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内奸
我懊悔得差点剁下自己的手指,斩断顽敌秦五的首级只差一线距离,竟被敌人再次逃脱。日后再要寻觅这种时机,势必比登天还难。我也再没把握创造那么有益的局势,何况经此一役,老谋深算如秦五者,把我的底细早就摸的烂熟,下次见面非得是我饮恨收场不可。皆因对方定会安排最可怕阵容,死死吃定我才敢出手。
脚步声更加惊心动魄的清晰传来,禁卫显然已经到了门外。我哪里再敢耽搁片刻,灰溜溜钻入黑暗角落,迅捷绝伦地潜往帝都竞技场。
看秦五,秦明月急急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狙杀我的行动,秦颐并不知情。否则应该是对禁卫们来到欣喜若狂才对。何况,依照秦颐的性格,真的要杀我,也万万不必如此鬼鬼祟祟,随便交待给他的皇家骑士团的大剑师们,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迅疾如鬼魅的急速移动中,我不断回忆着上次离开帝都后的每个细节,想遍每个接触过的人事,象过筛子般一个一个过滤,却还是毫无所获。
秦五誓要将我粉身碎骨才肯罢休的认真态度,实在让人哭笑不得莫名其妙。
我敢发誓,他绝对不是为了情杀。皆因我不相信任何女人可以羁绊他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性格。
他若会对某女情深若海,甚至达到不惜冒身败名裂的危险,刺杀朝廷大员封疆大吏的地步,我情愿把头割下送给他。他那深沉落寞胸怀大志的眼神,怎都隐藏着惊天动地的阴谋模样。要图谋也得是权力方面才是。
等等,没错!不是女人就是权力。男人除了这两个爱好,真的找不出疯狂的理由。正所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权力未到掌握,才会对我下手。可是,我是南疆总督,杀了我对他有何好处。或者说我死了,他如何受益呢?嗯,同理可解,我死后谁才是最大获益者?
我一路狂奔享受着寒风呼啸着从耳边飞过的乐趣,脑海内翻江倒海般折腾不休。
一时间,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至交好友,都随时可能变成被敌人买通,预备取我代之的内奸,我的心比风雪更加沁寒,鲜血都似凝结成了冰块。
麒麟,欧阳紫龙,还是雷霆,水幂涛?
艨艟莽撞冲动粗鲁不文的性格,绝对不是装扮出来的,否则绝对无法逃过我的眼睛。他可以排除在外。
孔龙城府深沉,心狠手辣。且他始终伴随我左右,没有任何核心机密瞒得过他。若是他叛变,将是空前绝后的灾难,给予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毁灭性打击。
但是他的资历远远不够,影响力也仅仅局限于铁血卫。何况他是哥舒嫩残亲自挑选的记名弟子,与艨艟同是我最信任的伙伴。多次生死与共的经历,我甚至连监察部都交予他管理,信任并非仅仅来自哥舒嫩残,还有“锁魂”精神境界对他最直觉的肯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和艨艟在一起的感觉完全相同,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危险。我绝对相信他永远都不会出卖我。
麒麟吗?我忍不住想起昔日他向我借钱买酒时,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有每次我尖酸刻薄地讥讽嘲笑他时,眼神中露出威风凛凛的大丈夫眼神。只要他肯随便低头服软,当时哪个长官不愿收他作为鹰犬?可是,他始终一副在说“我是人,不是狗。”的桀骜不驯模样,从未向任何人低下高傲的头颅。
我迄今仍然记忆犹新,官邸内那个义愤填膺慷慨悲歌的痛苦麒麟。对战友的惨死那么悲痛欲绝,对贵族官僚的无能懈怠那么深恶痛绝。那是麒麟最放开负担,敞开心扉的一次畅谈。如果真的是他叛变,那么我甘愿让他亲手将我立毙掌下,不过那之前我一定要问问他,是否还记得那场为所有战士的福祉,庄严宣布骑士宣言的他,良心何在道义何在。让他下半辈子永远活在内疚的痛苦中。
不,不是他,绝对不是他。他是个拥有伟大的理想,天生就是英雄盖世,光明磊落的豪爽男儿,绝对作不出危害兄弟的蠢事。我甘愿用生命保证不是他。
