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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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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往年轻人体内输入一股至精至纯的菩提真气,助其加速疗伤后,缓缓站起身来望向我,寒声道:“妳是谁?”

我嗤之以鼻道:“老子的来历妳还不配知道!”

梁平修养再佳,此时也不禁勃然大怒,可很快又把所有愤慨均排出思域之外,回复冷静。

他经过数十年的艰苦修练,从一个贫民窟中长大藉藉无名的小卒,成为傲视当世的一代宗师,期间不知流过多少血汗,受过几许侮辱,心知此刻绝对不能情绪失控,否则肯定栽在对面那个不择手段激怒自己的流浪剑客手中,万劫不复。

梁平暗忖道:“只要能击败对手,些许侮辱算得了怎么一回事?自己可让对手用生命付出最昂贵的代价。”念罢旋又心头火热,忆起当日挑战关山月一败涂地后,这十年来近乎自虐的残酷修行,今天终于可借眼前求之不得的对手做试金石,检验自己努力的成果了。

霎时间,堂内雷声轰鸣,梁平旋风般从原地卷出,漫天掌影朝我袭来。

目睹此景,我忍不住心生敬佩,遂收起粗鲁轻狂的态度,首次正视这位修养炉火纯青的可怕对手。下一刻,卓立大堂中心的我背挺肩张,整个人登时爆发出强大无匹的气势,迎面遥击梁平。

战斗开始了!

我施展的是葵花魔功,因为要符合“魔宗前辈”的身份,所以可以毫无保留地全力出手,再不像前两日逃亡时那么束手束脚,狼狈不堪。

这回轮到向我正面卷来的梁平悬崖勒马,临时改变攻击方向,眼力高明如他,早看出我功力强横,故不敢在我蓄势以待中,硬碰硬地交锋。

此消彼长下。我立时气势更盛,沉喝一声,往前迈了一步。

“蓬!蓬!”所有人均被弹出数丈,贴壁而立,唯独梁平感到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附体,将他飞速拉向魔神降世般顶天立地的流浪剑客。

危急关头,梁平处变不惊,双足蓦然踏地。发出轰隆巨响震彻整座闻香坊,顿时止住身形。他发觉自己不敢稍微分神,恐怕因此致败,而且不得不承认,流浪剑客乃自关山月后遇见的最强对手。

我趁机进至相距五步处,气势有增无减,灼灼的眼神凝定在梁平身上。

梁平终究是宗师级的人物,晓得若让对方继续前来,那么在气机牵引下,这一战必将有败无胜。当下抛开一切杂念。收摄心神,大步迎了上去。

两人在相距八尺时,同时出手。

“锵!”青钢剑离鞘拔出。我心无旁鹜万念皆空,眼中只剩下梁平一人存在,悍然将提聚的十二成葵花魔功向他刺去。

梁平乍见对手突然变得威猛无双,登时大吃一惊,皆因晓得自己心神失守才会有此幻觉,为挽回败局,立时收摄心神,“摩诃五劫”刹那间提升至巅峰状态迎战。

剑气纵横,指影如山,两者相交恍如千百战鼓一齐鸣响。震得堂内众人气血翻腾,耳鼓欲裂。

转眼间,三招过去了,我见梁平在葵花魔功打击下丝毫不落下风,不禁啧啧称奇。

梁平见我在“摩诃五劫”的三大杀着连施后仍安然无恙,更是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他一生修为的总括,分别代表着五个阶段的最高成就,每招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才领悟回来的。其中“一劫破山河”是少年时血战疆场的经历,“二劫鬼神惊”是青年时周游大陆的阅历。“三劫金玉碎”是壮年时妻离子散的悲痛,后面尚未施展的“四劫天人乱”是中年时出家修行的感悟,“五劫乾坤转”是步入老年惨败给关山月后的心得,意境均隽永深远,他怎都想不通,而立之年的流浪剑客如何能够一一体会并破解。

