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三鼓响过,内皇城中东部的雨花阁外,我小心翼翼地隐身在西墙外一处黑暗角落里,悄然分出一缕神识向内探去。
院里空无一人,但这也难怪,天寒地冻夜静更深地,即使是大内侍卫也会趁机偷懒。
我暗忖道:“天助我也!”念罢贴着墙壁腾空而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这片连绵不绝、气势磅薄的建筑群之中。
黯淡的宫灯映照下,大部分地方都是一团漆黑,我如鱼得水地穿堂过厅,边走边搜艾丹妮的住处。可连续几次闻及人声,却均是为避风寒回屋取暖的守卫们在闲聊,别说艾丹妮,就连个女子身影也没发现。
我不禁有点泄气,因为想到懿贵妃的情报很可能错了,艾丹妮根本就不在这里。但转念一想,按照关山月的脾气,若无特别原因岂会容忍许多大内侍卫在闭关之地驻扎,他们肯定是负责日常巡逻,防止艾丹妮逃跑的看守,于是我又沉下心来,继续往雨花阁更深处查去。
转眼间,主要建筑物已被我搜及十之**,再穿过前方那座小楼便进入后院了,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潜移过去,刺探虚实。
小楼门前两盏宫灯洒下冷冷清清的光辉,照得鹅卵石小路和廊道一片朦胧,楼内不闻喧哗,只听得间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特别安静。
此时已快到五更,大部分人都要起床了,我心中非常着急,正想匆匆搜索一遍,就去寻找比这座小楼更有价值的目标时,忽然听到门响,三个大内侍卫装束的人走了出来。
我连忙藏到一棵美人松后,静待他们离去,哪知三人竟在楼前花园处停下来聊天,累得我进退不得只能干等。
其中一个猴脸汉子抱怨道:“老朱。妳说这差事啥时候是个头儿啊!我都快三个月没出宫啦!”
那老朱嘿嘿一笑道:“快了快了,只要新年一过,咱们就可以解放啦!”
另一个金鱼眼悲观地道:“我看未必!即使新皇登基,也需至少大半年苦熬哩!”
猴脸汉子怒斥道:“乌鸦嘴!妳怎知道要等那么久?”
金鱼眼也不以为忤,苦脸叹道:“因为我知道楼上关的那位大小姐是谁!”
此言一出,老朱不禁奇道:“这怎么可能?咱们从团里调来前,常年在外公干显有回京之时,妳如何认得这位满嘴京片子的贵族名媛?”
这句话也让我的耳朵竖了起来。暗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着凝神倾听下文。
金鱼眼沉吟片晌,解释道:“还记得我有个做巡捕的结拜兄弟尤四喜吗?就是他告诉我的。那是刚入秋,有次咱们完成任务后,卫代副团长特批了三天假期,任由大家在城内玩耍。街上闲逛时,正好碰上此妹,小尤就指给我看说,这是……”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刑部相的掌上明珠艾丹妮小姐!”
