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八十年代最初的两年,是阳光灿烂的思想大解放时期。
在思想上大解放,在经济上摸着石头过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读书》杂志发表的“读书无禁区”的发刊词,不啻为在沉闷多年的思想界湖面投下的一粒石子,激荡出思想解放、开放阅读的呐喊,久而久之似乎成了这个时代年轻人的一种信仰。
在这个年代,校园里似乎只有两类人,诗人和其他人。
诗人是一种身份象征,凡是被公认为诗人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明星,也少不了女粉丝疯狂的尖叫,而且受欢迎程度远远压过三四十年后的小鲜肉。
张学红也写诗,可他写诗主要是为了泡妞儿,常常半夜三更对着稿纸抓耳挠腮,写完后的听众也只有一个。
国门打开了三四年时间,好的和坏的,精华和糟粕,以及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一股脑涌了进来。
文艺青年们开始聊卢梭,谈孟德斯鸠,向往着成为华盛顿、林肯、马丁路德金这样的人物。
女权主义者如同祥林嫂一般,见人就讲大道理,更有甚者,彻底否定50年代的妇女解放运动,说什么所谓的“妇女解放”只不过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怜悯,女人要想获得真正的解放,不能靠男人,而是必须靠自己努力争取。
有些人将“读书无禁区”延伸到思想领域,上蹿下跳。
他们过着清贫的日子,却操着大人物们才会操的心,开口america如何,闭口unite states如何,恨不得从屁股上剥块皮贴到自己脸上。
今年的春天校园里闪过一抹抹亮色,女生们穿着不及膝盖的短裙,露着夺人眼球的丝袜。
健美裤并不健美,应该叫显美裤或者紧身裤,害羞的男同志看到女同志穿着健美裤,常常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校园是整个社会的一个缩影,校园如此,社会上更是一片繁忙大讨论。
平头老百姓们却不关心这些所谓的“国家大事”,对他们来说,明天的粮食和口袋里的钞票更为现实,更为亲切。
赵立人的生意越做越大,高考复习资料已经铺遍了首都周边地区,今年以来,第一次卖到了黄河对岸。
随着业务范围的不断扩大,起家的那二十几个手下,基本上都成了或大或小的头头,每个人至少负责一个县,然后继续发展下线。
到了六月底,一张覆盖黄河以北地区的销售大网悄然成型。
复习资料赚得虽然不少,可跟卖首饰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冯老头儿闲人一个,除了求购古董外,其他时间都窝在家里打首饰。
普通的首饰卖不了几个钱,可这大半年来他精心打造的一批金首饰,却引来了不少大主顾。
甚至有人找赵立人,打算专门定制首饰,而冯老头儿向来谨慎,根本不搭这茬,一口回绝了。
厢房里堆满了冯老头儿淘来的宝贝,大部分是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书和字画,首饰之类也有,但不多,冯老头儿说首饰他只挑最好的买,一般的首饰他根本看不上。
暑期正常放假,可班里的绝大部分同学都选择留校学习,出国留学的和考研的都想抓紧时间准备招生考试。
今年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和出国留学考试合在一起,采用一张卷,时间定在9月中旬,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即便是暑假,大家的学习状态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平时更用功。
趁着天气好,孟春晓将藏在家里的大团结搬到屋檐下晾晒,去去霉味儿,顺便过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儿的瘾。
数好一万,就单独放在一起,很快他发现自己终于成了十万元户,而还没数的钱仍有一大堆,目测比十万只多不少。
剩下的那些钱他就懒得数了,直接拆开油纸码在地上,最后从门口一直摆到天井里,铺了小半个院子。
刚要喝口茶歇歇,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大门,“孟春晓,在家吗?是我。”
孟春晓一听是陈淼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打开一条门缝,伸手把她拉进来。
陈淼戴着一顶时髦的蕾丝边凉帽,摘下帽子说:“大白天的关着大门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
孟春晓纳闷道:“你大热天跑我这干啥?想我了?”
“想你才怪!”陈淼呸的一声,随即笑道:“我想孟雪了,你陪我去二哥家瞧瞧呗。”
“那你等等我,我先洗个澡。”
陈淼这才发现他整个人跟个泥猴儿一样,嫌弃地说:“你怎么弄得满脸土,脏死了。”
孟春晓小声说:“刚才在数钱呢,你瞧,那些就是咱俩的家当。”
这话可不是他口花花想占陈淼便宜,而是陈淼确实把劳务费存放在他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好几万块钱了。
陈淼看到院子里那一摞摞大团结,惊得捂着嘴低呼一声:“怎么这么多!”
孟春晓得意道:“还行吧,你来之前刚数出十万,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二十多万,咋样,你眼光不错吧,找了个金龟婿,嘿嘿,以后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陈淼好笑道:“瞧把你得瑟的,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什么?”
“什么?”
“葛朗台。”
“胡说!”孟春晓不乐意了,“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孟春晓是个小气的人吗?”
“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你别生气,嗯,葛朗台确实不太合适,地主老财倒是贴切。”
孟春晓:“……。”
陈淼悄声问:“冯爷爷呢?”
孟春晓没好气道:“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又去哪浪呢。”
陈淼扑哧一笑,踮着脚用手指掂了掂他的脑门:“你这张嘴啊一点都不饶人!你说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啊,愁死人了!”
孟春晓笑着问:“咋了?后悔了?”
陈淼抿着嘴摇头说:“才没呢。”
看他眼神不对劲儿,陈淼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说:“脏死了,快去洗洗,完事儿了陪我去二哥家。”
没沾到便宜,孟春晓遗憾地砸吧砸吧嘴,这小丫头片子,现在越来越贼了。
回屋拿了换洗的衣服,出来后见陈淼坐在躺椅上用帽子扇风,一张小脸热得红扑扑的,不禁笑道:“我说你就在这看着我洗澡?”
陈淼连忙爬起来,红着脸说:“讨厌!又欺负我!”
等陈淼进了屋,孟春晓没敢放肆,穿着大裤衩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后,朝里面喊了一声:“好了,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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