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异浪派人过来请他们去吃早饭。
海葵和海容收拾了一番,抱着两个孩子,去找蒋异浪。
洛凤蕴也在桌上,但她见到玲珑后,并没有着急的抱上来,而是吩咐身后的保姆去抱玲珑。玲珑看到洛凤蕴,也不像普通孩子那样急着找妈妈抱,而是乖乖窝进保姆的怀里。
蒋异浪明显比洛凤蕴更疼孩子,目光在玲珑身上停了好一会儿,不时注意着玲珑的情况。
吃过早饭后,蒋异浪要去办公,便让身边的两个副官陪同海葵和海容带着大海去逛逛。洛凤蕴磨磨蹭蹭一直在位置上坐着,等蒋异浪走后,她才施施然站起来,说要亲自带海葵他们去逛逛,尽地主之谊。
海葵和海容互看一眼,觉得洛凤蕴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出什么坏招,顶多是口头上威胁威胁他们。
如同海葵和海容所料的那样,洛凤蕴拐弯抹角的试探着海葵,并暗示海葵她和蒋异浪关系很好,不希望有不识趣的掺和进去。
海葵没接话。
她觉得同洛凤蕴呛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她没把洛凤蕴放在眼里。
洛凤蕴一个人说的没趣,犹如唱独角戏,便讪讪停了嘴。她问海葵喜欢什么东西,说要送给海葵,作为礼物。
海葵没有什么喜欢的,没要洛凤蕴的礼物。
时间一晃而过,一晃来到要分别的那天早晨。
为了避免大海吵闹,海葵让海容把大海哄睡了,他们准备趁大海睡着之后,离开这边。蒋异浪舍不得海葵离开,但他已经不像早些年那么冲动,他把所有感情都沉淀到了心底,明白他和海葵确实是有缘无分,所以即使再怎么舍不得,也只能放海葵离开。
几年之前,他和海葵去离岛找宝藏,拿到宝藏在海边分开的时候,他看着海葵的背影,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一定要让海葵成为自己的。
几年之后的现在,他和海葵再次面临分离,海葵有了丈夫和儿子,他有了妻子和女儿,他必须把所有的不舍都深藏在心底,平静目送海葵离开。
这次分别,将会是永别。
上了火车后,大海醒了过来。不等大海闹,海葵就塞了糖到大海的嘴里,又哄大海说如果大海使劲吃饭长到和海容一样高,就可以自己来看玲珑。
哄好了大海,海葵将脑袋歪到海容的肩膀上,道:“以后不来了。”
海容道:“等我们年纪都大了,蒋异浪退休了,说不定会凑一块呢。”
“凑一块干什么,打麻将吗?”海葵想象不出来,他们凑一块儿的情况,也想象不出来他们孩子都长大后的情况。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个儿就像是活在了梦里头似的,连大海都有些不真实了。
她好似还是在海上做着出生入死的生意,海容在家里等着她,偶尔会念叨她。
用力眨眨眼睛,海葵确认现在眼前的就是现实,她和海容成婚了,有了个孩子。
海容道:“人老了,就喜欢念旧,就想要回到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想要寻根。我们的根,在海家庄,等孩子大了,我们就回去,找个地方住下来。蒋异浪他们的根,在东海,我想,他们老了肯定也会想要住在东海附近。”
海葵揪揪嘴,“等到老还要很长的时间,不着急。”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海容亲昵的啄啄海葵的脸颊,用脸颊摸索着海葵的脸颊,道:“我们很快就会老了,脸上会长出皱纹,头发会变白。大海会长大,会娶媳妇,生小孙子或者小孙女。我们两个就手牵着手,带着我们的小孙子小孙女出去玩。”
海葵笑道:“听着像是老母鸡带小鸡么了出去玩。”
