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也望向右首端坐的希娃·布尔曼不露声色的俏脸,沉声道:“既然大家问起就不应继续保密了,这事就由妳亲口说吧!”
希娃·布尔曼微微点了一下头,美目扫过与会众人,缓缓道:“刚刚沙罗叶射长老和憨山长老提出的问题很尖锐,使我不得不对此做出详细解释。嗯,从何说起呢,那应该是师尊登陆冰岛探索怒炎魔狱前一天的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均露出凝神倾听的神色。
冰岛与凤凰城遥遥相对于玄溟洋东北与西南两端,中间还隔着半个米洛斯大草原,足有一万二千里的直线距离。哪管最先进的军舰裸装空载极速航行,亦须四天三夜,另加陆上七天八夜马不停蹄地艰苦跋涉才可抵达。
本来两地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也打不着,奈何拜火教的内乱和分裂造成了它们不共戴天的仇怨。当先知罗德·哈特在米洛斯大草原牢牢扎下脚跟,并把拜火教开枝散叶后,就无时无刻不在计划杀回冰岛,铲除伊莉莎凤凰宗这个心腹大患,从此让草原一脉唯我独尊。
希鲁达·布尔曼不过是秉承了先辈遗志,铁了心准备完成它而已,谁曾想竟会在抵达冰岛后不久,便和总坛断绝了联络,过了几个月又跑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自称是他的衣钵传人呢!拜火教高层为了查清这宗悬案,派出过史无前例的庞大阵容,前往冰岛进行秘密搜救,但是没有任何线索,先知及其随从就象一缕青烟般渺然无踪了。大家都推测在冰岛爆发的激烈战斗中,那批远征军已经全军覆没,这无疑使草原拜火教遭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和惨痛损失。此事发生在数月前,可是他们仍觉得就像在昨天发生般印象深刻,最奇怪的是无所不知且无所不能的先知,此番居然连个口信也没留下来,一切情报更显示敌人无比神秘、强大和可怕。今天这个谜团总算可由一名当事人亲口解说,他们真是万分期待啊!
希娃·布尔曼把冰岛发生的事件经过巨细无遗地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大家的疑问归根到底只有两点,即师尊遗言是否传位于我和霸王星座会否发生星蚀。这两个问题在我看来,其实就是一个问题,只要我拿出一样东西来就真相大白了。大家请看!”
下一刻,议事厅中央半空中骤然多了一面造型古拙的铜镜,原地漂浮缓慢自转。
这面铜镜外观呈圆形,背嵌龟钮,直径约有十一寸左右。内囤为四象,依次为玄武、青龙、朱雀、白虎;第二囤为十二生肖所在的十二辰次,依次为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第三圈标记八卦,以先天方位天地风雷山泽水火排列,中间以花朵相隔;第四囤为二十八星宿的星宿图;第五囤为铭文“长庚之英,白虎之精.阴阳相资,山川效灵,宪天之则,法地之宁,分列八卦,顺考五行,百灵无以逃其状,万物不能遁其形,得而宝之,福禄来成。”。整个铜镜构图完善、优美,星图罗列井然有序,形象逼真,显是不可言喻的绝代珍品。
驻塔帕族红衣长老摩罗恍然叫道:“啊,那是二十八宿镜。”接着故意卖弄博学道:“这种纹饰的铜镜虽然罕见却不稀有,通常称为二十八宿镜,它是把古代龙神帝国二十八宿、八卦、十二生肖这三大体系的知识相互渗透与借用的产品。其中二十八宿是指东南西北四方二十八个星座,宿是指星的位次及集合体。二十八宿确立的主要作用是规定季节、编制历书,以求掌握季节转换的规律.同时观测作为标志日、月、五星、彗星等的运行位置和其他各星所处的位置。这是龙神帝国星相大师们长年累月仔细观测天象的结果,而且常与占卜相联系。传说天上的星辰具有超人的智慧和神秘的力量,与人之间相互感应,观察天象就可预卜国家命运及人间祸福,根据各人生辰所值的天文现象推卜其人的寿天贵贱。先知罗德·哈特所著的就清楚地说过:‘人之吉凶修短于结胎受孕之日,皆卜得列宿之精。’同时用八卦代替星座,宇宙之间的千变万化,则表现在八卦上。”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本以为即使不赢得大家的掌声,也会感受到众人崇拜的目光,结果却获得了与预料截然相反的待遇。
希娃·布尔曼俏脸一沉道:“这不是二十八宿镜,而是我教世代只传教主的至高无上法器——神罚镜。”说着抬起右手食中二指遥点镜面,霎时间它猝然爆发出万道银芒,镜背的文字和花纹就全部投射在四面墙壁上映入影内,继而又统统消失无踪,骤变为先知希鲁达·布尔曼向希娃·布尔曼传授衣钵的场面,背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异环境,显非任何一处人间地域,最后是用斯图亚特文书写的遗嘱,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拜火教教主之位传于希娃·布尔曼”的字样,而且确凿无疑是先知亲笔,这一点在座红衣长老们莫不可做明证。
