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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酒楼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顺天府、兵马司都已经有不少人在外面维持秩序,但现场还是显得乱糟糟一片,围观人群似是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兴奋。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爬到了对面周边的房顶上、大树上,只为能看的清晰,品头论足。
前方亲兵很快便为李元庆从人群中‘清’出了一条道路,但李元庆没走出几步,眉头却是紧紧皱起来。
因为他已经清晰的听到了周边老百姓们兴奋的议论。
“看~,是李元庆、李帅亲自过来了啊。”
“哈哈。我早就说吧。李帅今日一定会亲自过来的啊。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啊。”
“没错。也只有李帅这般人物,才能治得了那些乌龟崽子啊。”
“李帅果然威武。比奴家想象的还要威武不少啊。”
“这些缺德的狗崽子,也是得长点教训的时候了。”
“………”
这时,顺天府和兵马司的人也看到了李元庆过来,赶忙急急过来迎接。
“李军门。”
“李帅……”
顺天府这边是个八品文官,兵马司这边是个千总,赶忙急急对李元庆行礼。
已经提前赶到这边处理的杨磊也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边,低声恭敬行礼:“大帅。”
李元庆摆了摆手,“进去说话。”
“是。”
此时虽是京师的地头,是顺天府和兵马司的本土,但~~~,李元庆是何人?谁人又不知道他李元庆的大名?
顺天府和兵马司这边的人手本就是被‘顶缸’派过来,谁又怎敢在这种时候怠慢了李元庆的面子?
很快,一行人快步来到了酒楼大堂内。
此时,大堂内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波自然是一个个已经怒火冲天的李元庆的亲兵们,另一波则是七八个华服公子哥,还有五六十个他们的随从杂役。
而中间,一具上半身满身是血的随从,直挺挺的躺在中间,脸色已经铁青发黑了。
明显,他体内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了。
在这尸体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角后,一个抱紧了琵琶的少女和一个老头,正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应该是父女。
李元庆扫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数。
“大帅。”
“大帅……”
这边的亲兵们看到了李元庆,心中一下子登时便有了主心骨,哗啦啦跪倒一地。
李元庆摆了摆手,“起来说话。”
“是。”
而对面,看到身材高大、气势巍峨、被众星捧月般的李元庆进来,登时一阵止不住的骚动。
有人明显有些紧张的道:“九爷,看,他~,他就是李元庆。”
“九爷,李元庆此人心狠手辣,目无王法,是个狠人啊。九爷,咱们,咱们可得小心些才行。”
“九爷,听说李元庆这狗杂碎极为护短,此时他又带了这么多人来,咱们可不能跟他硬刚啊。”
“………”
那被称作九爷的华服公子哥大概二十一二,生的倒是眉清目秀,但他身材微胖,一双丹凤眼极为阴郁,让本来一张还算和谐的脸,登时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此时,听到身边这帮喽啰刚才还趾高气扬,斗志升腾,但一看到了李元庆的本尊,却登时都开始泄了气,九爷忍不住恶狠狠啐了一口,“都慌个鸟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李元庆来了又怎么了?他的人杀了爷我的人,还能没有了王法不成?”
这九爷这话说的声音很大,底气很足,明显是为了让李元庆听见。
李元庆闻言眉头不由微皱,一旁,杨磊忙低声在李元庆耳边解释道:“大帅,这说话的九爷,好像是田家那边的关系。这伙人,以他为主。”
“田家?”
李元庆忽然一笑,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看向这九爷道:“九爷,不知您~~,今日急急找李某过来,所谓何事啊?”
这九爷登时一愣。
似是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直接开口对他说话。
但片刻,这九爷却是大喜啊。
李元庆竟然直接开口跟他说话,那~,那岂不是~~,他已经与李元庆平起平坐?
忙强自压抑着兴奋道:“李元庆,哦不,李帅,今日,可不是本少爷非要请李帅您过来。而是~~,您的人,杀了本少爷的人。李帅,本少爷可是久闻您军纪森严,长生营勇猛无敌了。那~~,今日此事,李帅是不是也该给本少……给学生一个交代啊?