霎时间。猴脸汉子脸色难看到极点,干涩地道:“原来如此!”接着摇头道:“这位大小姐真够倒霉的,竟被囚禁起来做人质。好要挟她老爹艾愁飞乖乖就范!我们就更倒霉,要跟她一起坐牢,即使新皇登基了,只要刑部相一日不交出手里掌握的数十万禁卫军和巡捕指挥权,大家便须一日被关在这大笼子里陪着,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朱见他有些激动,连忙嘘道:“小点声,若被楼里的宫娥们听到上报,咱们可能都要人头落地呢!还是跟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三人谈话告一段落,便四处草草巡视一番,转身又向楼内走去。
我欣喜若狂,皆因首次获得关键线索,尤其老朱提到了宫娥,那显是太后派来贴身监视艾丹妮的人,而且就在楼内某处。当下我再不犹豫,鬼魅般闪到三人背后,瞬间点倒他们,再踢入目力难及的黑暗角落里了事。
整个过程疾如星火快到极点,此时楼门才被猴脸汉子推开一道缝隙。我已替换他的位置,一阵风般刮进客厅。
面阔三间的客厅宽敞之极,空间利用得十分合理,尤其是棚顶的雕花梁架及四周地漆红大柱,使人看来非常庄严肃穆。
此时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正中案上亮着一盏油灯,忽明忽暗地把一切沐浴在暗红色的光晕里。
我早用神识察到侧门后的厢房内睡着大约二十多名大内侍卫,因此毫不停留地穿厅而过,闪电般破门而入,三拳两脚便把他们统统打晕,保管日上三竿也爬起不来。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黑暗结界里进行,所以纵有声响也不怕人听见。
我搞定一层后,顺着楼梯步上二层,结果又发现了七名武功更胜一筹的大内侍卫队长。他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已醒来要穿衣服,有的准备去方便,结果也没例外,均和一层的难兄难弟们一样昏迷不醒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心生轻敌之念,漫不经心地登上三层,往那排卧房行去。
走廊里静悄悄地似是没人,但我心中却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当下立时停下脚步。
“咿呀!”左边厢房的门无风自动地开启,闻声望去时,却空无一人,我心叫不好,正要立即后退,但已迟了一步,一道凌厉的刀气从后上方斜劈下来,直取后脑。
我瞬间晋入《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第四层本相境界,眼前天地万物倏然变得静止不动,接着在心灵空明通透的状态下,背向敌人往后疾退,同时侧身反掌看也不看就神乎奇迹地拍中了来袭窄刀的脊部。结果掌刀相交不但未发出劲气爆鸣,反而诡异绝伦地无声无息粘在一起。
我嘿嘿一笑,趁着敌人惊诧莫名的间隙,使出葵花魔功,把敌人在刀身上积满的真劲,一股脑儿地全部收进掌内打了个转,再化为滔天巨浪般的黑暗不死魔气恶狠狠地击出。那个敌人哪想得到世间会有如此神奇的武功,猝不及防下哼也不哼就跌落地面,浑身绵软成一滩烂泥。
下一刻,前面房梁上刺落千百枪影,左右厢房的门窗里亦分别射出金斧银鞭爆出的耀眼精芒。
我不慌不忙地闪身掠前,一掌向漫天枪影拍去,乍看似只针对前敌,掌势却把左右两人也笼罩其中。
这不退反进的战术,立使三人阵脚大乱,都觉那一掌是全力攻向自己的,吓得骇然退避倾力防守,联袂进击的阵势马上告破。
我见敌人功夫如此蹙脚,一边奇怪他们在战斗前如何避开的神识侦测,一边施展天下无双的瞬移身法赶尽杀绝。
“飕!”我闪到枪手退身之处,一掌疾拍对方胸口。
那枪手正欲趁我攻击别人的时候展开偷袭,不料我倏然出现身前方三尺,大骇下尖啸着举枪便挑。
直到此刻,我才愕然发现敌人均是宫娥,而且年纪都已不小,登时兴味索然不屑杀之,闪过迎面挑至的枪锋后,那一掌收回了九成功力,只把对方拍晕了事。
另两个老宫娥误以为我像刚才般痛下辣手,又杀死了一名同伴,义愤填膺下拼命杀来,结果招式破绽百出,被我蓬蓬两脚踢晕倒地。
“咔巴!”一声,我从身前的老宫娥颈下拽落一块飞天链坠,凝神感受片刻那枚奇异美玉里蕴含的古怪能量后,马上断定这就是四人能避过我神识侦测的罪魁祸首,连忙小心收起,准备待会儿送给艾丹妮出宫时使用。
打扫完战场,我笔直地走到主卧室前,轻轻扣响房门。结果门没有锁,“咱呀!”一声应手而开,只见艾丹妮仅穿着亵衣,凄凉无依地站在敞开的窗前,回头射来陌生而恐惧的眼神。
我心中一痛,刚要走过去拦她入怀轻怜蜜爱,猛听艾丹妮尖叫道:“别过来,再前进一步,我就跳下去!”
