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透着窗户缝, 还能给床榻上的被子镀一层银光, 只是那层银光实在是翻来覆去的不得安生。
睡不着啊。
楚娆经过了一整日在水里潜上浮下,累的连在净室里沐浴都快睡过去了, 可现在裹着一条小被毯卧躺在床上,竟然睡不着了!
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是紫烟白日说的那句话,祁苏袖袍上有血,怎么会有血呢。
紫烟说的模模糊糊的, 显然是没看清。楚娆当时也觉得或许就是看花眼了, 应当是没什么地方可受伤的。
再说前些日子祁苏病着的时候,她去祁苏那走的实在太勤了, 万一这次不过是虚惊一场,她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
所以她犹豫着犹豫着,就回来净室洗了身澡,换了干净的衣裳, 接着用了晚膳, 躺回了床。
谁知熬到了这个时辰, 根本合不上眼。
“算了, 真是欠了他的”,楚娆给自己寻了个理由,嘟囔着起身掀开软被, 走至连同嫁妆一并带过来的朱漆色妆奁,从格子间里拿了一个暗色的小瓷瓶放在自己的怀兜里。
然后披了件与外头天一般黑的薄外氅,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
左右看着无人, 楚娆趁着夜色跑出了院门,这次没那么心急,她当然还是绕过了四进院里那口井。
路上偶尔也会遇到个歇息的晚的下人丫鬟,楚娆都是粗粗受了礼就走了。
到祁苏那的时候,已是快戌时末,房里的灯还未灭,里头的人想来是还没就寝。
楚娆原想在窗口偷看一下,但一想起前两次的失利,瞬间打消了念头。
她轻轻地叩了叩门,小声道:“祁苏?”
房内没什么声响,可楚娆才不信祁苏会开着灯睡呢,而且那影子明显是坐着的。
“睡了吗?”
楚娆心想这次要是再不回她,她可就不管他受没受伤了,想是这么想的,楚娆还是趴在门把上听声响,等了有好一会儿才传出一句。
“进来。”
“噢。”
楚娆以为祁苏这么晚不睡觉能作甚么,果然是除了看书就是下棋,这个时候还坐着在那儿自弈。
她怕有风灌进来,一进门便合上了门,转过头时,看到的棋盘上皆是羌玉作的棋子,便只有一个颜色。
楚娆前世就好奇他怎么用同色还能自己跟自己下的事,这下遇到了就索性问道:
“祁苏,怎么都没有黑子,全是白子,你记得住么?”
祁苏不答,楚娆探头探脑地靠近了一点,看着祁苏下的颇有章法,“原来你真的都记得住呀。”
“......”
祁苏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了眼被黑氅包裹着严严实实,还不住地往自己身边凑的楚娆,不答反问,“你来是为何事。”
楚娆对祁苏的性子已算是十分了解,他不想理她那便是不理,加之她来确实还有正事,于是也不再兜转其他,“我今天看到你袖袍沾血了,你是不是拉着我游水时受伤了”
“没有。”
“哦。”
楚娆的手抓着外衫的领口,转身准备回去,可她也不是第一日认识祁苏了,这样回去总有些不放心。
她重转过身,自顾自地开始在屋子里头转悠,东逛逛西晃晃,一边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再探清楚些。
祁苏此时是坐在内室外,内室外的门边窗下是一张鸡翅木长桌,两边各一个高几。
高几旁再往里折是一个简易的漆红书架,应该是放偶尔从书房带回来的书。书架有些高,楚娆看了眼,自己的那本书也还放在这个架子上。
祁苏的余光能看到楚娆明明已经到了门口,又折回来,甚至还在周围转圈,这让他不由得拢起了眉心。
平日里他就喜静,今日在池边不知为何乱了方寸,他已是很不能入眠,只能下棋到夜半,现在还有个始作俑者在身边不断晃悠,他难得的有些闷躁。
“你到底想干什么。”祁苏看了半响没落下一子的棋盘,抬头转向还在书架前徘徊的楚娆。
楚娆等的就是这句,她已经想到了办法,才会这般刻意地“扰人”。
只见楚娆笑嘻嘻地指着木架子最高层,“我要看最上面那本《谷梁传》,可我拿不到。”
楚娆作势垫了垫脚,伸着皓腕够不着的样子,甚至担心祁苏犹豫,她还加了句,“拿到了我就走。”
因着这句,祁苏总算是被她说动了。
他高过楚娆许多,书架的顶层于他也只是伸手随意便能取到的,楚娆满心期待地等着他伸手的瞬间,只要手袖滑落下去,她就能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口。
哪知祁苏动作太快,袖子还没来得及往下褪,已经把书递给了她。
“带一盏灯走。”
说罢,祁苏又回到了坐位,多一眼都没再分过来。
就这样回去了?楚娆手里攥着一本‘多余’的书心忖,她此时若回去了躺床上,一定还是睡不着。
祁苏面色无波地坐那下棋,楚娆咬了咬牙,索性一个箭步,冲到了祁苏面前。
书往桌上一放,手起手落,她一把抓过祁苏的手,将袖子往上一推。
“嘶——”楚娆狠吸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被清洗的很干净,但暗朱色的红痕还是明晰可见的嵌进了白皙的皮肉里,平直的伤口亘在白净的小臂,看着都疼。
“你——”祁苏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等祁苏反应,楚娆毫不犹豫地捉起另一只手一推,果然,在相似的位置也有一道深印,但比那道稍浅了一点,也侧过了一点。
楚娆又不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伤口的形状位置,摆明了就是祁苏拉着她往左边栽倒的时候,滑倒卡在石壁壁池的折口割到了右手,左手大概是为了拉住她,伸出来时,一并被带了一下,这才出血蹭到了衣衫袖袍。
“你说没伤,这不就是伤么?”楚娆蹙眉看向祁苏。
祁苏被她的问话一缓,回过神,想抽回手,奈何楚娆的手紧紧拉着,一点儿都不给机会。
“你先放开。”
“不放!”