雷霆吗?呵呵,那个一心要娶家乡的南妮为妻,盘算究竟多少月才能攒够薪水盖起新房,养活得起小孩子的温柔淳朴汉子呀。
战场上虽然横扫千军万夫莫敌,但是即使精湛兵法后,仍然宅心仁厚泱泱大度,是难得的大将之才。要他搞阴谋诡计,比秃子头上的虱子还要明显。什么事情都无法隐瞒。何况他对我的友谊忠诚,和我戎马生涯同时开始,贯穿着那段最悠长岁月。连性命都可互相托付,何况是区区财物权力。
水幂涛最象内奸。他不但沉默寡言,而且比孔龙还要心狠手辣。
他心中根本没有任何世事规矩可言,完全依据切身利益出发。从这一点来说,他和秦五非常酷似,宛如同胞兄弟。都是那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般地无情冷血。我让他担任第一师团副师团长,掌管第一师团全部军务,实在是对他的言行举止提心吊胆。
他在要塞时候,最是寂寞连个说话的朋友也没有,如此孤芳自赏的怪癖人士,做出任何离谱的事情,都绝对不会让人意外。
不过,我还是排除了他。皆因他太酷似间谍,所以才万万不是间谍。一个万众瞩目的酷毙将领,走到哪里都是群众焦点。此等人物庸俗堕落的贵族,或许才会把他作为间谍收买,但绝对不是秦五般雄才大略的阴谋家的做事风格。
眼前竞技场在望,我却毫无头绪。茫然地看了一眼穿着打扮,见没有任何剧烈战斗后留下的破绽,才缓步走入会场。
人山人海的群众正在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我随着大家的目光,一齐落在场中玉容嫣红,眼波娇艳欲滴的艾丹妮,那婷婷玉立曲线玲珑的娇躯上。她悠然自得地归剑入鞘,漫不经心地望着失魂落魄的惨败对手黯然离去。显然,她刚刚获胜一场比赛。
我怕站着太过碍眼,迅疾绝伦地捕捉着夏侯一贯的“碍眼”军服。那在厚实华丽的帝**服群中,是极其引人注目的。
蓦然,我幸运无比地看到了他。
他的脸色冷峻,侧脸露出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轮廓,波澜不惊地凝望着什么,眼神中露出一丝深沉无比的哀痛。
这熟悉无比的脸庞和眼神,让我赫然想起另一个被刻意忽略掉的熟人。那个人正是拥有夏侯一贯此刻一模一样的表情,而且数年如一日从来未曾更改。
我呆若木鸡地盯着夏侯一贯,脑海空白一片,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确定的事实。
难道间谍是欧阳紫龙?啊!我怀疑过任何人,为何刚刚偏偏刻意地忽略了他的存在?是否害怕他真的符合我怀疑间谍的所有条件,却根本无法狠下心肠痛施辣手呢?我不知道那个答案。或许那根本就是永远都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论资历,论信任,论人脉…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他都是无可挑剔的杰出将领,完全有资格把我取而代之。
魔舞学院优秀毕业生的出身,势必让朝廷贵族门阀,刮目相看。与麒麟那个刺头处处横冲直撞,野蛮霸道地顶撞上级不同,欧阳紫龙非常讲究策略。那时我还以为他讲究斗争策略,为的是保护我们。他也确实保护了我们,做到了一名指挥官应该尽到的责任。后来历次战役,他都显露出毒辣无匹的霹雳手段。不过当时对付的是多过我方十倍的恺撒敌军。
但…但是,如果他处心积虑地为的仅仅是往上爬,那么也足以解释他锋芒毕露的战略动作部署。皆因那仅仅是为今后的取代行动,做必要的铺垫。在我荣升第二十七主力军团军长后,我实在是太过麻痹大意了。朝廷门阀根本没有放过南疆这一大块肥肉。明里秦颐不遗余力的支持下,想要扳倒我无异于蜻蜓撼柱。唯有暗里使坏,最轻松的莫过于从内部瓦解我的核心凝聚力。
我回想起往日总总,与欧阳紫龙相关的生活片断,走马灯般一幕一幕闪过脑海。嘿,难怪妳原本哀怨若死的眼神,在升官发财后,死灰复燃般神采奕奕,继而生机勃勃充满无限美好憧憬。初时我还真的替妳高兴了一阵子,以为妳真的从过去的心理阴影里,堂堂正正地走出来,终于熬过了那段伤心欲绝的难忘情事。
靠!原来不过是水涨船高,凭借现有的身份地位重拾旧爱。他***熊,也难怪最近总是给我阴阳怪气的缺乏亲切感觉,妳也知道内疚,也知道有愧于心,不敢面对我呀?
