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时,路边成群的麻雀聚集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西面的城郭上空阴云密集,黯淡的新月也在云中时隐时现,光芒如一微星;没过多久,秋雨降临。
我搂着耶律玦在伞下一起远望,发现空阔的街面已无日间繁华,路人行色匆匆,店铺纷纷关闭,一片冷落景象,分外予人寂寥而凄寒的感觉。
耶律玦刚醒来不久,不知是在半壁宫闷得久了,还是功力暴增的缘故,总之是神完气足精力充沛,丝毫不想这么早回去。相隔月余才好不容易有个假日陪她,我也不愿扫兴,加上换个环境更便于思考问题,就答应陪她漫步雨中,玩够了再坐马车回去。
傍晚的夜空中,毛毛细雨飘飘洒洒,细得连看都看不见,直到衣服湿润才有所感觉。残花落地时亦轻轻飘荡,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前面挺拔矗立的高楼,后面鳞次栉比的民房,都罩上了一层濛濛的雨雾。渐渐地雨下大了,接连不断的雨丝从天而降,似悬在半空中的水晶帘。千万点雨珠飘洒成一片,迷迷茫茫。隔着水帘与雾气,只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两丈外的模糊人影。
忽然,耶律玦站在一户民宅的木栅外停下不走了。我被迫也止住脚步,抬头一看,原来她是在欣赏那家的花圃。
秋雨霏霏,淅淅沥沥,一簇簇紫色的菊花经过秋雨的洗礼,越发显得艳丽悦目。冷风儿轻轻吹拂着红色的芭蕉,更发出一阵阵悦耳响声,同时把积于薄叶上的雨水,又滴滴嗒嗒淌落在地上。
耶律玦凝望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移到我脸上,赞叹道:“轻侯,妳看那里,好美哦!”
我点点头刚要答话,至寂至静的意识海内警兆忽现,不由咽下附和她的言语,改口道:“阿玦,看来有人要破坏咱们的浪漫气氛了,妳打算怎么办?”
耶律玦愕然相望,不解道:“啊,妳在搞什么……”话音未落,东南西北四方雨幕中缓缓走出四名高矮胖瘦不一,披蓑戴笠的精悍男子,层层如有实质的杀气,霎时利刃般切断了她后面的言语。
我无辜地道:“不是我,是他们五个在搞鬼!”
耶律玦早见识过我杀人如割草的盖世魔功,所以此时明知来者不善,倒也没怎么害怕,奇道:“这不四个吗,妳怎说是五个呀?”
我淡淡道:“还有一个躲在西南方的钟楼上,正用箭矢瞄准我的头呢!”
耶律玦不信,侧身往我说的方向望去,结果什么都没看见,只迎来一支快如闪电的怒矢。眨眼间,那支利箭幻化的芒影距离耶律玦的眉心已不足半尺了,这时雨中才传来“飕!”的一声尖锐刺耳的破空响。
幸好我早料到会有此节,伸指轻弹,漫不经心地把它撞离预定轨道,在空中爆成满天铁屑落地。本来我是打算以十倍速度原路弹回去射杀那名狙击手的,哪曾想对方使用的弓、矢及箭术都独树一帜,与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名家均有所不同,顿时反击效果也截然不同了。
也许是对我显露出深不可测的功力感同身受,东西南北四名杀手齐齐亮出武器,散布雨中的杀气亦瞬间暴涨百倍,排山倒海般往中间挤压过来。同时,西南钟楼上的狙击手,也迅捷无匹地一齐搭上了三支利箭,瞄向我的咽喉、心脏、小腹。
我担心耶律玦抵御不住相差数阶的无形罡气受伤,赶紧一把揽她入怀,低声道:“阿玦,害怕吗?”
耶律玦摇摇头,笑眯眯道:“有妳在,人家怕什么呀?快点把这些讨厌鬼统统打发掉,不然回府时会赶不及吃晚饭哩!”
我为之绝倒道:“阿玦,妳对我也太有信心了吧!他们可是深蓝十大杀手之五耶,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好打发的三脚猫角色哦!”