众人见状无不动容。
等到影像消失,希娃·布尔曼神色凝重道:“我正是通过神罚镜看到了未来霸王星座星蚀,在此之前亦象沙罗叶射长老和憨山长老一般绝不相信那么荒谬可笑的事情。嗯,问题的症结就在于紧紧挨着霸王星座还有三个一贯鲜为人知的姊妹星座存在,即法雨星座、慧济星座和灵隐星座。它们本来位于霸王星座背后,衰老的群星黯淡无光,但是在一片空前规模的流星雨即将穿过三大星座的中间地带陨落前,却会受到影响回光返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但会遮蔽整个霸王星座,还会形成神秘且巨大的磁场,把霸王星座跟玛雅星之间的所有联系统统切断。”
驻纳穆族红衣长老颜乌赤道:“噢,我明白了,原来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隐士星座们真的存在呢!哈,如果霸王星座成功星蚀,我们即可利用柳轻侯无法攫取黑暗能量且功力尽丧的间隙痛打落水狗,对他展开最强大的攻势,哪怕其不乖乖束手就擒呢!嘿,命运真是奇妙,想不到盛极一时的柳轻侯,也要在我们拜火教手中遭到厄运,最后连一块骨头也休想剩下。”
驻格萨哈族红衣长老撒离喝蹙起威严的卧蚕眉,先冷冷地看了得意忘形的颜乌赤一眼,才道:“柳轻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晋级十阶职业的人。他身怀世间最可怕的,而且臻达可能我们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神魔境界。偏偏在历代先知遗留下来的珍贵典藏里,我们却只能找到与相关的一鳞半爪,并无详细资料可供参详。所以我有个疑问,若当我们找到了柳轻侯,却发现霸王星座星蚀对他未发生作用或只发生部分作用怎么办?这次行动在我们与冰岛伊莉莎凤凰宗以及新月盟的殊死斗争中,将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万万疏忽大意不得,必须有万全准备和周密计划才行,除非我们比他们的更强横十倍。”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希娃·布尔曼肃容道:“没有人能预知这次行动会产生甚么结果,可是在异族联盟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不得不抓住每个稍纵即逝且充满危险的机会倾尽全力去算计敌人,歼灭敌人。霸王星座星蚀正提供了这样一个最重要的也是我们阻止新月联军进攻的最后机会。我们别无选择。”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续道:“其实柳轻侯的黑暗不死魔功威力并不会比我们合力施法优胜多少,最大的分别只是他乃一人,我们却是一百零八人,精神操控方面较他远远逊色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为之色变,因为大家都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原驻纳蒂族红衣长老缪胤吁出一口凉气道:“妳是想要长老会全体成员一起施展灵魂献祭,把所有法力都过渡到神罚镜上,由妳发动攻击吗?”
希娃·布尔曼沉声道:“这是我和埃德大主教详细反覆地研究过柳轻侯生平作战记录后得来的结论,也是唯一能在霸王星座星蚀发生意外的情况下做的补救措施。若让比我们更强横的新月联军攻入凤凰城,大家只有成为奴隶的悲惨命运,所以若不想任人鱼肉,我们只能背水一战!”
议事厅内大部分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希娃·布尔曼不知所措,因为她描述的情景太可怕了,让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红衣长老们无法想象和难以接受。
坐在埃德大主教左首的达姆·布尔曼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威力惊人的打击下,我不信有任何人能抵御得住,包括‘黑暗魔君’柳轻侯。”
希娃·布尔曼冷冷道:“我也不信。不过我们仍须按照原定计划做好‘撕裂’行动的所有准备工作,待霸王星座星蚀出现时,立即着手施行。”
达姆·布尔曼皱眉望向她道:“妳现在可否肯定那个万年难遇的良机何时发生?”
