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惶惶不可终日的埃克特相比,金破天真可谓意气风发了。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了各支特遣团团长上报告的全线告捷的消息,北伐军第二、第三军团在格萨哈族领地全境的十二个市集、三十个城镇、六十八个村庄获得了空前未有的胜利。
这开战第一天的战果,对高唐军队来说大体是满意的。不过金破天强烈地希望,在黑风城驻守部队察觉以前,完全包围黑风城四面,并在傍晚前伺机一举攻克。他认为,越对南线敌军施加压力,格萨哈族军队就会越往黑风城南侧投入兵力。为此他还特意嘱咐飞龙军第二师团,对已经被包围的格萨哈族步兵第七万人队七千步兵延迟歼灭时间,还放松了空中管制,不放秃鹫群升空,让他们有机会飞鹰传书给黑风城报告南边的严峻事态。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是,金破天要亲率“血浴”近卫师离开黑风城南面的雅芳村,偷偷潜伏到黑风城北面去。眼看着最后胜利在望,高唐军队的士气更加高涨起来了。
此刻格萨哈族长老会才终于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当天下午,决定要撤离黑风城。与此同时,步兵第七万人队指挥部也决定撤出黑风城。格萨哈族军方上下自认边境会战失败,知道保卫黑风城已不可能了。但是不管长老会还是军方都觉悟得太晚了,战争局势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当屡次派出北门试探的先头部队渺无音讯后,他们只得聚集所有兵力固守四门,准备垂死挣扎了。
八月十四日黄昏时分,黑风城开始听到了炮声,但市民们尚未动摇,还在欢呼着为陆续赶赴四城防御的全副武装的部队喝彩加油。
巡城马们也在不断赞扬着格萨哈族军队的顽强精神。他们说:“黑风城能够保卫住。希望大家团结起来,尽到自己的责任”,给市民增加勇气。在议政厅公告栏上也继续张贴着显赫战果,那些都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譬如“媚眼村的银狼军占领了日盾镇”;“步兵第七万人队的一部已从南线北进四十里。”
但是,在此期间,从南面涌来的难民成群结队地进入了黑风城。而且,开始流传敌人已包围黑风城的消息。也许是心理作用,有的市民觉得炮声在逐渐接近,人们强烈地感到:“难道谣言是真的?”然而,由于军方公布的都是鼓舞人心的消息,所以还没有人想逃难。不过,炮声在接近,一个不眠之夜即将降临了。
在长老会同意下,步兵第七万人队指挥部在下午就把集中在黑风城的所有部队都投入到了四城城墙上,企图击败危险的敌人。但是结果,只是把逐次到达的部队,逐次投到高唐军队的泰坦战车和炮兵的面前。投入的部队很庞杂,却没有统一指挥这些部队的指挥官。最后,投入到黑风城北侧的部队,除了十三个长老家的私兵、步兵第七万人队和保安民团之外,还有许多见习骑兵、以及骑兵学校的教官团等部队。这些部队名义上是直接在步兵第七万人队指挥部的指挥下战斗,实质上却是由各部队七零八落地分散实施反击或防御。在这危急之时,立即编成临时司令部固然很困难,但是由步兵第七万人队直接指挥各部队就更加困难了。
