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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和的说法登时引得一众明军士兵议论纷纷。
在这个时代,消息传播的方式和速度,都是极为有限。
统治阶层用来控制传播的消息的渠道,是文字,是公函,是书籍,而老百姓,他们想要得到消息,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口口相传。
但因为口音、记忆、吹嘘,种种原因纠结,原本可能很正派的一个消息,风传到老百姓耳朵里时,那可能就变了味,甚至,适得其反!
但在长生营序列中,显然不会存在这个问题。
此时,看着一众震惊的他部弟兄们,崔和和几个长生营的儿郎相视一眼,都是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事实上,在他们第一次听到李元庆讲出这个想法时,也是极为震惊。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天有多高,地又有多厚。
但随着李元庆数次深入军中,几乎天天和儿郎们都有亲密交流,再加之南洋之行,以及像是约瑟夫这些白人们,加入到了长生营的战斗序列,长生营儿郎们的眼界和心胸也慢慢被开阔了起来。
尤其从南洋回到长生岛之后,每天晚上,部队里都会开办文化补习班。
先从军官开始,有专门的先生教他们读书认字。
军官们几乎每天都有课,而士兵们,十天至少也要有三天课。
这速度看似不快,但几个月下来,成果却是并不小。
至少,现在长生营中的儿郎们,哪怕是做饭的火兵,也能规规整整的写出自己的名字了。
但~~,他部的弟兄们……
即便是广鹿岛陈忠部也……
看着刘自强和一众兄弟们纠结的模样,崔和不由一笑,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刘自强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刘爷,事情,也不能急于这一时。总是得慢慢来嘛!你带弟兄们好好盯着这边,我带几个弟兄,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猎到些什么好货,晚上,给弟兄们好好补补身子!”
“呃?”
刘自强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崔爷,这事情怎的能由您去?兄弟我带人去便是!您都忙活了一晌午了,在这边歇会儿喝口茶,我去。”
崔和笑着搂住了刘自强的肩膀,“刘爷,这样,咱们应该还要在这里呆好久,从今天开始,咱们一人一天。若是猎到了狍子、鹿之类,给将军和几位将军送过去,将军和几位将军肯定会高兴的!”
刘自强也明白了崔和的意思,不由大喜,“崔爷,那也好。那兄弟就在这里给您看好了,等待着崔爷凯旋而归!”
崔和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刘自强的肩膀:“刘爷,借您吉言了啊!”
说着,崔和招呼几个长生营的儿郎,拿着鸟铳、标枪、弓箭,从一侧,进入了前方的林子里。
看着崔和几人离去的背影,刘自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崔爷,这气派,真是,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怪不得,自家将军就是挤破了头,宁肯背叛大帅,也要跟着李帅混了啊!
李帅的亲兵都是这种气派,那李帅,又,又该是何等气派?
刚走进林子里,崔和身边、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长生营鸟铳兵有些不解道:“崔爷,您今天跟他们扯活这么多干吗?他们可是陈~良策陈爷的麾下啊!跟咱们不是一个系统啊。”
崔和一笑:“东子,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不是一个系统,怕没几天,咱们大家,就是自家兄弟了。好好干,让他们这些后来人,看看咱们长生营儿郎们的真正本事!”
东子虽不解,但崔和发了话,他也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妥帖。
崔和淡淡一笑,却也不再解释什么。
从四部合流开始,长生营千总级以上军官,几乎是每天一小会,几天一大会!
以崔和的身份,时常能接触到他的主将段喜亮。
段喜亮在第一千总队内部的会议中,已经多次强调,对友军,要充满友爱,要当做自家兄弟。
出现了问题,也不要扩大化,而是要用心去解决。
否则,枉生事端者,必定严惩不饶!
崔和毕竟是李元庆的亲兵出身,他的政治觉悟,就算比普通千总级军官,也低不了哪里去。
他很快便想明白,这是四家要合一家的节奏了啊。
原本,崔和也担心,弟兄们都是心高气傲,若贸然与他部的兄弟合流一处,肯定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事端。
但几番接触下来,他这才发现,他完全是多虑了。
长生营的儿郎们,不论走在哪里,都是焦点。
一来他们装备极为先进,远远超越其他三部兄弟,就算是陈忠部,也远远无法与他们相比。
二来,长生营操练有素,极为规整,最小也是三五人的规模,一起行动,几乎很少有落单的机会。
其他部弟兄就算想要闹事,却要面对一个战斗团体,而且是兵强马壮的长生营,他们自是要好好掂量掂量。
再者,在这些天诸多事务中,长生营的儿郎们基本都是为先锋,不是修路搭桥,亦或是粮草炊米,各部都是以长生营为核心。
虽在装备上,他部弟兄们不能与长生营平齐,但在饮食上、住宿上,他们却是已经极为接近长生营的标准。
现在所有的弟兄们也都知道了,他们的粮草,皆是李元庆的长生营来出,如此,谁他娘的还敢对长生营的儿郎们有不满?
