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艳岩危崖争奇竞秀的灵山之境,有一处怪松悬结,飞泉如碎,鸟兽难渡的窄狭平坡,隐现于巨木参天的绝地之间。说是绝地,却有着一片不太宽阔的平坡,一所雅致茅庐静静地停立于夕照之下,仿无人烟。
雨后的阳光透过林间,洒落园中。仿佛跳跃在这片绿意之上;徐徐的和风,拂过生机盎然的园田,更令这宁静的小园增添了几分活泼。
这就是那传说中无望老人隐居的茅庐,说是世外桃源一点都不过分。
而茅庐边盈盈一水上,有一处通幽之所,再往上走去,轻轻拨开层层树藤,悬崖便会跃然于眼前,悬崖高约三丈,璧上怪石嶙峋,那悬在顶端飞流直下的瀑布,在潭面飞溅,又落到远远泓澈边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云璞立在瀑布边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虽说他只是个未长成的少年,但他身材颀长、气宇轩昂。
好一个不羁少年郎。
只见他背贴在最右侧的悬崖壁,瀑布激流笼在他头顶,即使这是洪流的最边上,也砸得他眼冒金星。但手中的刀还在不停做着下劈横扫的动作,每那么一下都得憋住一口气,停顿一会再狠狠呼吸。头顶、肩膀、手臂都酸痛无比。
忽地一刀劈下,脚一滑。云璞又掉进了深潭里。好在憋了一口气,连忙扑腾扑腾地爬上潭边,连沉在潭底的刀都没来得及去捡。云璞再没有力气去瀑布底下练刀法了,他大大咧咧地张开双手,呈大字形地仰躺在旁边的石头上晒着太阳。
悠闲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云璞身上,烤得衣衫腾起氤氲,云璞有点想打盹,眼皮越来越沉的时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右边的树林响起。
云璞斜眼望去,心想哪个不长眼的笨蛋,没见到少爷正在休息么!
云璞在这一住便住了十年,而这座灵山只有他和他师父,还有那个叫郝老头的坏家伙,除此以外,一直都没有别的人在此出现过,也因他们在此隐居的缘故,就连最平常的猎人都不会在这里出现,那些飞禽走兽便得以生存。
云璞知道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雅境之中,只道是几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觅食的鼠辈之类。
可这一眼看去,却是只毛茸茸灰黑灰黑的兽类,在一半枯不枯地树桩边用着两只前爪似刨着什么。
云璞翻身坐起,右手搭于眉前,凝神望去。
原来是黑妞啊。
这黑妞就是云璞十岁时救下的一只母狼,狼一般都是群居的族类,也不知这母狼是从何而来,当云璞发现它的时候,母狼早已饿得奄奄一息,要不是还怀有身孕,硬挺着咬了几颗浆果,这头母狼也等不到云璞来救它了。
不过好景不长,后来一次意外中小狼夭折了,这母狼悲痛欲绝,夜晚总哀嚎不已,虽吵得人心烦,可云璞可怜它,不仅埋了小狼,还给母狼取了个名字。灵山就多了只特立独行的黑妞了。
可为什么黑妞要在这刨坑呢?
云璞好奇地走近黑妞,蹲在它身边打量着这不寻常的举动。
这时,黑妞发觉有人靠近,呲牙咧嘴地回过身来,发现是云璞后,便收敛起武装继续刨它的坑。
云璞出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刨坑干嘛的?”
可怜的黑妞,怎么听得懂人的话呢。理都没理云璞,双爪交替把刨出来的洞一点一点扩大。不一会便露出里面的一窝老鼠崽。黑妞衔起几只幼鼠,转身就往树林里奔去。
云璞愣在当地,这狼也吃老鼠的吗?它干嘛不去抓野兔。云璞望着不远处那只警惕得动都不敢动的野兔发了一会儿呆。
他摇了摇头,直起身子,往黑妞的方向追了过去。
与瀑布相对的丘壑边,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便是黑妞的窝。狼窝里弥漫着一股腥气。
狼窝深处有处乱糟糟的枯草堆,旁边还可以看见有几只咬死的野兔。腥味就从这里传来的。云璞又走近点瞧,发现这堆草中间有个毛绒绒,黑乎乎地小生物在微微颤动。是小狼崽吗?云璞想了想,不可能吧。黑妞一直都是独行,什么时候又有了身孕。
这时,那个不停颤动的小可爱露出脑袋来。原来是一只小黑猫,纯黑色的绒毛。小小巧巧地,大概也就出生不到几天的猫咪。
敢情黑妞不是不抓野兔,是抓了野兔这猫咪也不吃。也不知道黑妞是怎么知道猫是吃老鼠的。这可真是件怪事哈!