海容征询海葵的意见,“我们要不要再生几个孩子?孩子多了,孙子孙女就会多。到时候,我们带着一群孙子孙女出去,多威风。”
海葵别嘴角,“那时候我们肯定老的都弯腰驼背的,就算身后带着一群小老虎,也没有威风劲儿。除非我和你都吃成富态的大胖子,要不然,这威风咱们可抖不起来。”
海容道:“那就吃成胖子。老了还是胖一些好,就像包子里面多放馅一样,能把包子褶撑平了。咱们要是胖了,脸上身上的褶子也就被肉添平了,头发再弄点儿乌发水一抹,出门去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咱们孙子辈的呢。”
“你想的美。”海葵被海容逗的嘿嘿嘿直乐。
海葵不由的憧憬起老年的生活,但随即又开始担心年老后身体差。身体差,看不清,走不远,甚至听不清说话的声音,这样的生活,对海葵来说,是有些可怕的。
“我不想老,我不想跑不动,不想看不清,不想听不清。”海葵难过的自言自语着。
海容道:“老了不一定都跑不动,你身体这么好,就算一百岁,也照样跑。到时候,说不定,我还得你拉着背着才行。”
海葵道:“要是时间能停下来该有多好。”
时间没停下来,五年不过五眨眼一般,很快就消逝成了回忆。大海到了狗都嫌的年纪,家里养的小黑狗,每次见到大海,就灰溜溜朝窝里窜,生怕被大海抓到蹂躏。
海容每次见到大海欺负小黑狗,就想到当初海葵欺负大黄,便逗乐海葵道有其母必有其子。
海葵不承认,“我可没他这样儿,他真的是太讨人嫌了。昨天,他把六婆种在墙上的葫芦揪了两个大个的回来,六婆过来找我好一顿念叨,念叨的我头疼。你说他揪点儿有用的也行啊,揪葫芦回家干什么呢,咱们家又不缺瓢。我以前可不像他这样,我以前朝家里弄东西,都弄的是有用的。”
“做酒壶。”海容替大海说话。
海葵道:“那你用葫芦做一个酒壶我看看。”
海容今天不出去谈生意,听海葵这么一提,兴致勃勃的去把葫芦拿了过来,真就准备做个酒壶出来。一大一小,大的做酒壶,小的做水壶给大海喝水。
他想的挺美好,觉得做起来也不难。
可他的手没有他大脑想法那么细致,刀子一歪,葫芦口就豁了。旁边大海乐的哈哈哈大笑,边笑边指着海容割坏的地方,“切坏了,豁口了。”
海葵让大海去找小黑狗玩,别过来打扰海容折腾葫芦。
大海在海葵用眼神的逼迫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小黑狗的窝旁,一边心不在焉的逗弄着小黑狗,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海容这边。每当看到海容切坏的时候,大海就赶紧捂住嘴转过身,朝着小黑狗嘿嘿嘿一阵乐。
海葵啧啧两声,道:“你儿子分不清好赖人。你明明是站在他那边的,可他倒好,反过来看你笑话。这毛病可不好,我们得好好教教,让他改改。最起码,得能分得清好赖人,能带眼识人。”
海容无限包容大海的一切缺点,“他还小。”
“都七岁啦,不小了。我七岁的时候,早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挣钱养活自个儿。”海葵想了想,“不过他和我们那时候不能比,我那时候遭遇太坎坷,肯定和他心性不一样。你七岁那时候,肯定是活在富贵窝里,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也和大海的心性不一样。哎呀,这教孩子啊,可真是个不容易的事情。我有时候,特别怕把孩子给教歪了,教成我这样儿,或者教成不着四六的二赖子模样。”
海容擦掉葫芦嘴口的浮沫,朝上面吹了一口气,道:“大海不会,大海会是一个好孩子。”
海葵摇摇头,“我现在还没看出来他的优点,缺点拿麻袋盛都盛不下。他以后可怎么娶媳妇你说,要是以后长大了还这样,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你看,你快看,他又偷偷笑你来着。”