八月十四日傍晚时分,黑风城四面城头和城门都展开了悲惨而无秩序的迟滞作战。格萨哈族的官兵在家族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攻击敌人的泰坦战车。但是,由于现有的木质弩炮和投石机破坏不了泰坦战车,好容易布置好的路障沙包上忘记配置弓箭手等,未能进行有实效的袭击泰坦战车的战斗。骑兵学校校长盖兰特自发把教官们编成了敢死队,在南城门附近等待敌人的泰坦战车。在看到泰坦战车勇猛地开过来时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运用高阶级骑士的强大战斗力瞬间杀死驾辕的蛮牛,并在泰坦战车停下来时加以攻击,共歼灭了四辆泰坦战车。当然,这样的事也是无法挽回大局的。
整个在黑风城四门进行的这场阻挡泰坦战车前进的战斗,非常悲惨。与刀枪不入的钢铁怪物进行肉搏战,胜负是显而易见和十分残酷的。事后该役幸存的格萨哈族士兵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并作了如下描写:“家族军队的青年官兵为阻止可怕的泰坦战车的前进,进行了肉搏攻击。”
总攻开始后不足半个时辰,高唐飞鹰军第三师第五团就同泰坦战车一起突入了黑风城的东北角,但受到猛烈的射击而被击退。格萨哈族军队占领了黑风城东门周围的所有平顶房脊,奋不顾身地阻止了高唐军队的猛烈攻击。其英勇战斗的精神,连高唐军队官兵也表示称赞不已。
由于总攻开始后,格萨哈族军队的主力师都聚集在黑风城的南北防线,还有相当的战斗力。而且这些部队还在利用黑风城四城城门的民房屋顶进行有组织的防御;高唐军队突破这条防线,整整用光了上半夜的时间。
金破天率领的“血浴”近卫师突入黑风城中心是在十四日午夜左右,而格萨哈族军队第一线的官兵却仍在拼命保卫首都,还不知道此时退路已被完全切断。而且,埃克特指挥的步兵第七万人队,还在坚守黑风城南侧的阵地。但是,没过多久,黑风城的各部队就知道了黑风城内北门附近的防御线已被突破及议政厅被占领的情况,便争先恐后地撤退到西门。然后,企图利用筏子和渡船,或者游泳渡过菲拉斯河。不过,几乎丢弃了所有的装备和马匹,成了光杆兵。
格萨哈族军队的主力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土崩瓦解了。其原因固然是由于受到高唐军队的强大压力,但是,长老会盲目地对战局进行研判并胡乱指挥起了决定性作用。开战初期,拥有一万五千正规军、三万预备役士兵的格萨哈族军队,到战争进行不到一天一夜的光景就全军覆没了,能够活命逃跑的残兵不足百人。
埃克特指挥的步兵第七万人队,在十五日凌晨坚守到最后一刻后,无可奈何地投降了。此时三千名官兵已经减员到三十八人,装备也只剩下了四架弩炮,大箭早就射光了。由于他们的英勇战斗精神,前来受降的高唐军队给予了他们战俘待遇,没有借机大肆屠戮。
在黑风城陷落时,也出现了壮烈的悲剧。在黑风城的西缘能够俯瞰全城的乱草岗,约有一个百人队的格萨哈族官兵始终坚守阵地直到全部以身殉族。可以说他们是格萨哈族当之无愧的死士。在日后《格萨哈族战史》中写道:“那些在乱草岗抵抗到最后而死去的壮士们,一定是‘哈龙的后裔’”,称赞了他们英勇和悲壮的精神。哈龙,是指成为统一格萨哈族各部的核心力量的青年武士。
十五日凌晨,高唐飞龙军、飞鹰军和“血浴”近卫师完全占领了黑风城后,立即开始扫荡残敌,检举格萨哈族的奸细,这包括格萨哈族长老会成员、官吏、激进份子、奸商、恶霸、军人、保安民兵等,并同时在塔纳利斯河北岸设置了观察哨,以连接跟荆棘堡的防御体系。
开战以来,格萨哈族飞鹰军损失约四百人;飞龙军共损失一千一百一十二人,即战死二百一十九人,负伤七百六十一人,失踪一百三十二人。这些损失主要是在南线同银狼军交战及在黑风城进攻外城时造成的。损失虽大,但两军的士气却很高。另外,“血浴”近卫师的损失,连同在黑风城巷战中被破坏的数辆在内,估计总共有四~八辆,不过未来得及统计确切的数字。总之,泰坦战车损失很少,“血浴”近卫师的士气极高。
