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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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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刘海涛带着刘婶儿回到家时,庄户人家已经开始点灯做饭呢。

他们一进门,桃花已经做好了饭菜,刘巧仙看了看桌子上,便笑呵呵地说:“哟,哪能只炒一个菜?俺来下手多炒几个。”

刘巧仙挽起衣袖便动起手来,她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她闻着香喷喷的饭菜,高兴地冲老伴儿笑道:“老头子,快把酒拿出来,今儿个黑介咱们一起喝点儿。”

刘老存见她今天一反常态,嘴里禁不住嘟囔说:“你这是吃错药了吧?今儿个一回来又发得哪门子神经啊?”

若在平时,刘老存断然不敢这么说她,可今儿个她却仍然面带笑容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真是给你脸不要脸,今儿个叫你喝点酒俺就发神经了?你喝不喝?不喝拉倒。”

“好好好,喝喝喝,俺拿酒去。”刘老存自找没趣儿,从里屋提溜出一瓶老白干,笑呵呵地顺手递给了刘海涛,他吩咐说:“来来来,淘气儿都给满上。”

刘巧仙也说:“对,今儿个高兴,大家一起喝点儿吧。”

桃花冲婆婆说:“娘,不行,医生说俺和大军都不许喝酒。”

刘巧仙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她赶忙说:“可不是吗,瞧我这记性,越老越糊涂了。你们俩吃饭吧,俺们和你爹一块儿喝点儿。”

听桃花说她也不可以喝酒,大军有点儿纳闷,他奇怪地问:“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喝点儿酒吗?怎么今儿个不能喝了?医生说你怎么了?”

“俺……最近身子不太舒坦。”桃花脸色羞红,头低得恨不得扎进饭碗里去了,她尽量躲避着大军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和带有质疑的目光。

刘巧仙知道此时儿子并不知道近段时间桃花身体的变化,不能让他一下子知道这事儿,得慢慢来,桃花怀孕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早早晚晚会被他发觉,可眼下还不是时机。于是她赶紧解释说:“这都是女人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你小子就别打听了,赶紧吃饭吧。”

话虽这么说,但大军仍不死心,他又问:“俺没觉着你身体怎么着哇,前两天恶心呕吐,你不是说医生告诉你是慢性胃炎吗?”

“是啊,慢性胃炎才不可以喝酒呢。”桃花借题发挥,回答得很自然,也很合情合理。她趁大军愣神之机,忙把话题一转,冲婆婆问道:“娘,不知道你们今儿个出去一天干啥去了?回来以后挺高兴的,一定遇见值得庆贺的事了吧?”

刘巧仙本不想先把刘海涛相亲的事告诉桃花,等过了年他和翠花换彩礼的时候,接下来就该操办婚事了,到那时再告诉她不迟,免得节外生枝。淘气儿也担心桃花会生气,要是提前向她说明了,恐怕淘气儿也要受她的气呢。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又怎能瞒得住她呢?还是趁着大家高兴喝酒的机会向她透露一下,试试她有什么反映。

刘巧仙这么想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嗨,前几天俺打听到你那个同学翠花至今还没找着对象呢,俺寻思着,要不再给淘气儿说说?看看人家还同不同意?俺就又去找到了翠花的父母给他们念叨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她父母还就答应让翠花和淘气儿再见见面谈谈,要是他们两个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算成了。这不,双方定好了今儿个见面,俺让淘气儿骑车带着俺去看了一下。”

说得多轻松?刘巧仙并没有把实际详情告诉桃花,想在桃花面前把双方确定的关系和商量的事宜及内容等等,这一些真相和结果全部遮掩过去。可她没想到,桃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桃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海涛,刘海涛也正在偷眼瞧着她,二人目光相撞,便迅速又躲闪开来。桃花再怎么不愉快,可当着大军和公婆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她只是冷冷地问:“相亲可是件大喜事,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真够保密的。俺见娘今儿个这么高兴,看来这回准是相成了,真应该好好庆贺庆贺,这酒该喝,不过当心别喝醉喽。”

这种带刺儿的话,估计除了大军和他爹以外,恐怕婆婆和淘气儿都能听得出来,他们心里都明白,桃花这话是在赌气还是吃醋呢?