感受到手臂上柔软的触感,无来由的烦乱拢在祁苏的心头,就在他快要发作时,眼前的女子忽的抬起头,瞳色清澈,满满当当倒映着他的影子,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句,“还痛么。”
祁苏闻言楞了好几息,终是没再挣脱,“不痛。”
骗人,楚娆心想。
她的手拉着祁苏的手腕不放,挪步挪到了祁苏坐着的位置对过,然后将他的手摊在棋盘上,正好垫着方才拿的那本书。
“哎,幸好我以防你受伤,带了油葱汁。”楚娆从怀里掏出自己带来的小瓷瓶,单手将瓷瓶的小口打开,小心翼翼地将里头的白色容物勾出来盖在祁苏的手臂伤痕上,指腹轻轻地打圈,时不时还吹几下,那冰冰凉凉的轻触,让祁苏不由得想转移视线。
“这从何而来。”
“这个啊,我从家里带来的。”楚娆边说,边换到了另一只手涂抹。
顺着祁苏的方向看下去,烛灯下,能看到楚娆脸上还带着细细的一层白色绒毛,肌肤白腻的像是夜里的月明珠,黑白分明的眸色漆黑带着水盈,看的祁苏第一次下意识地没话找话。
“你用过么。”
“嗯,用过啊。”说完这句,楚娆刚好将祁苏的伤口都涂抹完,手指指腹还留了一点。
她忘带了帕子,还有些不舍得这软膏,于是不在意的捋起手袖,将剩余手指尖的那残余涂在了自己手臂上,一个几乎看不出的细疤处,“喏,我以前和表哥比爬树,被刮到了,我娘怕我留疤,就叫我天天涂这个,你看,是看不出疤痕吧。”
“但我总觉得还有那么一点,所以时不时就带着涂一下。”
祁苏原本觉得心情尚算不错,听完这句,脸上瞬时不自觉的微冷了下来。
“好了么。”祁苏收回手。
这次楚娆没再阻挠,“好啦。”
祁苏提着夜灯走到门口,将它摆在门槛外,看了眼外面,漆黑一片。回过头,楚娆正拨弄着领口的绸带,拢地紧紧的,整个人裹的跟个小粽子似的。
“那我回去了,这瓷瓶留给你,你记得明日自己再涂一涂。”楚娆知道祁苏这人寡言的很,估计四九都不知道他公子手臂上新多出了伤口呢。
楚娆手伸了半天,祁苏却没有接过,反而是弯腰提起门口他才放下的灯笼。
“我要去找四九,一道走吧。”
“这么晚了?”找四九干嘛。
楚娆的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反正祁苏也不会告诉她,正好,她走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毛毛的,现在回去更晚了,她一个人也瘆得慌。
有祁苏捎着一起走,那不是更好么。
楚娆没出声,祁苏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时机,提起夜灯走出了几步,停下几息,楚娆便十分识相会意地迈着小步赶紧跟上。
一路上,祁苏没有说话,不知什么时候,祁苏竟是走到了楚娆身后,夜灯正巧照亮了她前面的小道两三尺,暖光从身后打来,四下幽静,她还能听到祁苏浅浅的气息声,让她说不出的安心。
楚娆带着祁苏习惯性地从四进院的右侧廊房下走,这算是绕了个圈,好在祁苏没有多问,楚娆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地提些什么。一直走到下人住的西厢,两人同时停了脚步。
西厢后面仅仅隔着一堵墙,再偏往里就是后院的门,近的很。
“拿着。”提灯的竹竿落入楚娆的手里,还带着温热。
“你的呢。”
祁苏看了西厢一眼,楚娆明白了,既是来找四九,那提灯四九必然会给他备下的。
“那我回去了噢。”
楚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过了一会儿,后院的门吱呀一声,然后是落锁的声音。
祁苏没有如他所言的敲开西厢的门,而是转身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不快不慢的,衣袍偶尔带起路边的小石子,才发出轻微的响动。
楚娆落完院门的锁,一摸自己怀里的瓷瓶,哎呀,这个忘了给祁苏了。
她赶忙跑出门,哪知她并未耽搁什么时辰,走到西厢门口时,黑压压的一片哪来人影,楚娆抬起夜灯,伸手探的远了,才趁着一点点月色,看清远处孤身一人的身影...
