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雨荷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想到自己修为再难突破,寿元已定,便打算为司辅生下这个孩子。
她没有告诉丈夫自己的打算,她明白,若是让司辅知道了此事,一定不会让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孩子的。所以,她一直瞒着司辅,并在腹部明显凸起前,找了个借口闭关了,直到临产前一月,她才出关。
事已至此,虽然心疼妻子,但司辅也没办法了,只得在忐忑中等着临盆的那一天,期盼着上天赐给他一个男婴。然而,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关雨荷产下的是女婴,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女婴。
没有逃出‘传阴绝脉’的宿命,关雨荷于分娩的当晚便仙去了,而她的‘传阴绝脉’也不幸的传给了自己的小女儿。
一直在安静听着的秦越,这时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你便是那个有‘传阴绝脉’的女婴?”
“嗯。”司雪舞点点头,道:“知道我爹娘之事的人并不多,而且他们也不清楚我娘生下的是双胞胎,都以为我姐姐是‘传阴绝脉’,所以我娘才会在分娩后亡故。其实,我才是那个害死我娘的人…”说到这,司雪舞眼中的泪已是潸然欲滴。
“那…你的父亲呢?”看着司雪舞伤心的样子,秦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爹爹已经失踪很久了,没人知道他在哪,姨娘说他已经死了…”
“失踪?怎么会这样?”秦越惊奇的问道。
司雪舞擦掉眼角的泪花,凄然道:“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
当年,在得知关雨荷仙去后,与姐姐感情极深的关瑾瑜十分伤心,她上门来责问司辅为何违背当初的诺言,害死了关雨荷。而司辅本来就一直在为此事深深自责,觉得妻子是因自己而死,所以在面对关瑾瑜的责问时,他无言以对。
关瑾瑜在激动之余,甚至一度要杀死司辅,是听到了降生才两天的两个女婴的哭声后才冷静下来。不过,她要司辅必须去南疆寻找重生巫术,救活关雨荷,否则她绝不与司辅干休。
司辅听到世间竟有这等秘术,顿时欣喜异常,不用关瑾瑜多说,他便将一双女儿托付给了关瑾瑜,并用法术将妻子的法体冰封起来,只身踏上了前往南疆的道路。
“你说的重生巫术可是指‘灵胎重生术’?”秦越插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司雪舞扑闪着大眼睛,有些惊讶的问道。
秦越答道:“我在典堂里曾经看到过一些异术奇法的记载,里面就有这个名为‘灵胎重生术’的巫术。说此术能扭转阴阳、偷天换日,只要法身还在,便可让死者神魂归位,托灵重生,而接受托灵的人将会损失一部分寿元,不过上面并没有记录具体的施术之法。”
司雪舞点点头,道:“姨娘要我爹爹寻的正是这种巫术,只是此术据说乃是南疆一个神秘巫教的禁术之一,哪有这么容易寻到?五年中,我爹爹荒废了修炼,数次前往南疆,但都是空手而回。直到十三年前,我爹爹最后一次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见到司雪舞的眼圈又红了,秦越安慰道:“没回来并不代表人不在了,说不定…是有其它原因呢?”
“唉!”司雪舞轻轻摇了摇头:“我和姐姐也曾经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后来我们都接受了这个现实。爹爹他可疼我们了,要是没出意外,这十多年他不会不回来看我们的。姨娘也说他早就不在了,三年前,我和姐姐已经将爹爹留下的衣物和娘亲的遗体放在一起安葬了。”
看着这个和自已一样,生下来便没了娘的少女,秦越心中怜意大生:“你爹爹没回来,至少还有个期盼,而且你们还有个姨娘呢,她也会照顾你们的。”
司雪舞道:“你不知道,小时侯姨娘很不喜欢我和姐姐,她觉得我娘的死也和我们有关,所以只是安排了人照顾我们,她自己是很少来看我们的。而且就算偶尔来了,也是冷冰冰的没有好脸色。”
“莫名其妙嘛!关你们俩什么事?这个瑾瑜仙子真是不讲道理。”秦越有些气愤:“莫非你姐姐就是受她影响,才整日这么板着脸的么?学什么不好要学这点?”
“不是的!”听到秦越这么说,司雪舞急忙摆手道:“我姐姐不是学姨娘,她是为了护着我才这样的。”
“护着你?”秦越愕然。
“嗯。”司雪舞道:“其实姨娘她一开始主要是讨厌我,因为我才是继承了娘亲‘传阴绝脉’的人。爹爹在时还好,后面爹爹失踪了,姨娘每次来都会凶我,说我是害人精。每当姨娘凶我的时候,姐姐就会护着我和她争辩,姐姐说,就算爹爹不在了,她也不许任何人欺负我。”
擦了擦眼角,司雪舞接着道:“因为和姨娘顶嘴,姐姐被打过好多次,可她从不退让,一如既往的护着我。姐姐可疼我了,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留给我。记得小时候,爹爹只要一不在家,我晚上就害怕得睡不着,每次都是姐姐抱着我,将我哄睡了她才睡的…”
一直以来,在秦越眼里,司凝烟始终是冰冷的,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秦越问道:“为什么你要藏在烟雪居不出来呢?”
