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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登山,本就是袁督师的随性而为,准备的并不是太过充分,山顶上的饭食,自然也不可能太过可口。
本来这种时候,就需要更柔和的方式,来化解这个尴尬,调节气氛。
但可惜的是,不论是袁督师还是毛文龙,依旧是我行我素,两人丝毫没有要率先对另一方示好、或者说缓和的意思。
而他们两人这般,李元庆便也无法开口。
因为李元庆不论是对谁先说话,必定会被另一方视为敌人,吃力不讨好不说,甚至还会引火上身。
形势所迫,李元庆也只能闭住嘴巴,保持沉默,默默的感受着山顶凛冽冰冷的海风。
不过,李元庆却是发现了其中的一丝……一丝微妙。
毛文龙曾有几次、想要对袁督师开口的意思,但~,或许是袁督师的表情让人太过不爽了,这几次,毛文龙最终都没有说出话来。
一顿午饭,简直如同嚼腊。
李元庆不由想起了后世那个著名的理论:“当你同一个美女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一整天,你也会感觉像是一分钟那么迅速。但当你同一只凶猛野兽呆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秒钟,怕也会像是一整天那么漫长……”
好在,午饭的时间并不算漫长,也就十几分钟,各人便都已经吃完。
袁督师站起身来,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笑道:“毛军门,东江在明年,可有何作战计划?”
毛文龙淡淡一笑:“有劳督臣挂念。不过~,督臣,东江二年的粮饷还迟迟没有到位。此次春夏攻势的战果,卑职等已经报上去快两月,但功赏方面,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复。督臣,眼下这般状态,东江的儿郎们虽是有心杀敌,但苦于没有粮饷,明年,卑职也只好暂时忍耐,养精蓄锐了。”
“呵呵,呵呵呵……”
袁督师登时说不出的大笑起来,看了毛文龙的眼睛一眼,“毛军门,你这是在跟朝廷谈条件,跟本官谈条件那。”
毛文龙忙恭敬一拱手:“督臣说笑了。卑职怎敢?”
袁督师淡淡笑着点了点头,“毛军门,山上风大,景色咱们也看过了。具体事务,先回去休整一下,再慢慢谈吧。”
说着,袁督师直接不再理会毛文龙,一撩袖子,大步朝着山下方向走去。
谢尚政和他的亲兵们,忙迅速跟在了袁督师身后。
毛文龙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袁督师的背影,忽然不屑的冷哼一声。
李元庆这时也不能再沉默,忙低声道:“大帅,这袁蛮子……”
但还未等李元庆说完,毛文龙却笑着摆了摆手,“元庆,你无需担忧。这袁蛮子不过一跳梁小丑尔。当今天子乃圣明之君,事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的!”
毛文龙说着,笑着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大步走向了山下。
东江部、一众毛姓亲兵将官,忙迅速跟在了毛文龙的身后。
等到他们都走远了,出去了几十步之外,李元庆这才微微回过神来,一摆手招呼杨磊道:“咱们走。”
“是。”
杨磊和亲兵们不敢怠慢,忙迅速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
回到营地,已经是傍晚。
今天气氛已经是这般,毛文龙和袁督师之间,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和善的晚宴了。
双方的营地都闭门谢客。
李元庆刚回来,陈忠、毛承禄、张攀、陈~良策、沈世魁、尚可喜、耿仲明这些老伙计,早已经在李元庆的营地内等候多时,赶忙凑上来问道:“元庆,今日成果如何?”
李元庆摆了摆手,“咱们去帐里再谈。”
此时,袁督师的随行并不多,这里也不是关宁主力的营地,周边皆是辽南、东江诸部的儿郎,李元庆诸人也不用担心被戴上‘密议’的帽子。
来到大帐内,亲兵们奉上了热茶,李元庆也没有太多保留,直接将今日登山的过程,对众人叙述一遍。
当然,只是简单的过程,袁督师询问毛文龙亲兵姓名之事,李元庆自然是刻意略过去。
“艹!袁蛮子这狗艹的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咱们弟兄们辛辛苦苦、拼着性命打下来的功绩,他凭什么给咱们挡住!真要惹毛了老子,老子非要切下他的鸟头来喂狗!”
毛承禄登时就忍不住了,差点就要跳起来。
沈世魁忙道:“承禄,承禄你先消消气。这袁蛮子毕竟是蓟辽总督,别说这种傻话。”
只是,连一向老辣的沈世魁,眉头也是止不住的皱起来,忙看向李元庆道:“李帅,形势这般发展,可绝不是个好兆头啊。若袁蛮子就是要卡着咱们东江,咱们还真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啊。哎……”
张攀也是眉头紧皱道:“元庆,老沈说的不错。若这袁蛮子真要卡住他这头,大帅和弟兄们这边,还真就是有些不太好办啊。这袁蛮子,还是真不怕咱们这边哗变啊。”
尚可喜低声啐道:“这袁蛮子若真要不识抬举,咱们就算哗变,那又何妨?”