刘巧仙瞅瞅刘海涛,见只他不敢面对桃花,除了和刘叔儿一起喝酒之外,他便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刘巧仙知道淘气儿也有难言之隐,于是她想:这个丑人俺得当,不能让桃花对淘气儿有太大的成见,否则他们之间闹起别扭来就很难相处了,以后家里的大小活计都得依靠着淘气儿,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闹得不愉快。

刘巧仙想到这儿,赶紧为刘海涛开脱说:“俺觉着淘气儿岁数不小了,归根结底还是要成个家,俺就想把翠花那丫头介绍给他,可这小子死活不愿意,还说这辈子不想娶媳妇了,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上次和人家翠花见面时,没说两句话就生生地把人家翠花撂下他一个撒腿跑了,你说气人不?这回也是,俺叫他去再和人家翠花谈谈,愣说人家翠花长得胖,死活不去,这不,俺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刘海涛这才冒出一句:“俺真的不想娶,俺怕娶了媳妇以后就……”

“不娶媳妇怎么行?该娶一个了,俺娘这么操心张罗你还推辞啥?要是俺呀,做梦都想不来的事哟。”桃花的话里依然带着冷嘲热讽的含义。

别看在一旁的大军不知道他们说的真正含义,其实大军对于桃花和刘海涛二人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始终是耿耿于怀,他刚才听见桃花这么说,他也想用试探的话引出点儿什么线索来,于是他问:“哎,桃花,人家淘气儿哥找不找媳妇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瞎掺和啥?”

可桃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一边吃饭一边轻轻冷笑一声回答说:“俺不是也为这事挂心吗?谁叫咱们是一家子呢?娶个嫂子进门,刘家不又多了人口吗?这是好事,难道你不愿意啊?俺也怕咱娘为这事着急上火,是吧娘?”

“嗯嗯,是是,桃花说得对,咱家的人越多越好,人多力量大么,人多才能多挣钱,俺和你爹就盼着以后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啊。”

话说的没错,可偏偏事与愿违。年关将近,刘巧仙一家人正为置办年货忙得不可开交,碾米磨面,杀鸡宰鹅,家里喂养的两头猪哪个也有两百多斤,过年只能杀一头,另一头大点儿的卖掉了,称了一称有两百七十多斤,卖猪的钱又收入了二百多块,光算这个钱,过个年是绰绰有余了。

刘巧仙和老伴儿别提有多高兴了,特别是刘巧仙,自从桃花怀孕以后,她的脸上整天介是春暖花开、阳光灿烂;再加上淘气儿的亲事也确定了起来,她就觉得连出气儿也舒服了,今年干什么都挺顺顺当当。

可是,就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钟了,刘巧仙迷迷糊糊听见住在对屋的大军和桃花还在说话,她心说:都什么时候还不睡觉?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呀?她以为小两口打情骂俏是常有的事,所以也没在意,翻了个身便呼呼睡去。

谁知刚过一会儿,猛地听见桃花大叫起来:“爹!娘!你们快过来呀!”

老两口被桃花的突然叫声同时惊醒,他们赶紧起身下炕,刘巧仙忙大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当他们撩开门帘一看,一下吓得两腿发软,心都快凸凸跳出来了。只见大军趴在炕沿上正“哇哇”地吐着鲜血,刘老存一见,用从未有过的利索劲冲过去把大军抱起来说:“把他扶起来,不能让他再吐了。”

刘巧仙脑子里闪念之间想的就是赶紧叫医生来,她对桃花说:“来,和你爹把他摁住,俺去叫王医生和淘气儿来,不行就赶快送医院。桃花听见没?桃花,桃花。”

桃花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坐在一旁哭泣抹泪儿,婆婆连叫她几声这才听见,她说:“嗯……嗯。娘快点儿呀。”

刘巧仙其实比谁都着急,顾不上拿把电筒,趁着灰蒙蒙的夜空,小脚比平时快了很多,她先叫起了刘海涛,叫他准备车辆送大军上医院,再去卫生所叫了来王医生,连来带去也不过用了半个多钟头。

王医生先替大军把了把脉,再看看他的瞳孔,然后对刘巧仙说:“他这是又犯病了,这次比任何一次都重,我先给他打一针,你们赶紧送医院,一刻也不能耽误。”

这时正好刘海涛进屋,他催促说:“快,俺背他上车,他们抱着被子,准备常用的东西。”

一出大门,孙立强已经把骡子车顺在大街上,村里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只能坐这个。可这一道上颠簸,刘婶儿担心桃花的身子不吃不消,万一动了胎气又如何是好?所以劝她说:“道不好走,和你爹在家等着吧,有淘气儿和你立强哥就够了。”

可桃花说什么也不肯,她说:“俺骑车去,没事的,不用管俺。”

“离年帮近的,医院的医生护士差不多要回家过年了,剩下值班医生恐怕也起不了这么早,也需要去叫,现在的医院不跟从前那样‘救死扶伤’了”王医生在一旁急忙催促说:“得了得了,别啰啰嗦嗦的了,你们快点儿走吧,去晚了恐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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