八月十五日清晨,金破天最高司令官批准给攻占黑风城时建立了丰功伟绩的飞龙军第三师和飞鹰军第四师冠以“黑风”骑兵师的荣誉称号;授予“血浴”近卫师以“黑风”装甲师的荣誉称号。
回顾整场战斗,期间受到最大蒙蔽的无疑是黑风城的百姓。八月十四日天黑前,巡城马们突然一反过去宣传巨大胜利的常态,公布了这样一条重大消息:“敌人已侵入黑风城郊外,长老会和军部将临时迁往西方的汉晋镇”。市民们一直相信军队的胜利,又听到这样的消息,转眼之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但是当清醒过来之后,确实听到炮声就在附近。
大混乱开始发生了。从市里逃出的难民由西城门经灰风山朝汉晋镇狂奔,在黑风城驿站,广大群众蜂拥而至,陷入难以收拾的大混乱。人们乘不上出租马车,就徒步或用独轮车、货车、牛车、驴车等带着可以带走的行李开始西进,人和车辆挤满了道路。
当城里的纳蒂族牧奴组成的敢死队趁乱向议政厅等处射击,格萨哈族战士随即出现将其驱散的时候,巡城马们又宣扬起“夺回日盾镇”的消息,并且贴出了墙报。人们认为:“原来先前迁都的消息,果然是误传”,刚安心地回家,马上又听说:“军队没有办法阻止敌人的泰坦战车”啦,“没有在防泰坦战车障碍物上部署狙击点,高唐军队接连不断而来”啦,“军队准备的战斗战术器材不能破坏敌人的泰坦战车”啦等。而且炮声越来越近。傍晚二更的时候,又播送了一条好消息:“狴奴族驻布朗斯顿城的兵马会来直接支援,大家不要慌。”市民们更加迷惑不解了。长老会没有指示“市民们怎么做才好”,只是发布一些互相矛盾的消息。
十四日晚饭时分,步兵军官们在已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和以后的前景,顺便回到自己家里,说一声“如果活着,还会见面的”等,就出发去防御四城城墙了,但是一般市民却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晚上接近三更天,巡城马们还转述了长老会临时会长迪芒哥关于迁都和希望市民奋起的话,这时黑风城市民早已能够清楚地听到炮声和爆炸声了。但是尽管如此,巡城马们却仍在传播着“我军的胜利”。
随着炮声越来越接近,道路上再次挤满了西去的难民。其混乱程度比白天还厉害,车辆和人都不能前进。据说,当时有消息说:“高唐军已占领了西边的眩晕镇、罗斯蒙村、俄里克茵集、安托克村等地,逃难也没有用”,为此,有的人就不逃难了。
自菲拉斯桥被炸毁后,难民就开始用渡船和羊皮筏子渡河,据说也有不少人因绝望而投了菲拉斯河。由于菲拉斯桥被炸毁,桥头上格萨哈族军队和难民呼救的惨叫声乱作一团,而且还遭到高唐军队的火力杀伤。
从黑风城逃难的市民约有四十万人,其中八成是十四日早晨战斗打响后,从黑风城周边逃到市内来的人,另外的两成约八万人是高级官吏、奸商、长老家眷和亲属、市井流氓、军人、保安民兵及其家属们。这些难民,除了运气好的乘上出租马车以外,大部分都是徒步,一夜之间即形同乞丐,离开久居的首都一直向西逃去。
留在黑风城的大部分市民认为,逃往农村要是遇上起义军和暴徒,反而危险。因为,多次陷入危难之中的黑风城市民,历史告诉他们:“留在黑风城的最安全”。
留在黑风城的市民大致有三种态度:一种是欢迎的,这些人狂热地挥舞印有高唐国徽的小旗,跑前跑后地为高唐军办事;另一种是静观的,这些人有的躲在各自的家里,有的逃避到山中;还有一种是潜伏的,即逃晚了的军人和民兵等。这三种类型,无论何时、何地及在任何战场上都是常见的居民的动态,但是在黑风城,欢迎的却格外多。这些人固然都是潜伏在地下的细作和纳蒂族牧奴、同情者及随声附和的人等,但是有约四十八名长老会下属机构的官吏也留下了,则突出地说明了格萨哈族统治阶层内部的政情。这些官吏相信:“自己是中立的或拥护解放牧奴者,所以在高唐人领导下也能工作”其中有:维尔弗里(黑风城前保安民团团长)、罗兰德(前长老会副会长)、撒拉金(黑风城商会领袖)、芬由斯(纳蒂族牧奴协会会长)、埃尔贡(鸽派的元老)等。这些人于战后统统被劫持到了库州岛,大部分人后来失去了消息。