此言一出,我登时一呆,随即幡然醒悟,原来是异形变脸惹得祸,让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于是,我连忙停下脚步,恢复嗓音道:“宝贝儿,我易容后妳就不认得了吗?岳父大人和我都很想妳哩!”
艾丹妮乍闻苦苦思念着的情郎声音,顿时愣在当场,接着喜极而泣,乳燕投林般扑入了我怀内里,紧紧抓住我地腰背,再也不肯松手。
我也拦腰抱住艾丹妮,一边连声温言安慰,一边抬起她梨花带雨的俏脸,用衣袖轻轻擦拭涔涔流下的泪水。
有生以来,我还从未遇过流这么多泪的女人,不禁大感头痛,无奈下只好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先带妳出宫,去见岳父大人好吗?”
艾丹妮终识大体,咬紧牙关强忍哭声后,点头应道:“轻侯,人家要妳抱着回去!”
我怕艾丹妮再哭,二话不说就给她换上了早已准备多时的大内侍卫装束,再把得自艾愁飞的人皮面具和刚才的战利品飞天项链给她戴上,最后将其拦腰抱起,准备直接跳窗而出。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把洪钟大吕般庄严厚重的嗓音蓦然在背后响起道:“擅闯雨花阁之罪可以不追究,但若连主人面也不朝一下就走,那便太欠缺礼数了吧?少不得老夫要代妳师长管教一二!”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全身血液差点冰凝,因为来者正是剑神关山月。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身边也没有艾丹妮作累赘,跟他决一生死堪称人生快事,奈何黎明将至,而且随时会有大批大内侍卫赶来助阵,这座小楼怎都算不上与宿敌交战的好地方。
一念及此,我打定主意不暴露身份,找到机会就溜之大吉。这样打算的最重要原因是,我发现老关的功力的确突飞猛进,已臻光明神王境界,所以心烦意乱下,才会被他欺近几丈距离也未察觉。不过刚刚晋阶没几天的他,显然还未能完全掌握光明神王的能力,否则第一时间便可识破我的伪装,看出站在眼前者是比他更强横的存在,而不会误以为是后生小辈。于是,我立时决定将计就计坐实身份,并借此脱困。
关山月昂然走进室来,速度似乎不快,但却让人感到他必能在我抱着艾丹妮跳出窗前截住去路。更厉害是此君每一脚踏上地面,都像踩在我怦怦跳动的心脏上,形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威压,纵使不出剑,也教人心胆俱寒。
我暗忖道:“他***熊,这老家伙变得如此可怕,比以前难惹多了。嗯,此番施计定要谨慎小心,否则暴露身份事小。受伤殒命就太不值得啦!”念罢我缓缓放下艾丹妮示意别怕,同时转过身去,与关山月正面相对。
关山月来到我身前两丈许处站定,深邃难测的眼神专注而笃定地盯着我,问道:“妳是谁?”
我微微一笑,淡然道:“一个无名小卒,不敢劳烦国师费神。”
关山月一愣,奇道:“妳认识我?”接着首次见到我般上下打量几眼后。摇头道:“可关某却不记得妳。按理说,像妳这样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应当很有名才对。嘿,报上名来,看老夫需不需要手下留情?”