想通了和老队长之间产生隔阂的最根本原因,我气得差点咬碎钢牙,脚下砖石蜘蛛网般龟裂无数,遥遥伸及远方。
我更感一股冷气迅速袭遍脊背,若欧阳紫龙间谍,那么事情大无可大,想多么复杂就有多么复杂。皆因他负责着整整一个师团的建制啊。
最可怕的是,他是我老队长的资格摆在那里,雷霆是不用多说,连麒麟和水幂涛都要给面子于他。他若想搞出事来,简直可把第二十七军团玩弄于股掌之间。偏偏哥舒嫩残那个老色狼,他***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说过什么去看老朋友。怎都无法在这段时间归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这次叛乱,他早早就了然于胸,就等着看我笑话,把这次磨难当作我的做为枭雄霸主的试金石。
嗯,害我连最强大的靠山都失去,完全只能凭借自己的班底收拾乾坤。真是狠辣的家伙呀!妳难道不知道玩得这么刺激,很容易死人的吗?我咬牙切齿地琢磨着怎么对付老色狼,不过那也只是白日做梦,给我天作胆就算喝得酩酊大醉,我也不敢趁着酒劲挑战他。唉,那得等我练成魔骑士之后,才有资格挑战他。眼前只好脑子里想象他被打成猪头的样子过过干瘾。
看来只好如此了。我认清局势后,倏地冷静下来,进入无情无义的魔鬼思维之中。脑海中浮现的尽是毒辣无匹,让人肝胆俱裂的凶残阴谋。
谁够狠谁才能活下去。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头也不回地踏上回府的道路,心中暗暗想道:“这一次我柳轻侯要遇神杀神,遇佛屠佛。嘿嘿,请妳们赶快找个神灵祈祷,挽救妳们那无耻的灵魂吧!”
东大街临近宫城处,可容十六匹骏马并肩奔驰的御道上,静寂若死,显示出接近皇城森严肃穆的气氛,平添了杀气腾腾的感觉。
秦五和秦明月在车厢内沉默良久,才恢复以往活力朝气。
听着空洞单调的马蹄声渐渐沉实,知道终于回归戒备森严的皇宫大内,秦明月长嘘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总算回家了。”
一语道破刚刚发生不久的激战,带给她多大的震撼。
库斯鲁的尸体已经永远沉入护城河,变做鱼儿的养料,但他遗留的惊骇,却永远铭刻在兄妹心中。何人能够数招之内,把在高唐刀客界名列前茅的著名高手力毙剑下,传说出去定然立刻名动天下,要多出名,有多出名。可惜此事现在只能永埋河底。
秦五神色凝重也叹息一声道:“唉,想不到柳轻侯的实力,远在我们估计之上。这一役的失败责任完全在我,是我没有调查明确,策划也有遗漏。真是太过麻痹轻敌了。”
秦明月凑到秦五身边,透明柔荑轻轻抚着秦五脸颊,淡淡道:“五哥也不必太过失望自责,库斯鲁的死也不完全是妳的责任。何况借柳轻侯的手杀死了他,也算是了却一个心愿。免得我们总是提心吊胆,害怕不知哪一日会被揭穿老底。”
秦五对秦明月的挑逗无动于衷,轻轻向后欠身避开玉指,沉声道:“嗯,话虽如此,白白牺牲库斯鲁,却未能损伤柳轻侯半根毫毛,却是不可饶恕的大失误。想不到集合妳我之力,仍然无法留下柳轻侯的性命,反倒差点被他留下小命。”
秦明月不着痕迹地收回透明柔荑,明眸中略微闪过失望神色,轻轻道:“不知师父对妳我的表现,会做出如何评价。”
秦五雄躯一震,目光落在窗外雄伟壮观的皇城美景,悠悠道:“妳我分别师承冠绝千年的深蓝大陆顶尖强者,如果面临一次失败就垂头丧气,师父在天之灵也定然会耻笑妳我的愚鲁,甚至清理门户,逐出门墙也在所不惜。”
秦明月芳心懔然,玉容微微变色道:“妳不要吓我。”