梁平乃天纵奇才,十八岁便踏入普通武者毕生难窥门径的先天秘境,二十五岁晋阶罗汉,三十五岁晋阶金刚,四十八岁晋阶天王,六十四岁晋阶菩提,至此“摩诃五劫”大成,当仁不让地占据了一味宗首席高手之位,其中艰苦,外人难以想象。因此他愈发不忿,凭什么年龄足够作爷爷的自己,要被年龄只够作别子的流浪剑客,先用语言挤兑,后逼得手忙脚乱,誓要雪此奇耻大辱。

“嗤!嗤!”接连不断的破空激响中,梁平连点四指,每一指发出,脸色都跟着苍白一分,显是极耗精气神,威力非同小可。

如果此战是在己强敌弱的情况下发生,那梁平定会任由对手随意攻击,好趁其气势、功力和信心均臻达巅峰的当口,以雷霆万钧之势败之,使对手各方面皆一败涂地,进而丢掉性命。但今时不同往日,梁平再没有那种豪情,惨败给关山月的心理阴影导致,他面对功力较自己更强横者时,心中会油然产生恐惧,这种情绪至乎影响了战场对决最重要的因素,即必杀必胜的勇气,使他无法把握到最危险同时也是最适当的机会出击。所以,梁平的“四劫天人乱”固然已发挥得淋漓尽致,再配上深不可测的菩提真气更属势不可挡,全力出手后仍留有一处致命破绽。

我唇角逸出一丝森冷的笑意,闪电般离地斜起,向居高临下扑来的梁平挥剑疾刺。这一剑大有横扫千军、万夫莫敌的磅礴气势,更可怕的是蕴含着那种有去无回的决心,而此点恰恰是梁平最匮乏的东西。

顷刻间,已身在空中的梁平脸色大变,心里明白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低估了对手。他没想到对手敢拼命,而且是如此彻底,丝毫不留余地。深谙相法的梁平完全失算了,表面粗鲁轻狂、平凡无奇的流浪剑客,竟是一个身经百战、坚忍不拔的虎将。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他已没有退路了。如果梁平临时变招或退却,绝招反噬的力量能否承受不说,只是对手衔尾追杀,已足致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锵!锵!锵!锵!”四记摩诃指毫无花巧地点中了青钢剑,发出震耳欲聋的长鸣,两人在半空中均身躯剧震,既而陨落地面。

下一刻,梁平不可思议地遵循一道优美的弧形轨迹,于离地半丈时蓦然重新飞临我头顶,右手五指变幻莫测地结出千百手印,当头罩下。

这一招繁复凌厉至极点,令人眼花缭乱的同时望而生畏。最使我不解的是,刚才那一剑蕴含的十二成葵花魔功虽然大部分被化解,但是剩余的一小部分也足够让梁平呕血十升了,他怎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发起如此可怕的攻击呢?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即我没想到禅宗菩提真气居然暗藏着破邪功能,使得葵花魔功竟从梁平身上借不到一丝真气。

思忖未已,梁平的“五劫乾坤转”已距离头顶不足半尺,劲风激荡得我发丝狂舞,一派风雨飘摇的景象。此刻,他摩诃指中蕴含的无上伏魔神通,已借助禅宗一味心印增强至极限,同时囊括了真劲和念力两种伤害,端得教人防不胜防,可惜梁平遇到的是世间**和精神均最强横的黑暗魔君。

我双目魔芒暴涨,仰天长笑中,迅捷如鬼地左移,青钢剑往上疾挑梁平软肋。

“轰!”五声爆鸣连在一起,恍如一记晴天霹雳响起。

梁平猝不及防下毫无惊愕神色,仿佛早就料到了我会如此反应,趁指剑相触时,以快得肉眼难辨的速度,右手疯狂使出点、按、刺、凿、弹等精奥绝伦的手法,将千百手印几乎同时轰在了青钢剑上。