我沉声道:“不必!”说着排除杂念收摄心神,迸发出沛莫能御的强大气势,堪堪抵御关山月的无形威压。
要知关山月是何等身份,他连续两次垂询姓名来历都不可得,反而受到对方主动挑战,纵是修养再好,也忍不住怒气暗萌,寒声道:
“好胆!百年来妳是第三个敢在关某面前亮爪的人,我佩服妳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所以尽管放手施为。只要妳能接关某三招不倒,我便保证妳可带着她顺利离开皇城,绝无一人阻拦。”
这句话本是我想激怒他后得到的结果,偏偏个中掺杂的三招两字太过刺耳,顿时勾起我当年在养神殿被打得狼狈逃窜之耻,不禁火冒三丈,毅然放弃了清静无为的道宗心法,施出了自龙族散手中领悟出的天地霸王拳。
霎时间,“嗷!嗷!”无数雄浑龙吟响起,接着千百条神圣巨龙凭空从我双拳涌出。携带着强横无匹气势,闪电般噬向关山月周身要害,同时封锁了他所有退路,即使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晓得它们蕴涵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力。
关山月惊骇欲绝,怎都没想到猫戏老鼠的游戏里,对象忽然变成了一只老虎,幸亏数百年修为非同小可,冷不防的情况下,仍能及时拔出屠龙剑。全身裹入一团硕大无朋的璀璨剑芒里,硬抗此招。
“轰隆隆!”有如炸响一串晴天霹雳,整座小楼转眼间化为一片废墟,烟尘弥漫四方。
我早在出招那一刹那,便已料到这种结果,因此也不管攻击效果如何,第一时间抱起艾丹妮就逃之夭夭。在有些情况下,冲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譬如现在我就想不出刚才还有哪一种武功比这天地霸王拳更适合脱困,任关山月三头六臂,初次遇上如此霸道的拳法,也要完全采取守势,先保住小命再说,肯定无暇追击。
事实上,关山月的遭遇比我想象的还要凄惨。
他从未见过这么凶猛的拳法,只见对方手一动,千百神圣巨龙立即迫体而来,不但功力强横至稍胜自己半筹,而且招式精妙也至完美无缺的地步,哪里还有半分佯装出的后生小辈模样,完全是一派无敌强者的格局,比之以往自己遇过的任何高手都更厉害。心念电转下,他晓得自己若硬碰硬绝对无法扛住,于是施展禅宗无上神功《大慈悲赋》,将毕生功力输入屠龙剑内护体。
就这样关山月施尽浑身解数,且避开天地霸王拳的正锋,才勉强化解了此招,但仍感到拳劲意犹未尽,身不由主地被震退半步。不过比较起来,这些仅让关山月老脸微红,真正使他又惊又怒的是,当收招时竟发现,陪伴自己数百年岁月朝夕不离的爱剑屠龙,居然禁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寸寸皆裂了。
有生以来,关山月心中首次产生了一种技不如人的窝囊感觉。
他站在废墟中默然良久,忽然仰望东方,呢喃道:“这一招好像是在龙族散手的基础上创出的,比当年龙神太子施展的升龙霸、亢龙霸、降龙霸和百龙霸加起来还要厉害,莫非是四式合一的结果吗?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却默默无闻,到底是龙族余孽呢,还是巧获传承的人类?或许艾愁飞晓得答案,可是要撬开这小狐狸的嘴巴,却难如登天,搞不好还会被他倒打一耙,说皇室弄丢了他的掌上明珠。嗯,算了,有缘总会再见的!”
我带着艾丹妮一路狂奔,可才跑出十余丈便双腿一软,差点扑倒在雪地里,体内黑暗能量一丝不剩,就像个初生婴儿般虚弱无力。
艾丹妮吓得花容惨变,骇然道:“轻侯,妳怎么啦?”
我勉力爬起来,脑际一阵晕眩,自知刚才体力透支,又因没及时补充,便勉强催动身法极限离开已受内伤,但并不十分严重。当下一边启动黑暗图腾源源不绝地输送后备黑暗能量进入体内,一边强颜欢笑地摇头道:“放心吧,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啦!”
