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凤景颜眸色幽深,手指再次翻飞,信封便被拆卸,一张洒满墨点的纸被摊开在苏九夏的眼前,上面墨迹斑斑,却足以见得写信之人的认真态度,凤景颜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把书信扔给了苏九夏,“那,这个你怎么跟本师解释?”
苏九夏默然,她向来一目十行,刚才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安陵洛的笔迹,而书信内容却直指苏安这几日欲接他出行宫,落笔日期是三天前。
“这便能证明什么?”苏九夏抬眸讽刺地望了他一眼。当初见他容颜尤为惊人,周身气质仿若冰雪,她便知道此人不好相与,于是她便一忍再忍,哪知他竟然要把她逼到绝路,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凤景颜似乎感受到苏九夏身上逐渐涌起的狠厉的气息,凤眸微眯起来,一丝流光溢彩从眼尾流泻而出,异常美丽却危险十分,他轻抬起手,沉稳磁性的嗓音冰寒如雪,“来人,带太子来。”
凤景颜的话就像一块石头猛然砸在了水面上,苏九夏的心也随之极其不稳定地晃动起开,波涛巨浪翻滚着,她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门口,那个被两个黑衣人抓着的孩子,而那个孩子眸中充斥着的暴戾在看向他的一瞬间,皆化为委屈。
……
盛和历三十年,林子清因有失师者之本则,离经叛道,罢黜太子太傅一职,被贬至西北荒凉之地,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不得不说,凤景颜此举打得苏九夏措手不及,她原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便能很顺利的完成任务离开,但如此看来是不大可能了,那种善于谋略之人,怎么可能养虎为患?
芸含香早在她被定罪之前就暗中派人送到墨菱镇养胎了,同时她也叫上替身去了墨菱镇,让替身代自己和芸含香日后生活在一起,而真正的自己则在芸含香眼中是一个顶着林子清脸,去西北的可悲替身。
西北荒凉之地
烈日灼灼,一望无边的戈壁滩,枯萎的树木、鸟兽的白骨遍地,空气被扭曲成了透明的波纹。
“公子,你喝水……”兰新是唯一一个跟着苏安来到荒凉之地的人,他干裂的嘴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把皮囊里仅有的水递给了苏九夏。
苏九夏舔了舔唇,容颜依旧如白玉完美无瑕,只是苍白了几分,樱唇微微起皮,白衣上沾满了灰尘污渍,仿若坠入肮脏沼泽的贵公子,虽然风骨傲然,但也沾染上了凡俗之气。
“不用,我还可以撑几天,这水你喝吧。”苏九夏微敛眸光,放眼望向满目疮痍的戈壁,她下意识屈起抵在纸扇上的食指。凤景颜既然送给自己这么一份大礼,那她是不是也要懂得知恩?再返给他一份大礼?
“兰新,你说我死在这会怎样?”苏九夏眸色黝黑如深渊,倘若死水般,周围的金黄的颜色却印不入一分,那凉薄的嗓音淡淡似云雾,下一刻便挥散在赤阳之中。
兰新兀得一怔,他看着紧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苏九夏,却感觉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他似羽化即将消散在世间之中,一种荒芜感陡然填满整个心房,他倒了一点水润了润喉咙,小心翼翼地收起皮囊,低垂着头茫然地说到,“大人若走了,夫人肯定会伤心,盛朝会失去一位能人。”
苏九夏忽地一笑,仿若百花盛开,春日轻轻暖暖的风划过,她五指微收,一拢纸扇,目光涣散地望着曾经乾国的方向,轻轻呢喃到,“罢了,再等等……”
荒凉之地不愧是十大险地之一,绕是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苏九夏也差点葬身于荒漠,但却也让原本衰败的身体却更加残破了,就算是有珍贵药材吊着,也就尚且苟活一两年。
兰新是不知道苏安的真实身份的,他兰新也不过是凤景颜六年前安排在苏安身边的一个暗卫罢了,如今他只知道苏安是乾国一位身份不低的人,手上有调遣乾国暗处的八万军队的令牌,因着苏安做事一向不假于他人,都是亲力亲为,他现在也只能在他身边蛰伏起来,等待有一天逮到机会反咬他一口。
只是……
兰新愣怔地盯着苏九夏隐藏于袖中的满是黑红色血液的一角手帕,心中一怔,不由想起了几天前苏九夏说的话。他会死么?不,一定不可能,国师大人那般绝艳的人都未抓住他的把柄,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一定是他在演戏……
对,他一定是在演戏,他一定是在找机会逃出西北荒凉之地,换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