刹那即永恒,我感觉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不前了,只看见无数道金色真气,汇聚成一股滔天巨浪沿着剑身浩浩荡荡地淹没过来,结结实实地跟我体内的葵花魔气撞在一处。

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跄踉前扑两步,才完全化解掉侵入体内的菩提真气重新站稳,可是青钢剑却已化为碎屑坠落尘埃了。

此时,梁平借着反震力道腾升两丈,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次向我攻来。

一旁的年轻人及其手下见我落在下风,立时爆出一阵喝采声,给他鼓劲加油,可惜梁平却是有苦难言。原来在施展“四劫天人乱”时,为化解葵花魔气的侵袭,他的功力已耗一半,再孤注一掷地施展“五劫乾坤转”时,表面上看去占尽上风,其实事后已是强弩之未,现在盘旋空中完全是为利用短暂间隙恢复部分功力,同时在犹豫是否施展损体伤神的一味宗秘传自残心法激发潜力,再尝试一次看能不能杀死对手,那亦很可能是唯一反败为胜、死中求生的凭借了。

地上的我卓立不动,默默开启《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的本相境界,静待梁平的第二轮攻击。至此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小觑了这个一味宗首席高手,他的武功禅道均已臻达大成境界,距离成神成佛之路,也不过数步之遥,是时候认真对待一下了。

突然,空中的梁平体内菩提真气无止境地疯狂攀升,遂如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般,迅猛无俦地斜斜陨落,恶狠狠向我撞来。

这种以消耗本命真元为代价换来的恐怖袭击,简直就是自杀,毫无理智可言,但不可否认确实威力无穷。

梁平双手结出无数神秘莫测的手印,有如十二级飓风肆虐,牢牢笼罩住以我为中心的三丈方圆地面,偏偏却不溢出半寸,只是不断加压。

我知道这是想令我无法闪躲,只能跟他硬拼一场,不禁哑然失笑,暗忖道:“他***熊,老虎不发威,妳就当我是病猫啊?适才那一击虽使我难过得差点吐血,但转眼体内葵花真气已再度恢复巅峰状态,这回我倒要看看,是妳的摩诃指强,还是我的灭神刺狠!”

想到这儿,我在梁平惊涛骇浪的佯攻中,身躯岿然不动,只是默默提聚全部功力集中于双手,准备以指代剑施展灭神刺,好好领教一下对方的自杀式攻击,看看它到底能有多大威力。

梁平见状大喜,笔直飞扑过来。早先电光石火的三次交锋,使他清楚知道在功力上仍逊对手一筹,要想取胜难比登天。可是现在不同了,强行施展“回光返照”**后,功力暴涨数倍,就连从前只存在于臆想中的“摩诃五劫”之终极禁招“无量佛”都信手拈来,使得梁平认为已胜券在握,决心一劳永逸了。

此时此刻,若换作是谨小慎微者,一定会采取守势,伺机反击。可我却不守反攻,暴喝一声,脚下踏出缩地成寸的神奇步法,瞬息化身亿万,同时十指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剑气从各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快慢曲直不一而足地迎向漫空洒来的手印。

“蓬蓬蓬……”劲气爆鸣声如骤雨般响起,密密麻麻地充斥耳鼓,旁观众人已看不清场中人影,只见两团千臂千手的幻像纠缠一处,斗得格外惊心动魄,整座闻香坊都被震得剧烈颤动,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风暴中心,梁平像一尊法力无边的佛陀,使出亿万降魔手段,仿佛完全没有重量地围绕着我御气飞行,疾攻不休;我则从容不迫地见招破招、见式破式,每一击均硬封硬架,以无人能及的强横功力,寸土不让地抵挡着梁平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凌厉攻势。

