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洛克船长的衣冠冢位于墓园的西南角落,靠近大海的方向,虽然骨灰早就已经与这片他所深爱的海洋融为一体,但是在衣冠冢里,老人的一些生前所喜爱的器物替代了他的骨灰,无论是老人的船长帽子还是常常为了缓解烟瘾而叼在嘴上却多年未曾点着的烟斗,都在这座立着一根长条形的墓碑之下。
在阿利亚,很多以海为生的人在死去之后,都会希望自己能够与大海永不分离,在他们看来,能够在死后与大海融为一体,可以算得上是无上的光荣。
吃完了午饭,拜托了艾莉娅帮忙看店,薇茵便带着克洛斯离开了家。
虽然之前有五年的时间未曾回到阿利亚,不过在回来的第一天,薇茵就已经来到过墓园,去探看了老杰洛克的墓碑。
尽管薇茵作为老杰洛克的孙女多年未归,但是依然还是有着很多老杰洛克的朋友还有后辈们来打扫,所以这座坟墓也并没有因为无人看管而显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在去到墓园之前,薇茵先去了一趟神通协会下属的店铺,在这里,她拿到了在几天前就预定了的菖蒲花。
按照正常的情况,菖蒲的花期要到下个月才会来到,在这之前的菖蒲一般都是不会开花的,不过有神通协会的反季节大棚,再加上神通术中的一些特殊的用法,让原本还没到花期的菖蒲开花并不是一件难事。
当少女捧着这一束菖蒲花来到墓园的时候,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在杰洛克的坟前,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了,而且还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人。
在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过往,薇茵最后只能得到深深的疑惑,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现在站在杰洛克的衣冠冢前的人,到底与杰洛克有过什么样的联系,至少,在她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这样的印象。
“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又见面了,欧丽女士。”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是薇茵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礼仪。
“是薇茵啊……”欧丽女士回过了身来,对着薇茵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克洛斯:“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您好,欧丽女士,初次见面,我叫克洛斯。”
从薇茵那里听到过欧丽女士名号的克洛斯介绍着自己,虽然在刚来到阿利亚的时候他有去过炼金协会的以太塔帮忙,不过那个时候没有见到这位有着名为导刻术的特别的技术的女性炼金术士。
“克洛斯吗?”欧丽女士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杰洛会选择你作为薇茵这孩子的婚约者,看来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听到这句话,薇茵跟克洛斯都被吓了一跳,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除了希尔琳娜、艾莉娅、那个叫米拉的女孩以外,在阿利亚应该就只有杰洛克的老朋友们了,不知道欧丽女士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一点的,而且听她对杰洛克的称呼,似乎关系比起其他的人,都还要更加密切一些。
“看到你们,我就不自觉地回忆到了我和杰洛的过去,如果不是因为我坚决要去追寻我的梦想……”
在摆放着百日草的墓前,欧丽女士发出了叹息。
“欧丽女士……您,跟爷爷……”
骤然听闻这样的信息,薇茵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是小心地琢磨着自己的措辞,害怕一不小心踩上什么自己没有发觉的坑。
“在六十七年前,我跟杰洛曾经是恋人,不过因为志向的不合,最后,我选择了离开阿利亚,去到了远方。”
欧丽女士抚摸着墓碑,简单地诉说着自己的过往。
“两年前我回到阿利亚,才知道杰洛已经去世了,我不知道他居然会终身未娶,最后选择了收养一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为了看看他所养大的孩子,我在这里停留了两年的时间。”
虽然只是简短的话语,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了隐藏在其中的混杂着痛苦的思念。
回忆着过去自己在开玩笑地问着爷爷关于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的事情的时候,爷爷脸上的苦涩与思念,薇茵有些想要质问着眼前的这个人,但是,最后还是没能开口,也许她想要说的东西,在欧丽女士自己的内心早已经自己询问过多次。
直到克洛斯握住了薇茵的手,薇茵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
“珍惜眼前的人吧,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有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放弃,回过头来看,最后也只不过是痛苦的开始。”
欧丽女士惨然地一笑,虽然她依然保持着年轻时候的外表,但是在这一刻,她给人的感觉,却如她的本质一般苍老。
“薇茵,我要谢谢你,让杰洛在他最后的十年里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亲情,他虽然是个粗手粗脚的笨蛋,但是能够有像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孙女,想必他离开的时候,也是带着笑容的吧……”
“在最后的调和结束之后,我就准备要回去了,薇茵,以后,还需要你来常常陪着杰洛了,我也许再也不会回到阿利亚,毕竟,我也有我自己的家庭,为了我的过去的遗憾,我已经任性了太久,剩下的时光,我不希望自己留下更多的遗憾。”
长叹之后,欧丽女士从两人的身边离开,留下了两个年轻人站在墓碑前。
直到欧丽女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外,薇茵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位对自己很好的欧丽女士居然曾经与自己的爷爷有过那样的往事,恐怕老杰洛克之所以会一辈子光棍,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薇茵也不会被老船长捡到,没有杰洛克,也就没有现在的薇茵。
对于这些东西,薇茵也不知道是应该去感到幸运或是其他。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着名为命运的存在吧。
将手中的菖蒲花放在了百日草的旁边,薇茵对着墓碑,开始讲述着自己作为祭祀巫女在这几天里所遇到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杰洛克船长是否能够听到,但是,即使是这样,薇茵依然希望将自己的经历告诉这位养育了她十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