***
翌日,楚娆因着昨晚的来回折腾,又发觉祁苏是特意送她回来,心里好一阵感触。
这般东想西想,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快到用午膳的时辰,楚娆被云珠扶着迷迷糊糊地洗漱,院子里的下人不多,但一看着到她皆是不明意味地笑,楚娆顿时有些不知所以然。
“云珠,他们笑什么。”楚娆鼓着一口水,口齿不清道。
“是说昨晚,”云珠面上一红,“小姐,您怎么老喜欢和姑爷在外头...”
他们又在外头怎么了??
楚娆一脸发懵,她不就是去看一下祁苏受伤没,然后祁苏大概是秉持着礼节送她回来么。
途中被人瞧见是难免的,毕竟宅里的下人总有守夜的,可又被传成什么了。
楚娆不知道,祁苏素来性子冷,虽不管制他们,但宅里下人想找个趣事八卦说说,都没的说。
自从娶了妻,那是完全不同了,这倒不是说他们敢笑话主子,就是觉得原本冷冰冰的人多了几分烟火气,怪难得的。
紫烟从屋外进来,笑着开口:“奴婢看,夫人是不放心公子是不是受了伤,晚上去看看罢了,哪是外头传的那些。”
“就是,就是。”楚娆咧嘴冲着紫烟甜甜一笑。
“不过夫人,奴婢倒是觉得,这来回走着,也是多出了许多麻烦。”
“是啊。”楚娆想了想,觉得紫烟说的很对。
她的心头划过一个想法,不如,她搬到祁苏的隔壁?
可是,楚娆看了眼紫烟,她不就是也跟着去了?那万一她心怀不轨可怎么办。
紫烟感受到视线,全然曲解了楚娆的意思,还以为她依旧是吃醋,笑道:“夫人,若您搬去三院,那奴婢还得求您放奴婢在后院继续住着,晚上回来总要有人扫洒,夫人住处余下些物什,也总得有人看瞧。”
“只当白日您需要奴婢时,奴婢再来。”
那行。
“好。”楚娆心定下来了,既然如此,那她就搬吧!
***
翌日,天刚亮不久,惯来安静的三进宅,难得的喧嚣不已。
祁苏不喜吵闹是整个祁家都知晓的事,是以他住的地方,难得能有多余的人,绿绫当初管些宅子里花草,也只能趁着祁苏出院门的时候才能过来,万不能扰了他。
所以今个一早,祁苏的眉头从醒来就没舒展过。他很少管旁的琐事,但也能猜到,敢到他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也无非就是楚娆一个。
可她这次又是来干什么呢。
“公子,喝碗红参八宝汤。”四九从外小跑着进门,殷切地端着餐盘,递到祁苏面前,这是屈大夫吩咐的,早膳过后半个时辰,要服一剂。
祁苏喝完半碗,道:“外面为何吵闹。”
“禀公子,小的端着药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呢,不过应该是夫人的意思。”四九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像是在搬些什么东西。”他也奇怪的很。
“小的先去问了,再来告诉公子。”
四九心里好奇,脚步就走得飞快,稍微张望了几眼就看到了踮着脚四顾的楚娆,正指挥着下人们东跑西放的摆置东西。
四九躬身上前, “夫人,您这是在搬什么进三院呀?后院都摆不下了么?”
楚娆回头见是四九,笑道:“四九,你猜我是在搬什么。”
四九瞟了几眼,这又是床褥子,又是引枕,脚踏的,该不会是...“夫人,您要搬来一道住?!”