表面看梁平占据上风,事实却截然相反。他赌的是在本命真元燃尽前,先把我体内真气耗光,毙于指下。可哪里知道我早启动了《黑暗不死魔功》。吸取天地间地游离能量源源不绝地转化为葵花魔气支撑消耗,潜心等候适当机会大举反攻,而那将是梁平败亡的时刻。

场外的年轻人不禁瞧得眉头大皱。皆因他也是一味宗嫡传弟子,心知肚明梁平的底细,暗暗埋怨道:“妳连压箱底的本领都使了出来,却奈何对方不得,还打个什么劲啊?早早抽身撤退才是正理!”念罢极想伸出援手,助梁平一臂之力,殊料刚刚举步,就被狂猛无匹的劲风逼回原位。直到此刻年轻人才清楚知道,眼前战局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插手干预的,与场内两人比起来。他那点武功太微不足道了。

“轰!”闷雷绽响,梁平施尽浑身解数,终于破开对方无懈可击的防御网,眼看可按碎对方头骨结束战斗,同时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老命,却蓦见流浪剑客微微一笑,倏地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到自己身后,轻飘飘地一掌按向自己后心。

梁平大骇。连忙反手相迎。哪知两掌相接无声无息,竟似全无劲道一般,可背地里却暗流汹涌。

我这一掌绝非无的放矢,而是看准了梁平已为强弩之末,才主动全力出击的,岂是易与。

梁平浑身剧震,双脚陷地数寸的同时,两眼射出凶厉神色,狠狠瞪我道:“妳到底是谁?”

这时,我亦被他反震之力逼退数步,站稳脚跟后也不明言,悄悄传音道:“南疆柳轻侯!”

闻听此言,梁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苦笑道:“难怪……”后面的话不及出口,蓦地仰天狂喷出一蓬血雨,就那么直挺挺地向后躺倒,闭目归西。

是役我虽然获胜,但是心中却无丝毫得意之情。要知我是十阶黑暗魔君,他是九阶菩提,两人整整差了一阶实力,交手后却一直被压着打,即使是未同时动用三大魔功御敌的缘故,也算窝囊之极了,看来风云禅宗跟恺撒道宗一样,都是藏龙卧虎之地,今后万万不能小觑了除三大宗师外的其他高手。

大堂内鸦雀无声,梁平惨厉无匹的死相,使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其中竺木青光和蒙恬是不忍惊扰亡魂的安宁,年轻人及其手下却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相隔片晌,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喝道:“妳们滚吧,留在这里难道还要老子请客喝酒不成?”

年轻人恶毒地盯着我,凛然不惧道:“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有生之年,梁田玉定报此仇!”

我嗤之以鼻道:“切,就凭妳那点微薄功力,下辈子也没希望啦!快滚吧,惹得老子不耐烦,就把妳们统统留下,陪死鬼梁平共赴极乐!”

梁田玉还想交待些场面话,早被手下拉出闻香坊,帮他下台了事,梁平的尸体也被他们带走了。

此刻,竺木青光和蒙恬走过来要施礼拜谢,我立时阻止,示意闻香坊不可久留,三人遂从后院跃墙而出,再转过两条横街,找了一家颇为肃静的客栈开了三间房。

●●●

一把甜美动人的声音在门外道:“可以进来吗?”

我认得是蒙恬的声音,连忙道:“请进!”说着走过去拉开房门。

蒙恬朝我嫣然一笑,轻移玉步进房。

我因未见到如影随形的竺木青光,不禁大感奇怪,却不便相问,只是默默搬过一把椅子,招呼蒙恬落座后,自己在她对面坐下,并为她取杯斟茶。

蒙恬好像知道我心中疑问似的,解释道:“青光尾随梁田玉一行人出城去了。”

我吓了一跳,道:“那岂不很危险?他可不是梁田玉的对手,何况还有十余名爪牙。”

蒙恬淡淡道:“怎会呢?青光的藏踪匿迹和跟踪盯梢之术,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只要铁了心逃跑,没人能抓得到他哩!”