这九爷虽言语故作沉稳,但李元庆又怎能看不出~,这厮的眼珠子都怕都要轻佻的跳出来,就恨不得直接告诉李元庆,他牛逼,他有背景了。
而他身边,一众喽啰们看到他底气这般足,也都稍稍稳住了心神,小心打量着李元庆这边。
有些人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似是就等着看李元庆的笑话了。
李元庆不由露出了一丝无法言喻的笑意。
他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对方与他李元庆有什么化不开的深仇大恨、非要与他李元庆正面刚一场呢,却想不到,竟然碰到了想出名的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这简直是……世风日下啊。
哪怕是当年阉党的那帮公子哥,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候、在这种事情上搞噱头,玩场子。
不过,李元庆也非常明白,京师此时的格局,已经与当年有了极大的不同。
内阁的不稳定,阁老都走马观花,也使得京师原先固有的公子哥圈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迅速瓦解,反倒是外戚这边,迅速抬起了头。
这九爷是田家的人,此时又敢如此嚣张,那~~,只能是永宁宫那位贵妃的亲戚了。
这九爷说话的口音,带有一口很清晰的江南腔,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想往京片子上靠拢,但李元庆片刻便听出来。
而这厮虽是轻佻张狂,却也不傻~,死死的扣住了他这边的‘先机’、李元庆亲兵们这边的过失。
片刻,李元庆不有淡淡一笑:“九爷赞誉了啊。李某是个俗人,弟兄们也都没读过几天书。可是当不得九爷这般夸赞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事情,的确不错。不过,九爷,李某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不好妄动军法了不是。”
看着李元庆笑眯眯、仿若人畜无害的淡淡笑意,这九爷还以为李元庆要服软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李帅,事情是明摆着的。你的人觊觎这卖唱女的美色,想当众调戏良家妇女,学生的随从看不下去了,便出面阻止。混战之中,李帅您的人率先动了刀兵,出了人命。”
“你,你血口喷人!一派胡言那!老子要杀了你这狗杂碎!”
李元庆身后,刚才误杀人的这亲兵哪里肯忍受这般污蔑,登时便大怒,作势就要冲上前来,却被身边同伴死死按住。
这九爷却是大喜,想不到,这些泥腿子,这么不中用,他还没怎么使手段呢,竟然已经忍不住了。
忙故作惊恐道:“李帅,李帅,您也看到了啊。您的亲兵要杀了学生啊。李帅,这,这真是太可怕了啊。还请李帅为学生、为京师的良民百姓们做主啊。”
这九爷说着,连连夸张的对李元庆拱手作揖。
“呵呵。”
李元庆又怎能看不出这九爷的用心险恶?不由淡淡一笑:“九爷无需担忧。李某麾下的儿郎,性子的确烈了些。不过,九爷您也知道。李某常年与鞑子对战,弟兄们若不刚猛,那怕是要吃亏啊。至于杀人之事,九爷,恕李某直言。顺天府和兵马司的人都在这里,还有锦衣卫的几位同僚也都在。仅凭您一家之言,就下决断,这事情,未免太武断了吧?”
李元庆说着,笑眯眯看想着旁边这些顺天府、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
“呃?这……”
这几方面的人登时都有些哑口无言。
这已经是神仙打架,李元庆都亲临了,他们又还能怎的开口?
无论哪一边,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啊。这真是……
这九爷本以为刚才李元庆那亲兵失言,他已经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李元庆竟然愣生生用简单的几句言语便将事情扳了回来,并成功转移了矛头,不由有些发愣。
但片刻,他也反应过来,若李元庆是酒囊饭袋,那他今日这个局,还有个鸟意思?
忙笑道:“李帅说的不错。你们几个,还不快说说,这事情是不是跟本少爷说的一致?”
“这,这……”
顺天府、兵马司、锦衣卫这三伙几十人,登时面面相觑,怎敢接口啊?
这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李元庆要护着他的亲兵,这位九爷又要找回他的场子,这又让他们该怎么说?
但他们能在这个位置上混,也绝不是傻子,片刻,这顺天府的文官忙咬着牙小心道:“李,李帅,九爷,这事情,这事情想必那卖唱女最清楚。咱们仔细审问她,应该可以知道结果了。”
“对对对。这卖唱女是事情起因,你们他娘的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拿过来。”
一瞬间,这帮人登时找到了主心骨,七八个大汉,就要过去拿这卖唱女。
“慢着。”
李元庆这时却笑着一摆手,这七八个大汉登时愣在了当场。
这文官忙苦着脸道:“李,李帅……”
李元庆一笑:“这位大人,区区一届弱女子而已,何须这般大阵仗?去一人便可,将她请过来。”
“呃?是,是。”
这文官登时反应过来,忙摆手令一人去拿人。
片刻,这可怜的卖唱女被带到了众人身前,九爷嘿嘿的阴声笑道:“小丫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着李帅、当着大家的面儿,好好的说一遍!”
“这……”
这卖唱女虽只有十四五岁,但她也不傻啊。
事情本是因她而起,更是已经闹出了人命,若是她再偏移了哪一方,这怕是佛祖都不能饶恕了的罪孽了啊。
片刻,这卖唱女的眼泪已经像是断了帘的珠线一般,止不住的往外翻涌,牙齿紧紧咬着红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胆!你这死丫头哑巴了!”
这九爷本心情正好,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不由大怒,忍不住便对这可怜的卖唱女大声叱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