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见到双方的言语已经开始有些火药味,急忙伸手去拉叶云,叶云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管,冷笑道:“就你们两个小毛孩子,我这可是稀世珍宝,你们不识货不说,还平白玷污了咱们的宝贝,识相点,最好还是叫你们掌柜或者是供奉先生出来品鉴品鉴。”
见叶云话说的极重,两个伙计都有些不摸底,不禁面面相觑,迟疑了半晌,那个年长一些的伙计朝那个年轻伙计示意了一下,那年轻伙计点点头,刚要转身进内堂,却听到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重重一声咳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正门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几人转头看去,瞧这老头显然已经年过七旬开外,却依然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一身绸衫长袍,衣着华丽,手中握着两个玉球,滴溜溜的打转。
那两个伙计见到这个老人,顿时点头哈腰道:“东家,您老爷子今儿怎么来了!”
“嗯!”那个老人点点头,立刻便有伙计殷勤的端了椅子上来,那老人大马金刀的坐下,开口道:“两位小哥光临小店,不知所来何事啊?”
叶云见这老人言谈不凡,心知正主儿到了,当下故作不知,开口问道:“不知尊驾是……”
旁边一个伙计要讨好那老头,当下抢着说:“这便是本店的东家,钱老爷子生意遍布江浙,今儿算你们运气好,老爷子平素可是很少过来的。”
一听是大东家,叶云抱拳施礼道:“原来如此,见过钱老爷子。”转头道:“二狗,把那宝贝拿出来,让钱老爷子品鉴品鉴。”
陈二狗答应一声,当下解开手中的包袱,露出一张古画来。
两个伙计都凑上去看,见那画残破发黄,连卷轴都断了小半截,不禁嗤之以鼻,一个伙计顿时骂道:“好小子,就这么一副破破烂烂的东西,也说是好货么?”
叶云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那伙计一眼,嘿嘿笑道:“这两位说这是破烂,钱老爷子您认为呢?”
钱老爷子起先只是打量了那画一眼,立刻便被那画吸引了,仔细端详半晌,开口道:“这画你要多少银子?”
叶云一直注意着那老人的眼神,见那老者先是一怔,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的神情,这老者既然是身为东家,几十年的老经验,连这样的老狐狸都难以抵御这幅画的诱惑,当下微笑着说道:“钱老爷子是明白人,您说这幅画该值多少银子?”
“这……这……”那钱老爷子显然已经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试探着伸出了五根手指,“五百两!”
叶云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摇头。
“一千两?”得到的依然只是叶云的微笑,甚至悠哉游哉的背起双手。
“小哥,这画虽说是名贵,只是已经残缺不全,光要请名匠师修复,都得花不少银子,”那钱老爷子还想抗争几句,但是见到叶云脸上始终浮现的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禁顿时泄了气,摇头苦笑道,“在小哥这样的大行家面前,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罢了,便请小哥开价吧!”
“五千两!”叶云也不再跟老者兜圈子,直接报出了自己的价位。
五千两!两个伙计顿时炸了锅,大叫道,“就这么一副破画,你要五千两银子?你这小子是穷疯了吧?”
“他们说我穷疯了,老爷子您认为呢?”叶云呵呵一笑,轻轻抚摸着那副卷轴,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胸部一般温柔。
伙计这么一叫嚷,邻居众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围在门口,议论纷纷,不少人已经听清了事情起末,都说这两个小子实在是穷疯了,一张破破烂烂的舞剑画像,竟然也敢要价五千两,八成是得了失心疯,跑过来漫天要价。
店里店外议论声一片,有人不时进来打量一眼那破烂的画纸,摇头撇嘴,有人低声讥笑道:“就算是个前朝古画吧,百十来两也就顶天了,要五千两,这两个年轻人大约真是有些毛病。”若不是人家钱老爷子稳如泰山一般坐镇在这里,只怕早就有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钱老爷子却压根不顾旁人的议论,只是死死盯着那副已经卷起来的画轴,喘息声也越来越重,连手中的两个玉球都不玩了,显然内心正在反复的天人交战。
“怎么样?”叶云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领,微笑道,“钱老爷子,五千两,我要的实在不多吧?”
“不多!”钱老爷子眼巴巴的望着那副卷轴,终于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倘若不是有些残缺,这五千两实在是不多。”
这老者话一出口,围观众人顿时啧啧称奇,叶云倒也并不矫情,轻笑道:“老爷子岂不闻月有阴晴圆缺之语?”
那老者轻叹一声,点头吩咐道:“小王,去账房取五千两银票来。”
“老爷子,五千两啊……”一个伙计还以为这位老东家也发疯了,刚要阻止,却见到老者微笑着摇摇头,吩咐道:“去吧,李三,你快去府里,传我的话,叫府里的护卫来几个,记得备马车。”
众人都是啧啧称奇,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年轻人,抱着一张破画也叫卖五千两银子,这还不算什么,偏偏古玩店的东家还真的出价收了。
那伙计迟疑了一下,果然去账房上取了银票来,叶云看都不看,吩咐陈二狗接过,将画轴递给老者,笑道:“恭喜钱老爷子得了此宝。”
“是,是!”那老者紧紧抱着画轴,如同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点头笑道,“也亏得二位小哥,倘若不是小哥慧眼识珠,这宝贝只怕白玉蒙尘,哪一天能重见天日,也犹未可知。”
“钱老爷子,这……这是什么?”门口站立着一个中年书生,大约是是见过一些大世面的人物,指着钱老爷子怀中的画卷,迟疑着问道,“莫非是……文苑图?或者是……簪花仕女?”
那人每猜测一次,老者就摇一次脑袋,有相熟的邻居忍不住高声叫道:“钱老爷子,你买下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怎生如此紧张?”
钱老爷子只是摇头微笑,却并不做声,将画像紧紧抱在手中,丝毫不肯放手,见到护院来到,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呵呵一笑,开口道:“各位不知,自老夫入这行当以来,今日却是最为高兴的一天,既然大家有此雅兴,老夫便让各位开开眼界。”
说完这话,钱老爷子便将手中残破画卷徐徐展开,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去,却见那画颜色泛黄,四周装裱处均已残缺,但画卷依然保持完整,上面却画着一个带甲将军,正在舞动长剑,那将军神情威猛,飒然风气,画工气势磅礴,尽管残破,却依然可见画师功力极为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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