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恼了。
林向楚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眼看着夏芷默眸光从最初的热切变成冷厉再成了古井无波，最后甩袖而去。
他自己都咂摸不轻自己的心思，一时脑热，话语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等意识到时，小姑娘已经着恼。
该不该道歉？
他活了三十二年，将隐忍和退让摸得通透，可从来没对一个小丫头片子服过软。
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所有的手段和行为都习惯和利益挂钩，同感情绝缘。
可夏芷默这么一转身，竟然叫他心湖生了波澜。
林向楚跟过去，夏芷默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恰好林恩凯和乔昕一前一后走进来，林向楚视线落在两人故意拉开的距离和略显凌乱的衣衫外，眼睛眯了一瞬。
夏芷默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未觉，径自往两人的方向直直撞过去。
林向楚勾着她的肩膀一搂，小姑娘没挣扎，倒是往他的身侧靠了些，却连一眼神都没有给他。
这算什么？
林向楚用眼底的光打量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无喜无怒，淡漠得彻底。
“刚刚的话……”
夏芷默看他一眼，他继续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把第一次都交代给了自己，林向楚是冷漠，但不至于那么禽兽和无情，都这样了，还指责别人是人尽可夫。
林向楚难得认错，尽管语气依旧倔强生硬。
夏芷默站定。
夜风徐徐，将她的发丝吹过来，落在林向楚的胸口。
“这是道歉？”
“是。我不该这么质疑你。”
“这次，我原谅你。”夏芷默点头，眼底的冰霜化了三分，“林向楚，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好脾气。”
她其实也是个锱铢必较的俗人。
不在乎的人或者事，她可以睁着眼都当做没有看到，可一旦真正触了底，不管是谁，她都不介意直接甩脸子。
对吴丽颖和夏子晴是如此，对刚刚的林向楚也是如此。
得，都不叫大叔了。
林向楚点头，神情多了几分严肃。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夏芷默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好脾气或者小花痴的模样，偶尔凌厉，却也不是对着他。
于是他都忘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其实是个宁折不弯破釜沉舟的死心眼。
“出来都出来了，回家吧。”
夏芷默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这会解了心结，没打算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一转身，往停车区域走。
这是气消了，还是没有？
林向楚一挠头，跟上去，拖着不长的尾音——“夏芷默。”
“嗯？”
“还生气？”
“不气了。”
是真的不气了。
说到底，两个人也不是真正的恋人关系，接触甚少，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实属正常。
夜色让夏芷默的瞳孔放大，原本琥珀色的瞳仁被浓墨所染，一眨一眨，映出林向楚的深邃的轮廓。
他抿着唇，一时无话，夏芷默手指落在车把手上，顿了顿，忽然回头笑，眯着月牙似的眼，和一只突然撞破他人心绪的小狐狸似的。
“大叔，你刚刚……是紧张我？”
紧张？林向楚挑眉，去思索自己刚刚的情绪，得不出结论。
“不是。”他说。
“不是你还追出来，还和我道歉？”
夏芷默往他身前走了一步，胳膊伸直，忽然搭上他的腰侧，垂着眸子缓慢揉搓着那块硬硬的肌肉，视线一寸寸往上挪移，偏着脑袋瞅他，“大叔，你难道没发现，自己比你想象中，更在乎我一点？”
秋虫夜鸣，停车区域只有他们两个。
小姑娘的手指纤长，勾-引似的隔着衬衫触碰着自己，神情挑-逗。
林向楚眸光暗下去，握住她的手腕，“夏芷默，你确定要在这里撩我？”
出口嗓音微哑，叫她心头一跳。
夏芷默在抽回手还是继续之间纠结了一瞬，选择了后者。
也不是故意想不依不饶，只是遇见他禁欲的模样时，总忍不住想撩拨他。
她勾唇笑得三分羞涩七分妖娆，食指忽的塞进皮带边缘内，指尖一挑再一拨，塞得妥帖的衬衣被勾出来，微凉的手指，扎扎实实贴上了他的皮肤。
林向楚呼吸蓦地绷紧，夏芷默心脏跳得渐快，不敢再去直视他的目光，视线垂下去，沿着那一点缝隙，渐渐整个掌心熨了上去。
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夏芷默的手指冰凉，林向楚小腹热烫，冷热交遇，他的腹肌克制不住的紧绷起伏。
“松手。”
“不松。”
啧。找死。
劝诫无效，林向楚倏忽之间撤了力道，长腿一迈，迫着她后退，将她压在了卡宴车身之间。
“夏芷默，我给过你机会了。”
这句话像是宣告。
夏芷默揪着他衣衫的下摆，挑衅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林向楚已经提着她的下巴，长驱直入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热烈霸道似火。
林向楚知道她哪里最碰不得，于是舌尖一勾，偏偏去舔她的上颚，又缠着舌根，压榨似的拧缴出汁液来。
夏芷默身子软了，有些地方稍稍那么一点就是酥麻的痒，离了却又空落落的难受。
她呜咽，眼底有水光泛滥，呼吸不畅，软着拳头去捶他，却被林向楚剪在了头顶。