这时,四面八方均有人声传来,料是小楼的爆炸声,惊动了皇城内的防卫力量。
我不敢原地久留,只能一边逃跑一边蓄力,所幸葵花魔功是世间最变态的疗伤心法,修复受损经脉轻而易举,凝神内视可看到五脏六腑正在以肉眼能辨的速度飞快愈合。
我抱着艾丹妮如此蛇行鳞潜地躲躲藏藏,好不容易赶到皇城根时却发现已经戒严,念及一旦天亮局面不堪设想,不禁心急如焚,偏偏又无计可施。返回蓍草园显然是不行的,因为它太小了,而且没有密室,一旦敌人强行搜查的话,立时便可翻个底朝天暴露行踪。可不返回蓍草园我又能去哪里避风呢?
正寻思间,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我环目四顾,周围却静悄悄地全无动静。还以为自己受伤后疑神疑鬼,便跃下殿脊往一条幽深横巷钻去,同时把身法提升至极限,左转右折地奔出里许,这才悄然兜回原地,跃上另一处檐顶凝神侦测。结果骇人听闻,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竟有增无减,却仍未发现敌人的潜伏位置。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有敌人在追踪自己,可如此这般仍不能把他甩掉,那岂非跟踪者的功力已臻关山月那个级数。谁人如此厉害呢?若是老关那可就糟糕透了。但是我马上又推翻了这个猜测,照我力竭受伤的情况分析,他肯定真气损耗更大,断无可能这么快便复原,来者应该另有其人。
我头皮发麻地暗忖道:“他***熊,不会是魔宗群妖吧!这个节骨眼儿遇上他们,老子也要玩完大吉!”想到费氏兄妹恨不得置人死地的模样,我倏地把刚刚恢复三成的黑暗不死魔功发挥尽致,飞檐走壁地朝与蓍草园相反的西北方亡命狂奔。这样跑出数里外,我才绕道折回来,再往蓍草园驰去,直到此时,被人跟踪监视的感觉才完全消失。
我松了一口气,心道:“顾不得许多了,先回蓍草园争取时间恢复全部功力,再想办法送艾丹妮出宫吧!”念罢祈祷一番大内侍卫不会立即前去搜索后,腾身跃上殿脊,飞身投往前方十余丈外的另一处檐顶。
殊料我才踏足殿脊边缘,一把清越的男音便由檐顶传下来,缓缓道:“不论妳想逃到哪里,我们都会奉陪到底!哼,还不束手就擒吗?”
我立时魂飞魄散,全身冰冷,差点失足跌落地面。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心情忐忑地向上望去,只见一条魁梧雄伟的身影,背着夜空傲然卓立在殿顶上,隐有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气势,正用那对紫电伸缩的眼睛凝视着我,除了费无极还能有谁?
我认清此君后不禁暗暗叫苦,立即就想调头逃走,但是体内微薄的功力却不容许我这么做。可以想见,若逃不掉被他追上,结果一定凄惨无比,还不如原地蓄力,多恢复一分黑暗能量,便增加一分活命的希望。
哪知这如意算盘很快被无情的现实砸个稀烂,只见左右后三方的远近殿顶上,几乎同时冒出了三四十道人影,组成了令我插翅难飞的天罗地网。他们正是最让人担心的费夜、周粲、冯万敌和秦明月等魔宗群妖,其中至少有五人以上拥有宗师级实力。
我忍不住暗忖道:“他***熊,这回可要了老命啦!”念罢猛一咬牙,功聚双足踏破琉璃瓦,流星般陨落殿内。
费无极虽和我相隔足有八丈,但气机却一直锁定着我,此刻见我溜走,他在气机牵引下,瞬间后发先至地扑至背后,一拳轰出。
我听得真气充沛的尖啸声不住迫近,心知只要现在稍有退让,自己便会被截住,再也无望脱困,可要仅凭三成黑暗不死魔功抵挡费无极十二成功力的紫炎**无疑是痴人说梦,这可如何是好呢?