秦五对她哀怜的目光,毫无疼惜之色,冷冷道:“枉费妳是我教至高无上地位的圣女,连死人也会害怕。真是可笑。”
秦明月听得神情倏变,俏脸似嗔似怒,一身湖水绿的华服无风而动,她蓦然在厢内盈盈俏立,我见犹怜地笑道:“护教尊者发起怒来,确实是威风凛凛到极点。看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付柳轻侯想必早有定计,何不速速讲来,不要再吊人家的胃口。”说着媚态横生地白了秦五一眼,真是娇艳欲滴勾魂夺魄。
秦五想不到她仍有胆量发飙,神情稍微不自然起来。看她柔弱无骨的娇柔模样,脸上现出冷硬的表情,淡淡道:“明月难道不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目前的麻烦?毕竟妳才是提出杀死柳轻侯计划的始作俑者。”
他这么一说,秦明月明白他是心中郁闷无处发泄,不禁幽幽的白他一眼,微嗔道:“秦五就是秦五,难道就会向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发脾气,有本事拿出计划对付柳轻侯啊。当初我提出那个计划,可完全是为了妳将来荣登大宝着想哩!现在却这么说人家,日后休想人家再帮妳做任何事情。”
秦五似乎早领教惯她把事情弄得扑朔迷离的手段,微笑道:“明月倒是会强词夺理。不过算是我不对吧!如今之计,唯有速速发动原定计划,在南疆默默夺权。”
秦明月知他平时看来沉默寡言,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狡猾厉害,此番听他说话,却忍不住轻蹙蛾眉,狐疑道:“五哥没有搞错吧!原定计划是柳轻侯死翘翘,现在他还活蹦乱跳。说不准真的跑到宫廷告我们的御状,妳还惦记着南疆夺权之事!”
秦五含笑摇头轻轻道:“明月此言差矣,柳轻侯绝对不会状告我们的。即使知道我们要杀他,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微妙时候,他也不会自找麻烦。告诉父皇又如何?现如今稳定压倒一切。皇子和封疆大吏搏杀,有何人为证?有何物为证?又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丑闻?父皇即使知道事实,也要压制到新皇登基后秘密处理。现如今最关键的是皇位的平稳过渡才对。”
秦明月娇态可人地轻垂粉颈,淡淡道:“早知道妳不是好东西。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的。可是那个柳轻侯万一是个不管青红皂白的愣头青,横冲直撞地捅出去又如何是好?那势必不管如何隐秘,都会造成负面影响啊?”
秦五哑然失笑道:“呵呵,妳还是太过低估柳轻侯的智慧了。若他像妳所说愚昧粗鲁,又岂能统率得了那群桀骜不驯的骁将?”
秦明月叹气道:“人家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关键棋子,为何这么轻易就抛出。要知它今后的用处,可是更加犀利可怕呢。”
秦五脸色一沉,肃然道:“明月,妳要牢牢记住。我们从事的工作,不能有一丝鲁莽轻敌的侥幸冒险心理。因为动辄会家破人亡,永不超生。我料定柳轻侯经此一役已经察觉到我们的目的,甚至可能发现了那枚棋子。为了谨慎起见,为了避免功亏一篑,现在必须发动计划,否则稍晚片刻,都可能被他先发制人地扼杀于摇篮。”
秦明月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道:“妳居然如此看得起他柳轻侯?”