朝大海弹了个小石头,海葵吩咐大海,“去,把厨房里头那盆樱桃端过来。”
大海欢呼一声,跳起来,小炮弹似的冲向厨房。
他人小力气大,端着一大盆樱桃,却稳稳当当。
将樱桃放到海葵旁边后,大海就势蹲了下来,盯着海容做葫芦。海葵道:“你去和小黑玩去,等你爸做完了,你再来看。”
大海怏怏应了一声,扭了扭屁股,却赖在原地不动,根本不打算去找小黑玩。
海葵道:“不听话,晚上没肉吃。”
大海一听说没肉吃,立马站了起来,冲到小黑狗的窝前,捡起旁边的小木棍,逗弄着里面的小黑狗。
海容刻了两个多小时,把个葫芦嘴弄的乱七八糟,里面瓤也没弄干净。
海葵打断海容,“别弄葫芦了,我们下午出去逛逛吧,到吃饭的时间了就在外面吃,也省了回来做饭麻烦。”
海容停止了对葫芦的折腾,将葫芦高高放在厨房的架子上,刀子也收好放好。随后,他洗了把手,应了海葵的要求,带海葵和大海出去逛逛。
逛逛也就是在街上瞎转,遇到店家,就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这边的胡同多,但很宽敞,路两边会有不少的小摊贩卖东西,天南海北卖什么东西的都有。要是有耐性,能一直逛个不停,能碰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海葵有时候会带着大海去逛逛,但多数时间都是由海容陪同。
大海走两步,就装累,一定要让海容抱着走路。海容纵容着大海,在海葵不赞同的目光下,将大海摆在了胳膊上。
被抱在胳膊上,高了,看的就远,什么都能看到,大海开心的不得了。
尤其看到耍小猴子的时候,他被海容举着坐在海容脖子上,人堆里他最高,这让他得意的合不拢嘴。
逛累了,海葵和海容带着大海进了一家酒店,吃了顿便饭,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归家。
海葵极为享受现在惬意的生活,“真是快活赛神仙啊。”
大海学着海葵的模样,“真是快活赛神仙啊。”
海葵斜眼看向大海,“你懂什么叫快活赛神仙吗?”
“懂,我懂。”大海拍着自己厚实的小胸脯,“就是比神仙都快活。”
海容道:“大海说的对。”
大海得意的哼了一声,小下巴一挑,得意的哼起了小调儿。
海葵一家三口,在与蒋异浪他们分别五年之后,过着平淡而温馨的小日子。这种日子,还会一直过下去。
蒋异浪那边,却没有海葵这么平和。
从海葵和海容他们离开后,蒋异浪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应该改变一下对洛凤蕴的态度。他虽然不爱洛凤蕴,但既然决定和洛凤蕴过一辈子,就应该履行作丈夫的义务。他开始试着关心洛凤蕴,学着体贴开解洛凤蕴。因为性格使然,他表现出来的关心和体贴并不明显,但只是这一点点,也足够让洛凤蕴感动。
蒋异浪和洛凤蕴不再分房,洛凤蕴在生了玲珑两年之后,又生了个儿子出来。有儿有女,丈夫也体贴,洛凤蕴生活十分美满。
美满的时光,只持续了不到三年。
在儿子快满周岁的时候,洛凤蕴在蒋异浪办公室的纸篓里发现了几团纸,上面内容几乎相同,都是通知海葵和海容过来参加儿子周岁礼。
蒋异浪并没有发出电报。
洛凤蕴知道蒋异浪没有发出的电报草稿,但她心里扎了根刺进去。她原以为,蒋异浪已经完全忘记了海葵,可从这些纸团来看,蒋异浪根本没有忘记海葵。
他之所以打了这么多却不发出,明显是心中想着海葵,却又不愿意打扰海葵的生活。
蒋异浪一直在为海葵着想。
洛凤蕴阴阳怪气了一阵子,但始终没有打海葵的心思。大概是因为蒋异浪当初的警告太狠,在她心里流下了深刻的痕迹,让她始终不敢使用那最后一次机会。
不去折腾海葵,洛凤蕴只能将气出在孩子身上。