正思忖间,费无极的铁拳已攻至背后三寸,炽热如火的气浪压迫得我呼吸一窒,连艾丹妮都感到不适地呻吟出声。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我大喝一声,忽然旋动起来,浑身像刺猬般射出无数剑芒,龙卷风似的往费无极卷去。
费无极大吃一惊。怎都想不通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如何能突然变成神勇无敌的绝代剑客。但是来不及细想,只知绝不可退让,否则兵败如山倒,绝挡不住对方接下来的追杀。下一刻,他倏然晋入了物我两忘的最高境界,只凭本能地直觉反应,应付起对方那出神入化的剑法来。
刹那间。两人在半空中不知交换了多少招,最后错身而过,分立在殿内东西两侧。
“噗!噗!”费无极左肩、右腿、小腹和后背同时血光暴现,激射出四道血箭。不过这些都只是被剑气划出的皮肉之伤,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我暗叫可惜,若非要照顾怀中的艾丹妮安全,抽冷子穿上黑暗魔君套装,拔出十方俱灭魔剑,施展玛雅武学最高剑法《灭神刺》后,岂会给费无极连续四次逃出生天呢?
费无极惊魂初定。望着我大为错愕地道:“妳到底是谁?”
原来我被逼无奈动用那两件压箱底的宝贝瞬间恢复至五成功力反击后。就又把它们重新放回黑暗图腾里了。反正刚刚电光石火一刹那,费无极光顾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也没工夫看清究竟是何样式,期待能够蒙混过关。
我见诡计得逞,哪有闲工夫陪他聊天,悠然道:“后会无期!”说完闪电般往后倒飞,弓背撞向殿墙。
“轰!”砖石喷溅,我和艾丹妮破壁而出。
紧跟着风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我环目一扫,正是魔宗群妖凌空扑至,看来目前想既隐藏身份又安然突围是不太可能了,唯有硬着头皮狠拼一场,瞧瞧能否脱身。
当下我仰夭长啸。借着想起王府灭门惨案,把满腔怒火尽化杀气,朝距离最近的黑瘦青年迎上,平淡无奇地一掌拍向他胸口。
黑瘦青年闷哼一声,瞧也不瞧掌势,一振手上风火棍,迅捷绝伦地点往我咽喉。他显是想来个后发先至,一看便知为某派心高气傲的得意弟子,根本不晓得天高地厚。哪知风火棍才捣出一半。黑瘦青年便眼前一花,那一掌化为千百只手掌拍至。他一时间怎分辨得清虚实,吓得拼命后退,却给我如影随形地欺入怀中,一脚踢中丹田,倒飞数丈喷血毙命。
可惜我不及得意,便被一股强凝的气势罩住,随即前面的虚空里,突然爆起一团森冷刺骨的湛蓝剑芒,迎面刺来。
我心中直冒凉气,眼前剑客的身法快似闪电,根本没看清楚是谁,仅凭这一手,便足以说明他具备宗师级数的实力了,武功仅次于费氏兄妹,但为何在破庙的龙神大会上没见此君登场亮相呢?
下一刻,我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同时猜到了其身份来历。
此君一身白衣随风飘拂,童颜鹤发双眉如雪,领下还留着五绺长髯,乍看有若神仙中人,奈何一对没有黑瞳的诡异白眼,把良好气质破坏无遗。最引人注目是手腕和脚踝各套了七八个不等的秘银镯子,上面密密麻麻镌刻着无数魔咒。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道:“他***熊,瞧模样不会是,玄牝姥姥,吴清雅的师弟‘邪麒麟’许尧佐吧?可根据情报他应该没有这么厉害啊!难道说此獠丧心病狂,竟对尸体施展抽髓**,把师姐的毕生功力占为己有了吗?啊,怪不得那些秘银镯子如此眼熟,竟然大部分都是吴清雅的遗物呢!”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后,我连忙收摄心神,晋入《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第四层本相境界,赫然伸手探入眼前白茫茫的剑光里,抓向那灵蛇吐信般游移不定的剑尖。
“邪麒麟”许尧佐毕生浸淫剑道,单以剑法论堪称魔宗第一人,加上新得师姐吴清雅数百年苦修而成的《冰蚕九变》功力,再配合手中玄北教至宝冰魂雪魄剑,自认世间敌手屈指可数,收拾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还不手到擒来?
