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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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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懿贵妃脸色转阴,冷笑道:“妳觉得我太心狠手辣了,是吗?”说着顿了一顿,继续道:“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而且妳比我更冷酷无情。哼,别人不晓得金雕盟总舵被炸是怎么回事,我却清楚知道那定乃妳所为,因为忍气吞声不是柳轻侯的性格。”

我怎都没想到懿贵妃竟精明至斯,随口便道破了这个天大秘密,愕然片晌后,解释道:“我不是谴责妳的做法,而是担心妳的安全。若能多等几日,根本就无须如此冒险,休说是老婊子的性命,就是满朝文武哪个妳瞧不顺眼,我都可顷刻取他项上人头来见哩!现在局势却复杂到极点,我不知会发展至哪一步啦!”

懿贵妃释然,旋又蹙起秀眉道:“金雕盟总舵被炸、太后被毒毙,这两件事平常只要发生其一便足以震惊朝野,如今加在一起更让天下大乱了。”说完咬着下唇沉吟片刻,分析道:“不过也非全无脉络可寻。首先、苏家一定会找妳麻烦,因为只有慕容世家能制造出那么恐怖的大爆炸,联想到恺撒亲王府灭门惨案,傻瓜都知道是妳在背后指使啦!其次、梁家一定会发动政变,着手废除苏皇后,理由是她为老婊子死后的最大受益人,同时拥护我来主持朝政,以便秦当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再次、东方家一定会调兵围剿独孤家,毕竟秦九实力最强,必须趁着他远离军队的时候斩草除根。最后、帝都的局面将是七小世家向苏家和独孤家宣战,苏家则向妳宣战,鉴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法则,苏家极可能会与独孤家联手,以对抗七小世家,还有对付妳,而妳理所当然的选择是与七小世家联手,消灭苏家和独孤家。”

这番话洞若观火,一口道尽了帝都四大势力面临的种种困难和必然选择,教人不禁茅塞顿开,眼前一片明朗。

我脱口而出道:“幸亏妳不是男人!”

懿贵妃奇道:“嗯?”

我暗悔不该一时嘴快失言,极想寻找其他借口蒙混过关,但念及她的精明,又打消了念头,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如果妳是男人。而且拥有此等远见卓识,我要么招揽妳入麾下,要么铲除妳于萌芽,无论如何都将限制或拖杀一代豪雄诞生,故才有刚才的感慨。”

懿贵妃听罢呆了半晌,低声道:“轻侯,妳知道吗?尽管世间聪明绝顶的人多不胜数,但是同时兼备诚实果敢者却有如凤毛麟角,迄今我仍只在妳一人身上看到过。这就是所谓大智若愚吧!世事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地,唯有知道收敛和懂得抉择的人。才能真正成就盖世功业。那也是谋士和霸主的最大区别。”

我被她夸得老脸微红。连忙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道:“对了,妳刚才说我须跟七小世家联手御敌,那岂非要与梁家和东方家同流合污吗?恐怕即使我愿意。卫旌和东方文明也不干吧?”

懿贵妃答道:“不错!卫旌统率皇家骑士团,东方文明管辖城防军,两人乃是在帝都与艾愁飞齐名的军事三巨头,而且皆与妳怨隙颇深,确实很难共事。”说到这儿,语锋一转道:“可是妳又何必介意他们的想法呢?若我所料不差,七小世家内部很快会有一次权力洗牌的契机,妳只要挑准人选大力扶植,休说是除去卫旌和东方文明,即使是消灭梁家和东方家。进而掌握其他五小世家也非难事哩!”

我略作思索,蓦地幡然醒悟道:“妳说的是他?”

懿贵妃欣然点头称是,微笑道:“此子虽年纪轻轻,可深沉内敛,最关键是晓得审时度势,而且本性善良无争,完全具备了招揽的资格,妳切莫错失了人才。”

我躬身受教道:“多谢指点迷津!”接着顿了一顿,正色道:“轻侯在此向妳保证。无论我大业得成与否,帝都事了后,都绝不会忘掉这番恩情。”

懿贵妃摇了摇头,断然道:“再说吧!现在妳须立刻离开皇城,回去做万全准备。”

我心中一阵感伤,怜惜地抱住懿贵妃纤细的腰肢,在她温软香滑的红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保重!”言罢不敢多看此妹黯然的神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宫。

●●●

我踏上东大街连外皇城的永安桥时,心中仍盘旋着适才与懿贵妃的对答。她的提议使全局豁然开朗,让我多出了一条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占领帝都的捷径。不过具体实施起来,仍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困难,譬如我缺乏一名可跟七小世家掌权者直接对话的使者。此人必须地位超然,举足轻重,影响巨大,但满足这三样条件者,定属一代宗主,焉肯轻易插足是非漩涡呢?

