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查房之后,就是午餐时间。
教授终于出门了,跟随汹涌而来的人们,经过三道监控铁门,来到人声鼎沸的囚犯餐厅。上午的放风还不过瘾,每个人都显得很活跃,拉帮结派地坐到一起,或者互相插队推来推去。狱警不太管他们,隔着玻璃门远远地监视。
奇怪的是,虽然周围都是恶贯满盈之徒,但没人敢来招惹教授,难道这里也有尊师重教的传统?还是教授以前杀人手段太过残忍,早已传遍了整座监狱?当我跟着他排队取餐盘时,前面的囚犯们自动让开路,居然把我们送到第一排。我小心而疑惑地端着午餐,和教授一起找到餐厅角落。那些杀人放火的悍匪纷纷让开,旁边的桌子空无一人,许多人宁愿挤在一起,也不肯靠近我们两个。
我一边埋头吃着午餐,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每个人都偷偷地朝我们看,然而一旦被我的目光撞上,便立刻惊慌地转头躲避,好像这里坐着一对瘟神!
快要吃完,我才轻声问教授:"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怕你的样子?"
"不,他们不怕我!"教授一脸无辜,"平时吃饭他们都喜欢坐在我旁边。"
"啊--"我嘴里的汤几乎漏了出来,"难道是因为我?"
教授一副古怪的表情:"可怜的孩子,你现在才知道吗?"
"因为我上午去过墓地?"
这个可怕的事实让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没错,墓地是监狱的禁忌,谁都不敢去那个地方,谁去了就会带上厄运,甚至会传染给身边的人。"
我的嘴唇哆嗦片刻,转念一下反正够倒霉了,从一年前开始厄运缠身,这个月差点被判死刑坐电椅,还能比这些更倒霉吗?
"教授,那么你呢?你怎么不害怕?还和我坐在一起?"
"因为我渴望遇上厄运!将我带离这个世界,回到我本该来的地方。"
这话让我听得汗毛凛凛,赶紧端起餐盘放回去,再也不愿呆在那些恐惧的目光下。
忽然,身边闪过一个魁梧的背影,原来是上午那个古怪的人--萨拉曼卡·马科斯。
只有这个老头并不惧怕,竟转身拦住我的去路,一如革命帅哥猛然回头的瞬间。
我与老马科斯距离不足一尺,清晰读出他的心里话:"你就是被Gnosis选定的那个人!"
Gnosis是什么?
这个问题深深植入我的心底,使我如雕塑般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老马科斯。
老头发觉了我的眼神变化,似乎知道我已读懂了他的心,退到一边给我让开了路。
"谢谢!"
我低头轻声感谢,在狱警的监视之下,惴惴不安地回到监房。
下午,莫妮卡来探监了。
狭小的探望室里,她穿着黑色风衣出现,面色灰白疲惫,栗色头发低调地挽在脑后,难掩引人注目的混血眼睛。
犹豫了几秒钟,我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紧紧抱住了她。仿佛抓住水中的救命绳,双手几乎嵌入她的身体,感受衣服底下日渐消瘦的后背,几分骨感又几分刺人。这里没有玻璃窗的分隔,只有狱警远远监视着,也算典狱长的恩赐吧。
她埋在我的肩里颤抖片刻,抬起头已恢复镇定,嗓子沙哑:"我雇佣了一辆州政府的车,坐了几个小时才来到肖申克州立监狱,他们说我开车永远找不到这里。"
我立即对警卫说:"对不起,能给这位小姐喝杯水吗?"
狱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倒了杯水给莫妮卡。
她几乎不停顿地将一杯水喝完,舔着嘴唇说:"这里真干燥啊!"
"差不多就是高原沙漠。"
"你一定很不适应。"
莫妮卡像看一个可怜的孩子那样看着我的眼睛。
"我想我可以在这里活下去,只要没沾上墓地的厄运。"
究竟沾上了吗?真的能活下去吗?不,不要再给她增加烦恼了!
"墓地的厄运?"
"没什么,只是这里的传说,无稽之谈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