希娃·布尔曼道:“那么庞大的霸王星座星蚀,很难准确预估它的演变时间,我只能说从今天午夜开始的未来三天里,任何一个时刻都有可能,所以妳该马上去禀报可汗调兵遣将,否则会使我们因不及赶到而致功败垂成。”
达姆·布尔曼冷静地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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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骑兵广场以北的绿地上耸立着一座宏伟雄奇的巨型宫殿,这就是斯图亚特最著名的黄金汗宫。它长二三七步,宽一九七步,一度是斯图亚特汗朝强大的象征。异族联盟总部就在黄金汗宫东区,正面为三层楼,宽约百步,中间耸起一座七十四步高的方形钏塔,全用金色琉璃砖砌成。在它门前镶着各族族徽,塔尖上高高飘扬着盟旗,旗的上下方各嵌有一道金边,中间为绿底红凤凰。
基茨·布尔曼静静伫立在三楼窗前,面无表情地凝神看着宫墙外幽凉肃杀的深秋景色。
在米洛斯大草原境内,自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没象今天这样狼狈过,凤凰城这座微不足道的弹丸之地,也从未象现在般让他绞尽脑汁却又无可奈何,甚至需要去求助外力来解决敌人造成的困扰,若这换成一个月前的他,是绝对做不出的事情。深蓝大陆纵横捭阖的无敌统帅柳轻侯,异族联军眼下最孱弱窘迫的境况,两种截然相反的因素融合一处后,就像一座大山压向了他这只苟延残喘的蝼蚁身上,令他不得不没有任何保留地施尽手段去搞垮对方,使所有族人和盟友能避过这场天翻地覆的灭顶之灾。他相信一切都会因上午拜火教总坛召开的那场长老会议而改变。
凤凰城的街道和建筑在基茨·布尔曼眼下延展开去直至天边,正午阳光普照下,多少给人们带来了几分暖意,使残酷战争造成的心理阴影略微淡薄。他倏觉这种晴朗的天气真好,虽然北风依旧寒冷冰冻,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美态,强烈地给人充满希望的感觉。远处的一截城墙上坑坑洼洼斑斑驳驳,犹使人想起月前北疆军投机石不断把巨型石丸砸下撞击墙面时的狂暴情景。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也许过了今晚城外的新月联军就会全部自动消失吧!
这时,天际掠过一行大雁画出了优雅华丽的轨迹,继续往南飞去,仿佛把基茨·布尔曼的心也给带走了。
围坐紫檀木会议桌旁的诸人都耐心地等候着基茨·布尔曼,自凤凰城会战结束,他把风云帝国超级名将夏侯一贯和不可一世的北疆军打得溃不成军狼狈逃回长城要塞后,无论是他从前的崇慕者又或敌人,均不敢再打搅这位当之无愧的斯图亚特战神的静默和思路了。
与会者代表了异族联盟的最高领导层,计有狴奴族副族长达姆·布尔曼、鄂伦族族长羊舌赤、塔帕族族长娜塔莎、纳穆族族长拓跋云、副族长澹台辚、格萨哈族族长迪米特里。这些人是异族联盟总部的老班底,本来部族已经名存实亡了,基茨·布尔曼就想把他们趁机甩掉独掌大权,可惜突然冒出来的新月联军,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把仅存的狴奴族和鄂伦族正规军精锐几乎统统消灭干净,这就使大家的地位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起点,跟攻打长城要塞前毫无二致了。
基茨·布尔曼终于把流连窗外美景的眼光收回来,环视与会诸人,微微一笑道:“我们现在开始吧!”
