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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赶到主观战台的时候,陈忠、段喜亮、许黑子、孔有德、顺子、黄国山、李三生诸将,已经都到了。
看到李元庆过来,众将纷纷行礼。
李元庆摆了摆手,“大哥,怎么回事?”
陈忠指着前方低声道:“元庆,你看,前方狗鞑子堆起了不少土墩子,足有近百个。弟兄们一时也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想干啥子。”
今晚月光不错。
虽是北风呼啸,‘嗖嗖嗖’直响,但月光很透亮,即便前方后金军工事中,并未有火把燃起来,但能见度还算不错。
前方,后金军明显想为这些土墩子做遮掩,顶上和周边都撒上、覆盖了树叶沙土之类,想让这些土墩子并不是太扎眼。
只可惜,明军主观战台很高,此时已经在二十米之上,加之今晚的月光帮了大忙,站在主观战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后金军很想隐藏,但却又有些突兀的土墩子。
李元庆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来。
无风不起浪。
在这般决战环节,这些狗鞑子,绝不可能会无的放矢,他们既然这么做,花费了人力物力,赶着夜色堆起来这些土墩子,绝不可能没有作用。
但李元庆一时却也看不出,这些土墩子,究竟是做什么鬼用的。
陈忠在一旁低声道:“元庆,今日中午时,鞑子换防,让阿巴泰这狗杂碎顶上来,我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果然,这狗杂碎,阴招子忒多啊。”
李元庆却一笑,递给陈忠一颗雪茄,又将雪茄盒丢给段喜亮,让他分给弟兄们,“大哥。咱们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些狗鞑子,此时除了骑兵比咱们占优,已经完全被咱们掌控。但鞍山堡皇太极不可能不要,后面五六十里可就是辽阳了。放宽心。咱们这么多弟兄,一起合计下。”
“嗯....”
陈忠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
很快,一众将领们纷纷在观战台的土棚子里吞云吐雾,一边仔细商议起来。
古往今来,在军中,无论将官还是士兵,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习性,或者说------爱好。
包括常年远洋的水手也是。
这是因为,某种单一的生活一旦持久,是人都需要一些东西发泄一下,或者说,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像是《人权宣言》中的第一句话:“私有财产,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是人的本能。
李元庆并未在军中禁烟,也未禁酒,而是一直在加以引导和控制。
这如果放在某些特定场合,恐怕简直不能想象。
但在此时室外温度怕是要达到零下十七八、二十度的鞍山堡之外,在高高的瞭望塔上,寒风呼啸,若没有烟酒这两样老友支撑,谁又能撑的住?
这时,许黑子忽然道:“大帅,陈帅,诸位弟兄,你们看到没,这土墩子,又圆又高,像不像……像不像是土烟筒?难不成,阿巴泰这狗鞑子,想要烧烟,用烟雾来阻止咱们的推土?”
“对对对!”
金士麒不由极为兴奋,忙道:“许爷说的没错。卑职也想起来。在我们老家觉华岛,老百姓冬日为了保暖,也喜欢造这种土烟筒。这东西表面看着粗大,实则,内里的口很小,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温。深冬里,添上一筐柴火,一晚上火坑都很暖和。不过,看这模样,这些狗鞑子的烟筒,里面弯饶的口,包括外面的口,还想还没接出来啊。”
姚宇也忙道:“不错。这东西,只需再在外面接上一个口,或者直接捅开一个口,就可以直接控制里面烟雾的风向了。”
诸将都是身经百战之辈,绝大多数都是辽人出身,对辽地的风土人情也极为了解,很快,诸将便明白了金士麒和姚宇的意思。
李元庆和陈忠相视一眼,陈忠不由低声啐道:“艹他娘的。我就说这事情不对劲。果然是阿巴泰这龟儿子的狗伎俩!元庆,咱们不若今夜派奇兵突袭,端了狗日的!”