秦五轻抚着秦明月的瀑布般乌黑秀发,虎眸中精芒爆射,微笑道:“明月或许无法理解,我对柳轻侯的评价是多么中肯。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断定他和我是同一类人。宁可负尽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不论如何亲密,只要他怀疑到的人事,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干净。我可不想听到哪日哪时,那枚棋子突然在某个地区被盗贼偷袭致死的新闻。相信我,柳轻侯绝对干得出那种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霹雳手段。”
秦明月幽幽地道:“这才是妳要杀他的理由,而不是我的。”
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中,马车绕着内皇城的外墙,由东门进入内皇城而去。
经过路旁幽静御花园的密林处,秦五忽然展颜一笑道:“究竟还有什心事儿,是明月尚放心不下的呢?”
秦明月玉手轻轻缠上他的颈项,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叹道:“五哥啊,最后一个问题是,妳究竟想要如何杀掉柳轻侯呢?毕竟不论那枚棋子怎样了得,柳轻侯在世一日,他都无法真正掌握南疆,揽百万带甲之众的军权啊。当然妳的皇图霸业,也就更是万万不用提起啦。”
秦五心中暗笑,寻思的杀柳计划曲折离奇之极,任柳轻侯智能通天,亦包保想不破,微微一笑道:“明月,妳虽魔功高明到不可思议地步,但却有个致命破绽,那就是阅历太过稚嫩。遇到身经百战,阅历丰富的超级高手,立即无所遁形,迅速被敌人掌握。柳轻侯也是一样,他也有破绽。那就是太过轻敌狂妄,否则身边留下一批卫士,也不会遭到今天的突袭发生。说实话,我还颇为担心过那批亡命之徒。不但个个武功高强,且鬼迷心窍般对柳轻侯忠心耿耿,好像不惧怕任何诱惑。所以,狙杀计划才会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敢实施。要不是他自毁长城,殊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我就是要利用他这一弱点,置他于死地。”
秦明月花枝乱颤般笑了起来,娇喘细细地道:“五哥啊,究竟有什么办法,不要再卖关子了。人家虽不太了解柳轻侯,但也知道若再次出手偷袭,休想给他瞒过。怎会有妳所说的破绽。战后人家回想起来,整个战役中柳轻侯处处料敌机先,随机应变的本领,恐怕还在妳我之上,否则为何妳我联手也不能留下他的小命呢?妳究竟打算如何对付他?除非师父重归人世。”
秦五轻轻地叹道:“明月确是厉害,把整个战况看通看透。不过若换一个人出手,包保杀掉柳轻侯也万无一失。”
秦明月娇嗔无比嗲声嗲气地道:“妳就不要再逗人家了,还不立刻告诉人家。那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秦五愕然道:“妳不是真的不知道吧?我还以为说到这个地步,妳就理所当然地明白了呢?”说着用低无可低的声音在秦明月白玉无瑕的耳垂边缘,轻轻说出一句话。
秦明月听完陷入无限沉思之中,良久才玉容惨变,苦笑道:“幸亏妳这人总是那么细心,在旁提醒,不然人家直到现在也发现不了‘邪魅凝仙’有些改变了呢?那是否受到柳轻侯的影响?我总感觉他的真气极为熟稔,偏偏可以确定从懂事开始,没有任何时候见识过那种心法。真好似与生俱来的吸引。”
秦五骇然停下凝望窗外美景的眼神,豁然转头怜视着她,道:“我也感觉他的功力似乎和我教共承一脉,又迥然相异。希望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才好。他若是我教其他长老的传人,事情就比较麻烦了呢?”
秦明月妩媚地横了他一眼,浅笑道:“我教千门百派枝繁叶茂,但大致仍以风云帝国的妳我,苏费二位师兄为代表人物。我的媚术已达随心所欲的境界,得到师父她老人家的衣钵真传,妳的孔雀翎和龙枪也尽得冷师伯的真传,怎会怕柳轻侯那气候仍差了一大截不伦不类的暗黑真气。他虽然可以影响我们功力变形,但是明显还停留在低级阶段,不知何年何月才可升到顶级,我们怕他何来。况且妳计划成功,他死在那人手中,自然一了百了,万事大吉。怕他何来?我教素来讲究成王败寇的铁律,他不服尽管到黄泉路上找他师父哭诉好了,理他作甚!”