耿仲明更是直接道:“哗变怕也没用。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袁蛮子拿了。到时,这鸟厮在咱们手里,也不怕狗日的再拿捏!”
沈世魁忙道:“小耿,这可使不得。咱们拿袁蛮子是好拿。但~,后续又该如何处置?咱们本来还占据着大义,但若这这般做了,那可就没有大义的名分了。怕正给了这袁蛮子可乘之机啊!”
毛承禄忍不住暴躁道:“老沈,那你说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伸长了脖子,洗干净脖子,等这狗日的袁蛮子来砍吧?”
“不错。即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将这袁蛮子拿了,总不至于让弟兄们这般憋屈!”
耿仲明本就阴郁的脸上,登时更加阴郁,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尚可喜也道:“若弟兄们觉得此事难办,那我尚可喜来扮海盗!”
“这……”
眼见事态就要失控,沈世魁赶忙求救般的看向了李元庆。
到了此时,沈世魁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他非常明了,凭借他的身份和底气,远不足以控制这帮弟兄们的怒火。
李元庆摆了摆手,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帐内众人登时安静下来。
作为毛文龙最老资格的第一批亲兵,此时,又是最强悍、最成功的先例,李元庆在东江中高层军官们中的影响力、号召力,在某种程度上,怕是比毛文龙还要更甚。
“诸位兄弟,此事,毕竟还是开端。若是弟兄们贸然而为,怕是也辜负了大帅来参与此次谈判的初衷。此事……还是先看看明天的成果再说吧。还有,诸位弟兄,此时乃非常之时,诸位弟兄务必要尽力克制,不得饮酒过量,更不得肆意妄言。袁蛮子此人的心眼儿,那可是比针眼儿还小啊。”
…………
好不容易,李元庆才安抚住了东江群情激奋的将官们。
又令陈忠、张攀和陈~良策去他们阵中继续开导,防止今日有人真的生变,李元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俗话说,‘三人成虎’。
越是这种时节,相对的隔离,就显得越为关键。
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更不要提,是这些弟兄们提着脑袋拼杀出来的功绩了。
一旦事情真的出现了不可预知的变故,便是他李元庆,怕一时也无法压制下来了。
李元庆也只能临时画饼,‘若明日事情顺利,弟兄们再好好聚聚、喝庆功酒。’
虽然李元庆非常明了,莫说是明日了,就算后日、大后日,事情也根本不可能会有太多进展……
在帐内冷静思量了一会儿,李元庆招呼杨磊,正准备去陈继盛那边拜会一下,却有亲兵禀报,陈继盛已经过来了。
李元庆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陈继盛也有些坐不住了啊。这事情……’
不多时,陈继盛快步来到了李元庆的大帐内,李元庆忙请陈继盛坐下,低声问道:“大哥,情况如何?”
陈继盛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元庆,我刚从大帅那里过来。大帅的意思,咱们先这么刚着。若袁蛮子真是不识抬举,那咱们便先搞场小规模哗变来试探一下。”
“哗变?”
李元庆也紧紧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大哥,此事,大帅想好了么?”
陈继盛苦笑道:“元庆,事已至此,这袁蛮子如此不通情理,咱们又能怎么办?若咱们不露出些尖刺儿,把这狗日的刺疼了,怕这袁蛮子,根本不可能买咱们的帐啊。”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递给陈继盛一颗雪茄,自己也点燃一颗,深深吸了一口道:“大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必须要小心控制规模啊。”
陈继盛一笑:“放心吧,元庆。此事,我心里有数。不过,若真到了这一步,你最好暂时回避一下。元庆,有你在,就算最后真的不能收拾了,咱们东江,至少还有条退路。”
“呼……”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雾,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大哥,我会加倍小心的。大帅这边,真的是不容易啊。大哥,你们也一定要加倍小心。”
…………
陈继盛离去,李元庆双手紧紧的插进了头发里,陷入了深深的深思。
时至此时,恐怕,毛文龙并非不想退一步。
以毛文龙的智商、情商,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也不会不了解,袁蛮子此人,‘吃软不吃硬’。
但~,之所以毛文龙会表现的这般罡,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要为东江这帮弟兄们,甚至他李元庆,争这口气,争这个面子啊。
这真是……
…………
又是枯燥沉默的一夜过去。
好在,有李元庆的提前安排,东江这帮弟兄们,并没有闹出太大的茬子,形势还算走在平稳的轨道上。
但一大早,李元庆刚刚洗漱完毕,袁督师这边便令人传来消息,“他听闻金州西南不远的双岛上,有一座山势不错。邀请李元庆诸将,前去双岛爬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