“是呀。”楚娆一口应下,笑嘻嘻地指着对面一间,“不过,我就想住祁苏隔壁那间耳室吧。”
四九顿时哑然,这,这就这么住过来了,夫人果然是不同寻常。
祁家的宅子虽名为四进院,但并不普通。当时老祖宗喜欢阖家团圆,两房儿子都在身侧侍候最合他的意,所以才索性建一个大的进院住一起,否则按着祁家的财力,怎么也不至于两房住一个四进宅院。
比起寻常的,祁家宅院的宽度能抵得上普通人家的两倍,宽的能摆得下五六间。
只是因着祁苏不喜繁复,才只建了三间,其余全作了空处房廊。
他住正中一间,左边是偏厅,右侧便是个虚置的耳室,偶尔由四九放些杂物。
楚娆现在指的就是那件没人用的耳室。
四九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愣,回过神才问道:“夫人,那您同公子讲了没有哇。”
楚娆一边看着仆从搬迁,一边回头道:“没有呢,四九,你先帮我同祁苏说一声,我等会再去。”
“这.....”四九有些犯难。
“我又不是争着睡他那间,他若实在不乐意,我就再搬回去好了。”楚娆的心思单纯,她想离得近些,随时知道祁苏的状况,她知道祁苏不喜与旁人一起,但毕竟不是同住一间,她觉着祁苏总不至于太不高兴。
实在不行,那她再搬回后院,也没什么的。
“是,夫人。”
楚娆既然都这么讲了,两个都是主子,四九也只能硬着头皮灰溜溜地跑回了房。
“公子。”
“何事。”祁苏问的明显是外头在喧闹何事。
四九一咬牙,“夫人说,说她要来住隔壁的耳室!”
啪嗒——祁苏闻言蓦地合上书,“她要住这三院?”
“是,公子。”四九有些犯难地点了点头,公子这样合上书,看来是已经很生气了?
“她若不喜后院,就让她住四进院。”
“公子,小的看夫人好似劝不得,物什都快搬完了,差点连床架子都换了遍。”四九照实说道,这在他看来,就是夫人想和公子住的近一些,若是去四院,那和后院也没什么大差。
祁苏看了四九一眼,想起了楚娆惯来的‘无赖’脾气,“她若实在不愿走,就替她选东间一处。”
祁苏指的是这三进院的坐东朝西的待客厢房,祁苏没什么客,那里几大间都空着,宽敞的很,但是离他的住的那间便远上了许多。
四九看祁苏坚持,蓦地想起了什么,“公子,小的明白了。”
他服侍祁苏多年,多少还是了解自己公子的,想来连隔壁都不让住,只能是那个缘由,他怎么先前就没想到呢。
四九小跑着到楚娆身边,“夫人,小的同公子说了,公子说东屋好,让小的帮您搬到东屋去呢。”
“为什么?”
东西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反正都是在这三院内,楚娆有些犯懒,她明明觉得这朝南的屋子才舒服呢,东屋多晒啊。
“哎,小的也劝您还是住在东边吧。”
四九叹了口气,显然有话留着未讲,楚娆听出来了,有意激他,“四九,你若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搬的。”
四九原是不想说,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想,但不说,却显得公子不近人情了些,到时候夫人误会就不好办了。
“夫人,其实公子也是为了您好。”
“公子他身子弱,十天有个八天晚上是要咳的,而且每每皆是过子时。若您住隔壁,怕是会被闹醒。”
这些话,其实只是四九的猜想,祁苏那样冷脾性的人,是绝不会说出口这些,但四九觉得,他没猜错,洞房那日,公子不也掐着点子时回房的么。
二房人丁单薄,他作为祖上几代签死契的家奴,不知多希望公子和夫人能和和美美的,但公子若是因为不想扰夫人才这么做,那这心思他没办法置喙。
“怎么会...”楚娆一头雾水,祁苏何时那么关心她了。
其实楚娆不知,祁苏对男女之事的确不甚放心上,但既是娶了,他便也当她作妻子,所以对她才会比旁人更多了耐心与不同。
“再说,他住我家那晚,我就没听到——”楚娆说着说着,自己就低声下去,她冒出了一个想法,难道...
楚娆话说半句,四九闻言却恍然大悟,“小的就说,屈大夫怎么怪我是公子着了露水凉风,却原来是那日!”
两人的话有交叠,有些事呼之欲出,楚娆心里才因为祁苏病好的愧疚之意,蹭的一下又开始翻天覆地。
这么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事,说到底也竟然都是因她而起的,祁苏怎么就那么闷着什么都不说呢!
“四九...”
事情已经过去了,四九也不会再置气,他耐着性子温声道:“夫人,是愿意搬到东间了?”
楚娆摇摇头,“我要先去找祁苏。”
“哎,夫人,您找公子说什么呢。”四九愁着眉。
楚娆回过头,一字一句道,“说我不怕他咳,说我若是睡起来,是谁都闹不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油葱, 就是芦荟。哈哈,你们本来觉得是鼻血吗~男主很闷的。。求收藏一下作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