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浴缸不大,并不适合两个人同时洗澡。
加上林向楚手长脚长,刚进去就占了一大半的地方,地方就更显得拥挤和局促。
夏芷默想站起来往外走,腿脚勉强使上一点力气,却被林向楚拉着胳膊往下轻轻一带。
水花四溅。
她瞬间落进他的怀里。
“今晚不投怀送抱,改成欲拒还迎了?”他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话语说得含糊。
低哑的声线像是被打磨过,颗粒感滑经她的耳蜗,一路震到心里去。
夏芷默的耳朵一下子就成了绯红色。
灯光透亮,照得那充血的耳骨薄如蝉翼,林向楚看得心痒难耐,启唇,一并将那软骨也含在了口中,不顾她的挣扎和低吟,刻意撩-拨着,一点点往深处钻动。
“大叔……”
小姑娘的嗓子微抖,意识还没有彻底消失,双手抵在他的肩头,缩起脖子讨饶,“我……我不舒服,今天先不……”
“不”字说了一半。
却在林向楚指尖触抚到不知何处的时候,变成了无声的气音。
后头的话,便再也没有时间开口了。
夏芷默觉得自己成了一叶小舟,身下是翻滚汹涌的江水,而林向楚,则是自己的掌舵人。
他掌控着她的身体,几乎半是诱导半是逼迫,令她在欲-求里沉浮颠簸,彻底将晚上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
这一折腾,就是一个多小时。
从浴室出来已经近十点,夏芷默困顿又乏力,脑中一片空白,眯着眼由着林向楚替自己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抹上身体乳,再抱进了被窝里。
墙壁上老旧的钟表滴答走秒,她在这点机械平稳的声音中一点点睡了过去。
而林向楚躺在一旁,开着灯,目光盯着黑暗的角落,表情意味深长。
其实今天晚上的情绪,他自己都是陌生的。
看到夏芷默浑身湿透地被张飒挟持在怀里的时候,他脑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做出的反应和决策,近乎本能。
那是活了三十多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发当时的冲动愤怒,事后的疼惜与不安,都与他往常所接受的教育和习惯表现出来的自我,判若两人。
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告诉他要忍。
君子不忍,则不足以成大事。
林向楚将这点教条刻进了生活每一处,刻进了骨血里,以至于连得知林俊彦将本该属于他的遗产夺走的那一刻,他都是不显山露水的地笑,去同人道贺恭喜。
可夏芷默,却成了他生活里的异数。
好像从遇见她那一晚,或者说,从他决定两人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轨迹就开始出现不可逆的偏转。
先是进入了她的身体,继而又进入了她的生活。
再然后,一颗心,似乎……也若有似无地被拴在了她身上。
怀中的人动了动,夏芷默嘤咛的声音将林向楚从思考中悠悠吵醒。
他侧了侧身子将人搂紧,小姑娘的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不算浓密的柳叶眉拧着,手一挥,从被子中探出来,并且下意识要将被子掀开。
被林向楚拦住。
他意识到不对,掌心落在了夏芷默的额头。
触手滚烫,高烧。
心中猛地沉下去,林向楚拨了前台电话,几分钟之后,底下送来了一个水银温度计和几个酒精棉。
对于照顾病人,林向楚其实是个生手。
他将温度计擦过了三遍,塞进夏芷默腋下。
小姑娘似有所觉,睡意朦胧地睁开眼,一双眸子没有聚焦,瞳孔微微放大,虚弱又不设防地叫他:“大叔。”
“嗯,你好像发烧了。”
林向楚做完这一切,将人拢在被子里,“先给你量体温,高烧的话得去医院。”
“不去医院。”夏芷默艰难地从被窝里冒出半个脑袋,摇头,“我吃药就行了。”
“该去还是得去。”
“不去。”
明明是个病人,偏偏语气坚决又执拗还带刺,像一株被大雨打过的白玫瑰,奄奄一息,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林向楚被气乐,瞪过去,小姑娘迎着视线看过来,不躲不闪,眨着眼睛软绵绵得央求:“大叔,我不喜欢医院,不去好不好?那边病人这么多,万一交叉感染,病就更难好了。”
得,还学会了装可怜卖乖。
林向楚左边眉峰挑起,抿着唇不语,心中不想答应,可看着她这幅病怏怏的模样,重话却又说不出口。
几分钟时间,夏芷默动了动,自顾自将体温计抽了出来,举在眼前转动着看。
38.8度。
这样的体温在成年人中算得上是高烧。
林向楚脸黑下来,“必须去医院。现在就走。”
他俯身将人揽起来,夏芷默拽着被子,和一只蚕茧一样,死死埋在里头。
“先不去,大叔,你帮我买个药回来吧,有一个冲剂,柴胡什么的,我一喝就好。”怕他不相信,夏芷默又补充,“真的。要是喝了不好,那就再说。”
“再说?”
