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左右,小张扛着摄像机蹲在酒店外面的草丛里。屁股都已经被蚊子咬了不知道多少个包了,愣是没挪动地方。据他观察,酒店周围就只有这一个最佳蹲点位置,摄像机正对的地方,正是贺辞东的房间。这消息还是好不容易挖来的。同事在旁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算了,要不我们撤吧。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陆白,他估计早从其他地方坐车走了。这贺辞东的新闻更难挖。”说完还拍小张的背安慰:“没事,你刚入行,慢慢来。”“要不再等等?”小张还是有点不甘心,最近带他的前辈回家陪老婆生孩子了,手里不少资源都交到他手里,他还是想做出点成绩。同事指了指远处那扇窗户,看起来已经困得不行,说:“现在都几点了,依我看……”“等等!”小张突然打断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手忙脚乱调整机位。同事也被他这幅样子带得紧张兮兮起来,不自觉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小张盯着镜头:“别说话,贺辞东出现了。”同事听他这样说也跟着往镜头对准的方向看过去,酒店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实,的确能看见隐隐绰绰的影子。同事刚想说拍到一个贺辞东也算不上什么新闻,小张手里的摄像机就快速响起一阵快门声,伴随着他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声音说:“联系报社,明天头版,我们有大新闻了。”镜头里的画面因为拉得太近显得有些失真,但透过窗帘缝隙看见的侧脸依然能清楚认出贺辞东,以前他身前的那个男人。是陆白。他们原本以为陆白已经走了,蹲贺辞东也以为会最多只会蹲到他或者今天和他一起出席的岑景。没想到会蹲到他和陆白。陆白有靠山的传闻流传已久,这下算是彻底拍板定案了。镜头里贺辞东像是喝醉的样子,而陆白一改往日在媒体面前的绅士俊美,从扶着人进门开始,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发生点什么。外面看不清两人具体表情,单看肢体,纠纠缠缠,好不热情。小张激动得脸颊微红,看着镜头眼睛都不敢眨。同时心里也隐隐期待着两人速度能更快一点,一旦拍到更裸/露的照片,新闻词条绝对大爆。同事这会儿也是困意全消,一直问他:“怎么样了?拍到没有拍到没有!”“拍到了。”小张一边对焦一边回答,结果没隔两秒,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了。同事发现不对,问他:“你干嘛?”小张惨白着一张脸转过头,说:“我刚刚……好像看见贺辞东把燃着的烟头摁到陆白脸上了。”同事显然也愣住了,不过他不是小张这样的新人,镇定了会儿,反过来安慰他:“你还是见得太少,娱乐圈这些人前光鲜亮丽的偶像,没几个没被金主虐待过的。不过……”他沉吟两秒道:“只是没想到贺辞东也有这方面的癖好,而且这么狠,这陆白一开始出道靠的可就是他那张脸。”小张半天没再接话,脸色也并没有因为同事的话而好转。他还有话没说。他不是傻子,到底是癖好还是单纯致残还是能分辨的,刚刚贺辞东好像还给了陆白一脚,那个力度,让小张生出那种他们今天拍下的不是明星绯闻,而是一出谋杀现场。同事还在催促他继续拍。他精神恍惚地再次把视线转向镜头,正好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扯过窗帘,他恍惚能听见那窗帘滑动的哗啦声响。再联想到躺在地上的陆白,顿时打了个冷颤。同事:“哎,怎么把窗帘拉上来,不会发现我们了吧?”“……应该没有。”小张迟疑两秒说:“要不这新闻就不发了吧。”同事狐疑地看他两眼,把摄像机拿过去翻了翻照片说:“发肯定要发,不过这些照片够了,有两张能认出人来的侧脸照,虽然没有更亲密的,但一看关系也不一般,又在酒店这种地方。你呀,立大功了,等着被主编表扬吧。”“可……”小张还在犹豫:“不是说这贺辞东很厉害吗?万一告我们怎么办?”“没事儿。”同事说:“关于贺辞东每年新闻那么多,他哪有那么多闲情都管。再说,我们这娱乐报主要针对的是明星陆白,可不是他贺辞东。”小张:“我……”“你到底怎么了?”同事问他:“刚刚不还一副雄心壮志?”小张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没说什么。他想他一定是受了旁边人总说贺辞东不好惹这样的话的影响。事实上,凶案不至于,但陆白也绝对没有讨着好。酒店房间里,陆白躺着地板上被疼痛折磨得神情恍惚,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对了,他的脸?!他瞪大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侧脸,然后被半边脸麻木的痛觉刺激得手指轻颤。视角前方是一双程亮的黑色皮鞋。鞋子刚刚碾过他的大腿骨,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腿要废掉了。房间里的大灯从一开始进来就没有打开,只留了床头的两盏台灯。这样陆白看不清坐在一角单人沙发的男人的表情。但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觉得不是早上在休息室,为了一个男人特地让人去准备热饮的那副神情。并没有人开口说话,陆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在害怕。怕得牙关都忍不住上下发抖。他想了想自己做的事,买通酒会的酒侍者给贺辞东的酒里下了药,故意让人引开岑景。用自己拿到的钥匙和门牌号,带着贺辞东回到这里。直到刚刚,他都以为自己成功了。贺辞东以为他是酒保一类的工作人员,找人问了问岑景的去向后,很顺利回到了房间。陆白知道他的确中了招的,跨进房间后不正常的呼吸,身体的温度,都证明他在压抑自己。但陆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这个男人太可怕,陆白被甩出去的那瞬间甚至以为他会杀了自己。就连此刻,他隐在暗处都给人一种伏蜇野兽的直觉,而不是被人下了药,应着本能,可以让人随意摆布的家伙。空气中咔哒一声响,贺辞东再次点燃一根烟。他坐在沙发里,像是终于抽神看了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开口问:“谁让你来的?”不等对方回答,贺辞东又问:“你经纪人?还是公司授意?”陆白怔了半分钟,承认:“我自己。”都到了现在,贺辞东要是有心不让他好过,他再把锅往公司头上推,到时候岂不是两头不保。