她舍不得拿儿子出气,便紧着玲珑训斥,有时候甚至上手掐一下推两把,训斥也因为没有人阻拦而越来越走味,渐渐出现侮辱性的字眼。
玲珑被骂被打的时候,就乖乖站着在那儿受着,也不哭也不怕,好似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似的。只有洛凤蕴骂的太过难听的时候,玲珑才会皱皱眉头,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字眼。
洛凤蕴将玲珑不哭不闹无视她的模样当成是一种沉默的挑衅,是故意在和她对顶。玲珑越这样,她就越来气,有时侯恨大了,洛凤蕴会用尖锐的手指甲掐进玲珑的胳膊腿肉上,甚至是掐出血。
为了不被蒋异浪发现,洛凤蕴在事后会带玲珑去涂药贴药胶布,并撒谎成这是玲珑自个儿乱跑撞的。蒋异浪检查过后,见玲珑不发表异议,也就没怀疑。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洛凤蕴教训玲珑,每次都选在蒋异浪不在家的时候。这天,蒋异浪出门没多久,刮起了西风,蒋异浪的副官想回去帮他拿衣服被蒋异浪拒绝了,蒋异浪返回来,准备回去穿件大外套。
他在屋里没看到洛凤蕴,也没看到玲珑,只看到奶妈带着儿子在客厅地上玩。
蒋异浪询问奶妈,洛凤蕴和奶妈哪儿去了。奶妈摆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惊慌不敢出声。
见奶妈这个模样,蒋异浪察觉到不对劲,厉声质问奶妈,让她说实话。
奶妈受惊之下,立即将洛凤蕴和玲珑在后面卧房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没来得及告诉蒋异浪洛凤蕴打玲珑,蒋异浪就冲出了门,转过廊,来到后面卧房。
卧房门关的严严实实,偶尔有声音传出来,蒋异浪能听得出来,是洛凤蕴的声音。
洛凤蕴在训斥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尖锐。
蒋异浪推开门的时候,洛凤蕴正怒瞪着眼睛狠毒逼视着玲珑,右手掐在玲珑的大腿跟侧乱软肉上,仿佛想吃小孩肉的母夜叉。玲珑疼的浑身发抖,但始终不吭一声,也不掉眼泪,就这么抿紧嘴唇看着洛凤蕴。
蒋异浪大喊一声住手,将玲珑从洛凤蕴面前抢抱进怀里。
洛凤蕴试图掩饰,慌乱的将事情推到玲珑头上,说玲珑不听话,她刚刚在教育玲珑,说玲珑不学好,所以她装坏人吓唬玲珑。她慌乱无措的解释着,甚至把希望寄托到了玲珑身上,希望玲珑能够帮她说话。
玲珑说话了,但不是帮洛凤蕴。
玲珑说,洛凤蕴经常这样打她骂她,但不打骂小弟弟。
蒋异浪命令人守住这个房间,将洛凤蕴暂时关起来。他没想到洛凤蕴竟然会对玲珑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还故意选在他离开之后,并且故意先声告状说玲珑身上的青紫是玲珑自己调皮撞的。
他竟然信了。
蒋异浪很后悔,后悔不敢信洛凤蕴的话,更后悔娶了这么个人皮兽心的女人回来。他还以为这几年的幸福生活,能一直延续下去,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幸福,都是他的臆想。
他努力对洛凤蕴好,洛凤蕴却在背地里折磨他的女儿,这算什么幸福生活。
当天晚上,蒋异浪叫来洛凤蕴的父母,把洛凤蕴对玲珑做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说出他的决定。他在位的这段时间,不会离婚,但会把洛凤蕴关押控制起来。等他离开这个位置,他会立即同洛凤蕴离婚,并且将洛凤蕴送回洛家,此后两不相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