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也不是这么急,可以分段修建。比如先修一条福州到福清的驰道,泉州那边也朝惠安莆田一带先动工,以后再视情况而定。”孙宇一阵头大,最近忙于粮草的事情,将这事给抛之脑后。这仗打完了,该出的银子,那得出啊,总不能让将士们拼命之后,还要默默流泪。
“这修路的事情,先交给陆大人去勘察地形,修整路面。徐先生这段时间,先把这抚恤跟赏银的账算一算,总该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了。”孙宇盘算了一下,这钱可是不少,这事情,除了徐易,他对别人都不放心。
“属下遵命!”陆谦看看孙宇的神情,对徐易更加佩服得不行,几句话,就将对方的巨大野心,打落到实际上来。
“咳,侯爷,属下如今忝为福州刺史,可不是忠勇军的文书。”徐易轻捻胡须,咱也是要拿捏一二的,不是任你呼来喝去的随从,读书人的体面还是要维系一下的。
“那就兼任一下军司马,反正这事你得去做。”孙宇自己不想做,但是这事又太过重要,至于军司马,就是一个空衔而已,没有自己的手令,他根本调动不了任何人。不信你让他去找老程下令,估计就当放屁了。
“在其位,谋其职,侯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但是这银钱从何而出?”徐易倒是不怕繁琐,这些年处理下来,驾轻就熟,怕的就是最后全部整好了,结果没钱。
“先去算出明细来,我才好想办法。”各州家底都不多被挖空了,原本还说今年秋收之后,就能宽裕些呢,这下倒好,又折腾得一干二净。
实在不行,只能先去钱庄告借一笔,这次出海,原本该有不少收入的,但是如今大多都换成粮食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利润。
孙宇选中架桥的地方,宽不过十六丈,每一丈下桩三根,共计下桩四十二根。
四艘经过挑选的船只,被铆合在一起,中间的空隙处,搭成一座简易的作业平台,众人合力,将钢筋水泥制成的柱子搬上作业平台。
这柱子是按照孙宇的吩咐,特别制作,底部留有五根粗壮的钢筋,伸出水泥两尺长,靠他扎进河床的身处,才能不被水流影响。
方浩带着几位学子,其中一位正是晋江王留绍锱,正拿着炭笔快速作画。他如今在团队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每日就跟着方浩漫山遍野跑,此次算是听从孙宇的召唤,来学习架桥的。
“如今咱们也是在摸索,你们若有好的建议,随时可以提出来。以后你们得专门成立一支队伍,各处跑,尽可能多架一些桥出来。”这年月,稍微宽一点的河流,都得靠船只摆渡,极为不便。主要是下木桩,水深就下不了,毕竟木桩高度有限,而且比重太低,两丈深的水,就得下三丈以上的木桩,去哪找那么多三丈以上的大树来做木桩。
“侯爷放心,小的一定用心记录。”方浩点点头,这里面用到的道理太多了,就刚才水泥柱上船,就用到了杠杆原理,滑轮原理。
“放!”江水上下好了浮漂,作业船靠近后,众人大喝,一起松开固定的绳索
,水泥柱快速的沉入江水,底部的钢筋直接插入江底,任江水冲刷,纹丝不动。
“一、二、三、起!”近百名健壮汉子,都是忠勇军中的骁勇之辈,纷纷拉动绳索。一块巨大的铁块,足有万斤之重,在滑轮的作用下,被迅速拉起。
“放!”领头汉子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松手。
在引力的作用下,铁块自由落体,朝着下方的水泥柱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原本纹丝不动的水泥柱,瞬间往下沉了五寸左右。
“一、二、三、起!”铁块被继续拉起。
......
周而往复,直到水泥柱再也不会深入,作业船离开,去岸边继续运来另外一根水泥柱。三根水泥柱呈现一个三角形,根据具体的尺寸,现场制作一个三角形的套环。等完全凝结后,从水泥柱上方直接套入,至底部套实后,将三根水泥柱形成一个整体。
水泥柱的顶上,将同样浇筑成型的水泥板扣在顶上,形成一个平面。
整整七天之后,闽江水面之上,十四块巨大的平整水泥板,吸引了无数的人来此观看。只要用长有丈许木板搭起来,就能形成一座供人行走的便桥。
孙宇想要打造的,是足以供马车行走的坚固石桥,在闽江两岸,正在建造桥墩,与江上的石板形成一个平面。
一块由水泥沙子制成,夹杂细钢筋于其中,中间留有圆孔,以减轻本身重量的楼板,正在大桥两侧浇筑而成,只待阴干冷却之后,就可以开始铺设。
“老陆,这帮人咋这么闲?还有空来看热闹?”徐易来到江边,军中的事情理顺了,结果这江边黑压压一片人头,都是在看热闹的。
“这是吃饭休息的时间,也不好压榨太过。”陆谦自己也喜欢来看,附近的小孩子,有的一早上就来这里,一直看到吃饭才回去,吃过饭就又来了。
“我去,这什么情况?”徐易还是头一次见,以为孙宇打算建个石板拱桥,怎么直接在江中下桩,这么简单粗暴?