崔和几人一路往前走着,却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这时,身边的东子眼尖,忙一摆手,“小心。有动静!”
崔和几人虽是辎兵,却也是训练极为有素,几人顿时纷纷隐蔽在周围。
崔和低声对东子道:“什么情况?在哪边?”
东子忙低声道:“崔爷,前方左手四十步外,那颗大松树后面,好像有东西。”
崔和眼睛不由一亮,“好小子,什么东西?是不是狍子?”
东子低声道:“崔爷,刚才有点眼花,卑职没看清,不过,好像不是狍子,好像是个人啊!”
“嗯?”
崔和眉头不由一皱,是人?
难不成,有哪个朝~鲜难民逃跑了?
这些狗杂碎!
将军仁义万里,不嫌他们卑贱,收留他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仅是让他们干些微不足道的力气活,他们居然敢逃跑?
崔和原本很好的心情,瞬间被怒火冲起来!
正因为他懂夷语,常年与这些朝~鲜夷人打交道,才更明白,这些狗杂碎,简直就是一群白眼狼啊!
这时,崔和也看清了,前方四十步外,果然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一瞬间,他的心里也下定了决断,低声道:“东子,锤子,你们几人,一人一边,包过去,尽量要活的!”
几人登时会意,马上开始行动。
他们七八人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迅速朝着前方包过去!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干什么的?”
瞬时,他们已经冲到了这两个人影前面,鸟铳、标枪、钢刀、弓箭,已经牢牢的盯死了他们。
可惜,这两个衣衫褴褛的朝~鲜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崔和不由狠狠啐了一口:“草他娘的,真是晦气啊!居然碰到了两条死狗!”
“东子,锤子,翻翻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要是死狗,直接丢在林子里喂了野狼!”
“是!”
壬辰倭乱时,大明果断抗倭援朝,在名将李如松、李如柏兄弟的率领下,明军凯歌高奏,直将小西行长揍的是满地找牙,帮朝~鲜击溃了侵略,重新恢复了秩序。
但这些鸟夷人,却非但没有感谢大明的意思,反倒是对大明处处警觉,尤其是鸭绿江沿岸,甚至多次出现这些鸟夷人的匪盗,侵袭大明村庄的案例。
崔和和他的这些弟兄,多数都是镇江周边人,又怎的可能会给这些鸟夷人好脸色?
在人群面前,崔和之所以对这些夷人厚道,那是因为李元庆的严令。‘在此时这般状态,要尽力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要妄自制造矛盾。’
但在这种场合,崔和怎的可能对他们有好脸色?
这时,东子忽然道:“崔爷,好像,好像有封信啊!还包着火漆呢!”
说着,东子从一个夷人的胸口里,翻出了一封密信。
信是用汉语书写。
崔和认不了太多字,但‘明军李元庆亲启’几个字,他却是认得的,心中不由一怔,难道,这是朝~鲜人的使者?
想到这里,崔和也不敢怠慢,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儿,忙道:“东子,锤子,来,把这两个鸟杂毛,先背回到营地去!”
“是!”
…………
傍晚,大宁江畔,明军工事墙之前,寒风非常凛冽。
一线值守的儿郎们都是缩进了壕沟里面的草棚子底下下,三五人一组,围绕在简易的火盆子边取暖。
李元庆穿着厚厚的裘皮袄,带着鹿皮帽,脚蹬牛皮靴,跟陈忠、张攀、陈~良策四人,正在巡视营地。
自从明军营地开始在安州、大宁江畔稳固下来,李元庆四部的哨探,便聚集成群,快速朝着东南方向蔓延,希望可以打探到前方汉城方向,后金主力和朝~鲜王宫的最新状况。
可惜,前方后金军主力密布,兵力非常多,已经三四天了,前方依然没有传回来太多有价值的消息。
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汉城现在没有被后金主力攻破,恐怕,也已经时日无多了。
李元庆四人在营地里巡查了一圈,儿郎们的状况都还不错。
尤其是随着收拢了越来越多的朝~鲜难民,四部的人手更为充裕,在工事上,在薪柴上,也有了更多的贮备。
而南方,来自长生岛的庞大船队,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运送着物资,明军在大势上,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
陈忠看向对岸苍茫雪白的土地,对李元庆道:“元庆,这样下去不行啊!没有准确的消息,咱们太被动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大哥,后金势大,贸然野战,不符合我军利益,咱们还是得耐住性子啊。”
陈忠自是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却忍不住啐道:“就是可恨这些鸟厮夷人啊!咱们不急,难道他们也不急么?还是,这些狗杂毛,已经决定要投降狗鞑子了?”
陈忠刚刚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亲兵呼喊:“报~~~!北方兄弟发现了朝~鲜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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