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是那个他,可我不像以前那样。他给一点点颜色,我就被迷得晕头转向。
我推他出门,“陆时洲,你赶紧出去。你知道我是孕妇,我不能心情不好。我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以前的事,心情会特别不好。”
他顺势扣住我的手腕,微微用力,将我带进怀里。
鼻端全是他的气息,清冽的、醇香的——我好像讨厌不起来。
手覆住我的后腰,他垂头,满眼的星光洒向我。
“和卿,你确定你看到我会难受?”
我气急败坏,猛地下口,咬他颈窝。
可能我咬到敏感的地方,他低呼一声,松开我。
我趁势扭头回屋,不管他的声音听起来多疼,我都不回头。
他再疼,都不及我当初的痛彻心扉。
有生之年我再见到于娉婷,我一定要让她得到报应!就算缠上她再麻烦,我都要报复她!为了我给她生孩子,她居然设计我家遭遇灭顶之灾。在我辛苦怀胎生下孩子,她又让我以为我生了死胎,让孩子成为我心底的痛!
我反锁房门,不给陆时洲进来的机会。想到有一回他爬到三楼来找我,我又跑上楼,把窗户都关得死死的。
折腾完,我才回到厨房,慢悠悠热粥、喝粥。
我爸煮的很多,我吃了一碗,自然还剩下许多。陆时洲大老远跑来,会不会没吃东西?
生气归生气,他始终是元礼的生父。我日后想要亲近元礼,通过他比较方便。要是把他饿死了,元礼被于娉婷养,那才造孽。
盛了满满一碗粥,我传过客厅,从窗户里打探。他在门口站得笔直,什么都不做,就在等我。
绕回门口,我打开,他不掩欣喜,“和卿?”
我将粥递给他,“多出来的,你吃吧。”
他目光扫向粥碗,而后再次与我对视,“莲子糯米粥?”
“有什么问题吗?”我反问。
他神色古怪,却是接过,“没有。”
“那好,你吃完敲下门,我收碗。”我手搭在门框上,随时要关。
他一手端着粥碗,随随便便就是一副矜贵的模样。
“和卿,能不能让我进去坐着吃?”
我怀疑他想要趁机进来,但以他的品性确实不会站在外面吃东西。我收回手,“陆时洲,这里你可以进。”
恨是恨啊,那个粗暴的男人,那个竟然同意妻子代孕的男人。
爱却爱啊,这个温柔的男人,这个我无法抗拒的男人。
他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口、一口一勺。
我懒得看,快步上楼。我走进房间,反锁房门。我家里的东西,不用担心他偷。他要的,是我的心。可我的心,很害怕那个会突然阴鸷难测的男人。
怀孕后,我变得嗜睡。之前睡了,此刻我在房间里踱步,硬是没有任何睡意。现在我就是个清闲人,没有工作可以想。找出以前珍藏的书,我坐在书桌前翻阅。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口干,想要喝水。
我起身,卫生间的水壶是空的。饮水机在楼下,厨房在楼下,我想要喝水,必须下楼。
我百分之百确定,陆时洲肯定没走。
耐不住口渴,我决定出门。
在楼梯转角,我停下脚步听楼下的动静:居然没有声音。
我以为他临时有事,放心往下走。
待看到他横躺在地板上,粥碗滚落在一旁时,我吓得不轻。
“陆时洲?!”我惊呼出声,快步跑到他身边。
原来,不管我心里有再多的介意,我始终是出于本能地在意他。
半跪在他身边,我右手探入他后颈,想要托起他:地板太凉。我力气不够,只能让他的头枕在我臂弯,我左手拍他的脸蛋,“陆时洲,你怎么了?”
屈指,我伸到他鼻子下,是有鼻息的。
我心中石头落地,不是猝死就好。
现在时不时都爆出个什么新闻,某某太过劳碌在地铁或者哪里猝死。陆时洲绝对算忙的,而且他经常熬夜。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又在想和他的以后。
果然我的愤怒,在他的晕倒面前,不堪一击吗?
“陆时洲,你到底怎么了?”他始终不见醒,脸上有奇怪的红点。
我爸在医院,首先我就拖不起他,怎么送他去医院?听说那些平日不生病的,一病起来那是不可收拾。我怕他就是这样,不敢轻举妄动。
慌乱中,我想到了林一鸣。
虽然不太厚道,但我更担心陆时洲出事。
打给林一鸣,我大致将情况告诉他。
他让我别着急,他马上过来。
放好手机,我突然发怔:林一鸣这么好,我是不是不该让他帮我?