岂料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离奇,在傲寒剑法最凌厉的绝招冰封千里攻击下,他居然连敌人的衣角都没碰着不说,反被对方劈手夺去冰魂雪魄剑,既而杀猪般惨叫起来。
这一回合无疑是许尧佐出道以来最丢脸的表现了,但他有苦道不出。因为那只手速度太快了,快到许尧佐来不及反应就被捏住了剑尖,等他见机不妙想要抽剑的时候,整只右手已传来一股前所未有、是人都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让其不得不撒剑痛嗥。
我嘿嘿一笑,暗忖道:“冰蚕九变、傲寒剑法和冰魂雪魄剑加在一起便天下无敌吗?老子连极零地狱里的冰龙布鲁克斯都没放在心上哩!嗯,趁妳病要妳命,既然如此不小心着了道,我就免费送妳一程去黄泉路吧!当然路费还是要付地。”想着手中冰魂雪魄剑一挺,唰的一声,往许尧佐面门削去。
此时,许尧佐刚刚好不容易把那缕《恨生劫》掌劲从右手逼出,正全神戒备我趁机进攻,可是这表面看去平平无奇,却有种犀利无匹的潜劲,而且速度不快不慢的一剑,仍使他泛起无从招架的感觉,甚至生出一股对其来势与取点无从琢磨把握不定的彷徨。
许尧佐生平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但还是首次感到如此的有力难施。不过难受归难受,却又不能不挡,幸好他一向信心坚定,纵使在这等劣势里,也能迅速收拾情怀恢复冷静。
直觉告诉许尧佐,假若后退的话,对方的剑招必会如山洪爆发般往自己攻来,直至他被杀死为止。别无选择下,他只好凝聚毕生功力施展冰蚕九变,四肢蓦地奇迹般膨大十多倍,幻出三十六条湛蓝巨蚕,在气温无止境地疯狂攀升,再骤然下降至滴水成冰酷寒境界地冷热交替间隙中,排山倒海般罩向冰魂雪魄剑后面的可怕对手。
按照常理来说,许尧佐的反击无懈可击,这一招定可比冰魂雪魄剑快上一线轰飞敌人。除非对方突然加速,又或变招闪躲,否则绝难逃过此劫。
可惜他太快忘记了刚才的教训,我哑然失笑地手腕一抖,冰魂雪魄剑已准确无误地同时挑中许尧佐袭来的四肢筋脉处,就像他算好时间送上来给我刺似的。
许尧佐暗叫不好,想要退避时哪来得及,嗤嗤声中,手脚筋脉均被挑断,《恨生劫》像亿万蝗虫般侵入他体内,瞬间将所有真元吞噬一空,再转移到了艾丹妮体内。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挫败加宰掉许尧佐的过程,其实只是一眨眼工夫,魔宗群妖根本救援不及,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属事后才晓得。
我哈哈一笑,一边帮助艾丹妮运功吸纳数百年冰寒真元,一边向气急败坏赶来拦截的群魔嘲讽道:“魔宗三教九流不过如此,我倒要看看妳们还有何本领让某家束手就擒!”
这倒不是我慷慨大度,视真元如粪土,奈何玄牝教心法更适合女子修炼,我若要把恁多功力尽数化为己有的话,一来大费周章现在时间不允许,二来它跟冰龙布鲁克斯之魂相差天壤,我根本就看不上眼,即使吸收了对黑暗能量扩容也没有多大帮助,还不如成全艾丹妮,至少可以放心,因为在混战中普通攻击再难伤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