“徐大人,咱们侯爷,这个!”陆谦竖起大拇指,从第一天下桩,他就在这看了。妥妥的天马行空,这辈子他都没敢这么想过,人家却把他给实现了。
“废话,不然本官能够看得上?”徐易轻捻胡须,这动作有点大啊。若是先做好遮掩,然后突然出现在世人眼中,侯爷不是能封神?这错过了啊。
孙宇倒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他若想封神有的是手段,可他要做的,是布下科学的种子,将社会带到以科学驱动生产力的路上来,自然不能搞怪力乱神那一套。
陆谦觉得,这徐易哪哪都好,就是太自恋,搞得自己跟诸葛武侯似的,难不成还是侯爷三顾茅庐请来的。
“船家,送我去一趟对岸。”徐易朝着江边的船只走过去。
“哎,好嘞!”船家赶紧起身,将衣服拍打一番,朝着船后面的摇桨走去,在这候着半天了,总算来了一单生意。
徐易上船之后,船家卖力摇动双桨,船只慢慢离开
岸边,朝着对面开去。
“船家,这桥架好了,恐怕你得另谋生计了吧?”徐易估计,这两岸百姓肯定都盼着早点架好桥,只有这船家,等桥一好,就要断了生计了。
“可不是嘛,这几天,就没什么生意了,今天也是刚开张。”船家无奈回道,老百姓眼看就可以直接过江了,没什么紧要的事情,那就等等呗,毕竟谁家都不太宽裕。
“以后准备去哪谋生?”徐易问道,社会的发展,终究会让有些人利益受损。
“没想好呢,可能就在江里捕鱼,应该也能勉强糊口。”船家笑笑,这船也是个大件,他也没别的本事,就靠船吃饭了。
“这江里能有多少鱼?何不走远一些,出海去打鱼?”江中原本就有打鱼的渔户,若是这些摆渡的渔船也加入捕鱼的队伍,这每天的收获,恐怕还得再低一些。
“不成啊,这平底船去不得海上,一个大浪就得翻身,得买那种尖底的大船,太贵了。”船家摇摇头,他也想出海打鱼,比起眼下摆渡,收益还要高上不少,奈何能出海的船只,价钱太过昂贵。
“可以去钱庄告借,现在还没有,过段时间,剑州商行回来福州开设钱庄,利息很低。”徐易觉得,出海打渔,必然有利可图,没必要拘泥于眼下的闽江。
“信不过钱庄,小老儿字都不识几个,坑蒙拐骗的太多了。”船家直摇头,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没事去招惹钱庄干嘛,指不定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这年头的钱庄,大多没有什么行业规矩,坑蒙拐骗也是寻常,一般寻常老百姓,那是避之不及。
“信得过那位吗?”徐易指了指江对岸的孙宇,正站在桥墩上检查质量呢。桥墩呈斜面,尽可能减少坡度,方便以后马车上桥。
“那当然信得过,人家堂堂侯爷,还能骗我这老头子不成。”船家笑着点点头,这位侯爷的行事,已经在福州传遍了,那是交口称赞。
虽然这桥让他失去了生计,可自古以来,修桥铺路,那都是了不得的功德。
这位来到福州,不仅仅修桥,闽江两岸都开始修建路基,据说要修一条足够让四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大道,还是那种石板的,下雨天都能快跑的那种,妥妥的功德无量。
“钱庄就是那位开的,你就放心吧。本官忝为福州刺史,若有坑门拐骗之事,尽可来衙门状告,本官为你做主。”眼看快到了,徐易表明身份,说起来这位也是他治下子民,为百姓谋福祉,这是他的本分。
“那钱庄当真是侯爷开的?”船家有些难以置信,这大人物做买卖,向来藏着掖着,这位居然正大光明行事。
“本官还会骗你,放心大胆的去办。以后啊,多出海打鱼,肯定比现在挣得多。”徐易在船家搀扶下,小心下了船,犹自不忘叮嘱。
“大人放心,小老儿省得了。”船家头直点,自己是祖坟冒青烟了,得到刺史大人的指点,这事肯定能干。
刺史大人指点他去侯爷家的钱庄贷款,总不可能是为了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