我要离开陆时洲,是真的想过和林一鸣结婚的。陆时洲让何霖找我之前,我也想和他试试。
要是我没有爱上陆时洲,那我一定会爱上林一鸣。
可惜,我太晚去那场相亲。
和陆时洲在一起,真的太苦了。
低头看着紧密双眼、眉头微锁的他,我低下头,亲吻他的眉心。
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想和他告别,还是想和他继续走下去。
林一鸣赶来,把陆时洲从我怀里拖起。他人高手长,架着昏迷中的陆时洲往外走。我紧跟着他们出门,不忘虚掩门扉。
陆时洲躺在后座,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林一鸣开车。
我不知道林一鸣是宽容是傻,反过来安慰我:“和卿,你不要着急,医院很近,马上就能到。”
“林一鸣,你就不生气吗?”我有些失神。
他专心开门,“和卿,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从来都知道你爱陆时洲,我是想着,如果有一天你爱累了,愿意留在我身边了,那我就慢慢照顾你。”
他突然出现替我付了糖葫芦的钱,应该是他最打动我的时候。可那始终不是爱。我爱不了他,他对我却是一片真心。我突然觉得我之前自私,我总想着,陆时洲和我走不下去了,我就和林一鸣过日子。
可林一鸣这么好,凭什么要等我不确定的人?
下车后,林一鸣动作流利,挂号什么都是他来。
陆时洲是过敏,我想到他看到那碗粥的表情,想必他也知道。莲子并不是常见的过敏之物,我当时就没有多想。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
眼下他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我不能跟他计较。
退出病房,林一鸣守在门口。
我缓步上前,十分珍重地抱了抱林一鸣。
那一瞬,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不等他回抱我,我松开他,退到安全距离。
“林一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让你帮我的,我不该总想着不和陆时洲在一起就和你在一起。我没有这个想法,但我事实上把你当成了备胎。别再跟我说你心甘情愿,我真的受不起。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男人,可是我现在不可能爱别的男人了。你以后不要找我,不要惦记我。”
“和卿……”他看着我,一时无言。
我下了狠心,“如果被我知道,我会恨你,我会伤害我自己。”
没怎么威胁过人,我显得仓皇。
他脸色依然变得惨白,“和卿,你说到做到?”
我点头:“说到做到。”
沉默许久,他说:“我答应你。”
临走,他又说,“和卿,我可以亲你吗?”
我知道我该拒绝的,但我又于心不忍,轻轻点头。他走到我面前,俯首,轻柔地吻我的眉毛。不过短短一秒,他便离开。
这一回,他可能真的伤心了,连一些漂亮的告别话都不跟我说了。
看着他寥落的背影,我心里不好受。可断干净,对他才好。不能和陆时洲在一起,我确实可以重新开始,但这个人,不能是林一鸣了。
薛家兴是我恨伤得不够深的男人,而林一鸣是我不能伤害的男人。
不等他消失在我的视线,我转身回病房。
陆时洲还在躺着,脸上的红疙瘩似乎变浅了,那点点红似乎要晕开、渗透到他的皮肤。他是白净的男人,平时总是精英打扮,只会让人觉得英挺帅气。而此刻,那晕染开去的红,让他添了几分妖、几分艳。
我难得来趟医院,顺便去做了次孕检。医院不大,妇产科也没有其他病人,我很快做好。
医嘱千篇一律,都是特意强调让我我注意保持心情愉悦。
收好杂七杂八的单子,胎儿健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遇到陆时洲以来,我的生活就麻烦不停,怀孕后更甚。我主观上想要有好心情,客观上总是不遂人愿。
回到病房,陆时洲正背对我脱蓝白病服。他的背上都有星星点点的红,看起来竟是性感的。
很快,我看向挂在架子上还没输完的输液袋,上前拉住他胳膊,“陆时洲,你做什么?”
他右手被我拽住,左手褪下衣服,赤诚着上半身,“穿衣服啊。”
我缩回手,脸一红,“那你先穿。”
分明我问他的是输液的事情,他偏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他竟然坐回床上,“可是和卿,你一来,我浑身发软,没有力气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