“有勇气,还算没有蠢到家。”贺辞东评价。他不再说什么,陆白反而在这样的沉默里越来越忐忑,后背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终于,贺辞东像是看够了他这幅样子,在扶手上抖了抖指尖的烟灰,淡淡开口:“滚吧。”陆白撑起上半身,心里突然生出强烈的不甘。他问坐在前边的人:“为什么?”“什么?”“我不可以吗?”陆白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低声下气像一个毫无尊严的人,去问这样的问题,他冷笑说:“同样是爬床的,你当初也这样对待过那个人吗?”贺辞东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陆白是吧?”贺辞东表情晦暗不明,他问:“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当然知道。”那股强烈不甘突然支撑着他往前挪动了一截,到了贺辞东的脚下。见对方没什么动作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试探着搭上贺辞东的膝盖,抬头试图去看清这个男人的表情。但他失望了,他在贺辞东毫无波澜的视线里勉强扯了扯嘴角开口说:“贺总,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这种人。可我陆白能走到今天也从来不曾后悔,那个岑景能做的,我也可以,他不能为你做的,我依然可以。”他边说,手就沿着膝盖缓缓往上。男人的劣根性没有人比陆白更清楚。贺辞东这么骄傲的人就算一时间对岑景上了心,愿意低下头去迁就他。但是时间长了呢?他能一直这么对着一个男人?陆白不信。何况今晚的贺辞东喝过带料的东西,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送上门的免费的东西,何况是他陆白。陆白的手眼看着就要搭上贺辞东腰间的金属扣时,突然闷哼了声。手像是被一只铁钳制住了般,弯成扭曲的弧度。贺辞东在陆白涨成紫红色的脸色中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他说:“我原本打算放你一马,看来这几年你还是被你那个愚蠢的经纪人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养得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贺辞东将人丢开,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高扬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愣了会儿。“老板?”“你人呢?”贺辞东问。依然平平常常的语气。但凭高扬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的经验判断,老板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他心想不应该啊,这次的活动岑景亲自出面,他还很自觉的在今晚给了他们私人空间,吩咐周边的人都不要去打扰。这是怎么了?被拒绝了?短短时间,高扬心里百转千回,但嘴上依然恭恭敬敬道:“老板,我在回公司的路上,有文件落在公司了。”“滚回来,十分钟。”真出事了!高扬:“好的!马上!”那一头高扬迅速调头,一边打电话问情况。得知今晚的确有男人进了贺辞东房间,但人却不是岑景的时候,对着空气暗骂了一句脏话。这边陆白并不知道自己此刻顶着一张有烙疤的脸,面目扭曲,跟荧幕里那个包装出来的偶像明星相去甚远。他是谁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陆白。从出道开始就万人敬仰,无数闪光灯和粉丝围绕的陆白。那么多资本明示暗示,无非就是想和他睡,但他陆白也是挑人的。他一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尝过这么被人拒绝的滋味?就在这短短的空气凝滞的时间里,房门突然响起咔哒的声响。有人推开门。清瘦好看的男人还穿着那身酒会的西装,他手上拿着一盒什么东西,看见门内的情况愣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开口说:“不好意思,打扰了。”“站住!”这道声音却不是贺辞东发出的,而是陆白。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岑景才勉强认出他是谁,随即看了一眼黑暗中坐着的人,挑了挑眉问:“有事?”结果陆白还没开口,贺辞东突然问:“你怎么来了?”岑景觉得他声音不对,但也没怎么多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然后朝贺辞东那边扔过去说:“高扬走的时候告诉我说你喝多了,有些头疼。找前台拿的,只有这种。”说着又看了看房间里的陆白,淡道:“不过我看你估计也用不着了。”两人说得旁若无人,岑景扔完药正要回身,一道影子陡然朝他扑过来。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陆白手里不知道何时抓上茶几上的那把水果刀,正抵在岑景的脖子上,他的面色有些扭曲,威胁地看着堪堪起身,眉间无比阴郁的贺辞东说:“贺总,别动,你一动我就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了。”岑景一开始还有些状况外。他感受到抵在脖子上那把冰凉的刀刃,才恍惚明白过来这是爬床未果,愤然走了极端?岑景用眼神示意贺辞东别动,仰着脖子稍稍退后说:“这本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走到你死我活,何况你一个正当红的偶像,何必自毁前程?”“都他妈说了别动!”陆白越发把刀逼近。岑景顿觉刺痛,一条细细的血线清晰横列在他细白的脖颈,看起来尤为刺目。贺辞东紧盯着岑景脖间的那把刀,看着陆白的眼神已经差不多像看着一个死人了。陆白这次没有慌,反而扯着嘴角冲贺辞东笑了笑,然后凑近岑景耳边低声说:“岑景,你看看我的脸,从刚刚开始我就知道我这次看走眼,惹了不该惹的人。不管有没有你,我哪儿还有什么前程。”贺辞东:“放开他,这次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哈。”陆白笑容越发大了,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捏到了贺辞东的命门。他原本以为岑景就是个爬床上位,就算和他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占据了一点先机,得到了贺辞东的注意。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他内心的想法在看到贺辞东即使表现得再沉静的表面下也掩盖不了的那丝紧张有了一丝疯狂的快感和愉悦。不是不屑一顾吗?不是看不上他吗?不是觉得他脏又蠢吗?要是没了岑景?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陆白突然很想看看。陆白勒着岑景退后两步,看着贺辞东说:“可惜晚了,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不是我求你,是你求我。”贺辞东:“说,你想要什么?”“贺总既然这么有诚意,我的要求也不过分。你在我面前跪下,像条狗那样,就说二十声对不起,我就考虑放了他。”“可以。”贺辞东立马应道。他答应得太干脆,反而让陆白生出一丝迟疑。他凭借的无非就是那股鱼死网破的执念,在要求被轻易满足后反而觉得不真实,他继续道:“时渡的控股权呢?”