我边走边想,不觉绕过已被炸成废墟的费府,来到通往狮子楼的窄巷,紫竹林出现在前方。

这时,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下去了,它的余辉给连绵起伏的沿途房舍镶上了一道金光闪闪的边饰;由于这道金边的反衬,东去的道路变得更加幽暗、更加遥远。紫竹林后,稀稀落落的***闪烁着,更给暮色增加了一种深邃莫测的感觉。

天空一片深蓝色,随着夜的来临,蓝色的浓度越来越重。一群群归鸟掠过上空,翅膀敲击着空气,发出飕飕的声音。远处炊烟袅袅;顺着轻风横飘出去数丈,像一条条淡淡的白带子,在夜空中闪了闪又消失于无形。

下一刻,我步入黑沉沉的紫竹林,嘎然停住了脚步。

眼前不远处,在迷离扑朔的竹影下,关山月傲然卓立,仿佛一尊神神祗。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掌中盈握的不是威震天下的屠龙剑,而是一柄长九尺五寸,阔四寸,通体金霞灿灿莹莹欲流,造型高雅古拙的出鞘宝剑。只瞧它隐含的睥睨众生之势,便知是足可与十方俱灭魔剑分庭抗礼的绝世好剑,也不晓得关山月从哪里搞来如此稀罕的玩意。

我晋入《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第四层本相境界,心中无生死忘胜败,就连关乎风云盛衰且随时可能爆发的帝国政变,也完全抛弃在脑后。

关山月仰首望着夜空,双目射出无限向往,道:“我活了数百年,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昨夜尚是首尝败绩,甚至爱剑屠龙都化为尘泥。‘天敌’柳轻侯果然名不虚传!”

他说着目光回到我脸上,淡然自若道:“不过亦非没有任何收获,起码我对光明神王更多了几分体会,相信足可与妳的黑暗魔君再较高下了!瞧,此乃风云帝国太祖皇帝秦魔舞的成名兵器奥丁神剑,我特意从国库取来,为的就是见识一下妳的十方俱灭全力施展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这点小要求不会叫我失望吧?”

我微笑道:“国师出言相邀,想必心意已决,即使拒绝也是没用的,轻侯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霎时间,奥丁神剑和十方俱灭魔剑同时戟指对方眉心,两人目光交锋,百丈方圆的紫竹林内万簌俱寂,再听不到丝毫声响,一切事物都似是凝滞不动的。

我感到大地、北风、夜空,至乎整个宇宙,就在关山月出剑的一刻全部消失无踪。它们当然不会真的消失,皆因关山月天地人剑四合为一,营造出强横无匹的精神气势,也融入到《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第四层本相境界里,才会生此异象。由此可知,光明神王确实有与黑暗魔君并驾齐驱的精神力量。

“嗤!”奥丁神剑泛起金灿灿的霞光,划出蕴含禅宗至理的玄奥轨迹,倏忽横渡三丈距离,破空从左侧往我刺来。漆黑夜空中镶嵌的满天星斗,也仿佛骤然一齐陨落人间,吸附在奥丁神剑的锋尖四周,凝聚成一幅晶莹璀璨的美景,掩护着剑锋化成的那点金星,流星赶月般向我咽喉袭至。

这一剑实有偷天换日的的神力,美丽至极,更可怕至极,只要我稍微迟疑,必为它所乘,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难怪关山月号称深蓝第一剑客,剑法至此,确已臻达登掌造极的化境。最厉害是关山月的剑道至精至纯,不含半点杂质,尤其是昨夜战败后,就连最后一丝胜败执念也舍弃掉了,现在他全心全灵地与剑结合,内外浑然一体再无破绽。此时的关山月,跟昨夜简直判若两人,即使我全力以赴,输赢也是五五之数,故此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战。

“嗡!”十方俱灭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吟,剑身泛起的蓝芒,有如一条沉寂万年的魔龙忽然从无底深渊飞升九天,剑锋划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圈,充满着秘不可测的味道,似缓实疾地挡在了亿万星辰铺天盖地袭来的必经之路上。