一旁漂亮健美的娜塔莎率先发言道:“我想提醒盟主阁下,城外的新月联军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第二次凤凰城会战,如果这次会议内容非关眼前战争,请恕我要巡视军营无法继续奉陪了。”她的语气平淡无波,貌似在谈论午餐吃啥般随意,不过那副冰冷玉容,加上秀眸中刻骨铭心的嫌恶神色,白痴也能瞧得出这位美人跟基茨·布尔曼的矛盾之深,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了。
基茨·布尔曼虎目精芒暴闪,却不立刻发作,而是向这一直觊觎他盟主宝座且最近因族灭家亡对他恨之入骨的美女悠然道:“妳放心吧,不会耽误妳很多时间的,而且此次会议的内容,我敢保证大家都一定喜欢,不听绝对后悔。”
娜塔莎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脸上一副看妳搞甚么鬼的表情。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的目光刷地全集中到基茨·布尔曼身上,事实上除了刚从拜火教总部赶回来的达姆·布尔曼外,其余人等包括他最忠实的走狗鄂伦族族长羊舌赤,亦不知道这次会议要讨论的内容,大家都对此兴致盎然,好奇得要命。
基茨·布尔曼能率领狴奴族在半年内就把米洛斯大草原整个北方划归名下,其政治手腕和军事手段早已臻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这时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自己身上,反倒并不着急转入正题,而是向羊舌赤吩咐道:“妳先介绍一下阿拉希河——塔纳利斯河战役后,凤凰城周边地区新月联军的部署情况吧!”
羊舌赤点点头,表情凝重地道:“形势看来有些不妙,最近派往两河对岸侦察敌情的探子回报说,新月联军部队调动频繁,除了我们已知的冰岛第一集团军和米洛斯第一、第二、第三集团军外,又出现了三支集团军规模的增援部队,而且他们要比前者更加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和纪律森严。大致判断西方和西南方应属于冰岛皇家舰队与七海盗盟玄溟洋舰队的海军陆战队,东北方是高唐北方集团军,分属海盗王‘黑胡子’爱德华·蒂奇、新晋天王魏良政和那最不要命的‘虎煞’潘德拉指挥。我预计敌人总兵力刨除上次伤亡后,仍有可战之兵一百五十万以上,是我军近六倍规模。至于这三支集团军背后是否还有援军尚属一个未知数,因为传回这个情报后,探索更远地区的探子全都一去无踪,使我们完全不知道在那片广阔的地区,究竟存在多少敌军和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众人都默然无语,心情无比沉重,虽然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仍保有凤凰城和部分周边地区,可是若敌军各部把所有通道尽数堵死,那么即使不一齐发动进攻,只需筑寨围城就可把异族联军统统困住饿死。何况凤凰城外的地区全落到了新月联军手里,那也就代表整个斯图亚特已全部被置于新月盟的势力范围内了,军心民心涣散下,这场战争也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吧!
羊舌赤顿了一顿,偷眼看看基茨·布尔曼并无阻止之意,继续道:“另外根据边区各个前敌观察哨所汇报说,敌人先锋部队日以继夜地在搬运物资和装备,其中包括大批的攻城器械,同时对我方边区的例行轰炸和阵地冲锋减少到了往常的一成不到,估计是在近期要酝酿一场超大规模的战役,其下一个要攻击的目标,很可能会直指凤凰城。”
拓跋云拍案怒喝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跟他们拼个妳死我活。这样起码能够扰乱他们的攻城计划,如果能够收复部分失地,即使他们真的前来攻城,我们也可凭借地利多抵挡几日。上次战役我们输在准备不足和对敌人实力一无所知上,可是这回经过我们将近一个月的研究后,已对敌人有了充分了解,相信官兵们亦有了对付他们的经验和把握。”
澹台辚摇头道:“我不同意妳的看法。新月联军之所以能胜过我们,并非单纯在数量上超越了我们,而是他们的武器装备、作战经验和官兵士气都比我们更优胜,所以才能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而且柳轻侯久经沙场生平未尝一败,连‘军神’哈·路西法都要在他手中惨遭失败,其防御战术早臻达登峰造极的境界,我料想值此攻城前的关键时刻,他定不会给我们任何一个可乘之机,即使表面好象存在破绽,也极可能是预先布置妥当的陷阱,若我们冒然出击,定会中招惨淡收场,何况再次遇上时,加上他们占了地利,我们将只是重蹈覆辙,不会有突发的奇迹出现。”
拓跋云差点气炸心肺,做梦也没想到站出来跟自己唱反调的居然是本族副族长澹台辚。
他两眼凶光一闪,正要发飙,基茨·布尔曼淡然道:“嗯,妳的看法很有见地!这个判断跟我想的一样,凭借我们目前的实力,就算是动员全城百姓参战,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罢了,徒然给新月联军找到赶尽杀绝的最佳借口,实乃智者所不为也。”
拓跋云见状立时冷静下来,他再蠢也看得出基茨·布尔曼明目张胆地在给澹台辚撑腰,其目的无非是想于众人面前摆明车马的同时打击自己的威信,借机扶植走狗上位。想到这儿,他马上忿忿不平起来,胸臆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烧,但是表面上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而是三缄其口保持沉默。在纳穆族族长位置上待了二十二年的他,早就学会了忍耐和谨慎,在没有绝对把握前,就算是对方骑在他头上拉屎,他也会睁一眼闭一眼,权充不晓得的。
这时,娜塔莎接口道:“哦,我的看法倒跟拓跋兄不谋而合。假设我们重整旗鼓,积极出击的话,可是有很多显而易见的好处哩!首先是能争取战略主动,并借机试探出敌人的真正实力,而且可以攻代守,集中所有的优势兵力直捣黄龙,这该怎都胜过分散力量,每日都提心吊胆地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强吧?”
