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太累了。
不等容慎把她抱回无极殿, 半路她就昏睡过去。
小小的姑娘蜷缩在他臂弯中,双耳低垂脸颊深埋,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直接从裙摆内探出缠绕在他手腕, 触感温软让人不敢用力。
也是难为她了。
在内试之前, 容慎只指点过夭夭剑招和术法, 并未同她亲自对练过。今日小女孩儿几乎将她所学的术法、剑招全都试了个遍, 在加上比试极耗心神, 她能从台上撑这么久实属不易,倔强的让人心疼。
这一觉, 她怕是要睡上许久。容慎将夭夭放到榻上,捏了个清心诀笼罩住她。
受内试影响, 夭夭在梦中也在比试,无论她怎么努力挥剑,始终够不到容慎的衣袖。台下有人笑道:“这小灵兽也太笨了些,容师兄同它结血契就是浪费。”
“是啊, 你看她什么都不会, 怕不是遇到危险, 还得要灵主保护她吧哈哈哈哈哈。”
夭夭被台下的嘲笑声扰得心烦, 逐渐握不住手中的剑。
伴随着咣当一声,长剑从手中脱落,沉闷的声响引得众人越发放肆讨论, 夭夭受惊捂住耳朵,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虚无缥缈的容慎从她面前现出,夭夭红着眼眶喊了他,“云憬……”
“乖, 不怕。”容慎伸臂将她搂入怀中,温暖的怀抱遮掩周围扑来的恶意。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景象变了,夭夭感觉自己像是坠入软绵绵的云朵中,四周白茫茫一片,有人在虚空中低柔哄她:“我就在这陪着你。”
“不要怕。”夭夭在梦中缓慢闭上眼睛,随着这道声音放空自己。
梦境外,夭夭紧握的小手缓慢放松,容慎见状帮她盖了盖薄衾,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直至夭夭的呼吸彻底平缓。
这一觉,夭夭睡得极为安稳。
她醒来时,屋内灰蒙蒙一片半黑不亮。一时也分不清是快天黑还是快天亮,夭夭动了动发麻的身体,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枕在容慎臂弯,一只手还紧紧揪扯着人家衣襟。
可能是她扯的力道太大,容慎单薄的寝衣散乱,领口大敞露出一小片皮肤,锁骨线条优美。
三千青丝披垂在肩上,容慎面颊微侧睡得很沉,他长长的睫毛垂成一把小扇子,空闲的手臂搭在夭夭身上,睡姿乖顺安静,在朦胧环境中,好看的让人想要欺负。
夭夭吞了吞口水,小手缓慢从容慎衣襟上移开,在惊叹他美貌的同时,并未起别的什么念头。
大概是内室的窗开了条缝隙,丝丝凉风不停吹入屋内。
夭夭发现容慎竟将大半的薄衾都裹在了她身上,因他手臂压着,所以夭夭揪不动薄衾,只能上手去拉他的寝衣,指腹不经意触到他冰凉的皮肤。
“怎么了?”容慎扇了扇睫毛醒来。
嗓音中带着浓浓睡意,无意识把远离自己的小团子往怀中带了几分。
夭夭不是故意吵醒他的,小手慌乱帮他拢好衣襟,她弱声解释着:“你这样会着凉。”
容慎的笑声磁性动人,掀动长睫半睁看向夭夭,他低低解释了句:“不会。”
以他如今的修为,只要不受过分严重的伤,他并不会感冒生病。
倒是夭夭,小小的一只灵兽崽崽又弱又难养,容慎睡前几次帮她盖好薄衾,都被她不老实的拱动掀开。没有办法,他才只能将手臂压在她身上,把她圈入怀中搂着她才会老实。
“天还未亮,还要再睡会吗?”夭夭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被她刚刚那么一折腾,容慎已经清醒不少,动作亲昵自然摸了摸她的小脸颊,他笑道:“看上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至少夭夭耷拉的两只小尖耳,已经欢快翘了起来。
她其实已经睡够了,但总觉得容慎刚刚睡着的样子很疲惫。想要让他多休息一会儿,所以夭夭打了个小哈欠,故作困倦道:“那就再睡一会吧。”
说着她小手一勾,抱住容慎的脖子直接扑入他的怀中。
容慎身上总带着浅淡檀香,香香的很好闻。夭夭平日里很少这么主动,这会儿全因他身上太凉,想要帮他暖热身体。
她就像一个小火炉,又暖又软还有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容慎把她抱了个满怀,拉高薄衾将两人包住,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夭夭脸颊,声音放得极低:“那就再睡会。”
他的确是有些累。
白日趁着夭夭熟睡,他打坐修炼想要尽快冲上金丹巅峰期,耗费了不少心神。就这么搂着怀中的小暖炉,容慎很快闭上眼睛,临睡前他还不忘提醒夭夭:“等天亮,我就带你下山。”
夭夭趴在他项窝勾玩着他的头发,眼睛笑弯轻轻应了声。
天亮后,夭夭在下山前去了趟无情殿。