“姐姐不让我出来。”司雪舞道:“她说外面的人个个都满腹心机,就算同宗的弟子,彼此间也是很冷淡的,大献殷勤的那种多半都是心怀鬼胎。姐姐说我性格太柔弱了,容易吃亏,所以要我专心苦修,外面的事她会应付。”
秦越想到在七仙门经历的这些事,基本也和司凝烟说的一样,门内这些修士们大多自私自利,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追求自己进阶而已。
“那你终日呆在里面,不会觉得孤独吗?”秦越问道。
“不会呀!我在里面种了好多花儿呢,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鲜花开放,它们都在陪着我呀!另外,我还有雪儿陪我。”司雪舞很认真的答道。
“雪儿?也是我们水宗的修士吗?”秦越有些奇怪。
“嘻嘻!”司雪舞俏皮的笑了笑:“雪儿不是人,它是一只小白兔。”
司雪舞刚才还眼圈红红的,这会儿却又开心得笑了起来,秦越看着这个单纯天真少女,心里怜惜不已。想了想,又问道:“现在宗主她还是在恨你们吗?我怎么觉得她对你姐姐并不算差呀,还收作了关门弟子。”
“姨娘现在对我们不像过去了,已经好了很多。姐姐说姨娘只是因为欣赏她在道法上的成就才收她为徒的,并不是对我们姐妹有了亲情,我倒不这么看。爹娘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怨恨也早该忘却了吧?怎么说我们和姨娘也是亲人嘛,可姐姐就是不信,姐姐似乎总是不相信别人,唉!”说着,司雪舞轻叹了口气。
“想想她的经历,也难怪她这么固执。”想到那张美丽却冰冷的脸,秦越在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
“嗯嗯,姐姐有时是有点固执。”听到秦越这么说,司雪舞马上使劲的点了点头:“她总跟我说,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才不会被人欺负,那些心有不轨的人才不敢动歪脑筋。所以她老是要我不停修炼,每次一看到我和雪儿玩,她就会说我不思进取。”
秦越道:“你姐姐说的没有错,要想不被别人左右,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可是整天打坐行功很无聊的嘛!”司雪舞又噘起了小嘴:“反正我又不出去招谁惹谁,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我麻烦呢?我觉得姐姐担心得太过了。”
秦越暗暗摇头,心道:“这丫头真是单纯,身为‘传阴绝脉’的奇异体质,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打主意呢。”想到这,秦越道:“你姐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有时候不是你想躲开麻烦就能避得开的。就像我和丁希也的事一样,我本不想理他,可他还是三番四次的来找我。所以,你该听她的,多花些时间在修炼上。”
“连你也和姐姐一样来教训我…”司雪舞似乎很委屈的低下了头。
秦越一看,顿时有些急了:“不是的…我只是说你姐姐讲的有道理,真的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你别生气…”
就在秦越手足无措的时候,低着头的司雪舞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笑容。待笑容逝去,她重新抬起头来,问道:“看来你对我姐姐的想法很认同嘛!你是不是也很欣赏我姐姐啊?”
“啊?我吗?…你姐姐这么优秀,门里的修士都很欣赏她的。”秦越没想到司雪舞会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有些混乱。
“其他人我不管,我是问你,你觉得我姐姐人怎么样?”司雪舞歪着头,紧盯着秦越问道。
“她干嘛这么问?莫非是替她姐姐探口风来了?可是这样问太直接了吧…不会的!不会的!秦越,你小子别发梦了,司凝烟怎么会喜欢你?”面对着司雪舞清澈透明的眼神,一时心慌意乱的秦越赶忙移开了目光,呐呐的道:“怎么说呢…其实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姐并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觉得她十分的坚强,十分的出色。”
“我又不是问你这个。”司雪舞显然对秦越的这个回答很不满,噘着肉嘟嘟的小嘴道:“哼,看来你这人说话也是半真半假的,难怪姐姐说外面的人脑筋多多呢。”
秦越觉得背上出汗了,急忙解释道:“我可没说假话骗你什么。”
“是么?”
“嗯。”
“那好。我问你,你说外界很复杂,为了保护自己,应该多把时间用在修炼道法,提高自身修为上,对不对?”司雪舞歪着头问道。
秦越点点头,道:“是。”
“那为什么你自己不把时间多用在修炼上,而要去修阵法、棋道,还有音律呢?”
看着司雪舞问完后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秦越心里纠结起来:“告不告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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