发生这次突发事件后,大部分族民对长老会采取的措施有两点不满。一点是,如果长老会平时稍微认真地考虑一下“国防”,那么有四百三十五万人的格撒哈族,也不会败给只有十万人的高唐军。另一点是,对长老会和军队直到最后陷入绝境之时仍不公布真相感到愤恨。总而言之,如果公布真相,指示人们逃难的话,就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战后格萨哈族的激进份子们纷纷指责道:“到底是谁杀死了数万名热血男儿和善良的市民?”“对长老会的不信任感,深深刻在市民的头脑里,恐怕是终生难以消除的”。就这件事,还有另一种不同意见说道,即使长老会和军队下令叫市民逃难,由于缺乏收容设施和衣食准备,人们仍然会认为,与其逃难,还不如留在黑风城好。但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谁也没有勇气把真实情况告诉族人。
高唐军队占领黑风城后,使它变成了一座血色的城市。高唐军队的泰坦战车刚进入黑风城,就直奔西门监狱,释放了包括叛党在内的一切囚犯,把他们树为格萨哈族的英雄,当作捕获格萨哈族长老会及其爪牙的帮手。逮捕乱党和叛逆者,包括亲近狴奴族、亲近拜火教及奸商、官吏等,负责行动的主要是紧跟高唐军队入城的身分不明的部队(大概是金破天直辖的神道组,即纯粹由神道无念流高手组成的密探部队)。据说,有数以万计的人被逮捕、判刑和就地处决。
不过居民们对高唐军队还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的,因为他们的表面政策做得很到位。高唐军队的纪律严正,以公价购置物品,没有进行掠夺。但是,军队所到之处总有喊杀声,进行清剿,也总有一群穿便衣的细作引导他们前进。总之局面虽然仍旧显得有些混乱,但是整个格萨哈族领地还是都被控制在高唐军手中了。
于是继八月十四日下午金破天发来黑风城战役的战前准备已经完毕的战报后,于十五日清晨他又发来了一道黑风城大捷的战报,适时我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并取得胜利,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帝国历八百一十一年八月十四日夜二更一点,结束掉与纳蒂族群雄的战前会议后,我一个人走进灵堂,盘膝枯坐在耶律颙琰的棺木前久久无语。这一刻,我的心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不知道是内疚,是后悔,还是问心无愧,最后所有情绪都变成了一缕幽幽的叹息。
我用一种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微弱声音,轻轻地道:“耶律兄,希望妳莫要怪我心狠手辣,雇佣‘噩梦’阿史那步真来刺杀妳,因为这一切都是妳自找的。我柳轻侯对妳不薄啊!从土珠岛开始,是我让妳和韩氏兄弟仅仅三人幸存的纳蒂族,重新恢复到了眼下的十万之众,也许今夜或是明早,其规模更可增加至七十万人。唉,要怪就怪妳太贪心吧!我绝不允许新月盟内出现任何一支叛逆武装,一旦发现绝不手软!嘿嘿,看来妳是低估了我的铁石心肠了!妳以为我只会满腔热血地帮助妳恢复实力,是个十足的傻瓜可供妳肆意玩耍吗?”
