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然第二天清晨早早赶回了江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个。
夏芷默因为即将竣工忙得脚跟不着地，等到意识到走道对门换了住客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
她看着装潢一新的大厦，心里的满足感几乎溢出来。
这是她正式经手的第一个建筑工程，虽然当中出了不少意外，但幸好，一切都有惊无险地渡过来了。
有施工人员经过，同她打了个招呼，夏芷默笑眯眯地应下来，心情甚佳。
“小夏。”
身后有声音传来，夏芷默回过头，林浩楠和林向楚双双迈步过来。
两个气质容貌有几分相近的人，一黑一白的装束，对比色突出又强烈。
她弯了弯眼睛，目光从林向楚身上扫经过，落在了林浩楠身上，伸出手，规规矩矩打了个招呼：“林老板。”
“不叫我一声二哥？”
近一个月的时间，林向楚和夏芷默的互动即便是避人耳目，可在这个人精眼中，也依旧是有迹可循的。
这是个玩笑，也是个试探。
夏芷默不知道林向楚是否有同林浩楠讲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一瞬间有几分羞赧和尴尬，在看到林向楚沉稳如水的目光时又淡了下来。
抿抿嘴角道：“二哥。”
“哈哈，这一声二哥可不能让你白叫，这样吧，晚上我做东，请你和向楚好好吃一顿。”
夏芷默没应声，对于这个二哥，她并不像林婉悦那么有好感。
或许是因为对方太过圆滑，总觉得对方像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海，表面上看着平和，但心思却藏在波澜之下，不可观测。
顿了顿，她的视线往林向楚那边投过去，他眉峰跳了跳，良久，眼睛微微眯起，点了点头。
“刚好明天要回江城，走之前那就劳烦二哥了。”
“这有什么劳烦的。那我定个地方，一会通知你，你们俩有什么私房话，我就不打扰了。”
林浩楠大力拍了拍林向楚的背，后者回了个浅淡的笑意，将人送了走。
等人远了，夏芷默拘谨的表情立刻松了下来。
笑眯眯地勾住林向楚的胳膊，“三姐也见了，二哥也见了，你大哥也知道我。大叔，我算不算已经把家长见全了？”
“嗯。”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呀？”
“你已经准备好嫁人了？”
他大她九岁，不管是论适婚年龄还是其他，自然都是想尽快把人娶回家的，甚至想将小姑娘揣在兜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谁都不让看见。
可他也知道对方不过刚刚毕业。
二十三岁的年龄，正是爱玩的时候，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想要收收心思嫁了人？
林向楚垂下眸子打量她，小姑娘果然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心慌意乱，眼神闪躲着避开，水杏眼中都带上了些迟疑。
咬着下唇，半晌才浅浅凝出一个笑，破釜沉舟似的问：“你只消告诉我，想不想娶？”
“想。”
“那等事情摆平了，我就嫁给你。”
“你直接嫁给我不是更方便？生米煮成熟饭，我不相信林俊彦还能逼着你离婚和林恩凯在一起。”
林向楚直接给出解决方式，夏芷默闻言却忍不住笑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我家的户口本以前是夏成明收着的，现在好像是吴丽颖，我也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没有户口本，我们要怎么结婚呀？”
她也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是路要一步一步走，有些事情急不了。
眼前的男人眉头蹙起来，夏芷默伸出手去捧林向楚的脸颊，一边踮起脚尖凑过去，低声调侃道：“大叔，你是不是特别着急想和我结婚呀？”
林向楚嘴角勾了勾，顺势拦住小姑娘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也跟着低语：“是。”
两个人刹那亲密无间。
夏芷默猝不及防，脚尖都微微离了地，急忙去抱他的脖子，身体贴住了，才意识到林向楚的意图。
脸庞一瞬间染上高温，她半抬起眼，挑着眼尾看他，嗔骂：“臭流-氓。”
“不是你先投怀送抱的？”
“我哪里有！”
“没有的话你凑过来干什么？”
林向楚声音越压越低，连同两个人之间的吐息，都越来越靠近。
小姑娘灼热凌乱的呼吸撩-拨似的喷在他的下颚上，林向楚笑了笑，视线落在夏芷默咬紧的嘴唇上。
洁白的贝齿和粉红的樱唇，上头不知是润唇膏还是其他，还泛着些许水光，看上去柔软娇嫩的不像话。
眸色微深，林向楚刚刚低下头，不远处传来突然有东西磕绊的声音，“哐当”一下，将此处暧-昧的氛围惊扰。
他动作一顿，夏芷默趁着松动的间隙，脸色通红地从他怀中逃开来。
“对……对不起……你们继续。”
有个小年轻结结巴巴地道歉，夏芷默噗嗤一声笑出来，无视掉林向楚臭到发黑的表情，冲人摆摆手，拉着他往大楼外走。
大庭广众之下做太亲密的事情，她到底还是不太适应啊。
