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晓和孟国庆对视一眼,相当无奈。
大队长对这事儿如此急迫和热切,说的好听点是为了搞活集体经济,带领社员致富,说的不好听点,嘿嘿,还不是为了跟灶头村的王瘸子较劲儿。
大队长虽然存着了点私心,不过又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呢?
再说他干了二十多年的大队长,在村里风评一项不错,对孟家也多有照顾,否则老娘就是想多干活挣工分,没有他这个大队长的点头,也是不行的。
大队长弓着腰窝在椅子上抽旱烟,不时地唉声叹气,那样子真是见者可怜。
孟国庆说:“叔,你别急,办法总会有的,你来一趟不容易,在这里多住几天,咱们慢慢想办法。”
大队长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也没丧气,而且他也觉得孟家哥俩说得有道理,既然现在大理石不好卖,那就听他们的,放个三年五年再说。
磕了磕旱烟锅子,大队长说:“那行,我就在这住两天,国庆你可得管吃管住啊。”
孟国庆大笑:“叔,你这话说的,不是磕碜我么。”
孟春晓说:“叔,今天正好放假,吃完饭我陪你俩出去逛逛。”
没等大队长开口,孟州急不可耐道:“好好,你带我去吃烤鸭,过年的时候听你说的,我馋死了都。”
大队长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没出息!”
下午带着大队长和孟州去市里逛了一圈,全聚德的人太多,烤鸭没吃上,就在东来顺吃了涮羊肉。
回到家,大队长岁数大折腾累了,洗了把脸就去隔壁屋里睡了。
“乖乖,二叔行啊,一下子弄了两个院子,真敞亮!上午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有一个院子,原来这边还有个小门。”
孟春晓笑着说:“你要是喜欢,也在首都买两套。”
孟州吓得直摇头说:“我可没钱买,我还得存钱娶媳妇呢。”
孟春晓说:“你想多了,现在首都的房子一点不贵,这两个小院年初买的时候还不到九百块钱。”
“啥?就这破院子九百块钱!抢钱啊!在老家新起一座大瓦房才多少钱?”孟州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孟春晓无语道:“这里是首都!首都知道不?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这买了房子,保准不吃亏!过个几年,就这小院起码得翻一番,哼哼,再过十年二十年,翻十倍都不止。”
“不买!我又不在首都住,买了浪费。”孟州理解不了他的逻辑,房子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嘛,怎么换个地儿就变金贵了?
孟春晓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再劝,问道:“你最近在忙啥?”
“我呀,还是给三姑打下手,卖粉条、粉皮,鞋垫的生意也在做。”
孟春晓笑着问:“看你这身行头,没少赚钱吧?”
孟州嘿嘿笑道:“还行还行。三叔,你是不知道,来咱们村买粉条的人,都能排到山口,粉条子刚晾干就被抢走了,还真应了你的那句话,现在就是卖方市场。”
孟春晓也替三姐儿和孟州感到高兴,说:“好好干吧,多赚点钱,过两年上机器,又快又省事。”
孟州说:“三姑也这个意思,说二叔在大学里学造汽车造飞机,弄个抽粉条的机器那是小菜一碟儿。”
孟春晓心虚地朝孟国庆屋里看去,这个点他肯定在给苏梅辅导功课,应该听不见。
赶紧岔开话题,问道:“有啥困难没?”
孟州挠了挠头说:“也没啥困难,就是,嗯,就是咱村的路不好走,来买粉条的人老抱怨。”
“咱们大队没说要修路吗?”孟春晓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要想富多修路,出村的路不好走确实是个大问题。
孟州苦笑道:“说啊,年年说,天天说,大队长倒是能组织起人手来,可修路的钱从哪出?他这次筹划着卖石头,就是想等大队里有了钱后把那条路修一修。”
“修那条路得花多少钱?”孟春晓回想着出村的那条山路,也没多长,最多二里地,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孟州砸吧着嘴说:“那条路可不好修,不算人力的话,怎么着也得两三千块钱。咱大队穷得叮当响,哪来这么多钱。”
孟春晓惊讶道:“两三千块钱?这还算多?我要是大队长,直接就集资修路了,还等啥等,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孟州苦笑道:“三叔,你以为大队长没这么干过?去年秋天收了粮食后他就在社员大会上提了这事儿,结果呢?那天他差点没被唾沫淹死。想从社员手里抠钱,门儿都没有。”
孟春晓并不觉得奇怪,笑着说:“大家伙儿都穷怕了,有了点钱都恨不得攥手里埋在炕沿下。得,既然他们不愿掏这笔钱,那我来掏。”
“啥?你掏这钱?”孟州说着就伸手要摸他的脑袋。
“滚蛋!”孟春晓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咋了?不信啊?告诉你,三叔现在根本不差钱!”
孟州赶紧陪笑说:“我信,三叔你这么有本事,哪差这个钱?”
孟春晓白了他一眼,说:“嘴上说信,心里肯定在嘀咕是吧?”
孟州抱屈道:“哪有,三叔,你可别冤枉我。”
孟春晓哼了一声说:“那条路我忍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从那走都硌脚,自行车都骑不了。不仅要修,而且要往好了修,路要拓宽,能对开小汽车,还得铺上水泥路,以后我开着小汽车回家,倍儿有面子。”
如果刚才孟州对三叔捐钱修路还有所怀疑,现在他打心眼儿里信了。
三叔好面子,讲究吃穿,还会享受,为了能开小汽车回家而修路,这事儿三叔真能干出来。
想到三叔毕业后当了官,配上专门的司机,带着秘书坐着小汽车一路开到家门口,孟州羡慕得直流口水。
“三叔,修,一定得修!这样吧,我手里也有点钱,算我孟州一份怎么样?”
孟春晓撇撇嘴说:“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儿吧。不是跟你说了嘛,三叔不差钱!走,去找大队长。”
大队长刚躺下还没睡着,听到孟州把门拍得哗哗响,披上衣服打开门,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就不能轻点!”
孟州连忙说:“我三叔说要捐钱修路。”
大队长眨巴着眼睛,以为听错了,看向孟春晓问:“三儿,有这事儿?”
孟春晓说:“叔,我敢拿这事儿逗你玩?你不得大耳刮子抽我?”
大队长呵呵笑道:“那倒是,外面冷,快进来。”
拉着孟春晓坐下,大队长急切地问:“三儿,你几个意思?”
孟春晓说:“你不是想把咱村的路修了吗,我手里正好有点闲钱,你拿去用,一万块钱够不?”
大队长倒吸了口冷气,说:“多少?一万?三儿,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跟同学编高考复习资料赚的,叔,你放心,都是正当钱。”孟春晓特别享受大队长惊讶的表情,这段时间有钱不能花实在把他憋坏了。
大队长张着嘴巴大喘了口气,半晌才问道:“你二哥知道吗?”
孟春晓笑着说:“这种好事儿我二哥肯定同意。”
大队长伸手在腰上摸了摸,这才想起旱烟锅子扔在炕头上,遗憾地吧嗒吧嗒嘴,说:“明儿我问问你二哥的意思。”
孟春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说来说去还是不信自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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