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明鉴!”
赵光一开口,便是要置阳炎于死地,偏偏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说的是义正言辞。
更何况,他乃是权高位重的兵马大元帅,帝国柱石,就算是怀德皇帝也得敬他七分,谁敢与他公然辩驳?
“唉,可惜了,锋芒太露,大祸临头是迟早的事。”
“是啊,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不想想少帅是他能杀的么?”
“他这驸马爷的身份跟兵马大元帅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这下就是陛下也护不住他了。”
“嘿!怪只怪他不知死活!别说少帅没把他打死,就算打死了那也是他的命,竟然还敢还手,还手就罢了,还妄想杀死少帅,简直死有余辜!”
“就是!真以为当了个驸马就能肆无忌惮了,律法可不管他是不是驸马爷!”
“他死定了!”
“……”
人群议论纷纷,除了少数人为阳炎感到惋惜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在幸灾乐祸,正应了一句古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赵大元帅请不要颠倒黑白!”霓彩儿冷声说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儿子不甘战败,下杀手偷袭杨九在先,若非杨九武功高强,此刻已然成了你儿子的戟下亡魂,杨九的反击乃是理所应当,何来心狠手辣之说?”
“是么?”赵光冷笑一声,朗声问道:“可有人看到我儿偷袭杀人,大胆站出来,本帅绝不怪罪!”
“……”
鸦雀无声。
赵光笑看着霓彩儿道:“公主殿下可看到了,你所说之事乃子虚乌有,殿下如此污蔑我儿,莫非是要包庇这个杀人凶手么?”
霓彩儿气得脸色铁青,她当然知道赵光在剑武帝国的地位甚至比自己这个公主还要高,赵光如此说了,有人敢出面作证才怪了。
“赵大元帅,你敢在父皇面前撒谎,不怕欺君么?”
赵光呵呵笑道:“陛下圣明,绝不会冤枉老臣,包庇罪犯。”
顿了顿,他又道:“我倒要问问公主殿下,假使我儿真的做出不耻之事,也当有律法惩戒,而武昭驸马二话不说就施狠手要杀我儿,如此藐视王法,难道罪不当死?”
霓彩儿冷声道:“赵大元帅强词夺理的武功可比您建立的功勋厉害多了,令郎偷袭杀人之事轻描淡写揭过,本宫夫君自卫反击,却被您扣上藐视王法的大帽子,那本宫敢问赵大元帅,您可是王法?”
“如若不是,您现在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当朝驸马,是不是也在藐视王法?”
“既然杨九藐视王法该死,那么赵大元帅,身为本朝重臣,却知法犯法,是否更应该以死罪论处?”
赵光目光一凝,竟被这少女反将一军。
“公主殿下伶牙俐齿,本帅自愧不如,既然殿下坚持认为本帅当与此子同罪,本帅也只好遂了殿下之意。”
随即,赵光朝向高台上的怀德皇帝,朗声道:“请陛下赐我二人死罪,以明正典刑!”
老狐狸!
霓彩儿银牙暗咬,赵光这一招以退为进让她无可奈何,父皇怎可能治他死罪?
果然,怀德皇帝开口道:“赵爱卿言重了,武昭素爱胡闹,她的话当不得真,爱卿切莫介怀,快快请起。”
“谢陛下,吾皇圣明!”赵光谢恩起身。
“陛下,殿下虽然胡闹,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纵然此子罪不容赦,也应交由王法处置,臣方才关心则乱,做事糊涂了,敢问陛下,该如何处置武昭驸马?”赵光恭声请教道。
“父皇……”霓彩儿急忙要开口,却被怀德皇帝挥手打断了。
“此事朕自有主张,先送赵聂下去疗伤,比武继续。”怀德皇帝不容置疑地说道。
霓彩儿松了口气,还好父皇没有完全站到赵光父子那边。
赵光眸光深处掠过一丝晦暗,面无表情地拱手道:“臣等静候陛下圣裁!”
“父帅!”赵聂眼见父亲似乎打算偃旗息鼓了,不由得焦急地喊了一声。
“闭嘴!”赵光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连个十六岁的小畜生都能把你打成这样,尽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赶紧滚下去!”
赵聂脸色铁青,双手指甲扣进了肉里,被血染红,咬着牙道:“……是!”