贺辞东:“给你。”陆白发狠:“让你去死也可以?”“你放开他,我随你处置。”陆白明明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到了现在反而被逼得慌乱起来。他大声道:“少骗我!”他指着贺辞东说:“我没那么傻,真把人放了你会让我好过?你先跪下,磕头!”贺辞东真把凳子踢后,往旁边走了一步。岑景脸都青了,厉声:“贺辞东你他妈给我站那儿!”他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比当初被他从外地迷晕了带回来还要火大。“现在可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陆白见岑景打断贺辞东,扭曲道:“岑景,我也多多少少听过你俩的事儿,你有在姓贺的那儿讨着什么好吗?发生那么多,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个男人狼狈的样子?现在演深情,你是有多贱?”岑景:“不好意思,我到底贱不贱用不着你来评价。我现在就是对莫名其妙遇上你这么一个疯子,觉得很苦恼,也很不高兴。”“我看出来了,你跟贺辞东根本就是一路货色,狗眼看人低!”陆白的刀再次逼近,他说:“刚好,我前不久演了一个医生,别的没学会,却能清楚知道一个人的大动脉在哪儿。你要不要试试被一个疯子割断动脉,死相凄惨的滋味?”岑景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缥缈,轻声道:“那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疯子是不怕死的。”一个死过不止一次的人,这点威胁真的不算什么。岑景的话刚落,陆白就感觉到他迎着刀刃上去了。一个从来没有真的杀过人的普通人,本能上就缩了手。就是这一念之差的同时,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而不知道何时逼近的贺辞东,上手扭脱了他手上的刀,下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刚好砸在冲进来的几个保镖中间。陆白狼狈地仰倒在地上,视线里刚好见着贺辞东一脸惊怒地握着岑景的手道吼道:“你刚刚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多危险?”而对面的男人一脸平静,看着他:“那你刚刚又是在干什么?贺辞东,你的尊严呢?”然后陆白就被赶来的高扬迅速找人拖出去了。房间里一下子回归平静,像是刚刚的闹剧根本就不存在。贺辞东的手捏着岑景的下巴将他脸扭到一边,借着光线看清他脖子上交错的两道血痕眼里阴郁翻滚。“命对你来说就这么不重要?”贺辞东咬牙问他。这是从把岑景带回来,贺辞东第一次对他发火。岑景看了他两眼:“我自己的命,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吧?”岑景说着手就去拍贺辞东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掌心刚刚贴上手腕,就感觉到了一片异于常人的体温。而此时贺辞东的眼底被怒火浇红,掐着岑景的下巴越发用力,他开口道:“你把刚刚的话再给我说一遍?”岑景皱了皱眉,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岑景说着反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啪”,房间里灯光大亮。岑景这才彻底看清了贺辞东的样子。贺辞东的脸有一丝并不明显的暗红,呼吸节奏也不对,眼神凝黑,因为被岑景气得狠了,乍然大亮的灯光刺得他微微闭目。“中招了?”岑景一语中的。贺辞东呼吸一滞,头偏向另一边,语气生冷:“没事。”他还在因为岑景刚刚的话生气。岑景见他的样子,停顿两秒钟,率先妥协了:“行了,我道歉,刚刚不该那么说。”贺辞东转头看着他。两人才经历了那么一场闹剧,一个不要命,一个在情绪压抑下到了极点,都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岑景口无遮拦,长久以来的利刺尖锐而直接,专门照着贺辞东的心肺管子戳。这都快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这条命,贺辞东看得比他自己重。两人同时把那股紧绷的情绪压下来时,岑景猝不及防往前走了一步,贴近贺辞东说:“说说你吧,上医院,还是……”贺辞东明显一僵,表情略显无奈。“别招我,出去。”岑景的视线往贺辞东身下一扫,那意思不言而喻。下一秒一双大手直接盖上了他的眼睛,贺辞东的声音略显低哑,“好了,够了,我觉得你现在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岑景一把将他的手拿下来,挑了挑眉毛:“贺辞东,我根本不在乎这种事,你明白吗?”他对贺辞东本身就不反感,两人也不是没有过亲密举动。如果放在很久以前,岑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松口,但是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这种事发生的对象如果是贺辞东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好像并不难以接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贺辞东眼神就变了。他认真说:“岑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马上从这个房间里出去,”贺辞东的手指碾过岑景的唇,轻声:“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开玩笑。”岑景:“我觉得是你最好乘着我现在还有点耐心,过期……”那股难以言喻的火热,因为岑景的话彻底爆发,一路从小腹升腾到喉咙,再也压抑不住。贺辞东贴近岑景嘴角的最后一句话是:“岑景,你自找的。”……***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响,伴随着唇舌交缠的呜咽,岑景压抑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突然爆发:“贺辞东……唔……你他妈是狗吗?轻点!”紧接着所有声音都被推回喉管深处,换来更深更压抑的粗喘。房间里的茶几被撞了一下,上面的杯子烟灰缸碰撞发出清晰的声响,两道人影交叠着倒进宽大的沙发中央。岑景头发散乱,仰躺着眉尾染上一层艳丽的浅红色,竭力扬起脖颈避免越来越深入的吻。贺辞东舔舐过他脖子上两道浅痕,抬头看着岑景的脸说:“以后不能再做那么危险的举动,明白吗?”因为太近的距离,岑景脸上有些发热和不自然。贺辞东的手一点一点去解他胸前的扣子,每解下一颗就和他说:“跟你说话呢,回答我,嗯?”这种被完全压制的方位逼得岑景无处可躲,终于他忍无可忍一般,扯着贺辞东的领带把人拉下来,自己同时仰头吻上去说:“知道了,废话真多。”贺辞东轻笑了声,抓着身下人骨节分明的手腕,再到十指紧扣,彻底把人笼罩在自己的身下,不给彼此间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贺辞东的吻轻点不一,从额头,鼻尖,嘴角往下,再往下……裤子拉链响起的声音在这房间里听来隐秘而羞耻,岑景这段时间得到了充分的休养和照顾,身形也不像最初那般瘦削单薄。灯光下肌肤有种莹白的视觉冲击,闭着眼睛脸侧向一边,嘴唇微张,手指在米白色沙发上抓出几道明显的白痕。