这样的动作，叫她只能被迫挺起胸紧紧与他相贴，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似乎是刻意的轻触与碰撞。
夏芷默察觉，林向楚自然也有感知，可他将她压得更紧，逼迫似的咬她的耳朵：“还闹不闹？”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她根本不是林向楚的对手。
闹？夏芷默余光一扫，瞥见酒宴大厅内有人走出来，急的连连摇头，“有人……”
林向楚撤开些距离，呼吸不乱，一手扶着她的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站得住么？”
“……”
凭什么他气定神闲，她却被撩得手软脚软？靠！
夏芷默翻了个白眼，拨开他的手坐进车内，门摔得砰砰响。
林向楚一手抄进口袋，舔过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水蜜桃味，挺甜的。
-
翌日，天气转阴。
夏芷默起床已经近中午，家中依旧安静到空旷，只有林嫂在客厅打扫卫生。
她从楼梯上走下来，已经见怪不怪：“他们不在？”
他们指的是谁，林嫂清楚，她点点头，“欸”了一声，嘴角挂着一抹和蔼的笑，问她：“早饭想吃什么？”
“鸡蛋煎饼加牛奶，麻烦林嫂了。”
从她一出生开始，林嫂就在夏家做事，话不多，行动不多，但心思门清。
她是疼夏芷默的，只不过地位使然，只能不动声色。
这些，夏芷默也懂，所以对她，比夏成明更亲近几分。
油烟机响，紧接着是阵阵油花的香味，夏芷默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气，去门口拿报纸，又转身去洗漱。
几分钟时间，走出来时，餐桌前却忽然多了一个人。
夏子晴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大大方方坐在了摆着鸡蛋饼的位置面前，抄起筷子，是准备下嘴。
夏芷默眉头一皱，还没出声，林嫂已经更快的发话了，“二小姐，这个是大小姐的早饭。”
“哦，那你就再给她做一份好了。”
“可这份东西是大小姐先要的，要不二小姐等一等，我很快就给你做好。”
“身为姐姐的让一下妹妹不是应该的么？一份鸡蛋饼而已，这么小气，是因为她是夏家的大小姐我只是二小姐？你就瞧不起我？”夏子晴话语越说越重，猛地摔下筷子！“林嫂，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干了？”
她用身份压人，林嫂顿时气势上矮了一下截。
夏芷默看着林嫂嗫嚅了一下，脸色青白，身侧的拳头攥起来又放下去，到底是没有还嘴。
“知道自己是个佣人就干好佣人的本分，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资格？”夏子晴嗤笑，刻意将“谁”咬成了重音，暗示的什么，不言而喻。
夏成明不在，这个乖女儿就瞬间变成这幅尖酸刻薄的嘴脸。
夏芷默冷笑，三步并两步走到桌前，趁着夏子晴叉起一块鸡蛋饼的间隙，一下抢过她手中的叉子，扔进了垃圾桶。
“哐当”一声。
夏子晴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连同桌上的餐盘都震动了一下，“夏芷默，你他妈有病吧？”
“是啊，我有病。”夏芷默神色未动，在餐桌另一头坐下，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长桌，将餐盘带回自己面前，“我有病你这个妹妹还不知道让一让姐姐？万一我病情加重，把事情捅给了夏成明，你这个贴心乖女儿的形象，可怎么办？”
说起夏成明，夏子晴忽然也假惺惺的笑起来：“你觉得爸爸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一句“爸爸”，叫夏芷默的神情忽然出现了些许裂缝。
她用眼角余光睨过去，勾着左边的嘴角笑得轻佻又无谓，“没关系，咱们用事实说话。”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夏子晴面前晃了晃又收回去，意有所指。
夏子晴表情巨变。
“你录像了？”
夏芷默根本不理她，转头对着林嫂道：“林嫂，麻烦你给我拿个叉子过来。煎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夏芷默，你想干嘛？”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吃个早饭。你要是再和我啰嗦，我万一吃得不尽兴，到时候等夏成明回来，我忍不住说点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夏芷默端起牛奶喝了两口，一边气定神闲得摊开报纸，习惯性得开始扫阅今天的新闻。
林嫂带着叉子递过来，她道谢，笃悠悠的进食，旁若无人。
桌对面的椅子“滋拉——”得响，夏芷默没抬头，林嫂轻轻舒出一口气。
夏子晴走了。
夏芷默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阵仗，近乎麻木，翻了一页报纸，视线落在娱乐版面，倒是愣了愣。
上头的人她昨天才见过。
林恩凯一身白色燕尾服，靠在衣着暴露大胆的乔昕身旁，一手落在对方的胸口，做得什么，很是清楚了然。只不过拍得巧妙，将女人的脸遮了个彻底。
似乎是她和林向楚走之后发生的故事。
大写的标题挂在上头——林氏小公子又结新欢，季度宴场外上演激情大戏。
整整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面。
说他是花花公子都是褒奖，根本就是一头种马。
夏芷默喝下一口牛奶，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今天的林家，已经炸开了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