迪米特里也附和道:“不错,我同意拓跋兄和娜塔莎的看法。新月联军已经整整一夜都没有作出进一步的侵略行动了,说不定他们现在仍未能修补好所有防线的漏洞,又或者内部有甚么矛盾无法调和,若我们再不趁势反攻,极可能会坐失良机呢!”
基茨·布尔曼淡淡地瞅了一眼娜塔莎,目光随后掠过拓跋云、迪米特里的脸容,把他们的表情心思尽收眼底。其实他是故意支持澹台辚按兵不动的主张的,原因无他只是想看看三人的默契程度,然后再决定是否把“撕裂”行动告诉他们。事实上无论主张积极进攻还是巩固防守,都有一定的道理在,关键非是采取甚么战术,而是一定要借着施行战术的同时达到既定的战略目标。现在与会的六名大佬里,一半是强硬的主战派,均倾向于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全线反攻,这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呢!
基茨·布尔曼思忖未已,娜塔莎冷冷看着他问道:“此乃关乎联盟存亡的大事,半点也马虎不得。我想请问盟主一声,您究竟决定是战是守。如果决定守的话,又有何退敌良策呢?”
基茨·布尔曼闻言心中暗叹,这娜塔莎着实难缠得紧,没枉他在从长城要塞撤退时狠狠地摆了她一道。只可恨这女人太狡猾,居然毫发无损地在北疆军重重封锁下突围而出跑回了凤凰城。尽管塔帕族正规军全灭,但是她愣把盗贼团和佣兵团招募过去重组了军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这回她借题发挥,无疑打的是如意算盘,即若他拿不出切实可行的计划来拯救凤凰城,那么在异族联军最高统帅部的威信就会一落千丈,这个异族联盟盟主也就不用当了,干脆让给娜塔莎好了。
众人精光灼灼的目光都落到他脸上去,静静等待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出现输赢结果。
基茨·布尔曼哈哈一笑道:“在回答妳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大家先看一封信。它是从拜火教总部捎来的,发信人是我们尊敬的埃德大主教阁下,他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通知各位,如果看不太懂的话,可请达姆可汗随时从旁解释和补充。”
这番话绝对是异军突起,趁着众人露出愕然表情之际,达姆·布尔曼早把六封除了收信人和称呼外内容一模一样的信函弹射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下一刻,室内只剩下纸张颤动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良久,众人才如梦初醒般望向基茨·布尔曼,后者平静地道:“现在整个联盟的存亡已变成一个赌注,全都压在了这个‘撕裂’行动上。它的成功与否,也将决定我们的未来是悲惨还是辉煌。如今拜火教长老会已全盘通过了同意施行它的决定,眼下该轮到我们表决了。哈,是人是鬼全看这一铺了,妳们有谁反对这个计划吗?”