喘息越来越重,直到他像条濒死的鱼,上半身猛地向上弹起的那瞬间,大腿和腰际都发出一阵克制不住的轻颤。一直注意着他反应的贺辞东快速起身揽住他的腰,把人拉向自己。在人还没醒过神的时候拦腰抱起,直接往大床的方向走过去。这一夜究竟混乱多久,岑景早就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被人按在浴室的墙壁上从后方进入时,外面的天光已经隐约泛白。浴室里热气蒸腾,两道交叠纠缠的人影在模糊的玻璃镜中若隐若现。岑景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不行,被身后之人逼得溃不成军。“够……够了,贺辞东……你他妈……到底是被人灌了多少药啊?”那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句,最后那个啊字因为一个深凿被逼得尾音上扬,听出几分崩溃来。贺辞东的手穿过前方人的小腹,越发把人扣紧,贴着岑景耳朵低语:“你比药管用得多,不知道吗?”“太……太深了……嗯……”被不知道是热气还是汗水打湿的头发,因为岑景后仰的动作,紧贴着身后之人的肩膀。眼前的白光一阵接着一阵。岑景的思绪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又酸又麻又痛,他的手肘疲软无力地抬起搭上自己的眼睛,试图掩饰自己无处可逃的狼狈。再被人抓下来,贺辞东一根一根吻过他的指尖。他们在模糊不清的镜子里对视,像是能将彼此每一处细微表情都刻进眼底。岑景从来没有陷进过这样的混乱当中。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掉进深海觉得一切到此结束的时候没有,恍如梦境再次回转到原点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和另一个人硬生生契合在一起的亲密和疼痛,所有感官无限放大,像是冲击进了他灵魂地底的最深处。岑景听见自己心上有什么东西像是彻底裂开了。是那层从最初来到这里就裹住自己的戒备防御。是那些在一次次误解、对峙、错过凝结起来的坚冰。是再次醒来可有可无,似近似远的疲软姿态。他被这个叫贺辞东的人硬生生从深海丢尽岩浆,全身都烧灼滚烫起来。身后的人并不肯放过他,一下进得比一下深。他像是狼终于叼住了猎物,随着动作一边在他耳边沉沉开口:“岑景,仔细感受我,记住我。从今往后,你要永远记得,你不仅仅是为你自己活着,还有为我,我们是一体的。”回应他的是岑景一口咬在他掌中的疼痛。他用了不少力气,嘴里很快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儿。贺辞东并不躲闪,等到岑景主动松口以后,他的手指才猝不及防伸进岑景的嘴里,随着身下的动作,配合着轻轻按压着他的舌尖和上颚。这个动作有种极致的色/情和控制欲感觉。贺辞东花样繁多,无师自通,岑景彻底成了砧板上的肉,由着贺辞东带领,淹没在无尽的浪涛声中。……第二天的新闻头版头条,标题耸人听闻。《流量新星陆白深夜剧本》《凌晨出入“辰间”老板房间,陆白有背景果然不假》甚至还有《陆白凌晨秘会,和情人浓情纠缠至天明》这样博人眼球的悚人标题。重点是爆料媒体方那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开始根本没有拿出直接证据,而是放出了陆白深夜开着从地下停车场进去酒店电梯的视频,后面剪切了一段摇晃镜头的酒店走廊,然后通篇文字叙述。这一下,网上都吵疯了。毕竟陆白混迹的圈子不同,又是正当红,随便一点行踪就能引起大轰动的阶段。一些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粉丝还在四处乱撞。“卧槽,营销号也太不要脸了吧,再说一遍,陆白本身就是富二代,他用得着靠谁啊。”“泼脏水也要有个底线,陆白这次不知道又挡了谁的路。”“看了视频我都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吗?麻烦有些八卦媒体有点底线行不行?”粉丝都是神奇的生物,尤其是苡逊郏在网上骂战的时候战斗力十个男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粉丝一水儿地站在了陆白那边,直接攻陷了经纪公司的官方微博,贴吧等社交平台,让他们主动维权不要整天只会在艺人身上吸血,什么事都不干。沦陷最惨的当属爆料媒体方,官方微博底下被骂尽祖宗十八代都是轻的,听说报社公司那边还被粉丝寄了死老鼠快递,在门口和墙上刷油漆。战斗力和行动力都堪称一级。短短时间这种情况愈演愈烈。终于从早上发酵到下午的时候,媒体那边给了具体回应,只在微博上发了两个字:八点。粉丝炸了。这如果不是博人眼球,那就是媒体那边有第二手证据。粉丝这次纷纷跑到陆白的经纪公司团队那边去闹让他们不要装死,要么直接澄清,要么就把造谣的告到底。而此时的陆白正躺在一家私人医院里,对于网上的新闻一无所知。经纪人急得都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都没有联系上他人。“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陆白问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人。高扬闻言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表情冷淡,他说:“陆先生,你安心待在这里就可以了,如果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从这里出去!”陆白有些气急败坏。高扬还是那副样子:“抱歉陆先生,除了这一条。”“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知不知道,我会让我的律师团队告你们!我是艺人,你们知道我无故失踪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高扬不再理会他。他是不知道艺人失踪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一定知道,这个时间要是去打扰老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何况这姓陆的持刀伤了岑先生,怕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了多大的事儿,现在还在这里颐气指使,也是愚蠢得高扬都懒得应付他。下面的人敲门进来递给高扬一部手机说:“高特助,陆先生经纪人的电话。”一旁的陆白听见了,当下就嚷道:“电话给我!”高扬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直接按了接听键,甚至开了免提。“喂?你好,请问是贺先生吗?”高扬:“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正忙,如果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交代我代为转达。”经纪人一改平日里和别家公司对接时高高在上难以合作的态度,语气谄媚而低姿态,开口说:“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关于陆白找上贺先生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的非常抱歉。网上现在闹得太大,不知道贺先生愿不愿意坐下来,和我们共同探讨一下解决方案,争取将双方的伤害降到最低。”
陆白一听就愣了,问:“什么网上的事情?”高扬瞥了他一眼,对着手机说:“我想你们应该搞错了,我们老板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网络流言。你们要是想保陆先生,不如去找找爆料媒体,兴许比找我们有用。”经纪人也不是个傻的,听这话就知道没戏。但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对方咬咬牙说:“那贺先生难道也不在乎岑先生的感受和声誉?”高扬一听,语气就冷了八度。他常年跟在贺辞东的身边,对待某些上赶着往枪口撞的人,态度和贺辞东学了也有七八成。“我劝你们最好搞清楚目前的状况,陆先生持刀伤人,你们需要准备好律师做好把他从牢里捞出来的准备。至于你们说的关于网络上的新闻,我们老板兴趣不大,并且我好心提醒一句,你们要是不想把陆先生送进监狱再也出不来,最好不要拿岑先生说事儿,你们招惹不起。”电话挂断的时候,不单单是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蔫了,就连陆白,也在一系列震惊过后,没了一开始的高高在上那股劲儿。晚间八点,爆料号准时上线。三十秒左右的模糊镜头当中,陆白爬床上位的事情彻底被坐实。与此同时,众人发现,这爬床对象却不是大早上爆料的所谓贺辞东,而是一个在圈内出了名的投资人。