夏芷默低着头看着两人脚下的影子，水杏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且温柔的笑意，想到林浩楠设的饭局，却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饭局定在了晚上六点。
不知道林浩楠究竟知情与否，地方竟然约在了林向楚的私房菜馆。
同一个地方来第二次，夏芷默的拘谨终于少了些，可踏进店门之前还是有些不安。
据林向楚所说，他家里人都不知道这家店是他名下的产业，可这位大老板都亲自到场了，这些知道他身份的真实店员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一层帘子之隔，她拽了拽林向楚的衣袖，“林浩楠会不会知道？”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把地方定在这里？”
“难道不是因为这里彰显身份吗？”
“他上午时候才提起宴请的事，而这里一般需要提前两天定位。”林向楚手心轻轻一动，将夏芷默的手指包裹在掌心内，“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那这对你……有没有影响？我们要不换一个地方吧？”
“没事。我有分寸。”
林向楚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笑容，夏芷默脚步微微一顿，那颗悬着的人好像随着这一抹笑不自觉放松下来。
紧了紧他的手，小姑娘也微微笑了笑，呼出一口气，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上一次招待两人的服务生往门口一瞄，眼尖地看到林向楚，眼神闪过热切，却又随即压了下去，随即指派了一个新人过来。
“林浩楠，有预约。”
林向楚报上名字，不多时就被那个新店员引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浩楠正在给自己倒茶，听到身旁的动静，一抬头，见到林向楚和店员生分的互动，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那么一点点细节，却被夏芷默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心底微沉，心底竟下意识跳出鸿门宴三个字，眼底有光一闪，却还是坐了下去，往座椅内稍稍挪了挪，给林向楚腾出一个位置，转头冲林浩楠笑了笑：“林……二哥等了很久？”
“我也是刚来。”
林浩楠端着笑，给两人沏上一杯茶，视线从夏芷默身上瞟过，看似不经意之间对上林向楚：“尝尝这这里的绿茶，据说是这里的大厨亲自炒的青。”
“二哥知道的，我并不是很懂茶。”
“试试看。这里的掌勺可是个能人，据说没去特意考过厨师证书，但是祖上却是宫里面的御厨，手艺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这种话……”林向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继而微微抿了抿唇，“店里面拿出来，多半都是为了噱头吧？为了宣传造势用的。”
林浩楠眼底微光一闪：“四弟怎么知道的？”
“我？我只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市场部的运营我虽然不经手沾边，但是公司这么一套流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广告这个东西，不都是夸大其词？”
“这样吗？”
“不然呢？”
饭局一开始就是不动声色的试探，夏芷默垂眸喝茶，余光却在打量林浩楠。
这个男人从她一开始接触给她的感觉就略显怪异，明明长得一腔正气，可谈吐和交流却和林向楚截然不同。
圆滑并不是错，可一个人真的圆滑到连一点性格棱角都摸不到看不清，那就只能说明对方心计过于深沉了。
她安安静静地当着小透明，心思却百转千回。
几句话交谈下来没有什么结果，不远处的厨房门开，有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给几人上菜。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了一些。林浩楠倒也没揪着话题不放，看着送上来碧绿的小青菜，拿过一旁的公筷给林向楚和夏芷默各夹了一筷子。
“这里的蔬菜都是有机的，和外头灌农药的不一样，芷默，向楚……”
他微微一抬下颚示意，夏芷默道了声谢，沉默着将碗中的食物吃下。
对于陌生人用公筷她还能理解，可林向楚和林浩楠按理说应该属于亲人行列，这种情况之下还用公筷，是不是显得……
夏芷默挑起眉，那些想法没来得及继续深思，对面林浩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正对着上方，她没来得及看来电者姓名，林浩楠已经急急忙忙将手机拿了过去，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他站起身对着两个人歉意地笑了笑。
“我先出去接个电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