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起了一件事!嘉靖年间,海瑞上疏曰:嘉靖嘉靖,家家皆净!嘉靖先帝闻言大怒,不想嘉靖先帝驾崩之时,却唯有这海刚峰为之大恸,你呢,也是要做我万历朝的海刚峰么?”朱翊钧似笑非笑道。
“臣...惶恐...”司马直很勉强的说出了“臣”这个字,因为他刚才的话说得实在是太绝了,现在不好收场了。
“你的奏疏,朕全部看完了,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胆子也不小,这是我大明之福,然而你这上面的很多所谓的方略在朕看来,确实痴人说梦罢了~”朱翊钧长叹一口气道:“你在朝堂之上辱骂朝廷命官,朕不计较,你对朕不敬,朕也不计较,只是朕对你真是又恨又赞,这样吧,既然你能荒唐一回,朕也就陪你荒唐一回!”
朱翊钧与身后的太监私语几句,这太监尖声道:“着吏科右给事中司马直升任巡按湖广御史,察看灾情,安抚百姓,赐天子剑,择日赴任!”
哄~下面的反应可就好看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居然没有被圣上训斥乃至斩首,反而是授予重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
“何爱卿,你这星火牌的火柴很好使啊!呵呵,还有这卷烟!”示意旁边的太监递上烟,并用火柴点上,朱翊钧猛吸一口后,缓缓的说道。
何成梁那个暴汗哪~有谁见过穿着明朝皇帝“制服”的老头抽着香烟的么?不过旋即何成梁立马十分的震惊,这老皇帝说这个干什么,难道他啥都知道了么?怎么办,怎么办?何成梁心中直打鼓。
“何爱卿手段高明,谋划得当,呵呵~奈何天不假年~唉~”此时的朱翊钧只是长吁短叹,不过转眼他又有些决然的说道:“何成梁,司马直,你们二人好气魄!”
朱翊钧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列位爱卿,记住朕的话,并转告太子,此二人是朕留给他的房玄龄与杜如晦,望太子敬之用之!”
“司马直,何成梁!”
“臣在!”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司马直授官巡按湖广巡抚,并武昌府知府,何成梁授官巡按山东御史,并济南知府,京城六品以下官员任你二人挑选,一月以后各自赴任,安抚好灾民以后,就以你二人治下的一府之地,为朕做出榜样,做出成绩!三年,朕给你二人三年时间!朕要看到效果!”朱翊钧说罢也不理会群臣的反应,径直反身离去。
随着太监一声“陛下回宫——”的尖刺声音,群臣这才反应过来,像看怪物般看着司马直与何成梁二人,震惊,太震惊了,一番任命,近乎儿戏,特别是这个何成梁,凭啥能够得到陛下“当代房玄龄”的评价?
何成梁剩下的只有苦笑,这个结果,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不由得向司马直看去。司马直此时有些不敢看何成梁的目光,心中也很是后悔,更是觉得对不起何成梁,想起刚才自己一时冲动说的话,司马直觉得他已经没有脸见任何人了,本以为能够以死明志,谁成想陛下居然还委以重任,如果自己再不从命,只怕是要遗臭万年了。
回到宫的朱翊钧此时依旧觉得很是震惊,不是因为司马直,这小子虽然莽撞,还很狂妄,朱翊钧都没有看在眼里,他朱翊钧也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对于司马直的表现虽然有些吃惊,却依旧能做到心静如水。然而对于何成梁,他是实实在在的震惊。
自早上早朝起,早有太监把朝堂上的消息报给朱翊钧,在这些人中,他只有两个人不熟悉,那就是司马直与何成梁。别看朱翊钧多年不上朝,但是朝堂之上的任何事情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好奇之下,朱翊钧命人将二人的来龙去脉一一报上来,包括一些私底下的消息——也就是锦衣卫与东厂打探的消息。要说还在开州的时候,何成梁就派人不经意的和这些人接触,送上好处,所以很多消息大家没有往上报,这会儿皇帝陛下发话要看何成梁的详细消息,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儿,也不顾何成梁之前送的那些真金白银了,一股脑儿的全部上报了。
两个时辰以后,朱翊钧看到二人的全部消息,司马直的很简单,简单到仅有一页纸,而何成梁的背景来历以及行为,居然用了二十多页书写。
知清丰县,击溃流民,安置流民,升任同知,兴修水利,建设道路,粮食丰收,还清积税,编练乡团,升任知州,整顿士绅,交好商贾,钻研机巧,剿灭匪患,民生粮行,宝汇钱庄,星火牌火柴,香烟......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谦恭知礼,感沐皇恩,尊敬官长......何成梁本人还收养遗孤,创建学馆,且家产百万......
看到这些的时候,朱翊钧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他对何成梁参与经商并没有多少排斥,并不像一些腐儒那般对此嗤之以鼻,相反他还很赞赏,毕竟他老人家就...嗯,很喜欢钱的。他看到了何成梁治理地方的本事,赚钱的本事,还有那啥...钻研科技的精神。
朱翊钧拿到了一本何成梁给自己的义子和学馆编写小册子,里面的内容尽管在后世看来只是小学生水平,不过在朱翊钧看来无异于天书,让朱翊钧感兴趣的是在书的扉页写的训示:心怀圣上,抱负天下,匡世济民......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百业繁荣,创新为先,科技兴国......
说实话,前面的话并不是重点,那主要是何成梁不想引起当时的几个老夫子的反对而已,而后面的话才是何成梁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不过朱翊钧看到了又不一样了,他认为何成梁完全是一个力图有所作为的青年才俊,加之朱翊钧了解到的他与司马直商量的谋划,更是对何成梁高看了一眼。
看完了这些以后,朱翊钧马上到了朝堂上,希望看看何成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想正好听到了司马直对自己的不敬,对此他倒是不以为意。不过朱翊钧不想何成梁的秘密过早的暴露在百官面前,所以乘着司马直的莽撞,故意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司马直身上,而后才是不经意的任命了何成梁,这样既能引起百官的注意,又不至于有太多的怀疑,顶多是以为天威难测而已。
回到宫中的朱翊钧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兴奋,好多年没有这样玩过了,他十分的期待自己看好的这两位大臣特别是何成梁究竟能做出什么成绩出来。
何成梁回到家以后,却是莫名其妙,这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明神宗么?何成梁宛然一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故谥号神宗,现在不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么,呵呵~”
不管他了,反正自己要就要就任了,一切看自己的努力吧,房谋杜断,房玄龄?这个酷似数学老师的可爱皇帝给自己的评价还真高啊!只可惜自己并不善于权谋,政治上完全是个菜鸟,唯一比司马直那厮强的是前世看过不上些权谋的书和电视之类的,但是也仅仅是纸上谈兵而已。不管了,随他去吧,做好自己该做的,可以做的,能做的,心中也许就无愧了吧,何成梁默默的想到。
心事重重的何成梁一个人出神,对客氏的挑逗也性趣索然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唉~我也不知道对自己说什么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