“再换别的药吃。”
“……”
……
他到底还是没能犟过夏芷默。
两个人都是驴脾气,但是小姑娘眼底微微含上眼泪,鼻子轻轻一抽,他那点硬心肠,就不知不觉变成了绕指柔。
这个点,附近的药店都已经关了门。
林向楚身上的衣服没干,就着湿漉漉的水汽,开车走了很久,穿了大半个城市,终于找到了一家尚在营业的药店。
买的药却不仅仅柴胡冲剂,胶囊和中成药,足足一小袋子。
再回去,已经半夜。
酒店大厅内的灯关了几盏,昏黄的光线里,他打开-房门,夏芷默的手机铃声刚好响到最后一个音,戛然而止。
床上的人没醒,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重新烧水,一边脱了衣服又回浴室,冲去一身寒气。
夜色安静,夏芷默不时轻轻哼哼,翻个身,神色不安。
白天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饶是平时看似再强硬心理素质再好,真被这样吓唬了一通,也难免留下阴影。
林向楚站在床畔打量她,半个身体斜斜靠在床背上,等着水凉,手机却再次响。
一声接着一声,屏幕上,夏成明三个字闪烁不定。
他本想摁挂断,指尖顿了顿,改成了接听。
“夏芷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铺天盖地从听筒中传出来,夏成明的恼怒显而易见,一句话刚吼完,气都不带喘,紧接着又斥责,“说谈恋爱就算了,对象竟然是恩凯的小叔?你是故意打谁的脸呢?啊?还在咖啡馆里吵架?你不要脸,我夏家还要脸!”
林向楚听完这一通话语,没应声。
夏成明不清楚电话这头的情况,一通怒火得不到回应,愈发着恼:“要不是你妹妹子晴告诉我你在外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怕还是要一直蒙在鼓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电话那头的桌子被拍的啪啪直响,隐隐约约,还有别的说话声。
软绵绵甜丝丝,劝解着夏成明别动怒。
林向楚回头看了一眼夏芷默。
她眼皮颤动,睡得很浅,有些要醒来的迹象。
“不说话?你有本事从家里走出去,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清零哐啷”一下,夏成明似乎降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林向楚稳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角落,压低声音,终于开口,“夏伯父,芷默生病了。”
这么说并没什么用生病讨巧或者躲避的意思,潜在含义,其实是暗示对方此刻并不是吵架的好时候。
可听在夏成明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个男人却在场?
他前一刻还在痛斥自家女儿恋爱的事宜,下一刻,这个男人却用这么云淡风轻的口吻变相告诉自己,他们俩在一起?
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夏成明直接摔了手旁另外一个茶碗,对着电话冷哼:“你就是林恩凯的小叔?”
根本没有一分的意识落在夏芷默生病这件事上。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只是不想关心。
林向楚的眸光瞬间冷下来,初时那点尊重随着对方的态度180度逆转。
心中暗火渐渐涌起,他跟着冷笑,不仅仅承认了身份,顺带补充:“夏芷默的男朋友。”
“我告诉你,离我女儿远一点!”
“女儿?原来是夏芷默的父亲。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普天下有哪个父亲在得知自己女儿生病之后,半点关心都没有一句,反而还在那边叫骂的。夏伯父,您也是叫我长了见识了。”
林向楚的话语中没留半点情面,电话那头闻言,静了一瞬。
紧接着,却是夏成明更不留情地怒喝:“说我不配当父亲?她走的时候又和我说了?她和你同-居的时候告诉我了?她把我这个父亲当父亲了?小子,你以为自己举着道义的高旗?我告诉你!是她先不孝!子晴就从来都不会跟她一样!她要是有子晴一半乖巧懂事,我会是这幅态度?要质问我,你问问她,她这个女儿当得合格不合格!”
不思考自身,,一味将责任推卸到旁人身上。
林向楚终于忍不住冷笑。
“谁告诉您我和芷默同-居?是不是您的亲闺女夏子晴?”他低头,夏芷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怔怔看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