秦五不可察觉地点头道:“嗯,所言甚是。关键是快快落实我们的计划。妳负责立即启动棋子的布置。我负责继续杀掉柳轻侯的计划。我们分头进行,现在就开始吧。”
秦明月明眸半开半闭,瞟了他一眼,轻轻道:“好啊,又要人家勾引别人,讨厌死妳了。”
我悠然自得地注视着鹞鹰一号迅捷绝伦地飞入高空,那种自由写意的感觉真的让人非常感动。恨不得我也变成一只鹞鹰,无限自由地翱翔天际,俯瞰蓝天白云。
可惜我已经在争霸天下的道路上走得太远,虽然得到了常人不可想象的尊崇身份地位,却失去了许许多多平凡百姓才可以得到的幸福。每日为柴米油盐奔波劳碌的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起码不必担心,明天清晨醒来,是否项上头颅仍在原来位置。不过,唯有像我般经历过世间最险诈的阴谋,最残酷的战争的人,才能深切体会普通百姓生活的珍贵。
可恨我现在根本没有那种抛弃一切,孑然一身离开的权力和勇气,皆因我的肩上早早地就背负了数以十万计的战士的信任。他们毫不犹豫将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交托给我,视我为改变人生的伟大道标,我岂能为一己之私,就那么随意抛弃离开。
这一刻,我更加怨恨欧阳紫龙的背叛,那是从心底火山爆发般的狂猛怒焰。若说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杀戮我亲密战友的敌人,可能没有人会相信,我真的不怨恨他们,,皆因他们也不恨我。我们是战士,宿命就是杀死敌人,保卫或者侵略敌方国家。要谈也是国仇,不是私人恩怨。
对待欧阳紫龙就完全不同。因为那意味着战友的背叛,是不可饶恕的过错,。管理一群桀骜不驯的骁将,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领袖群伦的气质,让大家都心服口服地钦佩妳,崇拜妳之外,还要有钢铁般手腕,牢牢控制着所有人的走向。如果有人脱离大队,想标新立异的话,那么对不起,我就得清理门户了。不管妳是老队长,还是老爹,都绝对没得商量。
为了稳妥起见,我一共放飞了三只鹞鹰。每只鹞鹰都是飞往南疆,但目的地却截然不同,有的甚至相隔万里。
这是我自从拥有鹞鹰这种快捷无匹的通讯工具以来,第一次同时动用三只鹞鹰来做同一件事情,堪称就任南疆总督以来,最谨慎的举措。即使知道恺撒百万大军突袭,我也没有如此紧张过。怕就怕,我辛苦支撑起的一片晴空,被居心叵测的阴谋家利用,当作实现野心的跳板。
我宁静恬淡地凝望着小雪初晴的午后暖阳,丝毫不像是一手酝酿南疆狂风骤雨的策划者。
“帝都的雨雪到了南疆,是否就变成了血雨呢?”
几乎同一时间,从帝都内皇城不约而同起飞一只快若流星的远程信鸽。它携带着秘而不宣的信函,横跨遥遥万里的南疆,径直停落到塔卡玛干沙漠深处“甘蓝”绿洲的第三师指挥部,专门为信鸽准备的暖巢里。顿时清脆的銮铃音乐般响起,提醒主人有信来到。
一只修长白皙,坚实干燥的手掌,轻轻地抓住信鸽,取下了鸽腿绑缚的密不透风的金属细管。打开它,从中取出幼细纸卷,欧阳紫龙炯炯有神的目光,透射出不可思议的精芒。眼神中有一丝向往以久的梦想,顷刻就要实现的期待,更多的却是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敬畏惧怕。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难道我害怕他?”欧阳紫龙呢喃的自言自语道。
密令内容非常简单仅仅是两个字:“秋决”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的朝代,斩杀罪大恶极的犯人的时候,通常都是在秋季某个特定的日子里。俗称“秋决”。
欧阳紫龙当然知道这个典故,因为这个行动的代号本来就是他取名的。
取名“秋决”的动机,是想让背叛行动有个堂堂正正的名字,至少少点负罪感。不管参加的将领级别如何,都多多少少有点畏缩不前。要对南疆神一般的存在开刀,并且取而代之,实在是谈何容易呀。何况柳轻侯的威望正隆,眼下正是名震天下,如日中天的尖峰时刻。
“命令代号:‘秋决’。只是有点名不副实吧。柳轻侯真的可以算是犯人吗?他犯的又是哪门子的王法呢?”欧阳紫龙微微苦笑地寻思着令人尴尬的名称。