说到这儿,我短暂地停顿了片刻,让心情重新恢复平静后,说道:“嗯,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妳我已阴阳殊途,再也无法向对方施展任何影响力了。没人会知道掩藏在历史阴影中的真相,为此我清除了所有痕迹,杀手公会的联络官查不、保证金存档资料、杀手掮客魏丝,甚至还包括干掉魏丝的‘狼群’佣兵团最精锐的‘狼牙’五人组,他们以为完成任务后可以去高唐游玩,实际上等待他们的却是黄泉之旅。整个计划天衣无缝,妳说是不是啊?现在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妳的死究竟应该由谁负责!耶律旻宁也不知道,我想那是一件好事。他是个好小伙儿,也将是个好领袖,纳蒂族在他领导下,团结在以南疆为核心的新月盟里,蒸蒸日上大展宏图是早晚的事儿,所以请妳在九泉之下也安息吧!”
灵堂外夜风发出呜呜的怪啸,窗棂和门户也被吹得嘎吱嘎吱乱响,由于进门前我吩咐过卫兵说要做法不许他们打扰,所以此际方圆十丈内看不到半个人影。
我缓缓地伸出左手贴到了棺盖上,既而默运全身《葵花真气》沿着千百条线路同时注入棺内的耶律颙琰尸体上。刹时间,整座棺木都被最纯粹的黑暗能量所笼罩,耶律颙琰破败的残躯开始迅速生长愈合,所有伤口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嫩的新肉,进而肤色又变得跟周遭肌肤的颜色一模一样,浑然看不出受过伤害的痕迹。片刻后,耶律颙琰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有如熟睡般躺在那里。可惜他狼子野心,否则只要我施展复活的后半段功法,他想也是举手之劳。
毫不费力地搞定了答应纳蒂族群雄的尸体保鲜之事后,我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平淡地道:“妳看了这么半天,不打算补张门票吗?”言罢漫不经心地转身,把目光落在斜后方两丈外的虚空中。
灵堂内顿时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随即那片虚空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噩梦”阿史那步真的身形一寸寸凭空显露出来。
他难掩眸中的震惊之色,狐疑地问道:“妳怎能察觉到我的存在?”言下颇有无法置信的意味。不过这也难怪阿史那步真疑神疑鬼,他汇聚全身功力施展出来的道宗木系最高级隐身术“虚室生白”,世间除了三大宗师外,就连四大贤者也休想能在他进攻前轻易看穿,刚才居然被我随口道破焉能不惊呢?
我不禁哑然失笑,反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发现妳的存在呢?”
阿史那步真立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要他说,因为妳不是关山月,也不是燕憔悴,更不是轩辕天之痕,所以理应境界不够看不破我的隐身术吗?那么说的话,他“噩梦”的赫赫威名就只配扫大街了,于是阿史那步真闷哼一声,骂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辈!”说完右手虚空一抓,倏地握住了一柄绿意盎然的丈二藤枪出来。
我恍若不见眼前剑拔弩张的架势,微笑道:“尊敬的普渡贤者阁下,您是想食言而肥吗?晚辈可清楚地记得咱们之间的协议,好像是今天中午才刚刚签订的哦!”
阿史那步真难得地老脸微红,继而咬牙切齿道:“妳别妄想用言语套牢我,白天的誓言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要怪就怪妳投错了胎,成为我‘噩梦’阿史那步真的狙杀目标吧!嘿嘿,俺老人家的杀手生涯里,可从来没有过失败记录呢!妳绝对不会成为第一个例外存在的!”
我苦笑摇头道:“晕了,难道妳是人头猪脑不成,怎就如此执迷不悟呢?妳白天全力以赴尚且打不过我,晚上就想侥幸获胜吗?呵呵,不怕告诉妳,我修炼的是,黑夜的时候,功力将暴涨十倍,眼下别说是妳,就算是深蓝三大宗师联手,也休想从我手中讨得半点便宜去呢!”