重点是人都已经结婚生子好多年,这种丑闻一出,一个小时不到就发声明称自己已经取得了老婆和家庭的原谅,并且暗指陆白勾引人成性,上位手段圈内人尽皆知。***岑景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是黑的。这一觉沉而漫长,没有混乱的梦境和纷杂骚扰,睡眠安静而舒缓。房间里没有开灯,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证明贺辞东没有离开。岑景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酒店这么高的楼层窗口,能看见城市夜晚的斑斓和彩色。杯子是暖烘烘的,有种静谧的安宁。他从床头坐起来,手一软险些栽回去。岑景暗骂了声禽兽。很快浴室的水声停了,贺辞东腰间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和床头坐着的岑景对上眼,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带着一身水气无声靠近,低头吻了吻岑景的唇:“饿不饿?我让酒店客服送点吃的上来。”岑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饥饿程度,决定不虐待自己的胃,就点了点头。贺辞东转头去打客服电话,岑景摸过床头的手机,一开机就先看到了弹出的关于陆白的新闻?他挑了挑眉,对着贺辞东晃了晃手机问:“你干的?”贺辞东随口嗯了声,也没多做解释。岑景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关于这个偶像明星没有过多的好奇,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交集,他可能都不认识他。手机里突然弹出于茜的消息,她给岑景发了一则帖子的链接,岑景随手就点进去了。竟然也是因为陆白这次事件引发的。只不过这个帖子的主角是他和贺辞东。发帖人也是陆白的粉丝,一开始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陆白翻车以后还试图为他拉上两个垫背的。而选中的人一个是岑景,一个是贺辞东。标题也起得相有吸引力,《陆白是有错,但你们以为某对狗男男就有多干净?》一楼通篇论述自己作为一个陆白的前粉丝,是真的爱过。虽然看见他现在人人喊打,大批粉丝回头拉踩的惨状也不觉得他可怜。但是!有些人更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怕。这就是这次爬床事件的第一个绯闻对象贺辞东,以及他的前夫,岑景。这人估计是结合以往外界的传闻和各处搜罗的信息,说得是有理有据,——先说说这位“时渡”掌权人贺辞东贺总,他的成功史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吧,各种财经杂志报道那么多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位早年间那做的可都是些边缘买卖,只是他运气好胆子大,后来成功洗白上岸。不过今天要说的,是情史,对比那些出轨滥情各种奇葩操作,这位算是比较干净的了,各位可以去搜搜关于姚闻予这个名字,贺辞东的白月光,我们稍后再说。——重点来了,今天深扒的,是贺辞东这位前夫,岑景。海城岑家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世家但家里还是有钱的,这位岑景就是私生子出身。贵公子流落在外,一朝寻回成了岑家利用的棋子嫁给了贺辞东。说到这里大家估计都会觉得他很可怜对吧,没错,一开始这个岑景爱上贺辞东求而不得,卑微又卑贱,那个上层圈子没一个把他看进眼里的。到了这里,后面就渐渐地有人跟帖了。“行了吧,跑这里来给你偶像洗白,找错地方了。”“对啊楼主,说得像是你亲身经历过一样,还是你亲眼看见了,谁信啊?”——不管楼上的各位信不信,我只能说我说的东西绝对保真,你们也可以当个故事看。好了,接下来我们继续。——说回岑景,“辰间”各位知道吗?岑景一手创办的,最初的资金投注人不是别人,正是贺辞东。你们想想一个一开始到处惹人生厌的人,和贺辞东一结婚就性情大变。跟岑家叫板,说服贺辞东出钱,能力和交际手腕一日千里。这不是写小说,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这个岑景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慢慢的居然有人开始信了。“这� ��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有一姐妹是个富二代,据说这个岑景当时在圈子里还引起不小震动。”“那这么说这个岑景还挺有心机的,完全是一部豪门复仇记啊。默默伏蜇多年,一朝翻身,携手商界传奇问鼎人生巅峰,我可以!!”“楼上的清醒一点好吗?你在想什么鬼东西。”主楼还在继续。——各位看到这里是不是都觉得挺好的,就算是利益婚姻,但似乎也没有显得那么糟糕。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现在我要说的,就是在这段利益婚姻关系下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可怜人。他就是,最上面说过的姚闻予,贺辞东的初恋。“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楼主继续继续。”——说到这个姚闻予想必很多建筑行业的人都不陌生。下面放图,这是他在国外获奖时的照片。图片,图片。“哇哦,有点好看。”“好年轻哦。”“楼主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作为建筑行业的一员,这个姚闻予抄袭国外大师作品的事情人尽皆知,你到底是想说什么?”——我知道肯定有人要拿他抄袭的事情说事,我不否认这一点,也不觉得抄袭这件事是正确的,就像陆白那些事,我同样觉得他该骂。但今天我要说的是,一个人犯了这点错,就值得被人搞到身败名裂,甚至最后在没有精神病的情况下被丢进精神病院受尽折磨吗?
“??我听见了了不得的东西。”“楼主如果说的是真的,这犯法吧,谁敢这么搞啊。”“楼主不是说他是贺辞东的白月光吗?贺辞东难道不管?”——前面问贺辞东为什么不管的,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把他弄进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贺辞东。不然我为什么说这两个人让人恶心呢?岑景用尽手段上位,逼得人正牌受尽打压不说,还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名声搞臭,可见心机深重又恶毒。最恶心的是贺辞东,商人那副嘴脸自古不变,和岑景狼狈为奸,最后不惜把曾经爱过的人送进那种地方,冷血又无情。这两个人现在还很高调的同进同出,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怕。楼主最后点题。——要我说陆白就是太蠢,惹上贺辞东这种货色。他但凡要是聪明点,有这个岑景十分之一的手段,也不会被人搞到现在这个地步。“说来说去,楼主你兜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给你偶像洗白吧。”“对哦,你这意思分明就是说陆白爆出这些事是被人给整了对吧?”“楼主也挺让人呕吐的,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陆白那些事没有人逼他做。只不过跟贺辞东比起来,他狠不过别人而已,谁也不比谁无辜。”当然也有挺楼主本人的。“纯路人举手,不管楼主是什么身份,理性吃瓜,我持观望态度。”“加一,而且这姚闻予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消息可不可靠,如果是真的,天呐,我想想都能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这真的相当于谋杀吧,还是自己爱过的人,什么仇什么怨。”这个帖子到了现在热度已经很高了,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讨论激烈。