紧接着,我身前蓦地闪现一面高宽不知几许的黑暗帷幕,坐出无与伦比的吸力,亿万星辰转眼消失其中,只剩那点金星仍闪电般往我射来,但恰好跟它同归于尽。

我浑身剧震,双臂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刚刚那一招我偷师自天魔功,估计即使是舜亲至也最多此等威力,想不到关山月初遇便能干净利索地破解掉,甚至以点击面,对我加以重击。

倏然斜上方再现无数繁星,每一颗都向我射来,可是这次那点金星已遁去,教人无法捕捉它的运行轨迹。

我连忙收摄心神,对眼前诸般幻像视若无睹,十方俱灭魔剑福至心灵地刺向虚空某一点。

剑锋过处,亿万星辰再度消失,却不见那点金星影踪。

我在气机感应下,剑锋回收,十方俱灭魔剑往下方劈去。如果被我劈中,《恨生劫》不遗余力地侵蚀下,纵以关山月之能,也要闹个手忙脚乱露出破绽。

耳畔传来关山月的冷笑,同时正前方凭空冒出一点金星忽地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激刺我眉心。

我心叫不妙,始知先前气机感应到的乃是陷阱,旨在诱我改变原本正确的攻击方向,而现在已中了关山月的诡计,不但从主动化为被动,而且若不能扳回劣势,数招内即要落败身亡。最要命是自决战开始,我的视野里便失去了关山月的踪影,就像跟一个隐形人作战,参透为何如此显为斯役获胜的关键。

“莫非是禅宗神通?”我心念电转,哈哈一笑,十方俱灭魔剑不可思议地复又挑起,迎往金星。

这一刻,我心神比任何时刻更澄明清净,已预计到关山月的下一步棋。

关山月轻咦一声,就在迅疾撩出的十方俱灭魔剑挑上金星的刹那。手上金芒闪动,奥丁神剑后发先至地点中魔剑剑尖,没有半分误差。

两剑相互碰触,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那副情景诡异绝伦。

我哪想得到关山月有此应变奇招,竟凭绝世功力,以彼此同出一辙的手法,化去十方俱灭魔剑的恨生劫劲。心叫不妙时,十方俱灭剑脊无由曲起,既而被狠狠弹开,奥丁神剑骤然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先往我左上方悠悠扬起,再朝右下方斜斜劈落,进击的位置乃我身后三尺的虚空。

表面看那根本不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实际上我却有苦难言,在此莫明其妙的攻势里,更深刻感受到奥丁神剑的可怕。因为我要重新控制强劲反弹回来的十方俱灭魔剑。唯有退步泄力。可是关山月早已料到此点,令奥丁神剑先发制人,生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吸力。且随着剑势劈落不住增强,带得十方俱灭魔剑不由自主地被扯往那处,我想多退一步或少退一步都做不到,只能在万般不愿的情况下,全力硬拼这一击,进而再无余力组织反击,任由关山月继续占据上风。如此剑法,确是骇人听闻。

值此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我突然启动黑暗图腾,右手紧握的十方俱灭魔剑霎时凭空消失。接着从左手闪现,本是贯满真劲地剑身经黑暗图腾里汹涌澎湃的黑暗能量洗礼后,倏忽解脱了所有束缚,再不受奥丁神剑牵引,有如九万张神弩齐射的怒矢狂风骤雨般射向关山月。

“嗤!嗤!”之声密如爆豆地响成一片,奥丁神剑猛然回收,同时关山月首次现出真身,满脸讶异表情,双手握剑在空中画出无数纵横交错层层叠叠的优美线条。与十方俱灭魔剑寸土不让的激战不绝。

双方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让人生出眼花缭乱的感觉,不过交战至此时,十方俱灭魔剑和奥丁神剑仍未有半记碰响,但其中的凶险变化,却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

一轮疾攻完毕,两人均觉气力不继错身而过,略作调息。

关山月一阵长笑,奥丁神剑在头顶画出一个圆圈,眨眼间场内空气有如巨鲸吞水般被吸得一缕不剩,接着重逾山岳的庞大潜劲当头压来。

我夷然无惧,十方俱灭魔剑使出玛雅族最高剑法灭神刺,笔直刺向关山月威力惊人的无形气场。

这一剑无始无终,我的精气神和身心意完全集中到眼前此刻,甚至忘掉了自己因何出招,人剑天地融为一个浩瀚无垠大小不一环环相套的多极宇宙,胜败生死再不存于其中。十方俱灭也再不是魔剑,而是整个宇宙不可分解的部分,我感到从一个超越时空的角度,巨细无遗地掌握着关山月奥丁神剑的变化。

