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老四?这个叶家是什么来头,海货不是应该交给广州十三行么?”对于清代广州的对外贸易,威克汉姆只知道有广州十三行这么一个机构,其它就不太清楚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张名夏拍了拍脑袋,解释道:“卖给十三行?梓涵你有所不知,这广州十三行只是经办海关税收的洋货行的统称而已,而这洋货行里以潘、卢、伍、叶四家为行首,几乎垄断了广州所有的海货贸易。叶家老四,也就是叶文胜,他是叶家的庶子,现在也掌握了一部分家族生意,你那批货他完全可以消化掉。”
威克汉姆心里有些讶异,那个叶家老四叶文胜,能以庶子的身份竟然能掌握一部分家族的生意,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过这种大家族的内部斗争,威克汉姆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顺顺利利地赚一笔而已,至于其它的并不重要。这么一想,威克汉姆便点头道:“那就有劳名夏兄了。”
叶家的商行就设在黄埔岛上,和码头相距不远,这样方便和外商打交道,也能提高办理进出口业务的效率。张名夏对这里十分熟悉,两人便没有叫马车,直接步行朝叶家的商行走去。
中国南方城市的街道并不像北方那样笔直宽阔,威克汉姆所在的这条街仅仅能并排行驶两辆马车而已,再加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沿街摆摊的小贩,这街道就更加拥挤了。
威克汉姆在上一世曾经去过丽江古城游玩了一圈,说实话那里除了很有特色的古建筑外,和其它城市的商业街区也没什么两样,逛一会也就腻歪了。而眼前的这街道绝对是原汁原味,一些在后世已经失传了的手工艺品,现在却被小贩随意地摆在摊子上叫卖着。尽管他并不懂得绘画,此时却有了一种将这幅场景画下来的冲动。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妇孺的尖叫声,紧接着街道上的人群都惊慌失措地朝后边四散奔逃,一个混沌小摊被仓皇失措的人们推翻了煮着混沌炉子,滚烫的浓汤洒在了铺着青石板的街道上,几个路人淬不及防顿时被滑倒在地。总之,现在的场面是一片混乱。
张名夏抓住一个行人,大喊道:“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前面马车的挽马发了疯,现在在正拉着马车朝这边撞过呢,公子你还是赶快找一个地方避一避吧!”说完便甩脱张名夏抓着他的手,径自朝旁边的一个小巷避过去。
两三秒的时间,一辆二轮马车便便轰隆隆地朝这边撞过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救命啊,救命啊!”尖锐的求救声从马车上传了下来,从声色上来判断,那应该是两个人的声音。威克汉姆眉头一皱,现在马车上还有人,而且还是两个女人!如果不设法阻止住那匹发了疯的马,那马车上的女人就有生命危险了。
原身威克汉姆有一身精湛的骑术,对于这一点威克汉姆在南非科萨部落时候就深有体会。仗着自己敏捷地身手,威克汉姆不再犹豫,飞身一脚踩在一辆放着蔬菜的独轮车上,借着这股力道一跃而起,跳到那辆马车上。威克汉姆刚上了马车,便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身体不觉地往后面一倒。
还好他反应够快,一把抓住了马车的门框,这才没有跌落马车。威克汉姆松了一口,他可不想因为做好人好事而英年早逝,那就成了史上最傻缺的穿越者了。
那不负责任的马车夫早就跳车了,所以马车外面没有一个人。威克汉姆很快就找到了缰绳,希望能控制住马车的方向。
威克汉姆扫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套着马匹的挽具,心中一动,只要将挽具给砍断,那么马车就安全了。威克汉姆下意识地朝腰间摸去,才发现腰间的佩刀早已经被码头的衙役给暂时卸走了。
“草!”威克汉姆暴了一句粗口,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威克汉姆抬头一看,发现前面的路上有一辆运泉水进城的水车,这要是撞上了,那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威克汉姆也顾不得危险,一跃而起便骑在了挽马上,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腹。那匹马没有在撒丫子往前狂奔,而是停了下来,原地疯狂地跳动起来,想要将它背上的入侵者给甩下去。威克汉姆低俯着尽量是自己贴着马背,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撒手,要是被这马给甩下来,不死也是个半残疾。
还好经过半年多的从军生涯,威克汉姆的力量和耐久力大大地增强,勉强还能止住这匹发疯的马。张名夏这时候已经赶了过来,嗓音有些发抖道:“梓涵兄,小心!”刚才他还没反应过来,威克汉姆便跳上了马车,此时看着在马背上颠簸起伏的威克汉姆,张名夏的心里就更担心了。
威克汉姆在心里叫苦不迭,这风头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出的,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快要散架了般,全身酸痛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甩下马般!就这样,一人一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过了好大一会,那匹马应该是跳了累了,便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恢复了正常。此时威克汉姆再也坚持不住了,筋疲力竭地马背上滑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了地上。见状,张名夏连忙上前将威克汉姆扶起来:“梓涵兄,你没事吧?”
