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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李元庆不动声色的看了任启柱一眼。
任启柱有些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忙道:“李帅,您,您也知道。镇江这几年,一直都在鞑子的威势之下。很多人,都与鞑子牵扯很深。有不少人家中,都有子弟在鞑子军中效力。张家和王家,更是有数人。此次饮宴的这望山楼,便是王家的产业。李帅,您,你不能不防啊。”
李元庆故作大惊的点了点头,“启柱兄,这个消息,对元庆至关重要。元庆知晓了,此事,必要加倍防备。”
任启柱见李元庆这般模样,这才稍安,忙道:“李帅,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一定要多加留心啊。”
…………
送走了任启柱,李元庆的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事实上,早在进城之初,毛文龙便已经对镇江城内的格局了若指掌。
对于张家、王家这些家族,李元庆也有足够的信息。
但为了大局,李元庆便一直劝阻着毛文龙,并未即刻动手清洗。
此时,长生营战力虽是强大,但在情报方面,与毛文龙相比,还是差的很远。
主要是这几年来,战事一直连绵,李元庆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在这方面投入更多。他更关注的一直是正面战场。
但此时,随着各项事务逐渐开始走向稳定,李元庆也意识到,他必须要加大在情报方面的投入力度,尤其是想获得政治资本的时候。
今日之事,就是个最好的契机啊。
在帐中休息了一会儿,理清了思绪,李元庆直接来到了官厅,面见毛文龙,继续商议下一步的军务。
人逢喜事精神爽。
毛文龙的精神头极好,笑眯眯的亲手为李元庆倒了一茶碗茶水,“元庆,今早上,被这些士绅们折腾的不轻吧?”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卑职这边倒还好。您这边,怕是要更甚吧?”
毛文龙哈哈大笑,片刻,他看向李元庆的眼睛,充满自豪的道:“元庆,咱们已经把镇江城的人心带起来了。”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可惜,还是有不少宵小。”
毛文龙一笑,“元庆,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元庆沉思片刻才道:“大帅,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意见,此时,不易妄动干戈。但咱们却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毛文龙怎的能不明了李元庆的心意?笑着点点头道:“元庆,此事,便由你来处置。不过,你需记得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凡事,必须要加倍小心。”
李元庆重重点点头,“多谢大帅提醒。卑职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以毛文龙和李元庆此时的地位,区区城内几个士绅的攻守同盟,怎的可能入了两人的法眼?
更何况,他们的动向,早就在明军哨探严密的监视之中?
聊完了这些琐事,毛文龙转向了正题,“元庆,此次战功的安排,你有什么意见?”
李元庆眉头微皱,但片刻便舒展开来,忙道:“大帅,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办吧。长生营分得多少首级,全按照银两折合。”
毛文龙怎的看不出李元庆的心思?笑道:“是不是心里还有些不甘心?”
李元庆叹息一声道:“大帅,昨日此战,我们的儿郎伤亡不小啊。可惜了,才搞到了六百来级首级。这他娘的!”
毛文龙笑着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一时一时啊。这种事情,咱们还是要多些耐心。”
李元庆一笑,“大帅,有您在身边,卑职受益良多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昨日此战,虽是东江本部身为主力,在正面力敌鞑子的冲击,但真正有效的杀伤,还是左翼的长生营。
仅是左翼,就有00多级鞑子首级入账。
反观正面,也是在李元庆亲自带人参战之后,打破了战局的平衡,虽没有多少首级,但作用力却是明摆着的。
在这方面,毛文龙自是不能亏待了李元庆。
长生营分得了三百级首级,全部折合成银子,便是九千两。
当然,不论是毛文龙还是李元庆,对此事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个过场,是李元庆要拉本部一把。
人心都是相互的,投桃报李之下,对于今日的午宴,毛文龙又怎的会参与?自是把主角儿让给了李元庆。
…………
时至中午,李元庆准时来到了位于镇江城中主街上的望山楼。
任大海、任启柱、齐明伟等一众士绅豪商,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到李元庆过来,一众人赶忙大笑着迎来了过来,齐明伟忙笑道:“李帅百忙之中前来赴宴,真是我镇江父老的荣耀啊。李帅,您请。”
李元庆一笑,也不客套,大步走入了楼内。
牛根升带着十名亲兵,牢牢护卫着李元庆,如影随形。
门外还有五百多名全幅武装的士兵,将这望山楼团团包围。
看到李元庆走进了大厅,一众镇江士绅,脸色一时各异。
望山楼是一座五层高的建筑,主体结构还是木料制成,除了庙里的几尊塔,算是镇江城最高的建筑物了。
这群士绅们宴请李元庆的地点,正在五楼的‘天人合一’。
华夏人一直讲究的便是各方面的吉利。
所谓的天人合一,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大包厢,位于五楼最好的位置,东可观江,北可望山。
若是在盛夏,在这里吃个饭,倒着实是享受。只可惜,此时正值深冬,天寒地冻,不能去旁边的露天露台,景致便欠了几分。