“不过比起她对我青睐有加,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他脑海里翩翩浮起一张媚态横生的绝世容颜。
“如此人间尤物,得之夫复何求?为了她付出生命豪赌一次也是值得的。”欧阳紫龙威严肃穆,冷静自若的脸庞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幸福微笑。仿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生活已经开始。
他表情奇迹般变化,让跟随他多日的副官欧阳控都感觉不可思议。在欧阳控的印象里,他的表兄欧阳紫龙是一名最标准的铁血军人,言行举止连最吝啬的礼仪官都挑不出一丝毛病。不论经历任何挫折狂喜,都若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波澜不惊,第三师上下无不把他奉若神明,不敢稍稍违逆其任何命令。
今天竟违反常规感情外露,显然发生了极其重大的事情。不过依照惯例,欧阳紫龙不负责解释,只负责下令。而自己的职责就是以最短的时间,让命令做到最有效的实施,达到最丰硕的效果。
欧阳紫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命令就像是最残忍的酷吏,他才不管妳会如何哀痛哭号,只是不断地实施刑罚,得到他想要的标准答案。我的命令也是如此,我只要妳达到我要求的效果,不管妳用什么方法。比如我让妳去要塞送一封信,三天内达到。我才不管妳是骑马去,还是放鸽子送去,或者爬着去。更不管有无沙暴,雷雨,大风。妳都必须三天内送到。如果命令稍作修改,时间限制是第三天中午送到,那妳不论快慢一秒都是错误。可能由于妳的失误,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所以执行命令一定要不折不扣。下命令的人更加要谨慎小心地措辞用句,每个字都要斟酌再三,务必做到一字不差,完美无缺。”
欧阳控无限崇拜着表兄,欧阳紫龙就像是一台完美无缺的战争机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从不犯错,他的命令都是非常明确清晰。执行他的命令时候,妳根本不需思想,只要百分百执行就可以。他似乎可以预料到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命令中更涵盖了一切不利因素,并找出妥善办法解决掉了。
欧阳控不知道欧阳紫龙是怎么养成那么优秀精确的思维方法,但却知道不论欧阳紫龙命令如何苛刻刁难,妳若办不好就只有一个下场。上一个副官就是因为皮靴上有一点污垢,被欧阳紫龙发现解聘,甚至开除军籍的。不过极少人知道事实的真相,并不是由于欧阳紫龙有洁癖,而是那点污垢恰好和前段时间的杀人案件有关,正是当地的红色土壤。事后所有人都服了这位年纪轻轻,却拥有深不可测城府的长官。当然那名副官最后的下场是在地方监狱终生监禁。这也给自己带来契机,从一名亲卫队副营长,一跃成为欧阳紫龙的副官。那是副团级职称啊。
欧阳控无比耐心地等待着欧阳紫龙下命令。每当他要下命令的时候,就不断地看军事地图,推演沙盘,然后仿佛莫不经心地淡淡下一道命令。
若妳以为他是随口说说那就错了,稍微迟缓一点,去军法处报到那是常事儿。不过欧阳控从未去过军法处,起码从未被如狼似虎的宪兵押着去过。因为他非常乖巧,观察力更加敏锐无匹,他总是可以在最细微的现象里分析出事物的本质。所以,从他上任的第一天起,欧阳紫龙的生活习惯言行举止就被他记录登载,无论多么琐细的小事,都是他记录的对象,以此获得师长更大的欢心。
现在欧阳紫龙就在推演沙盘,不过态度那么凝重吃力,仿佛注视的是一座真实战场,专注模样凭空给人庞大无匹的压力。欧阳控手心情不自禁地冒出汗来,他非常紧张。每次他紧张的时候,欧阳紫龙都可以看出来,并且训斥他几句。但是今天没有,师长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他也在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