这番话说得阿史那步真脸上阴晴不定,相隔半晌才恶狠狠地道:“少来这套心理战术,俺老人家吓唬人的时候,妳还在娘胎里睡觉呢!”
我轻摊双手,无奈地耸肩道:“既然妳心意已决,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哦,对了,忘记告诉妳一件事,因为我看过妳在杀手公会的任务记录,知道妳是一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家伙,所以早就料定今夜妳会卷土重来,故此特意在灵堂布置了禁魔区。嗯,也就是说,只要妳身处灵堂百丈方圆之内,所有攻击性法术都是无效的。本来我是想连隐身术一起禁掉的,但是想到那是妳的看家本领,肯定会因此惊动妳,所以放其一马,刚刚才补全了。”
阿史那步真大吃一惊,马上默运道宗法力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疾!”结果地面上点尘不惊,连根树苗也没冒出头来。他脑门上顿时冒出一颗颗黄豆大小的冷汗,可是接连又由高至低地施展了八级道术,结果却毫无二致,空气中除了黑暗能量外没有任何五行元素的波动。
我无限同情地道:“对不起,这里是我的主场,妳想施法的话,恐怕要走到百丈以外的范围了。”
阿史那步真色厉内荏地道:“妳……妳这个阴险狡诈的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我哈哈大笑道:“前辈开始语无伦次了哦!今夜我可是在老老实实地祭奠亡友,是您无端端地跑过来,准备喊大喊杀的哩!不过您如此热衷于切磋技艺,晚辈盛情难却下也只好应战了。当然规则是很公平的,我将封闭自身功力至八阶三级的贤者境界与您持平,然后不用‘十方俱灭’那种利得一发不可收拾的魔剑,也不用那种减缓速率的神奇招数,全凭赤手空拳跟您打一场。您呢也无需击败我,只要能逃出灵堂百丈外,晚辈就饶您不死如何啊?”
阿史那步真何曾被人如此藐视过,他毒蛇般阴狠的眼神中霍然闪过滔天怒火,一字一顿地道:“好狂妄的小辈,老夫倒要看看妳自封半身功力后,还能拿我怎样!”
灵堂内再度陷入危机四伏的寂静当中,只有我的手指缓缓掠过穴道时的轻微噗噗响动。不一会儿自封武功完毕,我从容不迫地右手戟指蓄势待发的阿史那步真道:“好了,我们开始吧!不死不散,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少他娘的废话!”阿史那步真毫无风度地喝骂一声,遂身体腾空而起,把气势蓄至顶点的藤枪,居高临下地刺落我雄伟的背脊。枪锋在空气中剧烈地呼啸,饱含着阿史那步真苦修数百年的精纯真气,这一枪之威,真有鬼泣神惊之势。
我放声长笑道:“好枪法!”言罢眼中爆闪出前所未有的精芒,望往头上不断逼近的枪锋,雄躯却纹丝不动。
瞬息间藤枪刺至背后三寸,阿史那步真眸中也露出了嗜血的狂热,他几乎预见到了血花喷溅的凄美景致。
电光石火的刹那,我微扭了一下腰,身体鬼魅般闪了闪,遂撮指成刀右手往后反撩上去,正好切中枪尖左侧锋刃。
“蓬!”两股庞大的真气洪流毫无花俏地碰撞到一起,顿时溅起百丈惊涛。
我闷哼一声,右臂袍袖寸寸皆裂,化作漫天蝴蝶落下,跟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跌了十余步才停下身形;阿史那步真也不好受,他砰然后背飞撞在横梁上,嘴里哗一声喷出了一道血箭后才坠落地面,所受内伤匪浅。
重新站起身来的阿史那步真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他果然信守诺言,封闭了大半功力。只是刚刚那一掌,已显示出他的武功境界已达大宗师级数,今夜恐怕我难以讨得好去,是否就此罢手全力突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