我哦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不知蒙小姐此来有何事见教?”

蒙恬沉吟片刻,幽幽地道:“一来感谢援手之恩,二来告诉您一些关于梁田玉的背景来历,以免他日相遇,吃上暗亏。”

我察觉蒙恬有些古怪,却未细想,欣然道:“愿闻其详!”

蒙恬道:“梁田玉是当今朝廷刑部侍郎梁太平的长子,也是七小世家里梁家的种子高手。”

此言一出,我顿时一呆,怎都没想到梁田玉竟是老熟人的儿子。不过仔细回忆起来,两人相貌倒也十分相似,只是性格迥然有异,儿子可比老子有骨气,也有本事多了。

蒙恬继续道:“所谓七小世家是指苏、独孤、慕容和上官等四大世家外的家族势力,包括东方、孙、余、何、谢、沈、梁等七姓,其中梁家的现任家主是已年逾一百三十岁的老太师梁石君。通常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他的女儿却在帝国家喻户晓,即皇太后梁蕴琦。”

我不禁啊了一声,暗忖道:“原来梁家是这老婊子的娘家啊,看来今天没杀错人。”念罢问道:“那梁平也是梁家嫡系吧?”

蒙恬点了点头,旋又摇头道:“是,也不是,因为他是个私生子,直到成年后,才机缘巧合下认祖归宗的,可家族里没有多少人认可他。据说他的父亲就是梁石君,母亲是贫民之女,经一段孽缘后生下的他。”

我叹道:“此人身世倒可怜得很!”

蒙恬闷哼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梁平天纵奇才,武功超卓,凭着强横实力着实帮梁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妳宰掉他一点都不算冤枉了,别人听到肯定会拍手称快的。”

我苦笑道:“那就更可惜他那炉火纯青的武功了!嗯,一味宗跟梁家是何关系?梁田玉故意挑衅妳们,又有何图谋呢?”

蒙恬肃容道:“众所周知,历史悠久的七大禅宗为发展壮大的目的,都暗中吸纳一些家族嫡系成员入派,有事时还帮他们撑腰。这种模式经过数百年演变后,禅宗跟家族势力的联系愈来愈紧密了,甚至是合二为一,譬如威山宗与秦皇室、临济宗与苏家、阿难宗与艾家、无相宗与独孤家、拈花宗与上官家、一味宗与梁家,以及金鳞宗与东方家。梁石君就是一味宗上代宗主,而梁平则是现任宗主。至于他们为何挑衅我们,那是因为……”讲到这儿,她俏脸微红,旋又露出一闪即逝的幽怨神色,垂下螓首半天没说话。

我情知必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正想岔开话题的时候,蒙恬说话了。

她抬头瞧了我一眼,旋又低下头去,轻轻道:“我是威山宗唯一嫡传弟子,梁田玉想绑我回去成亲,以便事后找师父做靠山,壮大梁家的势力。”

我听得心中极不是滋味,暗悔刚才没有赶尽杀绝,放跑了这帮混蛋,可转念一想,又觉有些不解,问道:“妳是威山宗唯一嫡传弟子,那么苏小桥、独孤禅宗、上官惊梦、秦九他们算什么?”

蒙恬理所当然道:“记名的啊!师父可不会滥收弟子,实在拨不了面子的,均指点几手武功后,收作记名弟子了事,外人不晓得内情,所以才会以为他们统统都是嫡传弟子。”

我幡然醒悟,暗赞关山月老奸巨猾。

正寻思间,忽见蒙恬秀眸射出锐利澄明的采芒,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我愕然道:“妳看什么?”

蒙恬叹道:“我发现妳的气质和举止很像一个人,外观却迥然不同。如果不是我精擅各种易容术,能够看破几乎所有伪装,真要怀疑妳是他假扮的了。”

我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还好我用的是葵花魔功绝无破绽,否则可就太尴尬了。”随即念及之前在闻香坊内擅自称她为未婚妻之事,忍不住想要试试她,当下道:“哦,那个人是妳的情郎吗?”