内试的分组试结束后,之前的押注全部收盘,夭夭投进去的银票翻了三倍。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她同容慎比试时,不少人见容慎给了她渡缘剑,又将银子押在了她的身上。
宗门大多数弟子都知道容慎心善人好,所以也信他会为了哄小灵兽开心故意输掉比试,毕竟分组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只是他们没想到,容慎都把渡缘剑给了夭夭,却还是没打算让她赢。
当时他们在台下看两人比试笑得有多开心,之后在赔钱时哭的就有多大声。
“好多师兄都说你们这组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没想到最后这组赔的最惨。”
燕和尘说着:“看到你拿着渡缘剑上台时,我险些也以为容师兄要故意输给你。”
要知道,修仙者的法器是极为私密的东西,并不会随意借给别人用,更何况容慎那把剑还是上古神剑,引多方窥伺眼馋。
夭夭本来是把这些当成笑话听,只是后来她笑着笑着发现事情不对劲儿,既然容慎没打算让她嬴,那为何要将渡缘剑借给她用呢。
“不是说让你用来防身吗?”燕和尘接了句。
夭夭看了他一眼摇头,“时舒你好傻,云憬自有分寸怎么可能会伤到我,相反是那渡缘剑剑气更重难以把控,云憬还在台上还多次提醒让我当心。”
这就是这件事的矛盾点,容慎说是要夭夭拿着渡缘剑防身,其实是让她故意拿上台给那群师兄弟看。
燕和尘被夭夭这么一提醒,皱了皱眉脑子飞速运作,“所以容师兄是故意的?”
他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从一开始,容慎让你拿渡缘剑防身就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迷惑台下的人,让他们误以为他想要故意输掉比试。”
夭夭也反应过来了,她感慨了句:“云憬好腹黑哇。”
如今再回忆容慎上台前的举行,他沉思后给了她渡缘剑勾唇提醒她当心,夭夭不由赞叹容慎的好心机。他这样做,是故意让那群师兄输钱帮她解气。
不得不说,夭夭心里爽快了不是一点点,一想到那群师兄哭天喊地的模样她就想笑,抱过燕和尘递给她的银子,她偷偷给自己塞了满满一口袋,“那这些我就收下啦。”
等到容慎进屋,她藏好私房钱对他露出笑容:“哥哥快看,夭夭赢回来好多钱!”
燕和尘将一切看在眼里,干咳一声全当没看到。
“……”
夭夭如今已经可以隐藏耳朵和大尾巴了,但灵力支撑不了太久,随时会露馅。
为了不吓到蕴灵镇的百姓,所以他还是给夭夭披上了宽大斗篷,夭夭的脸颊被斗篷遮住大半,她郁闷道:“我长成这样他们也会怕吗?”
就只是多了一双毛茸耳朵和大尾巴。
容慎抱起夭夭唤出渡缘剑,想起一件‘趣事’,“去年我在山下遇见只妖精,也同你这般幼小可爱,还知喊我哥哥。”
“然后呢?”
容慎道:“我被它无害的外表哄骗,被它一爪抓穿肩膀,后来降服它才知,它利用这副皮相杀害了数十名村民,最喜欢剥.皮吃人。”
夭夭听得抽了口凉气,转念她反应过来,“云憬觉得我像那只妖精?”
不然他说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容慎笑着摇头,“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的兽耳和尾巴太招人,就算百姓看了不怕,也会引来捉妖人。”其实化形的上古神兽与精怪妖魔不沾边,但有些初级捉妖人并不懂得区分。
夭夭也没太纠结这些问题,虽说披着斗篷有些碍事,但总归能出来玩就好。忽然发现,这还是她第一次同容慎单独来蕴灵镇玩逛。
如上次那般,夭夭先让容慎带她去酒楼吃饭,将挂单上所有的饭菜都点了一遍。
两人开了间包厢,夭夭索性脱下斗篷放开肚子吃。
装菜的碟子比夭夭的脸还大出一圈,容慎不吃,夭夭就抱着盘子自己吃,吃了个半饱时,她夸了句:“这家的蒸糕好好吃。”
容慎单手支着下巴,桃花眼氤氲柔和望着她,他轻应没有接话,偏转目光漫不经心看向窗外。
不知是不是夭夭的错觉,她总觉得容慎下山后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寻找什么。
饭后,容慎带夭夭出门结账。
柜台后老板拨弄着算盘,讨好笑着:“公子,您的饭钱已经有人结了。”
给了整整一锭金子。
夭夭咦了声,以为是谁把账结错了。正要出声询问,容慎拉着她的小手迈步离开,他表现的太平静了,就好似早已习惯了如此,也知那人是谁。
“是谁帮我们结的账呀?”夭夭好奇问道。
容慎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思考半天回了句:“一群……我也不太熟悉的人。”
夭夭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容慎的话:“一群?!”