关山月头顶虚空中的剑圈,正骇人听闻地缓缓缩小,剑气却匪夷所思地一圈圈源源不断增加,当我的十方俱灭魔剑刺中剑圈核心的一刻,可以想见,那剑圈会收敛成一点,积至巅峰的剑气将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聚拢,迎往攻抵的十方俱灭魔剑。

自动手以来,两人还是首次不遗余力地性命相搏,这一回合誓将惊天动地。

我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在根本不可能的情况下,本就迅猛无俦的剑,势陡然再生变化,更快近倍地刺向剑圈核心。

关山月受到气机牵引,倏然头顶金芒暴涨,剑光大盛,闪电般横空劈下。奥丁神剑将一道道如真似幻的分身连成密不透风的扇面斩落,随着落势我需无休无止地突破绵绵不绝的剑气轮斩,只要被任何一个分身击中,肯定立即一命呜呼,什么也挽回不了必死结局。

此招又大大出人预料之外,令我晓得自己仍未能完全看穿关山月鬼泣神惊地剑法,不过他已从隐身转为显形,再也无法完全操纵战斗的节奏和主动了,所以即使该式妙到毫巅,亦可看作是关山月万般无奈的举动,乃他落入下风的标志。

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中,十方俱灭魔剑贯满恨生劫劲,锋芒所向,奥丁神剑分身纷纷破碎,变成向两旁翻涌开去的巨大气浪,十方俱灭魔剑尖锋疾取奥丁神剑尖锋,中间再不存在任何障碍。

殊料眼看就要命中尖锋,奥丁神剑忽然消失,继而千万竹叶在眼前迅速扩大,直向我全身要害和手上的十方俱灭魔剑射来,竟是关山月把剑回收,催动四周修竹洒落无数“暗器”,欲借它们扰乱我的进攻,同时提前引发无坚不摧的剑气。

我闷哼一声,继续保持前冲之势,但已改变进攻角度,直刺成斜刺,刺往关山月右方空处,在够到位置前地寸许距离,十方俱灭魔剑拦腰横扫,生出破体无形剑气,从竹叶阵的缝隙里狂击关山月。这招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他置之不理的话,等同十方俱灭魔剑威力的破体无形剑气触体,即使关山月的护体真气再强,也要抵挡不住惨淡收场。

这一刻,虽然我看不透关山月的剑招变化,但是他亦掌握不到我的剑法,等待双方的是未知宿命。接着谜底揭开了,因为竹叶阵被我往右瞬移时激起的狂飙带动,改前射为螺旋上升,当此遮蔽两人视线和思感的障碍物被去掉之际,战场局势豁然开朗,一切都变得清楚明白。

“嗤!嗤!”奥丁神剑爆起亿万星辰,满布关山月右侧虚空,破体无形剑气撞在上面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我不但没有沮丧,反而感到兴奋,因为他已被逼落下风,只能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再不能随心所欲地进攻了。

我全神贯注地锁定了关山月的方位,精确计算出奥丁神剑爆出的繁星数量,从顶峰降至谷底所需的时间,精气神和身心意再次集中,晋入物我两忘的武道至境,十方俱灭魔剑在虚空中骤然划出一轮完美无缺的圆轨,蓄到极限的恨生劫劲透剑发出,直击关山月剑光即将消失处,海底捞针般化不可能为可能地寻上了虚虚实实中奥丁神剑的真身。

“锵!”我全身剧震,往后一晃,差点仰天摔倒,心中却喜出望外,皆因晓得关山月被迫无奈终于跟自己硬拼了一记。尽管两剑仍未有实质接触,但是却与真正交锋毫无分别,最关键是在魔界四大宝典基础上创出的恨生劫劲,透过十方俱灭魔剑击中奥丁神剑后,纵使关山月身为光明神王,一时半刻也休想化解,必将埋下他败亡的种子。

关山月雄躯轻颤,低喝道:“好剑法!”说着奥丁神剑凭空出现于我眼前,遵循着鸟飞鱼游般尽得自然奥义的优雅路线,由我头顶丈高虚空弯弯劈下,深藏不露的剑气更早一步把我整个人笼罩其中。

这时竹叶阵刚刚升至最顶点,再往地面缓缓飘落,位置恰是关山月双手擎举奥丁神剑的高度,由此可推知他蓄谋已久,所以才能刚好在竹叶飘落前进攻,让它们不被我利用,平添莫测的变数,他真不愧是深蓝第一剑客啊!