蒙恬闻言一呆,半晌才道:“不是。”

我瞧她黯然神伤的表情,显是爱恨难分,不禁心神一颤,怜意大起,柔声道:“可是他辜负了妳的情意?别怕,我给妳作主就是,可要宰掉他出口恶气?”

蒙恬大吃一惊,连忙道:“没有没有。他没对我怎样哩!”

我佯装奇怪道:“那为何一提到他,妳就情绪如此低落?不行,快说出那小子的名字,敢叫老子欣赏的美人伤心,就算不宰掉,也要狠狠揍一顿才行!”

蒙恬被逗乐了,展颜娇笑道:“妳这个人真是的,什么事情都想靠打打杀杀去解决!噢。我还未找妳算帐呢,乍进闻香坊的时候,妳竟然称呼我是妳的……实在是好过分!”

我暗忖道:“嘿嘿,那可是我的心里话啊!妳这样的大美人不拿来作老婆怎么成?太可惜了!”

不过想归想,这种话却无法宣之于口,我摸摸鼻子苦笑道:“想跟人打架,总需找个充分的理由吧?我当时见他们一副恶少调戏良家少女的样子,就忍不住顺嘴那么说啦!”

蒙恬没有继续讨论这件事,岔开话题道:“妳真是魔宗弟子吗?”话才出口又感后悔,补救道:“当我没说好了。询问这等师门秘辛是大忌哩!”

我摆手道:“没事。反正我也不是魔宗弟子,只是机缘巧合,会点魔功罢了。”

蒙恬兴致勃勃道:“噢。这样啊,那妳能把修炼的魔功名字告诉我吗?”说着调皮地伸了伸粉红小舌道:“只是很好奇而已!其实我师父对魔宗诸派心法都了如指掌,可惜从不愿意告诉我,说是在武功大成前,要尽力避免外魔侵袭。但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想知道魔宗武学是什么样的,又要如何才能练成?”

我见她一副小女孩得不到心爱玩具时的赌气模样,哑然失笑道:“魔宗武学都是根据一套名叫《屏风十四扇门》的心法世代沿袭而成,每扇屏风上都记载着一门博大精深的魔功,它们即是‘沧溟诀’‘葵花宝典’‘六道轮回’‘**心经’‘情人箭’‘孔雀翎’‘青魔手’‘苍神怒’‘幽冥鬼爪’‘修罗阴煞功’‘天魔解体**’‘邀月怜星记’‘阿修罗王鉴’和‘精灵之歌’。其中有些魔宗武学离经叛道、匪夷所思,跟禅宗心法大相径庭,所以妳师父说得很对,武功大成后才可涉猎,这样方不会迷失自我。”

蒙恬叹服道:“妳懂得好多啊!这些魔宗武学里,有的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哩!嗯,妳学的是哪种啊?”

我摇头道:“不在其中。”

蒙恬秀眉轻蹙道:“那是什么?”

我有点招架不来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名字,是一个怪人教的,后来想问的时候,他就消失了。”言罢暗忖道:“亲爱的巴士底魔龙王阁下。妳勿要怪我,实在是她逼得太紧,一时找不到借口,所以只好用妳来做挡箭牌了。”

果然不出所料,蒙恬追问道:“那个怪人是妳师父吗?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点点头,旋又摇头道:“是,也不是,他叫索罗亚斯德。”

蒙恬深深地注视我半晌,忽然笑道:“没听过!按理说能教出妳这么厉害弟子的人,应该名震大陆的,不过我知道妳没有撒谎骗人。”

我晓得她终于结束了质问,不禁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问道:“妳爱他吗?”

蒙恬一呆道:“谁?”接着恍然,沉吟良久,苦笑道:“我不知道,或许有一点恨他吧!”

