绿色的毛呢外套衬的肤白如雪,此刻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比平时成熟不少,很吸引人。
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子从她身边经过,瞄了一眼她交握着放在桌上的手,然后又退了回来,伸出手指在她的桌面上扣了扣。
顾盼抬起头,看着这个斯斯文文的陌生人。
“一个人?”
顾盼立即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人,我和我老公一起来的。”
男子很和气的笑了笑,然后很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不要那么排斥,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顾盼看看自己的手,瞬间明白过来,有点儿哭笑不得。
因为自己手上没有戒指,所以自己刚才的话被误会是拒绝搭讪的借口了吗?
“我真是和我老公一起出来的,他去洗手间了,你最好早一点离开。”顾盼诚心诚意地告诫他,“他今天心情不好。”
男子的年纪在二十八岁上下,气场不错,模样周正,体型和唐颂很像,是稍矮一些。
他大概是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从容得意。
“没关系,等他来了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
男子很淡定的,他的嗓音不疾不徐:“我叫赵添理,是做ie改善的,一个月前开始带团队,目前负责的两个项目都……”
他还没说完,见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对方搂着自己看中的猎物,冷冷地扫了一眼过来:“不好意思,我们公司不缺人。”
顾盼:“……”
男子一句话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唐颂扯了一下唇角,挤出来的笑容渗人:“不送。”
男子只能起身,狼狈离场。
他一走,顾盼立即缩起脖子,果然唐颂的矛头已经对准了自己,盯着自己的眼睛寒光烁烁,彻头彻尾的精神攻击。
顾盼觉得这是冷暴力,非常不利于家庭和谐。
她正要开口,左手被唐颂拉了起来,下一秒无名指上多了一个宽松的小东西,只要她的手放松地往下一张,那小东西必落无疑。
“别弄丢了。”
顾盼低头,她无名指上戴着的,是属于唐颂的那个戒指。
她屈起手指,五指攥在一起握成拳头,那一枚小小的戒指牢固了。
她低头呐呐:“对不起,我太粗心了。”
许久后,唐颂的声音才响起:“我知道。”
吃完饭后,两人是手牵着手从西餐厅里出来的,外面吹着冷风,唐颂又咳了两声。
“真的感冒了哦。”顾盼握紧他的手,整个人依偎上去,另外一只手也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明天不能穿这么少了。”
“啊对了,我给你买秋裤了,前两天也已经给你洗好了,明天要穿起来。”
“……明天不穿。”
顾盼瞪他:“为什么,你还当自己是未婚小伙子需要注意形象嘛,一个已婚男还怕穿秋裤?!必须穿!”
唐颂无奈:“明天不上班。”
“……哦。”顾盼想起来了,挠挠脸干笑,“呵呵呵,对哦,上个星期说好了,明天要窝在家里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干窝着发呆的。”
“脑子不用是会萎缩的,好好锻炼你那还剩一指甲盖的大脑,日常生活也许还能自理。”
“哼。”
“……明天中午吃饺子吧。”
“点菜了哦,那你负责清理厨房。”
“嗯。”
“哎,唐颂,我忽然有一个新想法,咱们早上配粥喝的腌黄瓜不是挺好吃的吗,你说我把它剁吧剁吧包饺子好不好吃?”
唐颂想都不想:“我拒绝。”
顾盼不满:“干嘛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嘛,我感觉很棒呀!咱们先在家里试试嘛,如果好吃的话还可以做给爸爸妈妈他们吃!我不管,我要试一试,说不定还可以开创一个超好吃的黄瓜饺呢!”
唐颂嫌弃:“……不要。”
两人吵吵闹闹往前走,说的都是芝麻大的琐碎小事,顾盼神情多变或神采飞扬或眉头紧蹙,唐颂被她拉着,挂着,靠着,最终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又深情不悔的笑容。
算了,顾盼是顾盼,自己看牢一些好了。
顾盼眯着眼睛,右手轻抚左手无名指上尺寸不合的戒指。
唐颂真是又温柔又可,她心里又千树万树的繁花盛开,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啊。
“唐颂。”
听她忽然叫了自己一声,唐颂侧过脸。
顾盼仰起笑脸,嘴角两个小小的笑涡:“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咳。”
唐颂红了耳根,轻轻咳嗽了一声,很快恢复正常,淡淡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