关山月此招势不可挡,因为他根本没去化解侵入体内的恨生劫劲,而是倾尽全力挥剑进攻。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施展浑身解数,用十方俱灭魔剑迫关山月还剑自保,可对一个舍生忘死只为求胜的人来说,那无异于对牛弹琴。

我完全不晓得形势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恶劣,只知关山月的剑法震古烁今,已臻超越凡世的神境,若我硬要格挡,或许凭借黑暗图腾内的后备能量,能够再支持一时半刻,但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主动权将重被对方掌握,甚至不出十剑,肯定败亡在关山月手上。当然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在他挥出第十剑杀死我前,恨生劫劲会预先侵蚀掉关山月的所有生机,让他比我更早一步去西方极乐世界报到。战斗到这步田地,双方拼的已经不是武技,而是意志,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最终胜利,可那种结果真值得两人各自付出性命的代价,甚至同归于尽吗?

想到这里,我毅然决然地放弃格挡,启动黑暗图腾,召唤巴士底魔龙王魂附体,整个人倏忽化作十二道魅影,往四面八方射去,但省却了接下来那一段晦涩难懂的龙语,并未对关山月展开致命一击。

下一刻,我毫无征兆地出现于距关山月二十步远的翠竹梢巅,在北风吹拂下,随着枝杈悠然起伏摇摆,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漫天竹叶无声无息地落到地面,继而被大风吹走无踪;奥丁神剑也像从未离开过般恢复了扛在肩上的状态,关山月一眨不眨地凝望着我,亦如决战前的模样,只是却失去了那股睥睨众生的傲气和必杀必胜的斗志,转为与世无争的平和心境。

我信手收去十方俱灭魔剑后飘落地面,诚恳地道:“国师剑法天下无双,轻侯甘拜下风。”

关山月平淡地道:“妳过谦了,再斗下去。十剑内谁也不知哪方能够活下来,如果考虑到功力深浅方面的因素,那个人更可能是妳,最多受伤养些时日罢了。至于说到剑法嘛,我和妳平分秋色,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不是吗?嘿,枉我空活四百岁,每日废寝忘食地勤研剑道。最后却跟妳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打成平手,真要说起来我才是一败涂地呢!”

我没料到他会坦然认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心灰意冷的绝代大宗师,只好保持沉默。

关山月哑然失笑,把奥丁神剑大半插入身旁一棵粗竹内,继而背负双手,缓缓往我走来,当经过我身旁时脚步一停,仰望璀璨星空,叹道:“今后奥丁神剑由妳保管吧!它就像这风云帝国一样,都到了应该换个主人的时候了。阿痕果然没有看错,妳确是统一大陆的最佳人选,当然更没有令关某人失望。让我得以借此战获得九九劫数的最后一难,终成正果。望妳永远把百姓福祉放在第一位吧,我要走啦!”

我旋风般转过身去,正想对他说点什么,却突然看到了一幕前所未有的奇异景象,登时目瞪口呆。

只见关山月宝相庄严,双目闪动着神圣的光辉,雄躯傲立凛然不可侵犯,只是整个人在瞬息间已变为晶莹剔透的奇异水晶,既而开始由缓至疾地释放出不可思议的灵力。当所有灵力完全耗尽时,他的身体直接升华为各色冰晶雪片飘散,不一会儿就彻底融化在虚空中,完全消失了。

我亲眼见证了一代伟大的武道家破碎虚空的全过程,心中不禁百感交集,当下一言不发地垂手肃立,恭恭敬敬深鞠三躬后,前去收妥奥丁神剑,默然继续赶路。

一盏宫灯幽幽照亮了紫竹林尽头的窄巷入口。苏小桥穿着纯白色的华丽女服,淡雅如仙地卓立灯下,在满天星光和远近***辉映中,有如一朵午夜盛放的兰花,美艳不可方物。

我的眼神完全被她吸引,再也挪移不到别处,于是毫不掩饰欣赏和爱慕之情,同时暗压心里的那丝意外和震惊,快步来到苏小桥跟前,叹道:“妳都看到了?”

苏小桥没有预料中的悲伤和难过,若无其事地嫣然一笑道:“是!”接着顿了一顿,继续道:“小桥要先代家师感谢妳的无私帮助,使他老人家终于成功晶解,晋入传说中世人梦寐以求的极乐世界,再恭喜妳通过他老人家的考验,获得风云禅宗所有门派的最高敬意。这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对吗?”