沉默漫长得象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拓跋云率先表态,说道:“一切遵从盟主吩咐。”紧跟着余下诸人纷纷同意,只有娜塔莎坐在那里脸色阴沉,没有表示意见。
基茨·布尔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地待她发言。
终于,娜塔莎吁出一口气,无奈地道:“既然盟主有一个如此完美的计划准备施行,我就不再坚持在短期内发动反攻了,等‘撕裂’行动的结果出来再做决定好了。”
基茨·布尔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瞅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在这一场权力角逐中,他毫无疑问地又获得了胜利。看着对手受到挫折的模样,他感到了极度的愉悦,但是那种快感迅速又消失无踪。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那就像是一只猛虎戏弄狡狐般没有任何成就感可言,因为胜利乃是必然的事情,但是若对手换作狂龙就完全不同了。
一念及此,基茨·布尔曼虎目射出森冷寒芒,极目远眺东南方,呢喃自语道:“柳轻侯啊柳轻侯,我会运用手上所有力量去对付妳的,希望妳莫要让我失望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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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镇位于凤凰城东南六十里,是阿拉希河与塔纳利斯河交汇地带的一座小镇。这座小镇的周围散布着许多斯图亚特贵族的陵墓、古庙遗址,以及城堡的残垣断壁。镇内建筑则是依照龙神帝国时期的风格建造的,街道均为东西或南北走向,所有房屋都是瓦顶。战前的居民估计为十万人,而现在的人口逃得七七八八剩下不足三千了。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傍晚时分,我坐着一辆普通马车悄悄地进入了天福镇。此行完全属于心血来潮,只是准备明日在最近距离内目睹攻陷凤凰城的过程而来。其实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塔纳利斯河战场上东游西逛,因为法塔娜、耶律旻宁、金破天等三人均到最前线慰问下属官兵去了,作为盟主我总不好意思甚么都不做吧!于是就主动跑去担下了米洛斯第二、第三集团军的慰问工作,省得他们自司令埃克特和拉塔卢以下,始终觉得自己象后娘养的孩子没人疼一样。
天福镇以红砖、鹅卵石铺成的街道和古老的建筑装潢充满了典雅别致的味道。当我透过车窗望向那些老屋细细观赏的时候,蓦然发现建筑结构是那么紧密,墙壁雕纹是那么精细,不由得不佩服旧时工匠的高超手艺。这里的房屋二层通常都有向外突出的骑楼,骑楼下是早先悬挂肉脯的地方,现在当然早就被匪兵和盗贼扫荡一空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来到镇中心的枫树广场停了下来。这里有酒馆、旅店、赌场、妓院、当铺和高雅的服饰店。我的目的地是去天福镇最有名的酒馆——洗石斋,找阔别月余的副官龙疆喝酒聊天。他无法驾驶魔将机,只好车船并举,辗转多次才好不容易来到米洛斯大草原并托人带信给我。一路上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我怎都要好好慰劳他一下不是嘛,所以就在决定前来天福镇后,通知他到此处相会了。
路旁的街灯发出桔红色的光彩,使整个小镇悄悄蒙上了一层浪漫旖旎的气氛。可惜眼下不但没有美女陪伴身旁,而且由于连日战乱,枫树广场上不言而喻地一片荒芜连个鬼影也看不见,只剩下呜咽呼啸的寒风和漫空乱飞的垃圾。
我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忖道:“他***熊,老子这不是自讨苦吃嘛!军营里的山珍海味不去享受,偏来这阴森森的鬼地方找罪受。嘿嘿,待会儿找到龙疆后,得赶快离开这里,回去喝热乎乎的贡酒‘量天尺’!”
我边走边想,很快来到洗石斋前,“咿呀!”一声推门而入。
酒馆内暖暖烘烘热热闹闹的,能容纳一三○○人的大厅早已宾客满座,大厅中央有一支异族乐队,用琵琶、羌笛、马头琴等乐器演奏着欢乐的民间乐曲,每个人都高举着满满的酒杯,相互碰杯。忙碌的侍者左右手各拿三五杯,甚至八杯能装两斤马奶酒的酒杯,穿梭于每张桌子之间。
我为避免引人注目,赶紧找了个远离中央乐台的靠墙空位坐下。
与我同桌的一对男女青年显是格萨哈族人,男的穿着一身笔挺军装,那是慕容世家白曜研究院专为米洛斯军区下辖官兵设计的深绿色秋冬常服,外型非常美观大方。尽管他的左臂软绵绵地垂吊在脖子上,稍许影响了形象,犹掩盖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狂野彪悍之气,那亦是桀骜不驯的军中猛士特有气质。果然我很快发现了镶在他左袖上凶恶狰狞的地狱三头犬,认出是格萨哈族最精锐近卫骑兵军官的特有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