我好奇宝宝似的追问道:“为什么?”

蒙恬看了看我,本不想回答,但可能念及反正是陌生人,说说也没关系,坦言道:“我的父亲间接因他而死,不过他老人家在世时,也着实做了许多坏事,所以只有一点恨,爱却是谈不上的。”

我哦了一声,又问道:“如果没有妳父亲这件事……噢,或者说妳某一天不再计较了,会不会嫁给他啊?”

蒙恬怔了怔,感觉非常不好回答,反问道:“妳问这个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道:“待会儿告诉妳原因,妳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蒙恬思索片刻,迟疑地道:“也许……会吧!不过那个家伙挺花心的,而且很会讨女人欢喜,好像至少有十多个女子跟他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绝不应该掺和进去,否则日后争风吃醋难免!”

我听得老脸微红,不好意思之极。

蒙恬却未停下话头,继续道:“其实说什么都没用,就算我想嫁,人家也未必肯娶哩!至少他有一百种办法找到我,数年来却始终不曾相见,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言罢向我道:“轮到妳说想知道的理由啦!”

我厚颜道:“很简单,我要确定妳会否一心一意,才准备追求妳。若有历史遗留问题,则是要打退堂鼓的。”

蒙恬吓了一跳,吃惊道:“妳要追求我?”

我肃容道:“是!”

蒙恬苦笑道:“可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啊!”

我正色道:“时间不是问题,有些人相识一辈子,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哩!我们应该追求一刹那的心有灵犀。”

蒙恬被这番奇谈怪论震动芳心,下意识地挪开目光,从我的肩上瞧往窗外院中雪景,沉默良久,慢慢冷静下来,淡淡道:“对不起,尽管他对我冷漠无情,可我还是忘不掉他!求妳莫要逼我好吗?”

我顿时哑口无言,同时心中暗暗自责道:“她如此情深意重,我焉能负她?”念罢就想恢复原貌,跟蒙恬相认,可转念又一想,那或许会弄巧成拙,当即按下内心冲动,继续保持沉默。

时间悄然流逝,两人近在咫尺,却均默默无语,各自沉浸在甜蜜和苦涩回忆里,不能自拔。

我心中暗忖道:“究竟有哪个女子是我不时会想起,又不时想去见见的呢?”结果得到的答案让我大吃一惊,竟是绝无此人。慕容无忧、莫琼瑶、欧鹭忘机、海妍璧、耶律玦、张好好、完颜瞾……她们中间竟无一人是我时刻思念,渴望永远厮守的。

“难道我不爱她们吗?不,当然不是!”我否定了这个荒唐无比的念头后,旋又想道:“那就是将统一深蓝的霸业放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远远超过对任何女人的感情?这个答案看起来似乎比较贴谱,可究竟是对是错呢?没人能说得清吧!”

接着我的思绪不知不觉转到了眼前错综复杂的局势上,下意识地分析其中历害关系来,随即幡然醒悟知道自己走神了。不过这亦让我重新认清现在的严峻形势,晓得风云帝国未平,深蓝联邦没建之前,痴迷儿女私情,还嫌太早了点!因为我不但要对得起自己的女人,更要对得起千百万追随我共创霸业的兄弟。此念一起,我霎时分清了轻重缓急,心神恢复冷静。

这时,蒙恬甜美的声音传入耳鼓道:“夜了,我要回房休息啦!”

我沉声道:“且慢!我还有一件事要请妳帮忙!”

蒙恬愕然望向我,问道:“什么事?”

我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道:“明天我就要离开此地了,来不及把它送到地方,妳能帮我转交吗?里面有地址和收取人的姓名。”

蒙恬欣然道:“没问题,我一定亲自交到他手上。”说完也不问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妥。

我见状放下心事,暗忖道:“等妳去情报站的时候,就会晓得救妳的人是谁啦!希望莫要恼羞成怒,再不理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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