合着跟在容慎身后结账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
不等她多问,容慎将她抱了起来,伸手拢了拢她松散的斗篷,容慎问道:“想不想去仙市转一转?”
在《问道》一书的设定中,鬼市是各类魔修妖怪的交易市场,黑暗又危险,相对应的,有鬼市就有仙市,仙市中大多都是散道修者,卖的也都是些正大光明的修仙法宝,运气好的还能碰到一些珍宝奇物。
夭夭当然想去仙市看看,上次燕和尘也想带她入仙市,奈何两人打不开进入仙市的结界入口。
容慎并不是第一次入仙市,找到结界位置,他只在虚空画了道符就成功进入。
仙市内与外面的街道大不相同,半空有御剑而过的修者,四处灵光闪烁,还不时有修者骑着威猛灵兽在街边散步。
有趣的是,仙市中大部分摆地摊的修者都在盘膝打坐,他们浮于地面两指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专注安静。夭夭看到有名修者停在一处地摊,捡起地上的法器问:“这个如何卖?”
打坐的修者慢悠悠睁开眼睛,不说话也没过多情绪,只伸了一根手指头。
……这也太不热情了。
夭夭看的好笑又有趣,走走停停跟着容慎四处闲逛着,寻找着喜欢的物件。
不远处沙沙作响,一只体型粗.大的花蟒动作迅速穿梭在路中,夭夭寻声看过去时,那只花蟒刚好停到她的身后。
“嘶嘶——”花蟒两眼血红,看到夭夭兴奋的吐出蛇信。
夭夭嗷了声,受到惊吓尾巴毛毛劈叉,险些吓回原形。
那只花蟒实在太大了,盘立着比夭夭还大,身上的花纹诡异丑陋。明明是它吓到了夭夭,它表现的却比夭夭还惊恐,扭了扭粗壮的身体,它摇晃着头想往夭夭身边蹭,像是在对她示好。
“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了吗?”容慎怀抱着夭夭,好笑问了她一句。
见小孩儿是真被吓到了,他安抚着:“放心吧,它开了灵智,并不会伤害你。”
正说着,有人御剑急速停在他们面前。
来者一身蓝衣是位清秀的少年,他略显狼狈,见到花蟒松了口气,同夭夭道着歉:“它还未被驯服,让道友受惊了。”
容慎表示不在意,夭夭也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见两人极为好说话,少年露出一口白牙,看向夭夭道:“小花之前从未如此兴奋,它好像很喜欢你。”
少年看不出夭夭的原型,单纯以为她只是个小孩子。临走前,少年掏出一包糖果,塞到夭夭手中道:“这是赔礼。”
萍水相逢,几人简单交谈并未互道姓名,夭夭眼看着少年走远,伸手挑了颗糖果含入口中,甜腻腻的味道齁的她眯起眼睛,这糖有些过分甜了。
两人从仙市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不着急回去,于是夭夭又去十里铺子买糕点。在铺外等待的时候,容慎见角落有受伤的老人在乞讨,摸了摸夭夭的脑袋嘱咐:“待在这里别动。”
夭夭点头,视线追寻着容慎的背影过去,她看到容慎在老人碗中放了碎银,被其它几个年轻的乞丐围住。
她的小白花心肠太好了。
夭夭在心里感叹着,低头摸了摸容慎送给她的防身法器。
糕点铺子周围的人很多,夭夭往旁边挪了挪很乖等候着,并没注意到有人正在往她这边靠近。
悄无声息间,一只手缓慢伸向夭夭的兜帽,夭夭察觉地面影子越拢越近,警惕回头时,另一只白皙的手压在那只手上。
“你要做什么?”容慎不知在何时回来,语调平平目光凛冽。
夭夭回头,惊讶看到那只手距离她兜帽极近,在往前伸一点点就能拽下她的斗篷。站在夭夭身后的人手持大刀身形被黑衣包裹,见容慎拦他,他连忙抽手单膝跪地,压低声音道:“殿下恕罪!”
……殿下。
他唤的是殿下?!
夭夭懵了瞬,看了看容慎又去看黑衣人,忽然发现暗处角落还有数名黑衣打扮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花的身份不简单哦~
下章晚八点更新,明晚见~
看了下评论区,我的小白花被骂的好惨哇呜呜呜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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