黑妞把鼠崽叼到猫咪旁边,用嘴轻轻哄了哄猫咪的小脑袋。细心的黑妞早已把鼠崽的喉管咬破,并把喉管附近的肉咬碎了不少去。好在云璞自小生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血腥的弱肉强食看得太多了,对此也就一脸冷漠。猫咪伸出粉红色的小舌舔了舔鼠崽涌出的血,又缩了回去。看来这猫咪还不会吃肉啊。
这猫是怎么来的呢?之前又是怎么存活过来的?可惜黑妞听不懂,不然便可以问个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猫咪该怎么养活呢?看来黑妞是没有办法了。也许黑妞也这么觉得,所以从刚才猫咪缩回草堆的时候,黑妞一直望着云璞。
云璞明白,黑妞想他救下这只猫,也许是黑妞曾经做过母亲吧,就算是只孤猫,它也泛起了怜爱之心了。云璞何尝不是呢?他懂得这样的心情。
云璞朝黑妞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狼窝。
他没有去找他的师父,这样的事找师父也没有用。这个时候最有鬼点子的当属那个怪老头了吧。
云璞出了狼窝向东跑去,绕过他们住的茅庐,再往下走,来到一棵千年古树边。他围着这棵古树转了一圈又一圈,证明确实没有藤条垂下来。
这老不死的老头儿在家呀,云璞心里默默地想。
云璞也没打算喊老头垂下藤条让他上去,直接双手双脚一同抱住大树,四肢同时发力,像地上的青蛙一样,一跃一跃地爬了上去。
离地三丈高的树冠下有座树屋,精致灵巧,云璞从那个不知道是窗还是门的方框钻了进去,树屋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挂的、垂的、绕的,满满当当。
云璞撇了撇嘴,口里骂了句臭美,凝神望向了那个应该是属于床的位置。
老头儿正在午睡,呼呼地打着鼻鼾,这馨香滋味的树屋里自然睡得十分舒适。一点也没在意来了不速之客。
跃入房子以后,云璞急速递伸右脚,正想踹老头儿一屁股。脚还没递到,只见那老头儿翻身坐起,紧扣他的右脚。也亏云璞反应极快,抓住他腿的一瞬间,双手往后撑地,同时左脚急快弓起,撑地瞬间弹向老头儿的右膝盖。老头儿翻身坐起时,抓向云璞的是右手,此时左手想要护住膝盖一时间是不可能的。
但老头儿毕竟是多吃数十年饭之人,随即重重甩下云璞的右腿,卸力于云璞身下,而后急急往后缩去。只因这事本发生在床边,云璞又是双手后撑地,重心只在腰腹间。老头用力这一甩,不单正好把云璞脚后跟搁到了床沿,那一脚正踹在了木头上。这平衡一失,只好屁股先着地了。
“哎哟哎哟!”
“想偷袭老人家我,还没练到家,真没有意思,没有意思啊!”老头口上虽然说没意思,但脸上仍得意扬扬,坐在床上炫耀他的胜利。
云璞缩回腿,盘起脚坐在地上,道:“不是我偷袭你好不好,还不是你每次都换着花样来玩我,今天上来没看见蜘蛛啊蜈蚣啊毒蛇啊什么的,扔了几块小石子,你都没有反应。我以为你今天真睡着了!”
哈哈哈。老头儿好不得意,爽朗的笑声在树屋里回荡。
“喏,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来问你的,帮个忙。”云璞好不客气的开口道,并不理老头答应不答应:“黑妞你知道吧,哎呀,就是林子里那黑狼,不知从哪捡来一只小猫。不过它没有奶水,猫要饿死了。快想个办法吧!”
老头收敛了笑,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找我干嘛?我又没有奶水,”说着话间,突然灵光一闪,“我没奶水嘛,不代表别的没有啊?嘿嘿。”
一个翻身下了床,甩出一根藤条。紧抓着藤条,脚不停踏过旁边几棵树干,几个交替就落于地面。
每一次下地的时候,老头总会想起云璞第一次来他树屋的时候,问的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云璞当时是这样问他的:“郝爷爷,您为什么不直接跳下去啊?我看书上的武林高手都是一跃就上来,再一跃就下去的啊!”听听,听听,当时的云璞是个多么善良淳朴的小儿郎呀,就这么被山中硕存的俩老头埋没了不说,还学着郝老头这个老顽童调皮捣蛋。
可当时的郝老头并没有把云璞的纯真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娃娃怎么这么傻,书上的东西能信吗?于是他狠狠地拍了拍云璞的小脑袋,“傻呀,从这而直接跳下去,三丈高啊,不摔死也半残了,就算不残脚也震麻了,还怎么走路!”
想到这,郝老头脸上又露出一丝奸笑,顺带还鄙视了云璞一下。
云璞在树上看不真切,不过只要这个郝老头露出微笑的时候,一定不是在想什么好事。他学着郝老头的方法,几个起落后也到达地面了。
云璞一下来就问老头想到了什么好办法,郝老头也不吊他胃口,直接告诉他,让他去抓只母猴来奶猫,猫饿极了也会吃的,问题就不大了。
“母猴,对呀!不过,为什么非要抓猴子呢?那么多好抓的不抓。”
“傻呀你,这山里就猴子多,其他的你知道哪个有奶吗?难道你想一个个去找呀?你脑袋撞树上了?”
“那我又怎么知道哪个母猴有奶?”
“你真傻呀,带着刚出生小猴子那只大猴,一定是有奶的母猴。母猴本就是出了名最保护自己孩子的。”
“哦!那我们去吧!”
“错了,抓母猴的是你不是我。”
云璞一头雾水,“那你下来不是帮我解决问题的吗?”
“不,我下来是找你师父喝酒去的,睡饱一觉起来,再喝上几杯,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说完,一闪身,飞快往茅庐那边奔去。
望着老头这绝尘的背影,云璞拍马都赶不上的。有时既崇拜老头的绝世武功,有时又觉得这老头可恶死了,恨不得把他骨头拆碎了扔在地上踩几脚。
摇摇头,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抓只母猴了。
灵山里什么都不多,猴子一定是最多的。俗话说得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灵山也就在北岭那有两只老虎,当然一山不容二虎这话还有下一句,除非一公一母不是,这俩老虎就是这样。它们捕食范围也就北岭那,一般不过南边来。
云璞寻思了一下,觉得去南边碰碰运气,也许能抓只母猴来救可怜的猫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