“哼!”赵光冰冷地横了阳炎一眼,重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阳炎眉头微蹙,看样子赵光是将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其中缘由绝不只是自己差点杀了赵聂这么简单。
堂堂一个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元帅,心胸狭隘也有一个限度,但从擂台比武一开始,他便隐隐察觉到来自高台上的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
那种敌意随着阳炎表现得越亮眼,越来越深刻铭心,直至化为杀机。
现在想来,定然是赵光无疑了。
至于对方恨不得立刻除他而后快的原因,阳炎觉得无非是自己哪里挡了赵光的道了。
现在的赵光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所图谋的道也唯有一条了!
阳炎心神一凛。
剑武帝国如何暗流汹涌,阳炎并不关心,但如果无法置身事外的话,那他也唯有以身入局了!
此时,主持裁判的宦官一观圣颜,尖声宣布:“武昭驸马胜,下一位!”
“师妹,师兄去了。”沉稳男子对着粉裙女子说道。
“好啊好啊!”
粉裙女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雀跃道:“一定要把那小子打趴下!”
“尽力而为吧。”沉稳男子神色极为凝重,赵聂都败了,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过,就算没有阴阳九极丹,他也渴望有这样一个对手来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所以,他不会退缩。
“在下天山派不肖弟子,容华,请赐教!”沉稳男子登上擂台,执剑一礼。
阳炎淡淡道:“出手吧。”
唰!
剑光如洗,容华剑快如风,眨眼就掠至身前。
锵!
阳炎平静地横剑一挡,剑光飞射,剑风拂动两人的衣裳,僵持一息之后,同时向后飘退,分离开来。
“八重天!”阳炎目光一闪,如此深厚的内功在剑武帝国年轻一代中寥寥无几,这容华也非泛泛之辈。
容华同样神色震动,这少年分明只有六重天的内功,却似乎蕴含着两种极端对立又相生共济的淳厚内力,比之七重天高手还要胜上一筹。
果真是个怪胎!
下一刻,二人再度战到一处,阳炎凭借阴阳内力和《求败九剑》,几乎抹平了内功上的差距,所幸容华的剑术也十分厉害,才没有太落下风。
但比起上一场与赵聂的战斗瞬息万变,阳炎竟是稳占上风,只攻不守的作战方式一度逼得容华手忙脚乱,只要不出意外,这一战应该是没用太多悬念了。
就在擂台比武如火如荼时,一位相貌平平的绿衣女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帝都。
“终于到了。”看着前方巍峨威武的雄城,她那香汗微沁的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
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吧?
绿衣女子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随同人流涌向前面的城门口。
“快点走!今天就是擂台比武最后一天了,要是晚了可就白跑这么远了!”
“欸!你说现在守擂的还是那位新驸马么?”
“那可不一定,皇上定的夺冠奖品可是阴阳九极丹,各门各派都有高手前来,那杨九再厉害也经不住整个武林那么多高手车轮战,说不定早就换人了。”
“不是都说这阴阳九极丹是皇上给武昭公主准备的嫁妆么?那要是新驸马守不住擂台,岂不是连天家都脸上无光?”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就是看个热闹,也轮不到咱们上。”
“听说兵马大元帅之子赵聂曾向皇上求娶武昭公主都被回绝了,这杨九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皇上赐婚,还搞这么大阵仗为他造势,还真想看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
“呵,他真要有三头六臂,还不把武昭公主吓死?哪还敢嫁?”
“哈哈,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
“皇榜告示上不说了么?那杨九是天降者,你懂啥是天降者不?”
“你懂?”
“不明觉厉,可否?”
“……”
听着前面两人的交谈声,绿衣女子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后来脚步逐渐沉重起来,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呼吸都似乎变得困难,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一样,视线都好像模糊了起来。
杨九……新驸马……武昭公主……赐婚……
说的,会是他么?
明明得到了他的消息,我应该很开心啊,可为什么……
我这里好难受?
她捂着心口,比万蚁噬心之痛更甚。
“姑娘,你还好吧?”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一张白色的丝帕递在了眼前,没两下就被晶莹的珍珠打湿了一片。
绿衣女子毫无反应,只是捂着心口木然地往前走着,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也仿佛失去了颜色。
“姑娘!”
“姑娘!”
“……”
绿衣女子眸光波动了下,终于看向了递着丝帕并不停呼唤着她的一名好心女子。
“擂台比武……在哪里?”没等好心女子开口,她就问道。
“啊?”
好心女子红唇微张,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表情十分错愕,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伤心失意的女子会问“擂台比武在哪里”这种极为格格不入的问题。
“你要去看擂台比武?”她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