岑景滑到最后一页,见着的最新发言是这样的。“这种帖子居然还真的有人信?我都开始怀疑网络人的智商了,但凡真的了解过一点事情始末的,都说不出楼主这种智障言论。”“就单说当初岑景和姚闻予那场名誉官司,闹得那么大,谁是谁非网上一搜就能看见,一个两个在这里跟着秀什么下限。”“进精神病院是真的,因为他真的有精神病。至于什么仇,只能说一报还一报。”岑景看到这里的时候挑了挑眉毛。他随手截图发给于茜:“你啊?”于茜回得相当快:“你还真是慧眼如炬,就是我。姐姐退隐江湖已久,没想到网络喷子与日俱增。”岑景勾了勾嘴角和她打字:“谢谢,不过不用在乎网上说什么,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于茜:“那不行,我的斗志才刚刚起来,今天不把这些人教训得跪下喊祖宗,我于茜名字倒过来写。”就在这个时候酒店房间的门铃响了。是贺辞东叫的客房服务。“过来吃饭。”贺辞东叫他。岑景随口嗯了声,眼睛依然盯着手机屏幕。于茜还在说:“放心吧你,周周也在旁边,正准备加入战局。”岑景想说她带坏小孩子。字都还没有打全,旁边伸来一只手抽走了岑景的手机。贺辞东将手机放到旁边的矮桌上,牵着岑景起来说:“刚刚不是还说饿了?先起来把饭吃了。”岑景倒是没有反抗。他顺势从床上起来,却忘了自己刚经过一场酣畅□□,就算睡了一觉起来,对他现在的身体来说依然压力不小。岑景整个人往下滑的时候,贺辞东一把撑住了他。贺辞东的手掌摩挲了一下他腰际的位置,侧头看着他脸低声问:“还行吗?”“很好。”岑景白他一眼,伸手把他拍开说:“让开,我自己走。”结果下一秒被贺辞东打横抱起。酒店送来的吃的都是严格按照贺辞东要求做的,岑景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管控得很严,他也都习惯了,泰然自若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东西。贺辞东陪他一起。岑景边吃边回头问他:“你不忙?”这种在酒店里和他厮混一晚上,又消磨一整个白天,对日理万机的贺总来说应该挺不可思议的。贺辞东给他夹了一筷子芹菜,开口道:“我没兴趣当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对比处理公事,我很乐意一直和你这样待在一起。”岑景说不过他,简单吃完饭,岑景也自己钻进浴室洗了个澡。他看着镜子里脖颈肩膀全是斑驳红印的人,脑子里闪过那些羞于启齿的画面和片段,一时间愣了很久。镜子里的这张脸现在在岑景看来已经很熟悉很熟悉了,他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寄居者,来去不由人。可经过那么多事情,受过那么多伤,这具身体缝缝补补支撑他到今天。他真正濒临过死亡。可死亡并未带走他,在被抽干生命中最后一丝养分的时候,贺辞东再次出现了。这个人出现的时间总是那么凑巧,他不容拒绝地侵占了他的世界,他的思想。像一块予取予求的沃土,唤起了他仅剩的生命力。“也可以的吧。”岑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可以真正放下过去,摆脱那些阴影,拥有一段全新的人生。可以不掺杂念,全身心地去爱上一个人,然后享受被爱。那些阴差阳错的过去,那些错误不堪,猜忌怀疑,都通通都抛诸脑后。洗完澡出来的岑景,在见着抱着手靠在门边的人时下了一大跳,皱眉问他:“你站这儿干嘛?”“怎么待这么久?”贺辞东问他,然后说:“怕你在浴室摔倒。”岑景刚想说没那么严重,却发现贺辞东不知道何时靠了过来。他无声无息地吻上岑景的唇。这并不是个多潮湿热情的吻,带了一些小心翼翼地珍藏,只是肌肤简单的触碰。有过极致亲密的身体是有记忆力的,中间间隔时间这么短,岑景几乎是在他靠过来的那瞬间就条件反射抬头迎合他。他们接了个从认识到今天最温情的亲吻。一吻结束,贺辞东的额头抵着岑景的额头说:“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岑景有同样的感觉。他闭了闭眼睛,开口道:“那就不用说了。”贺辞东的手摩挲着岑景的后脖颈,拇指擦过他的耳尖,嗯了声,像是达成了两人之间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和默契。“岑景。”贺辞东轻啄他的额头。岑景:“嗯,不是刚说不用开口说话吗?”“再跟我结一次婚吧。”岑景有一刹那的僵硬。贺辞东:“我们的第一次婚姻是一场错误,有一个错误的开始,由伤害结束。对于过去我有很多抱歉遗憾和后悔,但是我依然感谢这场婚姻,因为这场婚姻让我认识你。”
岑景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动作,这一幕说实话让他始料未及。贺辞东突然拿出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两枚戒指,都是素圈,没有任何花纹。只有边缘有一道菱形设计,让普普通通戒指一下子看起来多了些设计和惊艳感。贺辞东戴上自己那枚,另一枚用绳结穿起,绕过岑景的脖子替他戴上说:“你用不着急着答应我,我希望我们有一个新开始,在你彻底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个时候,你的未来里会有贺辞东这三个字,不欺瞒,不试探。我们可以收养一两个小孩儿,让他们不用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可以开心快乐地长大。老了就牵着你的手走在黄昏日落的枫树林下,死了你就跟我合葬在一起,好不好?”岑景的脑子里随着贺辞东所描述的未来有了一幕幕真实的画面。美好得他几乎差点脱口而出那个好字。但是岑景最终只是低头拿起胸前的戒指看了看,对贺辞东说:“如果我决定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贺辞东笑了笑,吻他额头,说:“好。”岑景因为睡了一整个白天,这会儿吃了饭一点困意都没有。酒店的房间开到明天的中午十二点半,所以他们也没急着大晚上离开。沙发上岑景穿着酒店的浴袍斜躺着,电视里正放着一部经典老片子,岑景偶尔抬头看一眼。贺辞东端了一盘削好的水果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的时候,岑景的手机就响了。于茜打来的。岑景刚接起来,于茜就大声道:“帖子最新进展看见没有?姐大杀四方的风采我自己看了都佩服。”岑景的脸上带了笑意,开口道:“没看,吵结束了?”“你居然没看?”于茜很惊讶,“你干嘛呢?”“看电视。”岑景如实说道。于茜刚要吐槽他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看电视,就听见旁边贺辞东说了一句:“衣服让前台拿干洗店了,穿我的?是高扬提前准备的备用的。”岑景还没来得及应声,手机里于茜就提高音量问道:“贺辞东?你跟他待在一起啊?”岑景嗯了声,和贺辞东说:“可以,把那套给我吧。”“你们两个……”于茜受到一万点伤害,立马说:“岑景,咱能不要这么好被骗行嘛?提前准备衣服,这一看就是不安好心。”岑景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说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过了。贺辞东把手机从岑景手机接过去,说了一句:“你大晚上带着周周不睡觉骚扰他干什么?”“我骚扰?”于茜都快要气笑了,“姓贺的,咱说话得讲良心好不好?你的人在网上都被人说成那样了,你管了吗?”“什么网上?”贺辞东皱眉看向岑景。岑景随口解释说:“没什么,一个无聊的网友而已。”毕竟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说也变不成真的。岑景把手机从贺辞东手机拿回来,想了想开口说:“于茜,刚刚没找着时机问你,有些话可能我说不合适,但我拿你当朋友,所以还是决定问问你。”“你这话说的。”于茜那边还在啪啪点鼠标,顺便提醒周周把水杯拿远一点,然后才说:“搞得我们一直以来不像是朋友似的,有什么话想问的,你直说,”“你确定要订婚?跟一个刚认识男人。你想好了?”于茜那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她之前所有高扬的情绪被岑景一下戳破,有些伪装熟悉的人总能一眼看出。于茜在电话里苦笑:“想好了,不订还能干嘛呢,继续和姜川纠缠?”