我摇头苦笑道:“纯属侥幸,天知道我差点就忍不住跟国师一决雌雄呢!想来那必将把局面推至最险恶的境地,事后即使我侥幸活命,现在恐怕也得不到小姐笑脸相迎,而是兵戎相见吧!”

苏小桥娇嗔道:“妳这人凡事就爱往坏处想,其实此战师尊无论胜败都不会杀妳的,他老人家还指望妳彻底结束乱世,还深蓝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呢!”言罢又喜孜孜道:“不管怎样,总之如今各得其所,就别在讨论另外一种可能性啦!嗯,上次妳让人家帮忙联络朝野中立派的任务,眼下已快全部完成,他们除极个别仍心存顾虑外,其他人皆欣然答应支持妳的统一大业哩!呵呵,王爷还有新任务要交待吗?请趁早哦,小桥要去忙喽!”

我点了点头,刚想跟她道别,忽然想起从皇城行至紫竹林一路烦恼的那个难题,忍不住喜形于色道:“啊,且慢,小弟正好有件差事需要小姐帮忙,具体内容是……”

苏小桥听完,凝神沉思半晌都没说话。

我正要劝她实在为难就别插手了,自己再找他人跟进时,却见苏小桥醒过神来,巧笑盈盈地望着我道:“真不晓得妳的运气为何会那么好?知道吗?其实妳要劝降的这个人,恰恰为金鳞宗宗主,他乃我方中坚人物,所以此事根本无须商量,我即可全权代其答应任何要求。”

我顿时目瞪口呆,良久才道:“他***熊,现在就连我也要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好运气啦!”说着哈哈大笑道:“那就拜托小姐通知一下他吧,针对七小世家的具体计划嘛,我想这么办……”当下详详细细地把前后因果利害关系,统统向苏小桥解释个清楚明白。

和盘托出后,苏小桥好象看怪物般瞪视我良久,蓦然凑近我耳旁轻轻道:“谁若跟妳为敌,肯定要后悔因何诞生人世哩!这么阴险毒辣的计策都想得出来,而且还变态到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破绽,妳还是人吗?”说完未等我叫嚣不满,她已一阵娇笑,挟带着醉人香风从我身旁逸去。

我回头瞧着她无限优雅动人的背影,在黑沉沉的夜色里,倏忽消失在紫竹林另一端,不禁爽然若失,暗叹道:“唉,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向我投怀送抱,两人一起男欢女爱,尽享世间至乐呢?”想着倏又转念道:“算了,得之我命,失之我幸,一切美好事物都不能强求哩,看老天如何安排吧!太后驾崩,今天晚上鬼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我还是先把精力放在敌人身上才好!”

相隔片晌,我收拾心情继续行程,结果才踏上长街,就见把守道口的禁卫军士兵中一名武将快步迎上来躬身施礼后,低声道:“卑职刑部副总提督牙拜,奉艾相亲命在此等候王爷,他老人家说,一见到您,就即刻请您回狮子楼,有要事相商!”言罢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我身后,看没有任何人同来的情形,不禁微露讶异的表情,遂很快又恢复正常。

我知道此君本是刑部第四号人物,地位仅在相、侍郎和总提督之下,现在梁太平和雷笑已死,他的官职虽然没变,但实际上已是刑部响当当的第二号人物,同时也是艾愁飞的铁杆心腹,因此才会晓得我的行踪和所执行的任务,眼下见没带回懿贵妃,只是一人归来,故会表现出有点奇怪。

我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辛苦了!”说完展开身法,迅捷无伦地奔往狮子楼,旁观者恐怕只能感觉到北风愈发凛冽了几分,却万万想不到有个比风跑得还快的人刚刚从身畔和眼前掠过。

转眼间,狮子楼已在脚下,我也懒得走正门和楼梯了,直接扑临顶楼亮灯的那个房间,闪电般推窗而入,再回手关上窗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却未发出丁点声响,着实是神乎奇技。

艾愁飞坐在背窗的太师椅上,身下是一张斑谰猛虎的皮毛,双脚正踩着狰狞虎头,透出一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味道,很合大战前的气氛。按理来说,我悄无声息的举动,应该没有惊动他才对,但是艾愁飞偏偏有如亲眼目睹,头也不回地道:“回来啦?一切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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