李元庆缓缓摇了摇头:“大哥,阿巴泰既然敢摆出这阵势来,想必,他已经有了周全的筹谋。此人,咱们绝不能小觑啊。在战事方面,他造诣很高。咱们今晚想过去,恐怕很难。”
陈忠自是明白李元庆的意思,他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提振军心。
时至此时,他和李元庆的红脸白脸配合,早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
“元庆,阿巴泰将这些狗东西摆在城墙根子底下,咱们的火炮也够不到。此事,还当真是有些棘手啊。”
陈忠眉头皱的颇为阴郁。
对于战场烟雾,他早已经经历过数次,更是明白,倘若阿巴泰再狠一点,这仗完全可以变成生化战。
这也是挥师北进之中,明军很难控制的一个不利因由。
一到冬天,尤其是深冬,辽地多以北风为主。
而摄于明军的机动性限制,面对后金几乎是举国之兵的精锐主力,明军很难形成合围,从东、西、北,这些更有利的方向,对后金军发动攻击。
更不要提,此时后金军在鞍山堡下的防线,几乎类似于直线,明军根本不可能过的去,只能是走正面。
身边将领们也是一阵窃窃私语,但一时半会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种先天性的优势,只要鞑子善于利用,明军很容易就会陷入被动。
“这他娘的!黑子,你脑子活,又是此中高手,你有没有好办法?”陈忠来回踱步,互相想起了许黑子,忙看向许黑子道。
许黑子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大帅,陈帅,诸位弟兄,卑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打地道,倒并非不可以,但明显赶不上趟了。阿巴泰又将在这东西安插的这么靠近城池腹地,咱们总不能飞过去。怕还是要先以防御为主、稳住阵势啊。”
长生营此时已经装配了简易的防毒面具。
不过,只能护住口鼻,护不住眼睛,而且装备量不大,只是长生营战兵、辅兵装备,陈忠这边的将士们并没有。
防毒面具其实原理很简单,只要以木炭和干燥的海底泥为主,成本也不高。
只是此事便是李元庆也未想在前头。
关键是此时谁也不知道阿巴泰到底要玩什么幺蛾子。
连许黑子一时也没有好办法,陈忠一咬牙道:“元庆,若不然,咱们先退后几里。想出办法来再说。”
李元庆当然明白陈忠的担忧。
此时明军虽是看似具备掌控力,但这种掌控力化为胜势,还需要时间和机会。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皇太极和后金军主力未损,他们可不是任人揉捏的羔羊那。
一旦被他们抓到了机会,谁也不敢承担这后果……
李元庆缓缓摇了摇头:“大哥,咱们退不得。一旦咱们退一步,再想推上前来,那可就难了。大家不要着急。此时才刚刚亥时初,咱们不推土,他们也不会贸然的。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诸将都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急躁情绪渐渐舒缓。
这时,李三生道:“大帅,陈帅,弟兄们,咱们能不能,能不能沿着前方沟壑造一道土墙?把这土墙堆高些,把这些烟雾挡住,让这些狗鞑子自食其果?”
“嗯?”
陈忠眼睛一亮,片刻,却是失笑着摇头,“三生,你想的是不错。可这土墙得堆的多高,才能挡得住烟雾?再者说,想堆起这些的土墙,咱们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狗鞑子也不可能让咱们这么轻易了。”
“嘿嘿。”
李三生笑了笑,“陈帅,我也就是脑子一热,这么一说。看兄弟们能不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陈忠不由苦笑:“你小子啊,害老子白高兴一场。”
李元庆这时却笑道:“三生这办法,虽是土,却未尝不是一条路。弟兄们可好好想想,哪怕咱们要承受狗鞑子的烟雾攻势,却也决不能让他们舒坦了!”
金士麒这时道:“伯爷,陈帅,诸位将军,听您诸位这么说,卑职倒是有了个……有了个不成器的思量。”
陈忠道:“小金,有啥点子,快说出来。等破了鞑子,老子亲自给你挑几个好娘们儿。”
“嘿嘿,谢陈帅。”
金士麒此时也适应了谈话的节奏,身体也放松了些,忙道:“伯爷,陈帅,诸位将军,这土烟筒虽是好使,可也有个毛病。那便是,烟筒里很容易长灰,很容易堵了烟筒。哪怕是直筒子,老百姓把口做小了,也很容易会,会炸膛!这些狗鞑子不过用了一两个时辰,便将这些土烟筒堆起来,这烟筒恐怕不是太结实吧?”
“卑职以为,咱们不用太过着急。可沿沟壑两边,先行推土。若他们把那两边也搞上这烟筒,咱们再想办法不迟。”
金士麒的言语让众将又是一阵议论。
姚宇小脸儿却几乎要涨红了,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往外说。
就好像是想回答老师的问题,却又鼓不起这个勇气来出风头。
李元庆正巧看到了姚宇这表情,笑道:“小子,有什么计策,直管说出来。本伯还能打你的板子?”
“啊?”
姚宇片刻也反应过来,忙恭敬道:“伯爷,卑职想,卑职想,咱们,咱们可不可以用火攻……”
姚宇实在是有些太过紧张,结结巴巴就是说不明白。
“火攻?”
李元庆眉头微皱,“小宇,你别紧张,好好说说你的思量。就算说错了,你叔我也不会怪你的。”
姚宇忙道:“伯爷,就是,就是……”
姚宇觉得他说不明白,直接蹲下身来,从旁边扯了几条棚子木材上的小木棍,放在地下摆起来。
众将纷纷给他让开了位置。
很快,姚宇用小木棍摆起了一个有些别扭的灶台形象,一边道:“伯爷,咱们,咱们可以也打造这样一些灶台。倘若狗鞑子放烟,咱们就点火。这火要是烧起来,就算,就算是北风,鞑子的烟吹过来,这烟也会往高处飘。”
“嗯?”
别人都还不明白姚宇的意思,李元庆却是准确抓到了其中核心。
这是原生态的抽油烟机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