威克汉姆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事,就是累得够呛。”
歇了一会,威克汉姆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便观察起这辆差点“肇事”的马车。这是一辆典型的中国两轮马车,车厢为上好的胡桃木打造,显得高贵典雅,车上悬挂的帘子也是上好的松江花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馨香。毫无疑问,这是一辆不折不扣的“豪车”。
见车上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威克汉姆便有些火了,这车上的两个女人也太不讲究了,作为肇事车主不应该下来向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人们道歉么。压着心里的火气,威克汉姆跳上了马车一把掀开了帘子,准备教教她们怎么做人。
刚一上车,威克汉姆便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不知怎地,威克汉姆便情不自禁地念出了这首诗。眼前的女孩是在是太美了,一双杏眼如同波光粼粼的泉眼般令人不敢直视,粉嫩的玉颈如同羊脂般白皙。而一身嫩绿色的衣裙则尽显少女的俏皮可爱,好一个十八·九岁的美少女!
除了这个小美女,旁边还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婴儿肥的小脸煞是可爱,等将来张开了也是一个九分美女。面对两个小美女,相信任何男人都无法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美女都是有特权的嘛。
那小丫鬟见对面这个年轻的金发夷人正一副猪哥样地盯着自己的小姐,便怒道:“你这登徒子,盯着我们家小姐看什么?”
闻言,威克汉姆连忙将嘴角的哈喇子给吸回去,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抱歉,两位小姐,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的安全而已。既然你们没什么事,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威克汉姆便要退出车厢去。
虽然威克汉姆和成都春熙路上的众多狼友一样,视线总喜欢追逐着美女们而移动,但脸皮还是薄了一些,被那小丫鬟一吼,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威克汉姆要走的时候,对面那位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小美女突然抓住了威克汉姆的胳膊,将头放在上面哇哇大哭起来,看来刚才的事故把她给吓坏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已。
威克汉姆身体一僵,没想打对面的少女竟然做出如此举动,这在封建社会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那小丫鬟吃了一惊,连忙拉住少女:“小姐你疯了,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你的名声就毁了。”但那没少女却不管丫鬟的话,继续抱着威克汉姆的胳膊继续大哭。
那少女哭了一会,将内心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后,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地不妥当。少女惊呼了一声,红着脸放开了威克汉姆的胳膊,如同受了惊的小鹿般。
威克汉姆不禁莞尔:“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没少女显然是被威克汉姆字正腔圆的官话给震到了,暂时忘了她刚才的失礼:“你会说官话?”
威克汉姆顺了顺额头前金黄色的刘海,嘚瑟道:“那是当然,我的官话比你们很多广东人都标准呢。”
旁边的小丫鬟朝前挤了挤,故意将威克汉姆和小美女给隔开,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蛮夷,说话也不怕被大风给闪了舌头。”
威克汉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丫鬟,便说道:“既然小姐不相信,那我就给你们说一段。扁担长,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扁担偏要绑在板凳上,板凳偏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长扁担,短扁担,长扁担比段扁担长半扁担,短扁担比长扁担短半扁担,长扁担捆在短板凳上,短扁担捆在长板凳上。长板凳不能捆比短扁担长半扁担的长扁担,短板凳不能捆比长扁担短半扁担的短扁担。”
这一条绕口令威克汉姆说的是又急又快,如同连发炮般顿时将两位女孩给炸晕了。看着呆掉的两位小姐,威克汉姆就更加嘚瑟了,这绕口令当年他可是专门练过的,拿出来也算镇得住场面。
小美女抿嘴一笑,说道:“公子你编的这段话到时十分有趣,广州的夷人里就你的官话说得最好。”
小丫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会说汉语的夷人满港口都是!”
小美女一皱眉,说道:“小莲,这位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得无礼!”小丫鬟重重地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公子,可否留下你的名讳,好让小女子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小美女落落大方地问道,丝毫没有难为情的样子。
威克汉姆在心里默默说道:“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当然他可不敢说出这句话,只是答道:“小姐,我是英吉利使团的军官乔治·威克汉姆,你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林梓涵。对了,不知小姐的芳名是?”威克汉姆这货打蛇上棍,厚着脸皮问起小美女的名字。
古代的未婚少女是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男子,威克汉姆的询问可谓是相当失礼。小美女很想一脚将这个孟浪的夷人男子给踢下马车,但一想到他是夷人可能不通礼仪,心里的不快也就减轻了许多,只是淡淡地说道:“小女子名讳叶诗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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