不过,俯视着银装素裹的镇江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事实上,这望山楼,应该叫做望江楼更为合适。只不过,由于大江是与朝~鲜的夷人共享,便改为了望山楼,意思便是遥望远方的长白山。
对于此,李元庆有些不可置否。有这闲心,倒不如去做点踏踏实实的事情。
今日,镇江这些豪绅们,虽邀请了包括毛文龙在内的诸多将领,但真正来赴宴的,只有李元庆一人。
这虽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但李元庆亲临,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面子了。
只是,三楼、四楼备下的酒菜,显然是用不上了。
一番寒暄,各人分宾主落座。
任大海亲自为李元庆斟满酒杯,笑道:“诸位父老,李帅今日百忙中前来,真是我等的荣耀。来,我提议,咱们共敬李帅一杯。”
众人纷纷附和,忙端起酒杯,笑着对李元庆示意,饮尽杯中酒。
但李元庆却是浅尝辄止,只是淡淡品了一口,笑道:“诸位看得起元庆,这也是元庆的荣耀。元庆早就想与众位乡亲父老好好聊一聊了,想不到,到现在,才有了这个机会。”
众人怎的不明白李元庆的深意?一时间,脸色各异。
片刻,齐明伟忙笑道:“李帅,说到底,是我们这些老朽事情做的不美啊。但李帅您也知道,镇江不比别处。鞑子的凶残,我等,我等也都要留一条退路啊。”
李元庆微微一笑,“元庆自是能体谅众位乡亲父老的苦衷。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元庆从未生气。来,元庆敬诸位乡亲父老一杯。”
说着,李元庆倒满了酒杯,对众人示意一下,一口饮尽。
众人都没有想到李元庆将这件事情高高的举起,却是又轻轻的放下来,算是揭过了此事,不由都是大喜,纷纷饮尽杯中酒,马屁声一时连绵不绝。
“李帅不愧是我大明的翘楚啊。老朽佩服。”
“李帅……”
揭过了这个最重要的话茬,厅内的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众人纷纷对李元庆敬酒,但李元庆基本都是浅尝辄止,只有任大海和任启柱父子对李元庆敬酒时,李元庆才饮尽了杯中酒。
李元庆将要与任颖儿联姻的事情,在此时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众人也不由越发佩服任家的先见之明,有了李元庆的庇护,日后,任家想不发达,那都难了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李元庆悄无声息的掌控之下,酒宴的气氛愈发热烈。
这时,大桌下首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白净胖子端起酒杯笑道:“李帅,草民王光发,敬您一杯。您今日能来望山楼,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王光发之前一直很沉默,仿似被人忽略掉一般,到了此时,才出来与李元庆敬酒。
李元庆一笑,端起酒杯,淡淡品了一口,笑着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位想必便是王掌柜吧?元庆可是久仰大名了啊。”
王光发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认识他,似乎还对他很熟悉,额头上,冷汗有些止不住的往外翻涌,忙笑着饮尽杯中酒,“李帅真是豪杰啊。草民,草民真是受宠若惊。”
看着他局促擦汗的模样,李元庆哈哈大笑,“王掌柜,一回生,二回熟。不必这般拘谨。我李元庆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王光发也反应过来,忙讪讪笑了笑,坐了下来,却不敢再面对李元庆的目光。
这时,一个干瘦的老者笑道:“王掌柜,早就听说了。你这里养了个宝贝的小黄鹂。正好,李帅今天来了,何不让其出来,让我等也开开眼?”
“呃?这……”
王光发一怔,额头上冷汗更甚,仿似相当不情愿。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向他。
有人笑道:“王掌柜啊,你这金屋藏娇不要紧。我等也没有这么大的脸面,但此时,李帅可是在这里呀。”
这个干瘦老者也笑道:“没错。老王啊。李帅面前,你可不能藏私啊。”
王光发一时有些汗如雨下的态势,忙哀求般的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淡淡一笑,“王掌柜,既然这是大家的意思,那~,你就让大家开开眼吧。”
眼见李元庆都发了话,王光发也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李帅既然想看,草民恭敬不如从命。来人,去把人带上来。”
“是。”门口的一个奴仆赶忙匆匆跑下楼去。
众人不由大喜,纷纷朝着门口张望,等待着传说中的‘小黄鹂’早些上来。
但没有人留意到的是,李元庆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飘在那干瘦老者和王光发身上。
就在一瞬间,李元庆忽然看到,干瘦老者得意的看了王光发一眼,一丝诡异的笑意,转瞬即逝。
王光发根本不敢面对这干瘦老者的目光,呆呆垂着头,仿似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
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微微翘起,若他所料不错,这个干瘦老者,就是镇江张家船行的大掌柜张家成了。
这时,门口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张家成干枯的鱼泡眼一亮,嘿嘿一笑道:“诸位,小黄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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