岑景眉头皱起,严肃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窗边说:“于茜,人生有些路是不能回头的,一朝踏错后悔都来不及。”他知道对比亲身经历过的人,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但他还是说:“姜川对你的影响,就值得你拿自己的一生去堵吗?于茜,你是个好姑娘,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别犯糊涂。”手机里有笔磕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声响,岑景耐心等待着于茜漫长的沉默过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知道了,我会认真想清楚的。”“嗯。”岑景说:“任何一段让你觉得痛苦的关系都是不值得的,人不能为了摆脱一段痛苦就让自己陷入另外一段痛苦当中,你永远值得最好的。”“谢谢。”这姑娘伪装起来亢奋了半晚上的情绪平息下来,语调有些哽住一般,然后才笑着说:“岑景,我说认真的,你这么好的男人便宜贺辞东真是白瞎了。”这时岑景的肩上披上来一外套,贺辞东对着岑景耳边的手机说:“我都听见了,我的人你夸他就当是夸我了。”于茜很夸张,跟岑景说:“我第一次发现这姓贺的也挺不要脸的。”岑景轻笑出声。结果下一秒于茜突然惊叫,大声道:“姓贺的,你在帖子里发的是什么玩意儿?!”岑景猝然回头看着贺辞东。贺辞东无奈笑笑:“真没什么。”是没什么,不过就是两枚戒指,搭上贺辞东本性大名的账号,说了句:“关系合情合法,证据已提交律师。”帖子里关于贺辞东发言那楼很快就叠起了高楼。“卧槽!卧槽!本人吗?”“活的!第一次见大佬会在这种八卦贴里亲自下场回复的,不应该是挥挥手动辄几千万吗?有这么闲?”“假的吧??听说贺辞东本人连采访都很少接受,散了散了。”“楼主完了,律师函警告。”“别怕楼主,我们保护你!”“肯定是假的了,律师函这种东西也就骗骗小朋友,你看看娱乐圈那套就明白了。”就在楼里为真假吵得火热的时候,楼主火速删除了帖子。有人扒到此人微博账号,发现的确是陆白的某个大粉,微博粉丝已经有好几万。而且这个账号在两分钟前置顶了一条道歉微博。声称自己在帖子里胡说八道,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陆白那些新闻和八卦,又因为一开始跟贺辞东有关就去扒了一些报道,承认自己通篇臆测,并没有真凭实据。顺藤摸瓜过来的网友还不少。“贴吧过来的,博主删帖速度犹如野狗狂奔,估计你亲妈都撵不上,造谣很爽吗?”“司马玩意儿,果然又是一疯狂粉丝,我早就说那个陆白看着不像好东西,连粉丝都是一路货色。”“来晚了,这意思是告诉我我之前吃瓜吃了个寂寞是吗?裂开了。”“不是,我说,难道没有人好奇这粉丝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警告,反应居然这么快。”“也对啊,那个贺辞东的账号发言还没有十分钟吧,帖子就删掉了。”
“你爸爸果然还是你爸爸。”“我被大佬的下场认爱糊了一脸。”“啊,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岑景手头的工作开始全面启动恢复,那些捕风捉影一样的网络流言也随着陆白和经纪公司解约而销声匿迹。生活有了新的模样和篇章。于茜终究是没有订婚成功,她再次出国了,而这一次姜川跟着飞到了大洋彼岸。在异国他们究竟会经历什么,岑景无从得知。未来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这都需要交给时间去印证。岑景和贺辞东,挺好。商界最有前景和名望的两个人,人前相敬如宾客客气气,人后偶尔也会打上一架,妖精打架那种打架。外界坐实了两人离婚传闻,问到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否认。所以不少人猜测他们就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关系而已,背地里说不定早就斗得你死我活。岑景在墨林苑的旁边买了一栋房子,格局和贺辞东那套差不多。装修完当天,贺辞东所有生活用品和办公用的东西一股脑全搬了过来。岑景下班看见一客厅无从下脚的纸箱子,怒从心起,回头对着站着自己身后的人说:“你是有什么毛病?就隔壁而已,全搬过来干什么?”“方便。”贺辞东随口说了句,他走上前揽着岑景的脖子先亲了一口,然后踢开脚下的纸盒说:“得先占着地方,等过两年再接俩孩子进来,家里能有我下脚的地方?”“你算盘倒是打得好。”岑景翻了个白眼。贺辞东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略过岑景的情绪,拉着他说:“太乱了,今天先回那边吧,晚上我找人来收拾。”“不过去。”岑景没动。贺辞东挑眉:“为什么?”岑景咬牙道:“你还给我装?卧室柜子里新出现的那几套……”岑景说不出口,换了个说法道:“衣服,是怎么回事?你别跟我说你不知情。”贺辞东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掩饰道:“上次出差让高扬买的,拿回来就随手放里边了。”岑景脸色也有些发红。这事儿说起来也挺让人羞耻,这一年贺辞东给岑景换了个中医调养身体,医生说他气血两亏,以前伤了根本,需要培本固元。说白了,少有□□。贺辞东在这上面几乎是完全遵照医嘱,但架不住总有意外。岑景以前还好,可能是原本也没想过和贺辞东会走到这一步,身体欲望浅淡,他一直以为天生如此。可那次在酒店以后,这个身体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试想两个大男人躺一块儿,要是岑景没那意思还好说,贺辞东是个极其擅长忍耐和压制的人。偏偏岑景现在不是,他的身体意外敏感,几乎经不住任何挑逗。这就导致擦枪走火在所难免,虽然贺辞东已经极力克制,但总有临到头了忍不下去的时候。所以为了避免岑景伤害到身体根本,就有了各种衍生的……贺辞东在这方面有着岑景难以想象的开放态度以及包容力,岑景从来就不会是他的对手,情况往往会从一开始的旗鼓相当到最后岑景哑着嗓子投降。甚至多次被逼得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羞于耻口的话,换取一两次放过解脱。即使到了这一步,但他们依然没有再一次结婚。生活就这样过着。同年差不多年底的时候,岑景去岭南出差。当地的一个老板邀请他们去山里一个温泉酒店,结果遇上大雪,被困在了山里。还迷了路。那是个星期二的下午,岑景没有并没有带多余的行李,他穿一件墨色羽绒服,随身就一个简单的行李包。一行人算上司机一共五个人,司机也并不是本地人,拍了一下喇叭说:“不行,轮胎估计陷在坑里了,出不来。”“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这手机也没信号啊!”有人开始焦躁道:“这什么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刚开始我就说不应该绕路走,现在好了,哪儿也去不了。”岑景算是这些人里的贵宾,当地老板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说:“岑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没关系。”岑景不想在这种时候增添坏情绪,笑了笑说:“天快黑了,先想想办法吧,看今晚怎么办。”“好好。”当地老板连连点头。岑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银白。人站在雪地里,不到两分钟就能在头顶肩膀垫上厚厚一层。脚下的雪最深处能没过膝盖,哈气成冰。他们所处的位置差不多在半山腰,原本三个小时能到的车程他们已经在路上花费了五个钟头。人一旦在这种地形里失去方向,眼前就只剩下延绵的山脉,和望不到尽头的丛林。大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车是没有办法动了,就算能开,这种天气一般人也不敢。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弃车徒步,一直往南,看能不能找到能顺利度过今晚的地方。“岑先生,你还好吧?”