耶律玦不屑地道:“那又怎么样?妳可是‘天敌’柳轻侯,整个深蓝大陆数一数二的无敌强者,拿出点风度来,否则耽误了吃晚饭,人家回府一定把妳临敌畏缩时的糗相,夸大十倍讲给忘机、好好听!哦,对了,还要写信告诉无忧、琼瑶、芙蓉、妍璧她们。”
我咬牙切齿道:“妳这是往我把绝路上逼啊,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各位杀手仁兄,对不住,我其实也不想下死手的。”
这番一唱一和,简直把五大杀手视若无物。如果他们个个耳背倒也罢了,偏偏人人耳聪目明,即使听不真切,也能读唇语晓得内容。一时间,五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仰天厉啸中迅如雷霆般发动了首轮攻势。
“杀!”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起自东方杀手口中,接着刀光暴涨,滔天巨浪般急拍过来。顷刻间刀气漫天,发出嗤嗤的密集尖啸狂贯耳鼓,凛冽无比的劲风,把我和耶律玦的发衣都激得猎猎飘拂。
我忍不住赞道:“好刀法!”
这一刀实已初窥武道真谛,放眼整个深蓝大陆修为也足可排进前二十名内。不过夸归夸,打归打,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绝不能混为一谈。我左臂揽着耶律玦的蛮腰轻轻一闪,已鬼魅般硬生生地欺入了对方刀光之内。
这时恰值东方杀手的刀速快至连自己都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极限,根本无法变招,而且他做梦也没想到目标竟敢不顾死活地主动送上门来,顿时欣喜若狂。
殊料就在这生死立决的关头,“本相!”我悍然启动了《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的第四层境界。天地万物忽然陷入了绝对静止的状态,眼前清晰无比地浮现出了流光刀移动和攻击的轨迹,我轻描淡写地捺了一指上去。
东方杀手马上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掌中宝刀仿佛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劲力吸引,促使它速度愈来愈快地劈向目标身后的空位。他一分不差地知道当自己劈至那里的时候,吸力和刀劲都将攀至巅峰,把挡在那里的一切劈成碎片。可是即使他万般不愿,仍完全失控地冲了过去。
“当!”流光刀精准无误地先一步劈中了西方杀手雷霆万均的八瓣铁瓜锤,将对方一连迫退七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才勉勉强强消除了那股庞大无匹的潜劲。不过虎口爆裂、七窍渗血、五脏六腑震荡等小伤,却是怎都避免不了的了。
本来这两人武功虽远逊于我.但还不致如此差劲,只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乃葵花魔功里特有的“移花接木”之术顿时中招。当我的手指捺中流光刀时,可借着不可思议的庞大吸力,把东方杀手的刀劲完全吸呐,再储存在刀锋某一点上,所以当流光刀劈中八瓣铁瓜锤时,等若西方杀手以分散全锤的真气,硬生生承受了东方杀手凝结于一点的毕生功力,试问他如何抵受得了?
电光石火的刹那,就导致东西两名杀手一起暂失战力,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就凭尔等身负的末流武功,也敢厚颜接受委托,来取柳某的性命吗?”言罢身法展至极尽,奇迹般一分为二,分别扑往刚刚袭至的南北两名杀手。
倏忽间,密密麻麻的犀利指风遍布方圆数丈,逼得二人左支右绌,步步后退。不久当他俩分别背靠墙壁退无可退的时候,漫天指风倏然收敛无踪,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朋的黑洞,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牵掣着他们往神秘漩涡钻入。
两人情知逃无可逃,立时拼死全力催动豹尾鞭和大手印往黑洞攻去。
与此同时,已从短暂脱力中复原的东方杀手,猛然掀飞斗笠震碎蓑衣,神情肃穆地双手合握刀柄,有如奔雷掣电地一刀猛劈向我后颈。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西方杀手,也不甘落后地抡起八瓣铁瓜锤像狂风骤雨般截断了我的退路。
这一刻,我蓦然听到怀中的耶律玦无故发出惊呼,微一愣神下,不禁再也无法精确控制攻击的力量和速度,右袖陡然化作一只阴暗诡秘的漆黑翅膀横扫出去,神乎其神地先后命中了流光刀尖、八瓣铁瓜锤锥、豹尾鞭头和大手印掌心。
“轰!轰!”连串闷雷响起,声震长街。
四名杀手宛如断线风筝般手舞足蹈地飞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干脆利落地处理掉惹人厌烦的四只大苍蝇后,我松开耶律玦,关切地道:“阿玦,妳刚才怎么啦?”
耶律玦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垂头低声道:“没事啦!刚刚只因那名用长锤的杀手长得好丑,吓到我了而已。”
我听得一呆,因为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是在撒谎,不过揭穿了徒然伤害彼此间的感情罢了。当即眼中射出万缕柔情.伸手搭在她肩上,微笑道:“呵呵,妳放宽心吧!有我贴身保护,天下没人能伤害妳半根毛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