一路并行的老板问岑景道。岑景点点头:“还行,走吧。”五个人里当属岑景最年轻,但一看也是身体最不好的,在这雪地的映衬下,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这才招来同行人的问候。岑景其实手脚都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他也没想过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出差会遭遇这种情况。他手里拿着木棍,在肆虐的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贺辞东。因为这个人,他都快忘记寒冷是什么滋味了。生活上事无巨细的安排,默默无声浸润到他生活的每一寸空间。也只有在这样的极端反差之下,岑景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大概是被那个人给惯坏了。冷空气随着鼻腔灌进肺里,岑景咳嗽了两声,引起胸腔一阵疼痛。所有人都显得很疲倦,而他们的前方依然没有任何希望。差不多走了有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背风坡,石壁底下还有两处明显是供人休憩的石洞。半人高,一米深,虽然不是什么高级温泉酒店,但在这样的时候,已经显得非常难得了。几个人停下来休整,打算今夜就在这儿等雪停。天黑了,几个人合力在地上燃起两堆火,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天气当中放心睡着。司机苦笑错了搓手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出发前天气预报也没见说要下雪啊。”“最近的天气都很变化无常。”当地老板自责道:“这事儿怪我,我就不该提议去找什么温泉酒店。”岑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事,就当奇特的经历了,其实感觉也没那么差。”
“岑先生,你真的很乐观,人也很好。”那个老板这样夸赞他。岑景笑笑说:“是吗?”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曾经存过死志的人,有一天也会被人说乐观。原本这确实不算什么绝境,只要雪停,手机信号恢复,一切都是小问题。只是连岑景都没想到会有意外。当时是他和老板带来的一个朋友同行,说好在周边找一下枯枝干柴一类的好拿回去生火。当时天比较黑,岑景打开了手机照明功能。就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一直走在岑景旁边的人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直直朝下栽过去。岑景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拉。人是被他一把给拽了回来,但是岑景的一只脚却踩在了没有着力点的枯枝烂叶上,整个人失去支撑,直接滚了下去。如果天气很好,也没有大雪覆盖,就会很明显看见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处裂谷的边缘。雪压住了石壁上茂密的杂树从,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那就是一块实心平地。裂谷的坡非常陡,目测起码二三十米深。岑景滚下去的时候,几乎是当场就失去了知觉。岑景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幼年的自己。茫然无措地站在街上,被一个不认识的苋舜到了福利院。他也见到了幼年的贺辞东。他们都伤痕累累,却又彼此相依,那是他们的初识,为后来的一切错误埋下伏笔。但是那段记忆又何其深刻,岑景忘记过,后来又记起。他记得自己躺在小黑屋的地上,浓烟顺着门缝不断涌进来。烧灼和窒息一刻也不曾停止,但岑景还记得,他和一个人有约,还没来得去见。好冷啊,浑身都很痛。岑景猜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虽然这次不是自主意愿,但应该要跟贺辞东说声抱歉的,他那么努力地帮着他活下来。还有他的新家,上周刚给猫买的零食和玩具也忘记让贺辞东帮忙签收。还有他已经看了好几个福利院的孩子,有一对刚刚出生的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芎6,他看过照片,都长得很漂亮,这次估计也没办法了。岑景的意识越飘越远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他:“岑景!”是贺辞东,没想到这种时候也会产生幻听,他想。下一秒一个带着寒冷飓风的怀抱席卷而来,将岑景整个人裹进怀里。岑景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看见了贺辞东。在初芒微露的天光前,迎着满天风雪降落在他身边。“你怎么来了?”岑景问。他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脸色呈现出一种濒危的青白。贺辞东的脸色相当难看,但是语气却沉静而温柔,他覆在岑景的耳边说:“是,我来了,没事了,马上带你上去。”贺辞东穿一身黑白色登山装,动作迅速地将安全绳的锁扣细心给岑景系好,再往自己腰间一扣,仰头喊:“拉!”两人开始缓慢往上移动的时候,贺辞东的唇不断贴着岑景没有温度的脸,哑声:“岑景,宝贝儿,别睡。”每当这个时候岑景就能从混沌当中拉回一丝神智,睁开眼睛说:“没睡呢。”岑景能感受到贺辞东所有的担心和焦灼,他用尽力气问他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儿的?”“给你手机里装了定位装置,你每次外出在哪儿我都知道。”贺辞东用下巴摩挲着岑景的额头说:“这次察觉到不对就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岑景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说:“监视我。”“嗯。”贺辞东说:“等你没事了,随便怎么罚我都行。”那天晚上是相当混乱的一夜。岑景被贺辞东带上来的时候人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所有人看着他拿起脖颈间的那枚戒指,递给贺辞东说:“如果醒来,就当我答应你。”之后再没有反应。他没有说另外一个如果。而那个一路赶来都沉静而果决的贺辞东,当场拿起戒指套上人的手指,他咬牙说:“岑景,只要我不允许,这辈子我看谁他妈敢把你从我手里带走。”哪怕睡着的那个人根本听不见。那天晚上的后续相当惊险,贺辞东带来的是一支非常专业的救援团队,直升机直接把人从岭南的山中腰带出来送进了急救室。肋骨和大腿骨断裂,内脏出血,轻微脑震荡,外加无数被枝丫和嶙峋造成的划伤和挫伤。这次把他从死亡线拉回来的人还是贺辞东。一个月后的市中心医院。今天是所有医生护士喜大普奔的欢庆日子,因为住在这里的岑景终于要出院了。据岑景转来这里当晚在现场的医生护士描述,此人老公是医院的顶尖级客户,一年能在如何延年益寿这种广泛科学研究领悟投资上亿的超级vip。理由只有一个,据说是爱人身体很不好。医院里的人是真的把岑景当成了熊猫。一丁点反应都能搞得一层楼鸡飞狗跳。他伤势的确很重,刚开始送来甚至在icu住了好几天。听八卦的护士说,那几天每天都能在icu的门口见着一个英俊的成熟男人,从早到晚,一步也没有离开。岑景出院那天是个大晴天。他人很好,性格也不错,住院这段时间和医生护士打成一片,出院的时候一个两个嘴上说着巴不得把他早点送走。结果真要走了,来送他的人很多。那天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位vip真容。如传闻一般高大英俊,和岑景两人并肩从大门口出去的时候,背影相携美好。他们十指紧扣中的那两枚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背后有人说,“听说这两人走来一路挺不容易的。”“是啊,以后就能好了吧。”“嗯以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